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亚迪报警，到底谁是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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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亚迪报警，到底谁是被害人？

Original 邹佳铭 财富FORTUNE  2022-05-08 23:30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在小区能闻到气味、比亚迪也承认存在排放问题的事实前提下，小区居民的维权行为就不是“恶意捏造关联”，而是建立了损害与排放之间法律上的关联，何罪之有？     

比亚迪长沙工厂因污染问题，这几天深陷舆论风波。5月7日晚，比亚迪在其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声明，称：“在比亚迪雨花区紧挨工业园区的部分居民区，或存在异味情况，公司已采取相关措施，并积极改善。针对网传‘排放超标引起流鼻血’的情况，属于恶意捏造关联，已报警，并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我们暂且把“排放超标”是否属实放一边，只说在“周边小区上百个孩子出现不明原因鼻出血，大人也出现恶心呕吐、久咳不愈等症状”，也即发生了群体性健康事件的情况下，居民维权的方式是否有问题？

多人持续的症状相似，就能排除个体原因，只能从共同的环境入手找原因。汽车制造过程中，涂装等环节经常使用的大量化学产品，处理不当就会污染周边大气和水体，这是一个常识，也是比亚迪2011年将生产环节从深圳宝龙工业区搬离到长沙的原因。

湖南省生态环境厅官网显示，有居民信访举报比亚迪涂装车间油漆味严重、影响居民生活，经当地执法部门联合调查属实。同时，比亚迪也曾因喷涂车间废气排放污染，被列为省级环保督察重点监管对象。

尤其是，小区能闻到刺鼻的气味，不仅是居民们的一致反映，在多方参与的沟通会上，环保部门和比亚迪公司代表也承认这一事实。这就足以建立比亚迪与居民健康受损之间的联系。

据此，居民们向政府、职能部门、比亚迪反映情况，或提出诉求，就是合理合法的行为。那么，网传“排放超标引起流鼻血”的情况，就不属于“恶意捏造关联”。相反，依照相关法律，比亚迪在此情况下应当提出证据，证明废气排放与居民健康受损之间没有因果关系，也就是由被告承担举证责任，这就是环境污染侵权责任中的严格责任。

虽然，居民没有向法院提起诉讼，但是向相关部门反映、向媒体披露、与比亚迪协商，都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当然，报警也是比亚迪的权利。但是，我很好奇的是，比亚迪以什么罪名报警？

是诽谤罪？抑或损害商业信誉、商业声誉罪？但是，诽谤罪的对象不能是单位。更为重要的是，两罪都要求有“捏造事实” 的行为。比亚迪认为居民在“恶意捏造关联”，但是法律并不要求原告证明因果关系的存在，反而是要求被告拿出证据来否认排放和损害之间的因果关系。

在小区能闻到气味、比亚迪存在排放问题的事实前提下，这就不是“恶意捏造关联”，而是建立了损害与排放之间法律上的关联，何罪之有？

比亚迪在声明中也承认：“或存在异味情况，公司已采取相关措施，并积极改善。”同时，据凤凰网新视界报道，双方之前沟通的结果是，比亚迪承诺：一期项目将彻底整改。二期已经完成了环保设备安装，现在正在调试，需要一段时间。

比亚迪一方面承认排放有问题，一方面又向公安报警居民“恶意捏造关联”，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就象两个小孩平坐扳手腕，一方将胜的情况下，另一方不仅站起身，还顺手拉上傍边的人一起压制对方，这不仅破坏了游戏规则，以强凌弱的姿态更是难看。                            

虽然此事还没有官方的调查结论，比亚迪一直以自己委托的检验报告为根据，主张工厂排放符合标准，辩驳居民的诉求，但有如下几点质疑：

第一，所谓的排放标准，是在厂区与居民区间距合法前提下的标准。如果间距不合法，是不是也不能以此为标准？

第二，检验报告是由比亚迪单方委托机构出具的，有可能丧失中立性，应当由执法部门指定权威机构出具。

第三，居民说废气排放的高峰期是傍晚到第二天凌晨。刻意避开这个时间段的数据，不能反映真实情况。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排放标准是追究刑事和行政责任的依据，但对民事侵权责任而言，只要证明人身损害与排放行为之间具有因果关系就可以。

退一步讲，即使比亚迪排放符合标准，也不等于它没有责任。所以，重点不在于排放是否合规，而是损害和排放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且这个证明责任应该由比亚迪承担。

最后一点补充是，如果存在违规排放有毒、有害物质的事实，企业不仅应当对受害人承担赔偿责任，这也是一种应当由公安立案调查的犯罪行为，被害人到底是谁，一目了然。

当然，我们更愿意相信比亚迪作为中国电动汽车的民族品牌，能担负起民族的期望，不仅造福一方经济，还保卫一方蓝天。蓝天之下不仅是你我他，更是我们共同的未来！（财富中文网）

编辑：王昉

 

作者邹佳铭为财富中文网专栏作家、北京和昶律师事务所律师。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财富中文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