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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38岁“迷你版吕特”或成荷兰新首相,组阁依然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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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5 11: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38岁“迷你版吕特”或成荷兰新首相,组阁依然困难重重

文/胡毓堃

编辑/漆菲

当地时间11月4日,随着最后一批海外邮寄选票结果出炉,荷兰大选尘埃落定:中间自由派政党六六民主党(D66)以微弱优势获胜,该党38岁的领导人罗布·耶滕或将成为荷兰最年轻的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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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滕与支持者自拍合影。

今年6月,极右翼自由党因难民庇护政策问题退出执政联盟,致使首相迪克·斯霍夫领导的联合政府辞职,内阁处于看守状态。看守政府决定于10月29日提前举行众议院选举。全荷通讯社公布的计票数据显示,六六民主党以不到3万票的优势险胜极右翼自由党(PVV)。后者由有着“荷兰特朗普”之称的海尔特·维尔德斯领导。

从议席来看,自由党虽与六六民主党并驾齐驱,却不复上次大选“一骑绝尘”之勇,更被主流政党排除在组阁谈判之外。不过维尔德斯誓不言败、无心思退,且从整体版图来看,自由党的挫折并不代表极右翼阵营的失败。

在荷兰媒体看来,此次选举印证了荷兰政坛进一步的碎片化和持续右转的趋势。毕竟从政策来看,荷兰所有主要政党均已右转,并在维尔德斯的影响下,将更严格的庇护和移民政策纳入政治纲领之中。从结果看,中右翼政党也更占据优势。

荷兰以多党制闻名,组阁谈判通常艰难且冗长。耶滕虽然凭借“是的,我们能”口号,以及出彩的电视表现赢得不少选民的青睐,但跨越分歧、谈判组阁并非易事。国家顽疾与社会极化环境正加剧传统多党共治模式的困境,不少选民怀念的“吕特时代”亦无法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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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在荷兰海牙一处投票站投票的选民。

“是的,我们能”力压极右

“我们向荷兰,也向世界表明,战胜民粹和极右翼运动并非没有可能。”10月29日晚,随着出口民调结果变得明朗,耶滕在大学城莱顿道出了胜选的意义。他认为,选举结果传递出“一则强烈信息”:“荷兰选民想要积极的政治力量在(政坛)中央共事。”

在本次提前选举的背景下,这样的结果充满戏剧性:竞选期间的民调显示,上次大选最大赢家、极右翼自由党始终保持领先,六六民主党长期保持在第5位,直至选前最后一周才异军突起;计票开始时自由党一度领先,可随着鹿特丹、海牙、乌得勒支、阿姆斯特丹等地结果出炉,六六民主党赢下多个大城市,实现反超。

由于两党在众议院各赢得26个席位,胜负最终取决于具体得票数。结果显示,六六民主党的得票率约为16.9%,自由党约为16.7%,二者票数差距不到3万。不过,相比于2023年11月的上次大选,六六民主党的得票率和议席都近乎翻了三倍,自由党则损失了约三成选票和议席。

在约9万张海外邮寄选票尚未公布的情况下,维尔德斯一度并不服输。他抨击全荷通讯社代替荷兰选举委员会提前宣布赢家,讽刺其为“ANP66”(即替六六民主党说话)。他甚至指责耶滕“傲慢”,批评其在正式宣布选举结果前即自称胜选,并传播未经证实的选举舞弊指控。直到11月4日,他才首次承认败选。而从结果来看,海外荷兰选民也并不支持维尔德斯——近半数人投给了绿党-工党联盟(GL/PvdA)以及六六民主党。

自由党议会版图受损,随之失去了参与组阁的话语权,其他主流政党领导人亦明确拒绝与维尔德斯合作,意味着自由党无法在新政府中占有一席之地。六六民主党作为最大赢家获得优先组阁权,耶滕亦按计划提名组阁协调人与各政党沟通,并有望成为荷兰史上最年轻的首相。

即便几周前,耶滕也断然不敢想象能进入首相府(彼时民调显示该党只能赢得12席),但诸多因素共同推动了戏剧性的成败逆转。

就选举制度而言,荷兰采用不分选区的比例代表制,天然造就多党林立、无一主导的格局;今年恰逢“史上最激烈大选”,没有任何单一政党能在众议院150个议席中拿到30席,可谓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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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众议院选举结果和各党派议席分布。图源:NOS_ANP

耶滕本人恰恰是改变选情的关键因素。不同于两年前刚领导六六民主党时灾难性的竞选表现,这一次他的竞选策略和个人表现明显收到成效。

他首先看准了多数选民的心态——结束政治动荡、建立稳定政府。2023年大选后,各方经过7个月谈判才达成协议、组建4党联合政府,推举具有安全、情报、司法工作背景的资深公务员、无党派的斯霍夫出任首相;新政府运转11个月后,自由党因难民庇护政策分歧于今年6月退出执政联盟,联合政府被迫辞职、转入看守状态,提前大选成为唯一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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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成立的4党联合政府,左一为维尔德斯。

对此,耶滕效仿2008年竞选美国总统的奥巴马,打出“是的,我们能”(Het kan wel)口号,核心策略是将六六民主党打造为积极、乐观、务实、带来希望的建设性力量,向选民传递“要建设、不要内耗”的信息。在此基础上,他积极回应选民的核心关切(如住房短缺、医疗困境、移民、生活成本高企等),提出针对性的政策,如建造10座城市。

另一大亮点是耶滕亲自在镜头前的表现。他积极参加多场电视辩论,还参与了风靡荷兰的知识问答节目“最聪明的人”(De slimste mens)。虽然也有尴尬时刻,例如在辩论时拿阿马利娅公主(荷兰国王长女)讲不合时宜的“冷笑话”,但总体来看,耶滕利用媒体平台显著提高了人气。

英国广播公司(BBC)形容:“他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不在电视上。”相比于在镜头下进退失据的竞争对手,耶滕标志性的笑容,引发选民的强烈共鸣。

耶滕的“正能量”亦放大了维尔德斯的“负能量”:后者强硬、拒不妥协的政策立场,成为其他政党乃至选民眼中的不稳定因素;当他因遭到安全威胁退出广播和电视辩论时,耶滕抓住媒体舞台,成功为自己宣传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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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德斯(左)与耶滕。

由此,不少中间选民乃至极右翼选民对维尔德斯心生失望、转投其他政党,自由党时隔两年由胜转败,最终成为耶滕和六六民主党创造历史的背景板。耶滕将这一选举结果描述为“对仇恨的胜利”和“对政治消极情绪的告别”。然而,维尔德斯并不言败,他发文称:“选民已经做出决定。我们本希望结果不同,但我们立场坚定。我们依然是荷兰第二大,甚至可能是最大的政党。”

分歧太多、组阁不易

初步计票结果出炉后,众议院议长马丁·博斯马邀请各政党领导人于11月4日举行会谈,启动组阁谈判。耶滕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称感受到了组建稳定政府的重任。在记者惊呼“耶滕将成为首相”时,他笑着回应:“有时候疯狂的事情会在政坛发生。”

耶滕虽然才38岁,但投身政治已有17年:他于23岁进入奈梅亨市议会,30岁起连任四届众议员至今,2022年起先后在前首相马克·吕特内阁任气候与绿色增长大臣、第一副首相。如在政坛再进一步,耶滕将成为荷兰史上第一位公开出柜的同性恋首相——其伴侣为阿根廷曲棍球运动员尼古拉斯·基南,二人计划于明年结婚。

然而,政党议席的剧变并不等于政治格局的重组。六六民主党与自由党的此消彼长,亦不等于中间派或自由派对右翼阵营的胜利。纵观众议院洗牌后的各方力量对比,耶滕的首相之路并非定数。

随着上届政府在内斗中失去选民信任,自由党此前的执政盟友同样遭遇挫折:自由民主人民党(VVD)从24席降至22席,农民党(BBB)从7席降至4席;新社会契约党(NSC)成为最大输家,其原有的20席惨遭“清零”。同样失意的主要政党还有绿党-工党联盟,从25席降至20席,由第二大党变为“老四”。

赢家中,除了中间偏左的六六民主党,其他主要获益者均来自右翼阵营:中右翼基督教民主联盟(CDA)从5席暴涨至18席,极右翼“正确答案2021”(JA21)由1席变为9席,同属极右翼的民主论坛党(FvD)从3席翻倍至7席。从这个意义上说,自由党失去的选票,很多分流至其他右翼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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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民主党的支持者庆祝该党在选举中获胜。

以总数计算,自由党、“正确答案2021”、民主论坛党等三个极右翼政党累计赢得42席。加上越发倾向于民粹右翼的农民党,以及历史悠久的宗教保守派“改革政治党”(SGP),广义的极右阵营占据49个议席(占议会约三分之一),与上届议会所持的52席几乎相当,未被显著削弱。

与此同时,绿党-工党联盟、社会党(SP)、爱护动物党(PvdD)等左翼政党获31席、占议会约五分之一;六六民主党、自由民主人民党、基督教民主联盟为代表的中间力量(包括中右翼和中间自由派)只有70席,不到众议院半数所需的76席。组建多数政府的困难、可行选择的有限性,已然浮出水面。

如要组建多数政府,最有可能的方案是六六民主党、自由民主人民党、基督教民主联盟为主,再联合个别中间派和中右翼小党。问题是,3个中间派大党无法构成多数政府,除非经历更复杂的4到5党协商,加上部分右翼小党才“够数”。

在各主流政党排除自由党的情况下,六六民主党反对加入任何纯粹右翼联盟的方案,致力于组建包括左右两股力量的“民族团结政府”。反过来,极右翼政党也排斥与六六民主党合作,例如“正确答案2021”领导人约斯特·埃德曼斯已把六六民主党划为“中左翼”,明确拒绝与之合作。

若不想看任何(极)右翼力量的脸色,另选方案只能是从中左翼阵营找伙伴。倘若绿党-工党联盟能加入,广义的中间派(含中左与中右)4大党就能达到86席,形成绝对多数的“民族团结政府”。

然而,自由民主人民党和绿党-工党联盟都不愿把对方作为合作首选。自由民主人民党领导人迪兰·耶希尔格兹和同党的国防大臣吕本·布雷克尔曼斯在选前就唱衰“左右共治”的可能,理由是“这个国家想要中右翼战略和稳定性”,而“对于我们而言,包含绿党-工党联盟的政府没有任何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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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民主人民党领导人耶希尔格兹。

合作组阁的困难不仅在于权力分配,更在于政策分歧。除了控制移民的大原则和强化针对中美大型科技企业的数字科技监管等少数共识,各主流政党在住房、税收、气候&能源、医疗、农业、欧盟与外交政策上均存在明显分歧。

就最严峻的住房问题而言,自由民主人民党反对触动房贷利息税减免政策,绿党-工党联盟则要砍掉乃至取消高收入房主的减免福利,增加公共住房;税收方面,中右翼政党反对向企业和富人大幅增税,但中左翼阵营认为此举必要,可以为推行绿色经济和社会服务提供财源。

气候领域,六六民主党和左翼政党希望加快推行绿色政策,缓解碳排放和因广泛使用农药和化肥导致的氮排放危机,但中右翼政党担心此举会威胁本国产业,特别是荷兰赖以生存的农业出口经济(荷兰是世界第二大农业出口国)。

对欧乃至外交政策上,具有亲欧和国际主义的六六民主党和中左翼政党希望在财政和防务合作等方面加强欧洲一体化,中右翼政党则担心本国主权会因此受到威胁,特别在涉及移民和难民问题时……

已成为看守政府首相的斯霍夫对此看得很清楚:“我认为到圣诞节时,我还是首相。如果(那时)组阁成功了,我会非常惊讶。”维尔德斯更不客气,称自由党“绝不放任耶滕和他的人瓦解荷兰”。由此来看,组阁谈判势必是一场漫长的耐力赛,不到最后一刻仍存变数。

回不去的吕特时代

耶滕崛起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他与荷兰前首相、北约现任秘书长吕特的相似性。欧洲媒体注意到,荷兰选民不自觉地将耶滕和吕特进行类比,支持者甚至将耶滕视为“迷你版马克·吕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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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秘书长、荷兰前首相吕特。

吕特是荷兰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首相,自2010年10月至2024年7月连续在位14年。他带领自由民主人民党连续赢得4次大选、领导4届政府。在民粹主义海啸从无到有、从兴起到横扫欧洲政坛的背景下,吕特政府治下的荷兰以政治稳定、温和自由、开放、国际合作、施政务实且可延续而著称,一度是欧洲政坛的“绿洲”。

虽然耶滕与吕特来自不同政党,但耶滕不仅在联合政府时期做过吕特的副手,还与后者有不少相似之处:年轻有为(吕特首次出任首相时仅43岁)、充满活力、温和自由主义、寻求最大共识、认同国际主义(同欧洲合作)、务实稳妥、强调信心与建设性力量……耶滕所塑造的乐观向上“正能量”,不乏当年吕特的影子。

此前由于自由民主人民党和六六民主党的民调表现并不理想,美国“政客”新闻网认为,荷兰自由派政党正在失去选民的支持,而“吕特效应”是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可随着代表温和自由派的六六民主党的异军突起,似乎表明荷兰选民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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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次荷兰众议院选举结果对比。图源:NOS

美国《华尔街日报》指出,怀尔德斯因未能兑现竞选承诺,遭到了选民的惩罚。荷兰选举结果成为欧洲右翼民粹领袖的教训:能在体制内妥协、与伙伴合作的领导人,例如意大利总理梅洛尼,才能在执政中维持影响力;无法有效治理者,则可能迅速被淘汰。

怀尔德斯上次胜选的主因是将反移民诉求与民众对房屋不足、公共服务欠缺的不满进行连结。但两年过去,荷兰住房危机依然严峻,预计今年的难民庇护申请将达到4万件,与怀尔德斯承诺的“零庇护”相差甚远。政府试图退出部分欧盟庇护规范的计划亦毫无进展。

而想要期待荷兰新政府结束过去两年的动荡、重塑吕特时代,又未免太过乐观。一方面,荷兰政坛正走向前所未有的分裂,多党共治的老模式难以应对新问题。另一方面,荷兰政坛与社会相比于吕特时代已大幅“右转”,即便主流中间派政党也无法“免疫”。

荷兰政坛的碎片化,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议会政党更加碎片化。下届众议院有4个政党的议席在20个以上,前5大政党的议席最大差距只有8席、得票率均在10%至17%之间,这在向来小党林立的荷兰议会也很罕见。

政党碎片化并不必然意味着无法合作共治,但客观环境的变化导致各政党共事愈加困难。住房、移民、气候变化、氮排放危机等问题早已出现,当时的吕特政府只能延缓问题的爆发(而非根治)。如今问题愈发尖锐(例如荷兰住房缺口高达40万套),意味着“循序渐进”无济于事,必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激烈行动往往会激化分歧、削弱共识基础。

耶滕很清楚“慢调理”和“下猛药”之间的两难困境,但这位“迷你版吕特”也只能在竞选期间无奈地将这一切归咎于吕特:“过去10到15年的荷兰政府真的没做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大事。”

随着政治气候悄然改变,社会极化对立、民粹氛围浓厚,整个国家也就逐渐右转。值得注意的是,荷兰的右转不只体现在政治版图的消长,更体现在主流政党从意识形态到具体政策的右转。其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后吕特时代的自由民主人民党。

尽管接任吕特的耶希尔格兹来自土耳其移民家庭,早年还有社会党背景,但她近年来已经转换立场,甚至比不少自由派的同党人士更右。2023年大选前,耶希尔格兹决定不排除与自由党合作组阁的可能;今年大选之前,她为了挽救选情,在移民问题上表现得更为强硬,试图吸引摇摆的自由党选民,并把自己塑造为组建右翼政府的唯一选项。

而在移民问题上,荷兰大部分政党都支持收紧移民和难民政策,由此可窥见现实治理困境和社会情绪共同推动的集体右转效应。荷兰乌得勒支大学跨学科社会科学教授马塞尔·吕贝尔斯去年主持的一项调查显示,近20年来,荷兰年轻人变得越发右倾,极右翼政党自1990年代以来首次赢得更多18岁至30岁的年轻选民。

由此来看,即便耶滕的正能量暂时压倒了维尔德斯,却未必能阻止荷兰慢性衰败、政坛分裂的过程。吕特时代注定无法复制,新的联合政府是否会重蹈上届政府的覆辙,只是当下的第一道坎。(作者系国际政治专栏作家、中国翻译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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