不如忘记：《爱情，只在黑夜里》

源济

（三十九）

小默的憔悴，瞒不过任何人，自然也瞒不过胡杰，他不能由着小默痛苦地枯萎，为了让她解脱，胡杰决定跟康南正面交锋。

他约康南下班以后，在休息室见面。

直到晚上九点，人群才终于散尽，康南和胡杰先后进入了战场。

“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康南冷冷地问。

“明知故问，当然是为了小默的事。”胡杰冰冷地回击。

“我不明白。”康南冷笑着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蒜了，小默还爱你，你知道的。”胡杰厉声说。

“哦？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如果她还爱我，就不会对你投怀送抱了。”

“康南，你这么伤害小默，实在是太卑鄙了。”

“伤害？卑鄙？”康南大笑着说，“第一，请问你，我到底怎么伤害小默了？从头到尾，究竟是谁伤害了谁？第二，怎么你以为一个仗势欺人，横刀夺爱的男人，一个背叛老婆，偷鸡摸狗，搞婚外情，包二奶的男人，有资格说我卑鄙吗？”

“你……”胡杰张口结舌，脸色铁青，“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对小默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有数，总之一句话，我不能再让你伤害小默了。你明天就辞职吧。”

“我辞职？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让我辞职？我犯了什么错？”康南说。

“你犯的错就是让小默伤心难过。康南，我跟你说，你不辞职，我就解雇你，绝不会手软。”

“这么说，你就是公报私仇，以权谋私，对不对？”

“随便你怎么说。”胡杰蔑笑着说，“像你这样的打工仔，小瘪三，我要对付你易如反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你能给小默什么？我跟你不同，我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她离开你是绝对正确的。我告诉你，我把你调去苏州，然后就带小默去日本开房，你个傻瓜，还一直蒙在鼓里呢。不过你也不用伤心，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是强者，就是可以既有老婆，又有情妇，而你这样的小赤佬，我今天解雇了你，你明天就得变成要饭的，还装模作样地学人家玩音乐，玩浪漫，你配吗？……”

胡杰喋喋不休地挖苦着康南，完全没留意他眼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起，把他的理智烧成了灰烬。

康南缓缓走近了胡杰，猛然间伸出手臂，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胡杰呼吸一窒，脸上顿时涨成了酱紫色，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无济于事。

“你可以给小默她想要的一切？你可以为她死吗？”康南厉声问。

胡杰已经翻了白眼，痛苦而无力地推打着康南的手臂。康南的世界，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跳，毁灭那个男人的冲动已几乎蒙蔽了他的心……



在胡杰断气之前的一瞬，康南终于松了手，胡杰剧烈地咳嗽着，萎顿在地上。

“你不是信奉弱肉强食吗？这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康南冷笑着说，“在这间屋子里，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钱能救你？还是权能救你？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比你更清楚小默想要什么。你以为你真的能征服小默？你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被她利用着往上爬的贱男人。其实我挺同情你的，你只不过是用金钱去换来肉体的嫖客，而更可悲的是，你这个嫖客竟然爱上了跟你交易的妓……”

康南没有说下去，他沉默了一阵，缓缓地从怀里取出一支录音笔。

“胡杰，刚才我们俩的对话，都在这支录音笔里，你最好仔细想想怎么来讨好我，否则，公司里就会人手一份，当然，还有你老婆，你不是想离婚吗？就看看法官对这场男方有外遇的官司会怎么判。噢……不对，或许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离婚，那我们就看看你老婆怎么判。”

康南说完，嗤鼻一笑，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源济

（四十）（18+）

第二天，胡杰没有解雇康南，他甚至连公司也没来。

康南坐在QQ的身边，呆呆地望着她。

“喂……你在想什么呢？”QQ轻声地问。

“噢……没什么……想……想你呗。”

“又是胡说。”QQ白了他一眼，转向了试管，“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嗯，我去送你。”康南说。

QQ回过头来，静静地望着他，好象是在期待下文。

“怎么了？噢……我会想你的。”康南说。

QQ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好一阵，才淡淡地说：“那……你今晚还教我吉他吗？”

“教，当然教，今晚就为你举办一个小型音乐会，为你饯行。”康南说。



这天已经是年二十七，公司绝大多数的员工都已经回了老家，女生宿舍里，只剩下QQ，也许，还有小默。

康南买来了鲜花，蜡烛，还有热腾腾的蛋挞，他把客厅布置得温馨而又浪漫，而QQ就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

这一晚，康南为QQ  演奏了很多名曲，从“爱情故事”直到“人们的梦”，QQ就那么恬静地聆听着，淡淡地感动着，目光柔柔地凝望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康南告辞的时候，在门边笑着说：“你明天一大早就走了，万一我起不来可就糟糕，不如，我们现在来个吻别吧。”

康南以为，QQ一定会白他一眼，然后微笑着，温文有礼地关上门。

可是，她没有。

她缓缓地走来，抱住了康南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激烈的长吻。在康南还不敢相信的时候，QQ又贴近了他的耳边，用轻柔如幻梦的声音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吧。”

康南望着QQ，一颗心怦然而动。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也曾以为，永不再有。



康南抱起QQ，走进了卧室。

QQ动情地吻他，他也如火地回应，在缠缠绵绵中，一件件褪去了QQ的衣衫。

QQ闭上了双眼，乌黑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粉雕玉琢的身躯也微微地颤抖着，就宛如羞羞怯怯，待放春颜的风中菡萏。

这娇美的菡萏，让人满怀怜惜，不忍摧折，而同时，也叫人心旌摇荡，只愿身化风雨，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摇摆，惊惶。

康南埋下了头，挺起舌尖，轻柔地挑抹QQ无暇的双峰，逗弄那峰顶的殷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勾起她欲望的火，燃烧躯体，燃烧呼吸，燃烧成一片凌乱的娇喘。

QQ失控地发出魅惑的呻吟，用着魔的十指，满怀爱意地抚摸康南的头发，把他的冲动，一分一分，全都化成了情动。

动了情的康南，心跳如狂，他激烈地舔舐着QQ的身体，由双峰到平原，由平原到山谷，由山谷到山谷间幽秘的沟壑……

“啊……”QQ发出一声销魂的长吟，这诱惑的魔音让康南亢奋的神经不由自主地共鸣，他再也控制不住，骤然立起身来，抱住QQ的双腿，把她野蛮地拖到身前，然后提挺枪跃马，直闯幽谷……

“嗯……”QQ紧咬着嘴唇，把一声哼鸣半压在喉间，她紧紧地抱住了康南，抬起修长的腿，缠住他的腰，随着他的节律，推波助澜。

两人都竭尽了全力，让每一次契合都去到尽头，让每一次分离都坠入虚空。暧昧的情，压抑的爱，就在这离合间，把时光定格，把一切抛开……

源济

（四十一）

这一番忘情忘我的纠缠，让康南耗尽了气力，他拥着QQ，沉沉地睡去了。

天将明的时候，康南从梦境回到现实，眼前，QQ正凝望着自己，那哀伤的眼神和不住滑落的泪水，让他吃了一惊。

“QQ……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康南轻抚着QQ的面庞，迷惑地问。

“没有……”QQ低泣着说，“我……就是自己难过……你别管我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康南柔声说。

“我……我错了，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不该跟你这样……不该这样的……”

“不是的，我……我爱你……”康南急切地说。

“不，你不爱，我知道的，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刺激小默，让她伤心，让她难过，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吗……我……我是有男朋友的，你……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我……”康南无言以对，因为，他分不清QQ说的是不是事实。

QQ望着踌躇的康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我有试过不理你，我试过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你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为什么做得那么逼真……让我相信你，让我欺骗自己……你……你真是太自私了。”QQ说着，声音哽咽，泪水又再夺眶而出。

康南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QQ，心中一片茫然，许久之后，才失神地说：“QQ，对不起……我……我……”

“你别说了，我不怪你。”QQ说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是我自己……我受不了诱惑，谁也怪不着。”

QQ的语声中那淡淡的哀婉，让康南的心隐隐作痛，他惶然地说：“那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跟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QQ说，“我跟你……我就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可是……可是我现在仍然不知道，我傻了，我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康南，你告诉我，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到底爱不爱我？”

“我……”康南嗫嚅着，陷入了迷失。QQ说得没错，刚开始接近她的时候，自己只想着刺激小默，只想着寻找机会对付胡杰，满怀恨意的心中，完全没有其他的念头……可是后来，好像一切都变了，自己对胡杰和小默的恨，一天比一天淡，对QQ的眷恋却一天比一天深……QQ用她的温柔与平和，治疗他内心伤痛，带给他真诚与快乐……

可是，这，是爱吗？

康南回答不出。他用尽气力去思索，去冥想，从QQ的宿舍到火车站，他还是回答不出。



“我走了。”月台上，QQ对康南轻轻地说。

“嗯，一路顺风。”康南说。

“我这次走了，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QQ说。

康南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淡淡地说：“嗯，一路顺风，我会想你，永远。”

QQ泪水簌簌地滑落，她转头望向别处，伸手掩住了口鼻。康南这句听似有情的话，已让她心如死灰。



汽笛拉响的时候，QQ透过车窗，深深地凝望着康南，康南也深深地凝望着QQ，在这错位的时与空，隔断他们的，只是一块蒙尘的玻璃。当火车启动，QQ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颗心，康南也追上去，在相邻的地方，画了另一颗心。

那两颗心，曾经紧紧相依，如此的接近，可惜的是，那时的他们，正在玻璃的两面，朝着不同的世界各奔前程。

源济

（四十二）（完）

QQ走了，康南回到了人去楼空的男生宿舍，他呆呆地坐在窗台前，痴痴地想着，直到天色将黑。

康南给孙薇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出来见面，孙薇如约而至。

“什么事找我这么急？”孙薇说，“我就快上火车了。”

“你替我把这个交给胡杰，告诉他，我没有副本。”康南说着，把一个密封的信封递给了孙薇。

“这……里面是什么？”孙薇问。

“一支录音笔，录的是我和胡杰的谈话，本来，我想寄给他老婆，向全公司的人公开，让他身败名裂，人财两空，现在……算了吧。”康南淡淡地说。

“怎么？你……你不恨他了？”孙薇迟疑着说，“还有小默，你也不恨她了？”

康南低下了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恨他们什么呢？他们是伤害过我，可是，我也伤害过别人，感情的世界里，没有谁是无辜的，也许，我们就是在伤害和被伤害之中成长吧。”

“可是……他们……”

“还可是什么？”康南说，“小默和胡杰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觉得小默的选择是对的？”

“这……我……我没想过。”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有谁对谁错，只要他们觉得能够承担后果，能够带来幸福的人生，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又何必苦苦纠缠。”康南说完，淡淡地一笑，转身走进了黑夜。

“喂……你去哪儿？”孙薇望着他的背影，迷惑地问。

“我走了，有缘再见。”康南没有回头，举起手臂在空中招了招，大声地说：“祝你幸福。”

有缘再见？什么意思？

孙薇想问，可是张了口，却没说出话来，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康南远去，消失在路口的灯影里。



夜，已深了，江声如旧，小默站在岸边，傻傻地瞧着江水里虚幻的繁华。胡杰已经走了，去了美国，他说陪孩子过完了新年就离婚，让小默等着他。

于是小默等着，孤独地，惶恐地，在空空的屋子里。

这间空空的屋子，昨夜里，跟康南和QQ只是一墙之隔，那断续传来的声响，组成凌乱的画面，让她心痛如狂，让她咬破了唇，哭干了泪，也让她意识到，康南，曾经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他承受过，放下了。自己呢？要怎样去结束这痛苦折磨？

小默爬上了栏杆，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真真切切地映在江水里，跟荡漾的繁华融为一体。难道，当失去灵魂，化作虚幻的影像就能接近这冰冷的海市蜃楼吗？

那么，不如涌身一跃，让江水带走我的灵魂吧。

幸而，这冲动只是短短的一霎。小默知道，自己没有这解脱的勇气。她下了护栏，缓缓地坐在路边，低低地饮泣着。

这冰冷的街，已寂寥无声，那凄清的风，却送来当日的旋律，隐隐约约地，在模糊的意识里构建起虚幻的时空。小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狂奔向前方的地下通道，那里，是康南向她求爱的地方，那里，康南还在等她吗？

在通道的入口，小默收住了脚步，她自惭形秽，不敢进入那美好的世界，她悔恨交加，无法面对那曾经的恋人。她坐在了通道口，聆听着那首在她生命中凝成了永恒的旋律，一遍又一遍，任心悲伤到碎，任泪飘飞成灰……

天色将明的时候，那悠悠的乐声悄然逝去，就如同没入时光的昨夜长风，小默压抑不住心中的惶恐，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通道。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地上，用粉笔写着一行字：“小默，如果你能看见，我不怪你，请忘了我，放心地去幸福吧。南。”

小默泪如雨下，她发了疯似的奔出了通道，可是空寂的街面上，她的追寻，早已无影无踪……



那夜，就如此这般地过去了。

那时，任性的孩子们就如此这般的爱着。

（全文完）

柳言

留着放假看，谢谢源大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