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向东走？

卜丁

今年夏天，一位驻伦敦的银行家向我透露说，他正尝试在新加坡和苏黎世购买公寓。但他坚持说，这不是因为他本人预期会搬迁（他喜欢子女在伦敦的学校）。

但他如此肯定他的一些同事在未来几年将逐渐离开伦敦金融城，以至于他想赌一把。“可能我已经行动得太晚了，”他坦言。“应该在一年前开始这种交易。”

或许不晚。这些天来，许多人发出了愤怒的警告，称上周三开征奖金税的消息公布后，银行家将会开始撤离伦敦金融城。

但我觉得这些气话忽视了更重要的一点。我们有很好的理由认为，伦敦在全球金融中的角色正被逐渐削弱。但这反映了更为根本及结构层面的因素——远远超越了奖金税消息。

关键就在于人们常说的全球宏观经济失衡。过去十年，非西方经济体一直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例如，高盛(Goldman Sachs)估计，自2007年以来，金砖四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在全球总增长中占了45%，远高于2000-06年的24%以及上世纪90年代的16%。高盛预测，按照这一趋势，金砖四国再过23年就能与西方并驾齐驱。但由于金融基础设施薄弱，这些国家的资本市场仍比西方落后许多。因此，非西方国家过去20年一直在通过西方金融中心对资金进行循环利用——大举买入美国国债、购买债务衍生品、进行IPO等等。

迄今为止，伦敦一直是这种格局的赢家，尤其是因为它的市场与纽约相比，往往具有文化、监管及地理位置上的优势。但是，“地壳板块”正在移动。正如麦肯锡(McKinsey)最近在一份报告中所指出的，在经历了40年的长期繁荣之后，西方资本市场看上去已经成熟——这意味着下一个增长源将会出现在非西方世界*。

或者，换一句话说，未来数十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金融业务将会走近资金聚集的地方，无论是香港、圣保罗，还是上海。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种转移的速度或规模，因为这些国家发展金融基础设施的能力各有千秋。毕竟，东京告诉我们，庞大的资金池未必总能创造出真正的全球金融领袖。但西方银行可以嗅出这一趋势。比如，你只需看看下述事实：桑坦德银行(Santander)最近在巴西市场进行了80亿美元的IPO（融资成本低于伦敦）。或者注意一下，香港今年完成了价值几乎两倍于伦敦或纽约的IPO。

与此同时，高盛内部有传言称，这家美国银行正考虑在中国和巴西上市。而该银行本身的研究显示，金砖四国股市市值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已经从10年前的约20%，上升到当今的近70%。

这肯定不意味着伦敦将失去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它的相当大部分业务仍来自西方市场（如欧洲大陆）；并且在债务和衍生品领域，它仍然比其它几乎所有地方都有明显优势（纽约堪称一个例外）。

但一个在本十年初曾短暂流行的希望正逐渐熄灭，即伦敦在可预见的未来有望成为全球顶级金融中心。相反，我的猜测是，在未来十年，我们会看到资本市场中的领导角色在全球更为均匀地分布。伦敦将只是众多金融中心中的一个。

这就是税收之所以重要的原因。在我个人看来，我认为金融家不会因为阿里斯代尔•达林(Alistair Darling)上周三宣布征收奖金税，就一窝蜂离开伦敦。交易员奇怪地拥有与自给农民类似的心态与季节性节奏：他们明白，自己生活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中，每年的金融“收成”都有可能被反常的天气（无论是市场崩盘还是可恶的老板）抹掉。因此，一年的奖金因一次反常的税收风暴化为泡影，也许是可以容忍的，尤其是如果风暴同时影响到许多银行家的话。

但更大的气候才是关键所在。真正的问题是，伦敦更广泛的金融气候越来越糟（想想那些签证规定、50%的税收等），而其它地方的吸引力正变得越来越大。

因此，如果我再碰上我的那位银行家朋友，我会给他的房产“交易”提一个新建议：现在或许是沽空切尔西及伦敦其它银行家聚居地的房产的时候了。但我会强调，这是着眼于未来10年的时间，而非10天。


*《全球资本市场：迈入新时代》(Global capital markets: Entering a new era)，麦肯锡2009年9月


译者/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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