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助交易商获取信息优势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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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偏远石油城库欣(Cushing)，一架直升机从一个小型机场升起，掠过平坦的工业景观，把一台热感照相机对准了地面上的巨大储油罐。

它的任务是为华尔街搜集情报。

RS Metrics (analysis); Astrium (image)

堪萨斯州欧弗兰帕克购物广场“Oak Park Mall”一处停车场在“黑色星期五”这天的一幅卫星照片，帮助RS Metrics公司确定J.C. Penney等核心商铺客流量相比往年的变化。RS Metrics（分析）；Astrium（影像）

画面粗糙的红外勘察影像透露了每一个油罐里面的油量信息，使执行这些飞行任务的Genscape Inc.相当准确地预知了市场影响很大的美国政府石油供给报告。渴望在其他人前面知道官方数据的交易商非常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这些情报。

一个日益壮大的行业正在利用尖端的监测技术和数据分析技术，向交易商提供有关石油供应量、发电量、零售客流量和农产品收成等方面的非公开信息。Genscape公司处在这个行业的前沿位置。

华尔街长期以来的惯常做法是，搜寻每一个可能存在的交易优势，上述完全合法的技术代表着这方面取得的最新进展。但很多这类新信息的高成本（Genscape公司的石油供给报告年费达9万美元），意味着某些形式的交易正在日益成为拥有丰富资源的公司的专属。

Genscape首席执行长马修·伯克利(Matthew Burkley)说，这些监测技术给长期被能源巨头把持的市场带来了透明度。他说，虽然有些能源公司对这些信息收集方法感到不满，“谁都不能阻止我们所做的事情”。

除了监测库欣的石油供给之外，Genscape还利用800个无线电台跟踪欧洲港口的石油发货量；给运输原油的列车拍摄视频并一直跟踪到它们的目的地；计算美国和西欧烧掉的煤炭数量；甚至还利用卫星成像等技术研究农作物收成。

其他一些公司也参加了这场游戏。纽约的Remote Sensing Metrics LLC联合科罗拉多州DigitalGlobe等卫星公司，通过清点停车场的汽车数量来分析Lowe’s和Target等主要零售连锁企业的销量。DigitalGlobe还利用卫星来估算农作物收成和灾害现场的受损程度。

DigitalGlobe副总裁托尼·弗雷泽(Tony Frazier)说：“在新的情报来源出现后，大家便找到了通过分析情报占据先机的新途径。”

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金融学教授罗闻全(Andrew Lo)说，技术的进步可以让市场变得更加有效，但也有可能引起一些有关公平的疑问。他说：“它有可能把信息来源较少的投资者挤出市场。由于信息的宝贵和难于获取，会不会只有少数人才能够获得？这就形成了一道市场壁垒。”

RS Metrics (analysis); Astrium (image)

巴西 保罗农田的两幅照片，底下的一张采用红外技术拍摄。颜色更深的红色区域可能说明庄稼是在多久以前浇水的，并从总体上反映了庄稼的健康状况。RS Metrics（分析）；Astrium（影像）

库欣是基准期货“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West Texas Intermediate，一种常被精炼为汽油的轻质低硫原油）美国合约的交货地点。当库欣的原油出现积压的时候，就意味着供给充足，纽约商品交易所(New York Mercantile Exchange)的价格往往就会下跌。当库欣的库存下降时，价格往往就会上涨。

美国能源情报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简称EIA）每星期发布一份包括库欣储量在内的调查报告。Genscape报告的发布一般比EIA调查报告早两天。从7月份到11月下旬，Genscape的报告准确预见了EIA报告中每一次储量变动的方向。

就连EIA官员在发布他们自己的调查报告之前都要参考Genscape的报告。当政府官员发现有较大差异时，他们就跟提交数据的石油企业核对，偶尔曾发现存在差错。

EIA负责石油及生物燃料统计的道格拉斯·麦金太尔(Douglas MacIntyre)说：“我们不过是在做合理性检查。”

美国政府最近关门期间，联邦官员推迟了EIA报告的发布，Genscape成为投资者在库欣供给量方面的一个主要信息来源。Genscape在政府报告本应发布的那天向普通公众发布了免费版本的报告。到那时候，付费客户拿到报告已经有好几天了。

Genscape的客户包括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德意志银行集团(Deutsche Bank AG)等银行，Citadel LLC等对冲基金，以及Trafigura Beheer BV等大型能源贸易行。石油、电力和天然气行业的调查与分析可以给Genscape的客户造成一年30万美元的花销。

Genscape跟踪发电量的办法，是在发电站和输电线附近的私宅上安装传感器，监测它们形成的磁场和电场。它是利用算法来估计发电量和输电量的。

2011年8月23日，弗吉利亚州的中部遭遇地震，导致Dominion Resources Inc.的一座核电站在美国东部时间下午1点51分瘫痪。

一分钟过后，Genscape向客户发布“电站警报”，表示Dominion公司“北安娜核电站”(North Anna Power Station)的发电量遭到重创。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在纽约州珀彻斯的一个交易员团队看到这条警报，意识到这一事件将激发市场对其他电站电能的需求，以填补缺口，从而造成价格上升。

据一名知情人士说，这些交易员迅速买进与东海岸电力需求有关、将会受益于上述价格变动的电力合约。摩根士丹利发言人不予评论。

新泽西州普林斯顿Black Oak Energy LLC的交易员迈克尔·威廉姆斯(Michael Williams)利用Genscape来观察中西部地区新建的风力发电厂。在风大的日子，这些风电厂产生的电能有可能造成老旧输电线超负荷。威廉姆斯说，充沛的电力往往导致风电厂附近的电价在第二天下降。

11月13日，威廉姆斯从Genscape得知印第安纳州600兆瓦风电厂“Fowler Ridge”的发电量接近装机容量。艾奥瓦州的“Pioneer Prairie”已经按其300兆瓦的容量满负荷发电。

威廉姆斯说，他卖出与附近伊利诺依州北部地区第二天电价挂钩的“远期合约”。他预计50兆瓦时合约的价格将在即将到来的离峰时段下降，结果猜中了。第二天，他以远低于出售价的价格（有一张差不多低了五分之一）结算合约，获利超过1.5万美元。

Genscape在全世界输电线和发电站周围安置了大约4,000个电磁传感器。它还利用电站烟柱的红外照片来确定电站有没有发电。电站运营商在这方面没有决定权，因为Genscape是给私宅业主付费，把传感器安装在他们的地皮上。

在波斯顿“Back Bay”社区的一间办公室里，Genscape的一个团队负责监测不同地区的电网和天气状况。8月的一天中午，监测东北部和中西部部分地区的分析师看到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一盏红色的警示灯，表示西弗吉尼亚一座火力发电厂部分瘫痪，发电量随之减少1,300兆瓦。

客户在自己的显示器上也看到了正在发生的情况。在当地电网运营商运营的现货市场上，当时一兆瓦时的价格是47美元。在电网运营商试图从其他地方调电补缺之际，价格涨到了60美元。

第二天，Genscape的分析师调整市场模型并做了新的预测。然后他们回答交易员抛出的各种问题。

一位能源交易员向Genscape的一名分析师发送即时消息问：“什么因素决定今天实时价格的走势？”这位分析师回答说，某些地区的电厂发电量供不应求，可能意味着近期价格将会出现波动，也意味着将会出现交易机会。

电力交易员斯特灵·拉宾斯基(Sterling Lapinski)和席恩·奥利里(Sean O'Leary)于2000年在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成立了Genscape公司。拉宾斯基说，无法获取电力公司所掌握信息的交易员面临着“巨大的劣势”。

他说，利用无线电技术和工程师的帮助，公司开发了一套监测电厂输电频率的系统，并制定算法将“非常杂乱”的数据转化成有用的信息。

Genscape

Genscape正在用软件分析它在俄克拉荷马州库欣用直升机拍摄的油罐红外影像，以确定储油的深浅。黑色水平线说明每个油罐里面的油平面有多高。

Genscape获得了风投资金，并将监测范围扩展到美国、欧洲各地的发电情况。Genscape说，2001年9月11日之后，国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成为它的客户。国土安全部和中央情报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各自索要了一份有关Genscape技术的简报。两部门均拒绝置评。

2006年，Genscape被英国传媒集团Daily Mail & General Trust PLC的一家美国子公司以超过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两位创始人仍是Genscape董事会成员。去年拉宾斯基另成立了一家向交易员提供石油流向信息的公司。

2009年，Genscape开始动用直升机来跟踪库欣的石油供应量。2011年，它开始报告石油管道流量。

2013年夏季，Genscape向客户发出警报，称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市场可能发生变动。从7月份以来，库欣储油量稳步下降，推动价格上涨。很多投资者下注美国原油价格与更昂贵的欧洲原油价格之间的差距将会缩小，获得了成功。美国油价在8月份一度超过欧洲油价。

8月21日中午12点31分，Genscape向客户发电子邮件说，将近100节油罐列车已经从巴肯(Bakken)运抵俄克拉荷马的斯特劳德(Stroud)，正在往一处闲置了一年的管道卸货。这封警报信说：“上午10点30分左右，我们观察到斯特劳德泵站用电量增加，说明他们正在将石油通过管道运往库欣。”

德意志银行的交易员认为，这封警报信证明了库欣正在重新成为更经济的供应商交货地点──如果当地库存量上升，那么美国油价就会下降。据知情人士说，于是他们做空美国油价，押注美欧石油价差会再次扩大。

Genscape在10月上旬的直升机勘察也预示积压即将产生。利用25平方英里范围内373个油罐的红外视频，分析师一直在计算每个油罐里有多少石油。

在10月4日直升机往南飞过Centurion Pipeline LP的油罐之后，Genscape算出过去三天储油量增加了12.3万桶，增幅42%。库欣更大的运营商之一Magellan Midstream Partners LP则显示增加4.4%至550万桶。

Genscape得出结论认为，虽然库欣石油供应总量低于前一星期，但后半周有所增加──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的情况。

Genscape在10月7日上午9点向客户披露这条信息。之后的半个小时，交易量猛增，美国、欧洲石油价差（约5.25美元一桶）扩大了8%。

当天交易员还利用另一张对照近期油价和一年后油价的期货合约执行了做空交易。报告发布后25分钟内，这张合约的价格下降了3%，收盘时下降7%，反映出库欣原油积压导致的油价下跌。前一个月曾经突破110美元的西得克萨斯中基原油期货在收盘时略超103美元。

后半周的变化没有体现在两天后发布的美国政府报告中。政府报告显示库欣储油量下降了16.8万桶。

很多交易员仍然看涨美国油价，结果看走了眼。

10月14日，在联邦政府关门因而当周没有政府石油储量报告发布的情况下，Genscape对客户说，库欣的储量较前一周增加了80多万桶。这又是一个看空信号。

三天过后，Genscape将这些数据公之于众。第二个星期，油价自7月份以来首次跌破每桶100美元。

Michael Rothfeld / Scott Patter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