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时间太快了，也太慢了

源济

小事 | 时间太快了，也太慢了 

2017-11-01 小事不小 知乎日报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题图：《推手》

火车上遇见最让你崩溃的一件事是什么？

知友：山村风物

讲一个我的故事吧，也可以用崩溃来形容，只不过是被爱冲击的崩溃。

80 年代，慢火车，我大概 4 岁。跟母亲两个人去东北探亲。外婆、小姨、舅舅住在辽宁，在辽河油田工作和生活。那个时候我们家经济条件特别差，去辽宁坐硬座好像要一天一夜多。

我妈是个特别节省的人，那时候她作为家里的二嫂，为我没有出嫁的姑姑、没有娶媳妇的三叔操心，所有的钱都省下来帮着他们成家。我记得那时候我妈写信，都是用她们单位做病例用的文件纸反面粘成空白信封。

在火车上我很馋，也很想吃那些瓜子、烧鸡、汽水之类的东西。但是我很懂事，最多就在眼神里流露一下，很快就被我忍过去了。

有一天夜里我趴在小桌板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好像是凌晨。车厢灯暗淡的，外面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铁轨咣当咣当的声音。我抬头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罐苹果味的醒目汽水。抬头看了下我妈，我妈说：尝尝吧，我给你买的。那是我第一次喝罐装汽水哎！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他的细节都不记得了。就记得醒来的时候，老妈看着我的神情，到现在，都心酸。

你见过哪些巧妙的弦外之音？

知友：宇文

「爸，这是啥？」

「香蕉。」

「小孩能吃不？」

之后我爸就给我买了，那会儿是我三岁，97 年，我爸前两天跟我叨咕的时候还明确的记得是八块钱一斤，因为给我买香蕉回家还跟我妈吵了一架。

岁月荏苒，现在他生病在床上躺着，换他「点」我了。

「儿子，那有苹果你不吃啊？」

这是想吃苹果了。

「儿子，你不喝点茶啊？」

这是想喝茶了。

「南国梨下来没？」

这是想吃南国梨了。

「儿子你有事没？」

这是要翻身了。

「……」

希望这种日子可以一直下去吧，希望岁月可以放过我爷俩。

肺癌晚期，癌细胞破坏椎管截瘫。这是我爸爸的现状。

我说这句话是想告诉大家，趁着父母还在，身体还好，及时行孝，不要在评论区说你眼睛有多湿润，想爸爸或者妈妈了，把电话打出去，告诉二老，你还好。

我以前就总是很久不跟爸爸沟通一次，还好老天给我弥补的机会，现在挺后悔的。

一说南国梨你们就猜到我是鞍山的了，你们这帮吃货！

有哪些仅仅一句话，就能让你落泪的句子？

知友：王家

大四的时候，我给爷爷打电话。想让他帮我写一幅字：天道酬勤。当时处于人生低谷期，特别希望有个什么东西能够激励自己。之前一直忙于学业，跟爷爷要东西也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爷爷挺喜欢练毛笔字，也是当年县里面的书法家协会会员，我觉得要他一幅字也算是老人家顺手的事情。

然后就是过了几个月本科毕业，我去看他，发现他床上有个十字绣：天道酬勤。特别惊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爷爷手抖，最近写不了字了，但是十字绣这东西还能弄，慢点儿就慢点儿吧。」

我爸后来说爷爷查出来帕金森，右手抖得写不出字了，气得把砚台都摔了。

当时我没哭，只是后悔平时不经常回去看老头，随后的几年有机会就周末回去看他，跟他喝喝酒。我知道他得病以后不怎么喝，他看着我喝也很高兴。

2013 年我在波士顿的时时候老人走了，我还是没哭，生老病死我觉得最后几年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收拾老房子，在屋里端详着那副十字绣「天道酬勤」，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老头书法写了一辈子，因为生病没法写了。孙子总共就求一幅字竟然，没法给写出来，一气之下把写字的东西都摔了。

但是，知道十字绣这东西之后，从零开始给做出来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对十字绣没有任何感情，就因为孙子想要一幅字，他老人家唯一的十字绣就是这了。看着满屋子的书法作品和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艺术价值的十字绣画框，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感情是个挺奇妙的东西，做生意，干工作遇到的困难挺多，咬着牙也就挺过来了。但是坐在空荡的房间看着那个摇椅和挂着的十字绣：

这时间怎么 tmd 就不能也慢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