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爸爸上清华

源济

小事 | 爸爸上清华 

2017-12-17 小事不小 知乎

所以啊，重点不在于清华

而在于爸爸很爱你，你也很爱爸爸

题图：Emma / 知乎

You Are My LifeMichael Jackson - Invincible

有一个上清华的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知友：Emma

我妈说：「你爸可能是清华有史以来，招收过智商最低的学生」。

老爸其实不笨，只是从没见他在哪类学科，显示出惊人的天赋。

有个这样的老爸，很励志，让你从小明白：并非天赋异禀才能考上名校。

据长辈们说，爸爸考清华那会儿，已下乡当了几年农民，后又到工厂当过工人。

他天资并没特别高，家里也非书香门第。

不过，他自己倒心无杂念。

复习就复习，备考就备考，不去咀嚼过去、也不担心结果。

一个智商中上的人，唯有心无旁骛火力全开，才稍有机会，与一群脑子有杂念的天资超高者一争高下。

我爸当年就是这个情况。

最后考上清华，有太大的幸运成分。但若无这份『心无杂念』，大概幸运之神也帮不上忙。

长大后我才发现：老爸天赋上的不足，一直是靠「心无杂念」来弥补的。

也不知是他站得高、尿得远，还是性格比较 2；总之，在他眼里，好像就没啥事能「坏」到要让人浪费时间去焦虑、后悔、怀疑自己的。

这个作派，让他在人群中拥有某种体力和效率的优势。

别人遇到麻烦事先抱怨一番，耗费个 5% 体力时，老爸已吹着口哨开始解决问题了。

即使摊上大风浪，他也不与「上一刻」纠缠，只尽力拿出最高的能量来对待当下，全力以赴。

在书中，我曾读到过这样一句话：

「毛毛虫眼中的世界末日，换一种角度看就是蝴蝶」

老爸无数次，在生活中为我真实演绎。

记忆里，老爸没辅导过我功课。

但他教会了我走路、骑车、游泳、爬树根、打各种球、大胆无畏、活在当下；

陪我去了很多地方；

还让我看到了一个勇于追求梦想、且不被困境打垮的人的模样。

所以特别感谢老爸。

知友：肖小小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小时候总听别人说我爸是清华的，很厉害，我就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有时候问他某个字怎么读，他回答之后我还不相信，跑去跟我妈求证，气的他快跳脚。

小学奥数题也不能很快算出来，每次我都会嘲讽「还是清华的高材生呢，怎么这个也做不出来」——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在思考怎么用简单的方式给我讲懂而已。

你看，就是很普通嘛，英语口音也差得不行，走在路上非要教我一点英语语法，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说的「则必句型」是 There be。也爱打麻将，也爱睡懒觉，不过做菜是真的好吃啊！

小时候的我甚至口出狂言说「他都能上清华，那我也能上」，别人笑说「那你考不上怎么办」，我回「考不上再考！」。似乎是从能记事起，我每年生日都会许一个「考上清华」的愿望，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印象很深的是初二时候学物理，我被欧姆定律难倒，一整张小练习一道题都做不出来，他看了题目之后跟我说，你以后有不懂的都去问老师吧，老爸已经没办法帮你啦。

也是从初中开始，他开始注重与我的精神和感情层面的交流，那时候我住校，每周三妈妈来学校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偶尔也会有一封他的亲笔信一起带来。每周末他来学校接我，带我去吃火锅、喝茶、散步、聊天谈心。

好像说不上在学习上他有多严格要求我，他只是希望我在学习上能尽力而为。我不清楚这种开明、温情、带着理解和关怀的父爱（以及母爱）到底给我带来了多少压力，不过肯定是有的，且真的不少。

高三时成绩并不很稳定，也不再做「考上清华」的春秋大梦，想着能去北京上个大学就好。高考出分他比我还紧张，前一晚因为紧张而失眠，短信查分时他的手都在发抖还被我嘲笑，出分那晚又因为激动而失眠。

终于我还是成为了他的学妹，在他毕业的 21 年之后。我在园子里和他打电话，聊起他当年住哪个宿舍楼、在哪个教学楼上自习、又喜欢去哪个食堂吃饭。

2011 年百年校庆，我坐在综合体育馆里听老狼唱起《恋恋风尘》，黑暗中眼泪流下来，好像见证了他的一场青春。大概我们都是清华里最最普通最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在这个精英聚集的地方，掉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不过，谁的青春不是在回忆里闪闪发光的呢。就好像后来我喜欢上李健，可我爸曾经也是一个清华合唱团出身、在水房里扯着嗓子唱男高音的翩翩少年啊～

也是从大学开始，直到现在，小伙伴们总是会说「好羡慕你有这样一个爸爸」。倒不是他有多宠溺我，而是，我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和他说。

在我因为各种考试而焦虑时，在我因为加班或工作压力而崩溃时，或者最简单的，在我想要说说话时，他都是那个最好的对象，给我最大的精神支持。有时候我在想，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何德何能还能被爸爸这样宠着，但他总说，宠我也是他的精神需要。

今年年初，我因为巨大的工作压力，给他打电话，哭到停不下来。他那时和妈妈在海南游玩，白天出行很累，每天晚上等我的电话到深夜，依然保持着极大的耐心，开导我劝慰我。后来等我缓过来，他才说，你知道那一阵我多累吗。

最近他爱说的话，除了日常劝我对终身大事上点心，最多的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就好」。我在工作上责任感比较强，又容易焦虑，在意别人的看法，常常压力很大，他就一直教我，「你记住爸爸说的，脸皮厚，吃个够」。他说以前总是教育我一些正面积极、自我要求的东西，反倒是这些方面教育得不够。

是啊，其实「做好一个普通人」，大概才真的是需要穷尽一生来完成的修为吧。他在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也是抱着一颗想要上进的心的。在副职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很多年，如今也到了「不进则退」的时刻。结果还是不如人意，哪怕他算是众望所归。

他电话里告诉我，大概职业生涯也就这样了。语气故作轻松，装作不在乎，却又说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样的诗句来，谁信他真的不在乎呢，我的眼泪当场差点下来。

大概过了一两周，给我打电话时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我没有自己以为地那么不在乎」，又说「我没跟任何人说，不过和你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那一刻觉得他像个小男孩，反倒是该我去劝慰他了。

那就做个普通人吧，像他现在做的那样，读书、喝茶、散步、做饭，没事打打小麻将，也可以说是一种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