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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分享] 天蓉:《“傻”博士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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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7 12: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2-5-17 00:15 编辑

“傻”博士的初恋

天蓉
2012-04-20


引子

一年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几个好几年不见的麻省理工学院的大学女同学,相聚在波士顿,大家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各人的初恋。正在青春期的少女,来自不同的地区和国家,每个人似乎都有与众不同的恋爱体验。

印度裔的明娜是学生物的,在家乡俄亥俄州读高中时,曾经暗恋她的中学体育教师。当然,这段谁也不知晓的恋情最後无疾而终。

俄罗斯来的冬妮娅,从MIT戏剧系毕业之後去法国读硕士学位,在那儿邂逅了她的初恋对象查理,一年前,查理来到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现在已成为她的丈夫。

在纽约曼哈顿金融界工作的珍妮,初恋故事又长又生动,结局还是个悲剧,害得大家陪著一块儿长嘘短叹地抹眼泪。最後,她却告诉我们那不是真的,是她杜撰出来的故事。我们真是觉得又好气又笑,追著她打,并开玩笑说她一定会遭到报应,“娶”到一个专门会唬弄她的丈夫。不过,由于她的故事实在编得有声有色,我们仍然鼓励她将她所说的写成短篇小说,没准还能登上什麽“热门爱情小说排行榜”之类的呢。

韩国姑娘金善石,学的是航天,曾经与一个教会的神父演绎出一段难忘的情缘。不过,神父最终还是压抑爱情而选择了上帝,金善石却旧情难忘,至今仍耿耿于怀。

从化学系毕业之後回到家乡堪萨斯的爱丽丝,经历也挺有趣,不久之前她才发现,她新交往的现任男友,竟然是她的初恋情人的哥哥。

姑娘们争先恐後地叙述了自己的故事,最後,剩下了我和安妮。我们俩都是学计算机的,又是这一群女孩子中仅有的华裔。尽管我们都是黄皮肤,黑眼楮,但看起来却很不一样。我来自北方,长得高头大马,安妮却娇小玲珑。我性格内向,平时寡言少语,虽然还能用中文爬几步格子,写点文字,但却既不善于,也不太愿意用语言在众人面前表述自己的情感世界。而安妮不一样,她基本上是在美国长大,性格活泼开朗,一个东方型的娃娃脸上常挂著甜甜的笑容,配上一对善解人意的漂亮大眼楮,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中国小公主”。不过,或许是因为她外观上显得太小,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尽管她有众多的男性女性朋友,却没有听见她和谁谈过恋爱。

今天,每个人都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可安妮却一反常态,好象还没有准备就绪,正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呢!我便只好简单地敷衍了几句我自己的恋爱过程。大家理解我的羞怯,便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转向了安妮。

明娜是安妮最要好的朋友,离开学校之後,俩人一起去了西海岸。不过,安妮在矽谷,明娜好象是在圣第亚哥的一个学校工作。只见她撇撇嘴说:
“安妮,给朋友们讲讲你的白马王子-“傻”博士的故事吧?”。
哦!看起来明娜对好友安妮的男朋友不以为然,竟然称其为‘傻博士’。

安妮从窗外收回目光,大方地笑了笑,说道:“我和萨沙的恋爱过程其实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不过,萨沙的确是个特殊的人,在明娜的眼中,他可能是半个机器人,一个枯燥无味的工作狂。”

明娜大笑著对我们说:“岂止工作狂!你们知道他们俩谈恋爱干些什麽吗?做数学题、猜谜语、《傻》博士给安妮讲数学,安妮写程序编游戏,两人一起写科普文章┅┅哈哈,这就是他们的初恋┅┅”

金善石好奇地说:“啊,的确与众不同!不过,我也喜欢做数学题和猜谜语啊,打给我们猜猜吧┅┅”

安妮正在笑对明娜说:“其实有些事我以前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也是最近才把思路理清楚的。就是,我和萨沙的恋爱过程中,除了你说的那些之外,还有一个惊险的侦探故事哦┅┅”

“侦探故事?” 冬妮娅睁大眼楮,伸过头来。
爱丽丝也附和上一句:“赶快讲给我们听吧,我要急死了┅┅”

我也带著疑问看著安琪,她仍然是那一脸迷人的微笑:“不行啊,这个故事对今天晚上来说,是太长了。况且我也不是那麽会讲故事的人。事实上,一个月之前,我已经根据我两年前的日记,将我和萨沙的初恋故事整理出来了,回去後我从电子邮件寄给你们慢慢读吧。”

安妮转向金善石说道:“你说你喜欢猜谜语?不过,这些谜语不是英语的,是画谜,但是,又是与中文有关的画谜。就是说,谜面是一幅简单的画,但是谜底是中文成语或者词组。这也是萨沙想出来的点子。他是美国出生的华人,很希望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在自学中文时,对中国的成语特别感兴趣。于是,他就每天给我电邮一个画谜来,叫我猜。後来我也给他寄画谜,不过,我的画谜的谜底不是成语,而是科学名词。这样一来,我的中文水平也提高不少。那些画谜还挺有意思的,只是遗憾你们没法猜啊┅┅”

安妮对我笑笑:“只有你能猜那些谜语,你能懂,我可以把它们寄给你。不过,我可以寄给大家一些趣味数学题┅┅”

当我第二天,驱车从波士顿回到新泽西的家中後不久,果然接到安妮的电子邮件,附件中寄来了好几个文件。接下来的一星期之内,我便不停地收到冬妮娅,珍妮等几个女朋友的来往邮件。大家对安妮的初恋故事反应强烈,说是的确与众不同,情节还这麽复杂,比小说都精彩多了。大家也对为安妮笔下所描述的男友-《傻》博士萨沙其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夏天时要约好去三藩市度假,如果那时萨沙正好在湾区的话,要安妮千万别忘了给她们引见引见哦。

安妮的原文是英文的,她的英文文笔不错。因此,征得安妮的同意,我把她的故事翻译成了中文,愿与我的中国朋友们共同分享。安琪寄来的一百多个小画谜也的确挺有意思的,我也把它们分别附在安妮连载文章的每一章之後,作为大家茶余饭後的小甜点。并且,在每一次连载中给出上一次谜语的答案。

今天的画谜(下集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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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初遇萨沙

  2000 年 11 月 X 日,星期日,

  千禧年之初,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我来到了硅谷。素有“科技王国”之称的硅谷,位于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以北,旧金山之南。这里是高科技领域的圣地“麦加”,技术革命的中心,创业者的乐园。既然自己是学计算机专业的,怎么能不想投身于这轰轰烈烈的革命中来呢?已经有好几个大公司愿意雇佣我,其中包括微软和甲骨文。不过,我选了一个小的,但颇有潜力的“START UP(创业)”公司,告别了正是冰天雪地的美国东部,在这风和日丽,四季如春的南湾区定居下来。

  从上世纪的最后几年开始,湾区的经济突飞猛进,一切都在随着高科技的腾飞而腾飞:股票,房价,工资都涨上天文数字。媒体上每天都在报道:湾区今天又有多少公司新开张,又有某个公司新上市,股票涨到多少多少,或者是湾区每天产生出多少个百万富翁一类的话题,等等等等。工程师一类的技术人员一个个都豪情满怀,跃跃欲试,人人都想开公司,人人都要当老板。我所在公司的雇员们工作都十分卖力,大家都指望公司上市之后股票能大涨。象微软的员工一样,先发点小财,积上第一桶金。我也一样,每天上班时间长达十小时。然而,因为是一个人来到这儿,刚离开学校那种朋友众多的环境,父母又远在纽约州,人生地不熟,工作之余仍然难免觉得孤单。

  据说湾区的“王老五”不少,公司有位热心肠的同事丽丽,要给我介绍男朋友。说是她认识一个ABC,(注解:ABC是对美国出生的中国人的称呼)。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毕业的博士,正在史坦福大学做研究工作,是个小帅哥,与我很般配的。

  二十二岁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我,也渴望浪漫,期待着属于我的白马王子。

  不过,我对这“数学博士”的头衔心存疑惑:莫非是个整天躲藏在象牙塔里的怪物?

  2000 年 11 月 X 日,星期日,

  昨天晚上,丽丽邀请我参加了在她家的聚会,她说那位博士也在被邀之列。

  参加聚会的人多半都是一家一家的中国人,四十左右的中等年纪,带着一到两个孩子。大家吃得玩得聊得挺高兴的。只是由于我的中文不是非常好,多少感到与他们之间有些年龄和文化的隔阂。看着嘻嘻哈哈的孩子们,父母们的话题也大多围绕孩子转。脸上仍挂着笑容的我,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坐在门旁的我自然站起来开门。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士站在门外,一边准备脱鞋进屋一边直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我当然明白这是他应该对女主人说的话,心里感到一阵好笑。难道他认识我?再看看他,中上个头,穿一身略显长大的黑西装,领带有些皱,头发也似乎没有很好梳理。不过长相还算不错,特别是眉目间流露出来的英俊之气,使我的确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相当肯定,我并没见过他。嘴里却接着他的话,学着他的语气说: “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丽丽的声音:“啊,沙博士来了,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太忙了。”

  “安妮,…” 听见丽丽大声叫我。回头,见她对我挤眉弄眼,又向博士指指点点、比比画画地,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她要介绍给我的那个ABC。

  博士一一握手,也包括我。口里还不停地说:“对,对,对,很多人叫我沙博士,沙博士。杨沙,姓贾,全名贾杨沙,贾杨沙。”

  如果不是考虑到礼貌的问题,我差一点儿就要笑出声音来了。他那四声拿捏不准的ABC口音把“沙”读成了“傻”。我心里一边笑一边直嘀咕:“〈傻〉博士,〈洋傻〉博士,还是〈假〉的!”

  谈话还在继续。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此时都在听沙博士说到他过去的博士论文研究课题:“我作的是计算机数学,与〈生命游戏〉有关。”

  “计算机?游戏?” 连小孩子们也围过去了。

  正好房间的桌子上就放着一台电脑。沙博士便演示起他的〈生命游戏〉来。其实,来聚会的成人之中,大多数都有硕士或博士学位。不过,多是学工程的,因此对这一套并不熟悉。众人听得似懂非懂的样子,看着计算机上生动活跃的图像,个个兴趣盎然。沙博士好像很高兴今天唱了主角,像音响被按下了按钮似的,演示完了之后,又滔滔不绝地说。丽丽大声叫吃饭,人们纷纷轮流去取了些食物,边吃边听。博士继续高谈阔论,从趣味数学,扯到数学游戏,又扯到计算机;从数学的历史,扯到现代,又扯到未来……。也没见他吃什么,只是一口气作了将近两小时的关于〈游戏和计算机〉的报告。

  多数人都表示博士的报告挺有意思的,沙博士也正讲得兴致勃勃。我看到有些孩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大人们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便暗示性地问沙博士:

  “快讲完了吧?”

  “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吧。如果你们喜欢继续听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每个星期六都聚会,每次讲一点”。看来,沙博士对我的暗示,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有人客气地对沙博士说:“大家以后慢慢学吧,天很晚了,主人也累了,你也得早点回家休息。”

  这次沙博士反应倒挺快的:“不累,不累,没关系,没关系。”

  我又一次在心里笑痛了肚子。他不累难道主人也不累?为什么每句话都要念两遍以上?好象有点结巴?不过,刚才作他的数学演讲时,还挺流利的。

  快人快语的女主人丽丽说:“沙博士,你不累我可累了,你的高科技讲座留着以后每个星期六讲给安妮听吧。现在赶快吃点东西,回家睡觉!”

  沙博士终于明白派对已经结束,自己该走了。也可能多少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咕嚕声。当我与丽丽说了晚安,走出房门,回头一瞥时,看见他正往嘴里塞个大鸡腿呢。

  哈哈!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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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0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棕榈大道

2000 年 12 月 X 日,星期日,

其实,我也很喜欢数学,虽然不能像沙博士那样讲得头头是道,这方面的才能也还有一点。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我想起沙博士昨天晚上谈到的几个趣味数学问题,其中有一个〈木制垛方玩具〉的游戏。于是,我便打开计算机,写了这个游戏程序。玩了玩,还不错,挺有成就感的。起码从此以后多了一项业余工作,写几个游戏出来,周末有事干了。

a.jpg

http://tianfangyetan.net/cd/java/Penta3D/index.html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看见沙博士。丽丽不久后换了一个工作,不再与我天天见面。她曾经来电话隐隐约约地问过我与沙博士交朋友的进展情况如何?我搪塞了几句,却没好意思说我根本没有沙博士的电话号码。不过我想,那个人那天只顾讲课,对我连正眼也没瞧过一下。我又有什么必要去巴结他呢?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总像在期待着什么。

2000 年 12 月 X 日,星期六,

今天又到周末了。我想去史坦福大学的书店买几本参考书。开车驰骋在101号公路上,路边不停地出现各个公司的招牌,所有在网上看到的大公司:雅虎,英特尔,升阳,思科,惠普,一个一个都在高速公路两边排着,数不胜数,可谓湾区之一景。

我不想辜负了这祥和暖的天气,怡人的风景,把车停到了离书店稍微远一点的停车场。沿着棕榈大道向书店走去。

我特别喜欢史坦福大学的校园。觉得是我到过的美国大学校园中最美的一个。高大整齐的棕榈树尤其适合这个校园里的一栋栋气派堂皇的建筑。今天天气特别好,在校园里步行的人很多。也可能学校里有某个大型的活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突然,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回头一望,正好与抱着一大叠书和笔记本,急匆匆越过人群,往前赶来的沙博士的目光对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心里好像被震了一下。开始,两人都楞住了。然后,又同时想打招呼。最后,我借口说,不清楚史坦福大学的书店在哪里,他忙说:“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从书店出来之后,我问他刚才急匆匆地,是否有急事要赶快去干,他说:“走走,走走。”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他回答的话是说刚才他一人“走走”,还是我们现在一同“走走”?

最后,我们在书店周围绕了好几个圈,又漫步上了棕榈大道。然而,两人始终无言,只是“走走”。

我终于耐不住了,心想今天正好又是一个星期六,何不提起上次聚会上他所说的有关《计算机和趣味数学》的话题。这回,算是按对了按钮,打开了话匣子。他谈到他最近正在研究一个与計算機網络有关的课题,需要用到图论的知识。

“我给你讲点《图论》吧,很有意思的。” 沙博士说。
“我也学过一点《图论》的。” 我赶快抢着说,“每次都是从《柯尼斯堡七橋問題》开头。”

沙博士附和我说:“对,对!我也是这样开头的。”

于是,他开始滔滔不绝,给我上起《图论》课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讲,我一边走一边听,时间不知不觉地悄悄溜过。终于忍不住了,我请他暂时停一下:“今天我想回家了,晚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啊。”
其实,我是内急了,并且肚子也饿了,早上10点没有吃早饭就出了门,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

这次,我们没有忘记互相留下电话号码和EMAIL地址。

2000 年 12 月 X 日,星期日,
   
今天,想起了沙博士昨天说的“旅行推銷員問題”,我也早知道这个问题。哪有那么复杂呢,不就是在所有的路线中找出一条最短的路线吗?用计算机JAVA语言,是很容易实现和显示这个问题的。于是,这个周末我写了“旅行推銷員問題”的程序。正好接上他没有讲完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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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tianfangyetan.net/cd/java/TSP.html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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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第一次约会

2001 年 1 月 X 日,星期六,

又过了一个星期。其间沙博士寄来过一个EMAIL,建议我们今天一块儿出去,他要请我吃饭。问清楚了我的公寓住址之后,说好下午六点钟来这儿接我。

我稍微有点激动,这毕竟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并且有人请吃饭,晚上不用再下方便面了,哈哈。平时,公司供给免费晚餐,中饭则是和同事们去外面吃。周末呢,就只好自己混了。我五点半钟左右就已经把自己打扮就绪。在衣架上挑来选去,拿下来一大堆,又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试来试去,镜子前左照右照。总算选定了一套觉得款式,花色都适合的,穿上了。脸上施上一层薄粉,画了个一点不露痕迹,恰到好处的淡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坐等电话响。

电话铃声的确响了两次,但都不是期待的那一个。一次是妈妈打来的,问我在作什么,我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另一通则是一个推销化妆品的。

六点半左右,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但又不想弄坏了精心画好了的妆。忍耐着吧。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终于传来了那略带沙哑的嗓音,仍然是那两句:“对不起,对不起”,再加上两句:“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然后,“咔啦”,挂断了。

没过几分钟,铃声又响了:“对不起,我刚才从伯克利往南湾开,一不留神走错了路。你能不能到网上雅虎的地图上,帮我查一下路?”

只好打开计算机,雅虎,地图,然后,输入他说的街名,又输入我自己家的地址,按鼠标,讲电话;讲电话,按鼠标,折腾到七点半,电话里来指令说已经到了楼下,我可以出去了。

坐上他的黑色丰田,他问:“我们往哪里开?你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 我一肚子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因为那一个半小时的迟到。
“我最喜欢吃《加州牛肉面》,我们去山景城那一家吧。”,哼!他对我的不愉快竟漠然置之。
“随便。”

终于到了餐馆,一个又高又瘦、带副大圆眼镜的女侍者一扭一扭地走过来,我看她颇像条眼镜蛇。

“吃什么?” 眼镜蛇脸上挤出半个笑容。我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菜谱,点了那种有牛筋的。

眼镜蛇又游过来了。终于端来了两大晚热气腾腾的面条。饥肠漓漓的我也顾不上脸上画的妆了。况且心想,面对这样一个不拘一格的家伙,也没有必要讲究这些。于是,我们便各自低头,大口大口地喝起牛肉汤面来。

不知道是哪位作家说过:“幸福安宁的生活使人宽容”。现在,撑得饱饱的我也感觉自己非常宽宏大度。刚才的不快已经被一古脑儿丢到九霄云外。我感觉自己心情舒畅,一脸的阳光,兴致勃勃地告诉他我写了几个趣味数学的小程序。

他当然不会同意我认为“旅行推銷員問題”不很复杂的结论,又对我解释了一通。又继续讲解图论的一些概念,在餐馆的纸巾上画满了图和文字,把桌子上的一大叠纸巾都用光了。这其间,沙博士还招呼眼镜蛇往茶壶里加了不下十次的开水。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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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1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合作伙伴?

  2001 年 1 月 X 日,星期日,

  昨天晚上还有几件有趣的事,值得记下来。

  后来他好像讲得有点累了,大概也因为画掉了太多的餐巾纸,又坐了几小时都不走,牛肉面早吃完了,画什么呢?眼镜蛇的蛇头悄悄伸过来无数次。沙博士便说:

  “我们去你那儿看看你写的程序吧!”

  “哦,今天不行,太晚了。”我急忙说,想到了我那一大堆为挑选合适的打扮,试来试去后天女散花似地丢了满屋子的衣服、裤子,还有胸罩等。

  他也可能感到刚才说的话太唐突了,又是一连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下星期六吧”,不知为什么,我们竟是异口同声。

  侍者拿来了账单,他拿着去了柜台,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需要借点现钱,他们不收我这种信用卡。”

  我发现我忘了带钱包,在衣服、裤子的好几个口袋里东搜西搜,终于翻出一张20美元的,应该足够。还好,只是吃的《加州牛肉面》!

  2001 年 1 月 X 日,星期六

  又到了星期六。早上10点钟,还想再睡懒觉,却被电话铃声吵醒。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说是已经到了楼下,马上就上来了。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ABC呢,在美国还没见谁不预先约好就到了人家楼下的。记得我们公司有个美国老太太,每次想去儿子家看两岁的孙子时,还都得三天之前和儿子预约好呢。电话铃又响了,再次通知我,吓得我赶快以火箭的速度穿好衣服,又以火箭的速度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然后,开门请进沙博士。

  他解释了一下,说是近来很忙很忙。昨天晚上和伯克利的朋友商量组建公司的事,弄到今天早上5点多钟,在朋友的沙发上躺了几小时之后就往这边开。大概是因为上星期六开过来时,所用的道路的“程序”还留在脑子里吧,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地就开到我这儿来了。

  “正好可以看看你的程序”,他说。

  我打开计算机给他演示了一下,他直说“很好,很好”。并说他正打算写一本关于数学、计算机与通讯技术方面的科普读物,希望和我合写。我编的程序可以附在书里,或做成CD等等。

  最后,竟然伸出手来与我握手,就像两个生意人圆满地谈成了一笔交易,达成合作协议之后的情形一样,弄得我哭笑不得。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在美国长大的ABC,一点西方绅士风度都没有,居然不懂和女士交往的基本礼节:握手不是要等女方先伸出手吗?况且,那天坐上他的汽车之前,我也不记得他为我开了车门。好在我也不怎么拘小节,对这样一些区区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我们的“合作”就这样开始了。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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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萨沙”和“妮妮”

2001 年 2 月 X 日,星期六,

星期六又到了。现在,萨沙每星期六都是不请自来。一般是下午5点左右。我已经将对他的称呼从“沙博士”或“喂”,正式改为“萨沙”。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还到网上认真寻查考证了一番,确证了这的确是一个可以用于成年“男性”的人名,才欣然接受这个我为他取的新名字。

上午去卖中国货的大华超市买了一些东西,正好碰到丽丽,谈起了萨沙。她很高兴听到我和萨沙已经开始交往,原来她和萨沙一家人都很熟。萨沙的父亲姓贾,母亲姓杨。是移民到旧金山一带淘金劳工的后代。大概是为了纪念先辈创业的辛苦吧,俩个儿子分别取名为“贾杨金”和“贾杨沙”。

听到这儿,我不由脱口而出:“这两个名字有意思!可能是指贾杨结合,生出一个(金)精灵鬼,一个(沙)傻小子吧”。

丽丽听后笑得直不起腰来,说“他哥哥的确很精明,追我小妹妹巧巧时用尽了心机,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巧巧觉得他有点精过了头,怕以后把握不住他。后来他便去大陆做生意去了。”

“……”我无言,只耸了耸肩膀。
“不过,我倒挺喜欢弟弟杨沙,生活上笨拙一点,但人很单纯,而且专业上很拔尖。” 丽丽又说。

这话倒不假。萨沙其实很聪明,专业上的问题想得很深。只不过,在生活上,脑子里的处理器比常人慢了半拍,可能上帝在安装时出了点差错,多装了一个延迟器。

下午5点半左右他来了。“嘻嘻,你叫我萨沙的话,我就叫你‘尼尼’吧,尼尼是我小时候喜欢的玩具熊的名字。” 萨沙进屋便说,脸上还挂着平时少见的笑容。

我想了一下,“好吧,不过应该写成‘妮妮’,这才像女孩子的名字嘛!”。

萨沙今天好像不急于讲课,而是首先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多少岁呀?”,又搞不清楚了,女孩子的年龄是不应该随便问的嘛。“家里有些什么人呀?”,“什么时候来美国的呀?”,“喜欢什么音乐呀?”,等等等等。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斯坦福校园里碰见他时,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有,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呢?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没想到这个问题还勾起了他一段有点伤感的回忆。据说一年前他哥哥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第一次见面,他就问了别人一大堆问题。结果是,那女孩子还没有和他开始便结束了。后来,从他哥哥那儿知道,那女孩子对他的问题太反感了,觉得像是警察在审问小偷似的。所以,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他就不敢再问问题了,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只好讲数学。今天呢,想来想去,这些问题又冒出来了。

我看他伤感的样子挺滑稽的。心想,我刚才好像也有被审讯的感觉啊。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要写的下一节书。谈的是有关互联网的历史。好为人师的萨沙又先给我讲课:

萨沙在纸上画了一个互联网工作的示意图,解释说:“比如说,在通讯时,信息需要从A传送到D。中间要经过B和C。传统电话线用的是电路交换的方法……。如果用数据交换的方法,信息先从A到B,再从B到C,再从C到D。分组交换的方法则是将信息分成许多小部分,每部分分别传送……”

我的思想老开小差,看看纸上的图,突然想起来了,在学校学计算机网络课时学过这几种传送方法。当时,教这门课程的教授是个法国老太太。她用了一个很形象化的比喻讲解这个问题。我心想,终于有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急忙告诉萨沙说:“电路交换的方法是用一个很宽的汽车运东西,占用了四条车道。任一条道被破坏,都运不了。分组交换的方法则是用了四个小汽车,就灵活多了。”

“对,对,现在的互联网就是用分组交换传送信息的。传送时将信息分成了很多‘小组包’”萨沙说。

萨沙仍然兴致勃勃地讲课,我脑袋里却总是浮现出那个法国教授老太太的模样。就主张出去逛逛,轻松一下,我趁机给他讲以前学校的趣事。

教授老太太的名字叫玛丽。但几个顽皮的学生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尖鼻子’,自然是由于她那又尖又长的鼻子的缘故。我看她,挺像童话故事《小红帽》中的‘狼外婆’:瘦骨伶丁、微微前弯的身躯,两个深陷进去的、骨碌骨碌直转的眼睛。尖尖的鼻子上总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人时,是从眼镜片的上方往外看。

‘狼外婆’讲课讲得不错,尖而响亮的法国口音英语,抑扬顿挫,绕樑不绝。并且,很有敬业精神。特别与其他美国教授不同的,是她对课堂的记律及学生上课的出勤率也很在意,每堂课讲课之前必点名。记得第一节课点名时,念了几个名字之后,就似乎愣住了。原来是念到一个从中国大陆来的中国女孩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发音。这个女孩姓“何”,汉语拼音是“HE”,英语中的意义是男性的“他”。于是,‘狼外婆’奇怪地、一字一字地问:

“Who – is - he?”,谁是‘他’啊?

坐在姓何的女孩旁边的一个美国男生,认识这个女孩,便学着‘狼外婆’的口气,指着何小姐,也尖声尖气、一字一字地答:

“She - is - he.”,‘她’就是‘他’啊!

立刻引起教室里一阵轰笑。从此以后,‘狼外婆’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HE’教授。

我的绘声绘色的描述总祘让萨沙也笑了一阵子。过不了多久,他又回到‘互联网’和‘万维网’的有关‘网络层次’的题目上去了。“除了应用层之外,还有传送层、网络层、数据连接层和物理介质层……即使是在应用层吧,除了万维网所用的HTTP约定之外,还有诸如FTP、TCP等其它很多种约定……”

萨沙的讲课声似乎越来越轻……

我又想起了‘HE’教授,她曾经用公司里‘管理的层次’来解释互联网中的层次的概念。这使我明白了‘互联网’与‘万维网’的区别。日常用语中,人们往往把两者等同起来。其实,它们是完全不同,但又相关的概念。‘万维网’只是在互联网上,通过HTTP约定来传送信息的一种方式,应该只是属于互联网中应用层次的东西……

我一边在计算机上打字,记下刚才想通的问题,一边兴奋的说:“啊!明白了。”

“什么!”也许我的声音太大了,吓得坐在旁边沙发上迷迷糊糊打盹的萨沙像弹簧一样蹦起来。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说:“太睏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睡着了。”

画谜和答案:(傻博士的笑里藏刀没画好,像他本人一样常常瞪着眼睛不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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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2-5-17 22:00 编辑

第六章:大忙人

  2001 年 2 月 X 日,星期六,

  这几个星期,萨沙好像特别地忙。不过,还是尽量坚持每个星期六来几个小时。有一次,他对我说:他目前同时要做五件工作:

  一,继续在斯坦福的数学课题研究;

  二,在美国筹建一个公司;

  三,在中国筹建一个公司;

  四,写一个‘系列科普读物’;

  五,交一个女朋友。

  不过,现在情况比较好,因为有了与我的合作。这样,第四和第五两项工作,便就合併成了一件工作。

  听后觉得怪怪的,把同我的交往也平行地算做一件“工作”?还要与另一个工作合并起来做!

  况且,尽管他似乎已经把我算成是他的女朋友,但我并不十分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不算在谈恋爱?我们之间除了“合作”,在一起工作之外,好像没有多少感情交流哟。

  哎,工作就工作吧。趁下午萨沙来之前,我首先整理了一下他email 给我的一些散乱的笔记,并用计算机文件处理软件打好字,这些笔记是有关人际网络‘小世界’的。

  正写到这儿,萨沙敲门进来了,手里捏着刚挂断的电话手机,口中还唸唸有词。好像唸的话正是刚才我写的:“没想到,世界还真小!”

  “哇!我正好要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呢,你这里所说的,巨图的‘小世界’特征,是什么意思呵?”我好象在学校没学过这一部分。

  萨沙瞪着大眼睛,和通常一样,开始几秒钟对我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白的圆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我现在已经看惯了他的这个滑稽模样,觉得挺像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又哈哈一笑,说:“我想将‘大图小世界’的概念解释得更直观一点。”

  “你看,有时你会感到:这世界真小,真小!比如说我刚才吧,去我的牙医那儿清洗牙齿,偶然和她聊了几句天,谈及她在大陆中国时候的一些事情。没想到突然发现她原来是我的在北京的小姨杨丹的同班同学,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她其实作我的牙医已经有两三年了,可我们,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事。”

  “这就叫做‘世界真小’哦,可这和图论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有关科技的问题,萨沙的话就越来越流利:

  “比如,你知道吗,遍布地球的万维网的直径是多大﹖”

  “当然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呐。”

  “答桉一定让你吃惊。它不是一个天文数字,也不等于地球的直径,而是等于19。”

  “奇怪,这个19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首先我需要知道万维网的直径是如何定义的。”我毕竟是学科学的,可不能那么容易被你唬住。

  “在图论中,一个图的直径定义为任意两个顶点之间的最短距离中最大的一个。顶点之间的距离则用从一个顶点到另一个顶点所经过的顶点数来测量。只有连通图才具有有限的直径。构成一个N个顶点的连通图最少要有N-1条边,因而它可能有的最大的直径是N-1。而另一方面,一个完整图,也就是每两顶点之间都有连线的图,直径总是1,无论它的顶点数有多大。因为你从任何一个顶点到另一个顶点,都只需要走一步。” 萨沙一边说,一边画了一个图,说明当顶点为5的两个图的直径:第一个图为直径1;第二个为2。

  “这样,万维网的直径等于19这件事就意味着:从万维网的任何一个网页,要连到任意的另一个网页,顶多只需要按19次鼠标器即可达到目的。” 萨沙继续说。

  “哦,原来如此!”

  “人际关系网的直径更有意思,据说人际关系网的直径小于6……”

  “难怪,的确是‘世界真小’。”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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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2-5-17 22:03 编辑

第七章﹕情人节

2001 年 2 月 14 日,星期三,

今天是星期三,情人节。天气出奇地好,好像是老天爷送给天下有情人的特别的礼物。公司的同事罗德一大早便送我一盆鲜花,放到我办公室的桌子上。我心里十分明白这一年多来,他用各种方式向我表达情感,却始终得不到结果的良苦用心。心里直说“对不起”,嘴上却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晚上回家,又收到大卫从佛罗里达邮寄来的一大束玫瑰。大卫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一直都很谈得来。可能是因为互相太熟悉了,谈得太投机,尽管他也曾有所表示,但我对他始终没有那种特别的心动的感觉。

可是这位萨沙呢?除了每星期六都来这儿“合作”之外,平时电话都很少有,恐怕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情人节之类的喽。

2001 年 2 月 17 日,星期六,

今天早上,又被门铃声吵醒了。是萨沙?他不是每次都是下午来吗。开门一看,使我吃了一惊:

萨沙抱着很大一蓝子花,还有两个大大的毛茸茸的玩具熊。每个熊的脖子上都掉了一个纸牌子,一个写着萨沙,一个写着妮妮。

我感觉到跨进门的萨沙看我的目光有些异样,心头不禁一热。只听他说“祝你情人节快乐”。哈哈,情人节不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吗?听见他说这句话虽然有点可笑,但我心里还是感觉甜丝丝的,只是笑迷迷地看着他。他也傻呼呼笑迷迷地看着我,看着看着,似乎什么不对劲了,觉得好像有电流从对方眼睛里流出来似的,互相吸引着,俩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地慢慢靠近,随着目光的靠近,嘴唇也不知怎么搞的,也对在一起了。晕晕呼呼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在做梦一样。时间静止了几秒钟,也或许是几分钟后,忽然听见他说:“我马上要赶飞机去中国,两个星期回来后我们再继续工作吧。”这时候,我才好像刚从梦中惊醒,只看见略显尴尬的萨沙,嘴里说着再见,急急忙忙地像逃跑一样地冲下楼去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散在满屋的鲜花,一种快乐的冲动,使我笑出声来。狂喜之后,便抱着萨沙留下的玩具熊,不停地亲吻起来。

望望窗外,到处绿树红花,一片春意盎然。谁说湾区没有四季呢?春天的确来到了湾区。

春天也似乎走进了我的心田。


画谜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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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笑’阿姨

2001 年 3 月 X 日 星期六

今天晴空万里,上午与原来MIT的几个朋友去PALO ALTO 的一个公园爬山。公园虽然不是很大,但山路曲曲弯弯的,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转一圈也走了四、五个小时。这一阵子,好几个周末都是雨多晴少,每天窝在房子里,坐在计算机旁,难得有像今天这样的运动。尽管挺累的,但也玩得很高兴。回来洗个澡之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下午接到萨沙的电话,说他快从中国回来了,回来后要来我这里继续我们的工作,开始写关于“Fractal(分形)”的部分。

“分形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数学课题,看看我EMAIL的文件你就会知道了。并且你将有大量的计算机程序可以写,计算机显示的分形图形非常漂亮”,萨沙在电话中说。看了他Email中的前几页,我就对这种叫“分形”的东西着了迷,恨不得萨沙马上回来,开始我们的新课题。

2001 年 3 月 X 日 星期六

那天收到萨沙的关于分形的EMAIL之后,一直都在研究这个有趣的数学概念。今天上午,打了一会儿字,沉浸在对分形之美的欣赏之中。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午饭时间,我走进公寓附近的肯塔基快餐店。看见一个中等身材、微胖的中国妇女正在向服务员比划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嘿,安妮,正好你来了。快来帮忙,告诉他我要买些什么。”

哦,原来是肖阿姨。肖阿姨的女婿是我在公司的同事,意大利裔的马可。马可的太太是个中国人,在一个半导体公司做经理。她负责东南亚一带的业务,所以经常要到台湾、中国等地出差。马可很忙,一个月之前,便把刚从北京某工厂退休的岳母肖阿姨接来帮忙,照看两岁的孙子麦克。

将近六十的肖阿姨特别开朗、健谈。成天乐呵呵、笑哈哈的。马可也是嘻嘻哈哈的,很随和。肖阿姨刚来时,正逢麦克过两岁生日。马可把公司几个朋友请到家里作客,大家笑了一晚上。几个年轻的中国同事都很喜欢肖阿姨,她又很会说笑话,也喜欢开玩笑,大家干脆叫她‘笑阿姨’。

‘笑阿姨’不仅教孙子麦克学中文,也要教马可说几句中国话。否则交流不方便,女儿不在家时,和马可只能比比画画地,打哑语。有一天,马可见公司几个中国人聚在一起吃午饭,很得意地走过去,说他岳母教了他一句长长的中国话,他很快就学会了,岳母伸出大拇指夸奖他。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说给大家听。马可用心地回想了一下,一字一字地:“哦-洗-衣-果-答-奔-胆”。

开始,大家都没听明白。马可反反复复唸了好几遍后,才终于明白‘笑阿姨’ 教他的这句话是:“我是一个大苯蛋”。他听了我们翻译这句话之后,只好笑着自嘲了几句。大伙儿都忍俊不止,又将马可打趣、取笑了一番。

‘笑阿姨’虽然不懂英语,却具‘明星’风度,从不怯场。带着小孙子,在她住的公寓附近的商店、超市里到处跑。靠手势、表情、还有那几句‘三克油’、‘顾得猫人’一类的话,居然也能应付。记得她还有一句令人捧腹的趣话,那也是在马可家的派对上说的。从北京来美国,到湾区之前,她去东海岸小女儿处,玩了一圈。我们问她去过哪些地方?她将‘纽约’,‘华盛顿’等地名唸了一通,说还去了一个叫‘你家那块大破布’的地方。众人默然,不知此为何处。经马可解释,才知道那说的是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笑嘻嘻的‘笑阿姨’,颇为得意她又博得众人一笑。

今天的‘笑阿姨’,好像遇到一点难题。我看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会儿,两手靠肩,一摆一摆地,作出像是要飞的姿势;一会儿,又扭头转身地拍打屁股、大腿部分。我也尚未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难为那个十七、八岁的,胖嘟嘟的打工仔了,只是望着‘笑阿姨’傻笑。‘笑阿姨’已经快要失去耐心,圆圆的脸憋得鲜红,笑容也变成了苦笑。不过,我恰逢时机地到来,为他们解了围。‘笑阿姨’告诉我,她用‘飞的姿势’表示‘鸡翅膀’,用‘拍大腿’ 表示‘鸡腿’,不是很形象吗,可惜那个傻小子不懂。可能是吃太多、长得太胖了,智商底了一点。不管怎么样,经过我的翻译,胖黑少年总算明白了‘笑阿姨’是要买六个鸡翅膀、八个鸡腿。接着,双方交钱、算帐、唾唌欲滴的麦克终于啃上了鸡腿,我也买了食物,塞饱了肚子。皆大欢喜。

告别了‘笑阿姨’,又回到我的小屋。想继续写‘分形’,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喂,安妮,对不起,打电话打扰你。”是公司的朋友罗德的声音:“你那天说,要告诉我,你那个公寓管理办公室的地址,我想去那儿看看有没有空房子。”

哦,罗德正在找房子,是我忘了给他地址,我答应立刻给他EMAIL过去。

罗德对我很好,平时的中午,我们经常一块儿出去吃饭。有时侯,也有别的人参加,但大多数时候是我和他两个人。

有一次,记得就是情人节后的第二天,我们去到一个墨西哥餐馆。通常我们的谈话都是很自在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罗德结结巴巴地说起了他对我的感觉:

“安……安妮,我有一句话……,想…想对你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从你到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你,你看…你…”

我感到有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也并不突然,我早觉察出他的意思。突然的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没有准备好如何回答他。另外,是否应该告诉他:还有一个萨沙?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有意无意地在心里将他和萨沙作了一个比较:罗德来自中国杭州,个子不高,但有江南人的眉清目秀。平时话不多,却很幽默,总能逗我笑。而且,很懂教养和礼貌。我和他也挺谈得来,和他在一起觉得很高兴。然而,我又觉得他太一般了:物理系的博士毕业之后就改了行,在公司作一个普通的电子技术工程师,工作作得也很好,但是,是那种在这硅谷一抓就有一大把的人。萨沙呢,却很特别,也许就是萨沙那种与众不同的性格吸引了我。不过,和萨沙也还只是刚开始,还用不着挑明。所以,我那天就只好糊里糊涂、不置可否地搪塞了几句。

……
又想将思路收回来写‘分形’,却突然看见沙发旁边两个大大的毛茸茸的玩具熊,是那天萨沙送来的。勾我想起了萨沙走之前的情景。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脑子都是萨沙。想看看萨沙写的有关分形的笔记,思想也总开小差。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应该是今天到吧。也许到下午,他就会不预先打招呼地突然冒了出来,像经常发生的那样。萨沙一般五点钟之后才来,如果来的话,也还有四个多小时呢。于是我赶快又打起精神,集中精力,研究萨沙笔记中‘分形’的维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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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简单和复杂

  2001 年 3 月 X 日 星期天

  昨天下午,萨沙果然突然来了。刚一见面时,俩个人似乎还有点不自在,因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情人节后那个星期六,想起了那恍恍惚惚的、宛如做梦似的、神秘的初吻。后来,也记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们不由自主地又重复了一遍那一幕激动人心的情景。只是,这次的感觉比较真实。我们互相拥抱着,亲吻着,还傻呼呼地互相用牙齿在对方脸上轻轻咬了一下,以确定不是在做梦。然后,我们都满足地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萨沙突然说,老这样抱着不行,我们还得继续工作。于是,我给他看了上面那些,我根据他的笔记整理后写的东西。然后,他又开始给我讲课。开始我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只是看着他讲课时那种认真而又有些呆的样子,感到挺好笑。将近二十天未见,也许是旅途劳累,他显得有些疲惫。我又想到刚才亲热的情形,心里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不过,听着听着,便被起初看来非常简单,但实际上变化多端的“分形”深深吸引住了。我想,萨沙说得不错,如果编几个程序,利用不同的色彩,将分形所变幻出的图形,在计算机屏幕上显示出来一定很美丽。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不知什么时候,萨沙已停止了他的讲课。 我回过头一看,他竟歪着头坐在那儿睡着了。我想他可能的确太累了,就叫他回家去睡觉。他迷迷糊糊地回答,“过五分钟就走”。趁他熟睡之机,我第一次仔细地端详着他。萨沙在男的里面,应该是长得算英俊的:皮肤晰白,乌黑的头发微微卷曲,宽额头,高鼻梁,剑眉,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让人觉得他似乎总在微笑。虽说他都近三十了,脸上总现出孩子般的稚气。过了五分钟,我又推了推他,他含糊不清地说着“马上,马上”。接着又补充一句:“过五分钟叫醒我,还有事……”,但随即又进入了梦乡。

  我靠在他的肩头,他也用胳膊紧紧抱着我。我心里巴不得时间就永远像这样静止下去。不过,我知道他的公司有事,不能耽误了,便不停地在耳边提醒他:“五分钟早就过啰!”。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萨沙的手机响了,他从梦中惊醒,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看了一下手机,说:“糟了,我还要去和投资者碰面”,拿起外套,便像子弹一样的冲了出去。

  2001 年 3 月 X 日 星期四

  几天来,一下班我就投入紧张的“战斗”,写出了好几个有关“分形”的程序。自己认为特别满意的是“曼德勃罗素图形(MANDELBROT SET)”。多么漂亮的图案!还可以放大,放大,再放大,每次都有一个迥然不同的图景,给你一个又一个意外的惊喜。它们看起来既简单又复杂。像是有规律,又似乎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你会在放大的图象中看见放大前见过的类似图案,但又绝对不是简单的重复。它们看起来像一幅幅五彩缤纷、变幻莫测的风景。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萨沙。他对我来说也好像是这样。我好像既了解他又不了解他。我想他脑瓜子里也跟分形一样沟沟洼洼、曲曲弯弯。才会和“分形”一样,既简单又复杂。有时侯,他的作为颇像一个单纯的孩子。日常生活上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一般待人接物的常识他也似乎都不懂。然而,有时他又显得很复杂,尤其在科技方面。就像一本百科全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然,我总的来说是喜欢他的。既喜欢他生活中的木呐和不拘小节,也喜欢他业务上的聪颖和精益求精。他的深沉、博学、言谈、气质,都令我想象无穷,佩服不已。就像“曼德勃罗素”图案一样,我觉得他像一个谜,能给我无穷无尽想象的空间,不断带我到一个个新的变化多端的迷人世界。和他在一起,觉得生活变得更美好和充实,感到更多的幸福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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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2: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太浩湖之旅

  2001 年 4 月 8 日 星期天

  复活节的长周末,我和萨沙决定开车去太浩湖(LAKE TAHOE)放松放松。太浩湖位于加州和内达华州的边界,因其迷人的风景和洁净的湖水而著名。车程离家约四小时左右,是湾区人的最佳度假区之一。萨沙还预订了一晚的旅店,因正值旅游旺季,价格可不便宜。

  开车疾驶在往奥克兰的237号公路上,心情舒畅极了。公路两边的风景优美,各种各样的野花盛开,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甚至蓝的都有。路边的树木、房屋、远山,一幕一幕从车窗向后移去。雨季刚过的空气显得湿润而新鲜。湛蓝的天,时而飞过成群的鸟,时而飘过洁白的云。大自然的一切是如此美丽、如此和谐|、如此欢乐、如此迷人。随着车上音响传出的歌声,我们也不由自主地高声唱起来。不过,唱了一会儿,我就停止了,叫萨沙也不要再唱了,哈哈,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五音不全的怪腔怪调。

  开过长长一段80号州际公路,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湖出现在眼前。碧蓝的湖水,像一面巨大的平镜向一尘不染的蓝天延伸而去,水天交融,给人一种宁静、浩渺、充满幻想、美不胜言的感觉,难怪有人将她称为“天堂之湖”。我们先躺在碧绿的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尽情地享受和煦的春风和灿烂的阳光。然后,我们又一起在沙滩上漫步,看着在身后留下长长的两窜脚印,看着变得像大大的咸蛋黄似的太阳一点一点的沉入湖中,一天的时光,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因为是长周末,天气又好,一路上游人和汽车都络绎不绝。天空虽然很晴朗,但气温并不高,我穿着一件薄薄的淡红色开司米毛衣,配了一条白色的长裤,心情和周围环境一样地开朗。沙滩上很多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在老天爷前面,只穿T恤加短裤。我突然发现有个在沙滩上跑步的白人小伙子的T恤上面印了一个分形龙曲线的图案,便指着,叫萨沙赶快看。萨沙脑袋瓜里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早已经跑出了视线之外,我只好又唉声又叹气地为萨沙脑袋中慢人一拍的‘延迟器’遗憾了半天。

  不过,萨沙也有所发现,他看见好几个美国佬的T恤上面都印着中文毛笔字,这好象也是这几年的一大时髦。印什么字的都有,甚至有人在背上揹着一个大大的‘狗’字。看着那个写得很夸张的毛笔字,令我和萨沙开心了好久。

  晚上到旅馆后,我们又和赌博机结上了不解之缘。除了风景之外,“赌”是太浩湖的另一特色。虽然这里远远比不上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规模和气派,但对我这样一个 “小赌迷”来说,也足可以过一把瘾。当我陶醉在叮叮铛铛的筹码从角子机中掉出来的“音乐”声中时,萨沙却差不多一个晚上都在研究各种赌博机。在纸上画满了图,计算各种赌博方式的概率。

  回到房间已差不多凌晨4点,见萨沙还在想有关赌博的概率问题。我告诉他:“不用想那么复杂,赌场各种机器的概率都是赌场老板精心设计好了的。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读到过,在美国,对赌场的设计有规定:赌博机赢的几率是51%,赌客赢的几率49%。赌场老板便靠这2%的差别赚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完全可能,完全可能,概率论对赌场来说是很有用的。”萨沙瞪着大眼睛说。“赌场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实验次数最适于验证概率论的规律。不像脑袋中的有些想法,概率论不太适用,因为无法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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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7 06: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数学名词应该是线段(断)。第一个图看不清下面是什么,石沉大海,波澜壮阔,兴风作浪,波涛汹涌,推波助澜,翻江倒海,轩然大波,似乎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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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6: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Kami 发表于 2012-5-17 06:32
数学名词应该是线段(断)。第一个图看不清下面是什么,石沉大海,波澜壮阔,兴风作浪,波涛汹涌,推波助澜 ...

老大牛啊,都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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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7 09: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恋爱谈得也太提高智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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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5: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有惊无险

萨沙说:“赌场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实验次数最适于验证概率论的规律。不像脑袋中的有些想法,概率论不太适用,因为无法验证。”

“什麽想法?比如┅┅”我好奇地问。

“比如说,我曾经想,是否可以建立一个数学模型,算出一个人和异性谈恋爱,要谈多少个人才能使他找到最理想对象的几率最大。”

“你说什麽?”,萨沙的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比如说吧,假如你有20个可能的选择对象,每次你只能和其中一个在一段时间内(比如说三个月)有交往。三个月後,你决定取舍,‘分手’或是‘结婚’。但如果决定了‘分手’之後,不能回头来再找这一个。根据这样的规则,如果你太早作出‘结婚’的决定,就有可能失去後面你还没有谈过、但有可能是更好的人;相反,如果你选择得太晚,你就可能会失去了前面和你谈过的、但放弃了的,却是比後面几个都更好的一个。这样,就应该存在一个数字N,谈N个人之後结婚,找到最好的一个的几率最大。”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会有这种奇怪想法的人!
“那麽你打算谈几个?”,我心中老大不高兴地问。

“我还在想这个数学模型合理不合理呀?这个问题应该怎麽解呀,才能算出N,等等。这个概率不是很容易计算的。” 萨沙完全就数学而论数学,丝毫没有觉察出我语气中的不满。

“那麽我是你二十个人中的第几个?”我开始动气了,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刚才不是讲过概率论对这类问题不太实用吗?因为你不可能谈很多很多次恋爱,即使算出了什麽情况下概率最高,那也只是概率。概率是需要成百上千次的实验次数来实现的,20个人远远不够。另外,比如结果是谈8个人几率最大,你作出了‘结婚’的决定,但是对方不见得同意啊,因为对方也有选择权呀。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想想问题,玩玩而已。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初恋,你,就是最好的。”

听他这麽讲,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些。我想萨沙也不象是那种人,再说他也没有时间。不过,他既然有这种怪想法,没准什麽时候便傻里傻气地去实践。我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妙。

“快去睡吧,都4点过了,天一亮还得赶路。”我没好气的说。因为 萨沙明天约了一个投资者吃中饭,早上8点钟一定得开始往回赶。

┅┅
第二天早上8点不到,我便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萨沙叫了起来,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匆匆忙忙往回赶。

周末的大清早,路上的车很少。萨沙开著车,一上车我便呼呼地睡著了。

突然,我被一阵“ 嚓 嚓”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我的妈呀,我们的车竟在高速公路隔离带的灌木丛中行驶。“萨沙!萨沙!”,我大声叫著。

“啊,不好!” 萨沙将方向盘猛一转,汽车失去控制,在高速公路上转了几圈,把路标打弯,跌跌撞撞地卡在马路边沿的一块大石上,熄了火,停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只不过眯了一下眼楮。” 萨沙抱歉地说。

下车一看,真险!要不是那块大石头,我们便翻到路边的深沟里去了。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萨沙嘀咕著:“这种事故下死亡的概率是┅┅”

“我的老天爷,都什麽时候还谈概率!赶快检查一下车子赶路吧!”我说。

一检查,四个轮胎破了两个!这时,後面有几个开车的停了下来,问我们需要帮忙吗?萨沙说轮胎爆了。这时候两辆高速公路的警车也停下来,警察问“What’s happened  (出什麽事) ?” 萨沙正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如果说开车打磕睡,要被重罚的。好在旁边的人说我们爆了胎。警察就没有多问,而是马上打电话,叫拖车公司把我们的车拖到附近去修。这样一来,萨沙也没法和投资者吃中饭了,只好打电话改成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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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5: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大袍子”博士

2001 年 4 月 X日 星期天

萨沙这几个星期好像非常忙。据说他的美国公司和中国公司都已经筹到了钱,开始创办起来了。萨沙有一个很能干的合伙人,叫马片之。马一直在中国,据说那个公司成长很快。

美国公司主要是萨沙筹办,是做EDA软件的(电子技术设计辅助软件)。其实在筹到风险投资资金之前,他们的软件就被好几个公司试用过,并且反应很不错。我反正不太过问他们公司的事,只是对萨沙充满信心。不过有一点倒使我很感兴趣,萨沙说他们公司的软件中有些算法和“分形”有关,在EDA设计中计算噪声事很有用。他又给我介绍了“分形” 还可用于数据压缩技术。要我想想这方面的问题。我真没有想到“分形”还有实际用途,这又激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便花了好几个星期的业余时间,真正下工夫研究了这方面的应用情况。写出了一段长长的心得。

2001 年 5 月 X日 星期天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等到萨沙有点空闲时间。我提议去看一场电影。我们相识以来,还从来没有一块儿去过电影院呢!

站在门口的萨沙和往常一样,穿著一件黑灰色的风衣似的外套。由于太大,远看像穿了一件大袍子。以前我倒没有怎麽注意,今天看见他站在门口的样子,我便突然明白了有一次一个朋友向我描述她认识的一个“穿了大袍子的博士”,一定是指的萨沙!

“你认识林琦吗?”他在沙发上坐下後,我问。
“当然认识,她是陈烨的女朋友。陈烨是我们《基软》的总经理,也是我在斯坦福的师弟。”
《基软》是萨沙创建的美国公司的名字。我在心里笑了起来,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我想起了林琦对萨沙的描述。
“我认识的一个博士可有意思呢!”在一次聚会中,林琦说。

林琦是我在波士顿认识的朋友,她从波士顿大学毕业後,早我一年来到这儿。我和她再次相逢也就是在那次聚会上。大概是在认识萨沙之後不久。

林琦特别善谈,说起话来有声有色,每次聚会都唱主角。
“我男朋友有一个‘博士後’师兄,看起来像个书呆子。但是,看见这儿湾区人人都想创业,他也打算和我男朋友陈烨一起开公司呢。这个人非常有趣,一年到头都穿一件灰不溜秋的‘大袍子’。你们知道那大袍子有什麽用处吗?口袋多!手机就装了好几个。为什麽有这麽多手机呢?一个管和斯坦福的联系;一个管打中国大陆;还有和谁┅┅,我也搞不清楚。不管怎麽样,比如说吧,有一次,他和陈烨在饭店吃饭讨论问题,我也在场。忽然,博士的手机响了,掏出右边口袋的手机,一看,不对!又掏出左边口袋的手机,一看,也不对!再掏出右上口袋的手机,一看,还是不对!最後,对了!终于从左上口袋的手机接到了电话。”。

当时,林琦绘声绘色,连说带笑加表演,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看起来世界还真小!

我建议萨沙不要穿他的‘大袍子’了。“你看现在都快到夏天了,根本不需要再穿这麽厚的大衣”

萨沙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的‘大袍子’ 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然而,刚一出门他又跑回来,把‘大袍子’抱在手上说: “不行,我得带上它,大衣口袋里还有重要的东西呢。”

开车到‘大美国娱乐圈’附近,顺便吃了点东西,走到电影院门口,看什麽电影呢?

我喜欢看爱情片、故事片、艺术片、喜剧或是由推理小说改编的电影。萨沙却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动作片和武打片。最後两人互相妥协,决定看最近新出的一部用计算机制作的新型动画片“Shrek”。

在电影院里,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离开映还有几分钟。萨沙从口袋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玩具:有几个用粗铁丝做成的九连环,还有两个魔方。其中一个是3X3的常见魔方,另一个是4X4的。他在那儿转来转去地研究4X4的那个,说是3X3魔方中包含的子群结构他已经非常清楚了,现在得研究4X4的。

我趁机会考查了一下萨沙“大袍子”上的四个大口袋。除了四个手机!和刚才已拿出的东西以外,还有一大串钥匙、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和一个掌上电脑。乱七八糟一大堆。难怪他要穿这件“大袍子”,就像女人用的手提袋一样,出门当然得“带上”。

走出电影院,我仍然被那个像貌丑陋却心地善良的“怪物”所感动。脑子里也不断出现那个幽默、风趣的“Donkey”的声容。萨沙呢,却只对计算机如何模拟出这样的角色感兴趣。喋喋不休地和我讨论这方面的技术问题。唉,人和人毕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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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5: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父母来访

2001 年 6月 X日 星期四

後天是我的生日。今天,爸爸、妈妈特意从纽约坐飞机来湾区,给我过生日。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们了。下午七点钟从公司下班後,我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开车到了SAN JOSE 机场。他们的飞机要到七点五十才到。大概还要等半个小时左右。停好车後,我便只好在停机楼里逛来逛去。

大概因为是夏季,飞机场人来人往,挺挤的。美国人的习惯,通常在璁期时,中小学校不上课,他们也就休假,携家带口地到外地旅游。
“安妮”,好象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回转头,没有看见有熟人。又东张西望了一阵子,也没有发现认识的朋友啊。

“林-安妮”,这次的声音比较清晰了,叫我的人,应该就在旁边。
“哈哈,你不认识我啦!”声音是从一堆黑茸茸的大胡子里发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胡子都很长的亚洲男子,就站在我後面。

初一看,吓我一大跳。是谁呀?我的朋友中,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毛人”啊。再仔细一看那人的眼楮,便想起来了。也是一个中国人,名字叫彼得。是小时候在纽约长岛时就认识的,不过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并且,那时完全没有这麽一脸的络腮胡子啊。

其实,彼得比我大不了几岁。是爸爸在东部一个朋友的儿子。

记忆中的他,那时候,长得还挺帅的,人很聪明,後来在新泽西的罗格斯大学读书。虽然聪明,却不愿意学习。虽然不愿意学习,大多数的考试却又能轻而易举地通过。

爸爸说过很多他在大学读书时的趣事。比如说,彼得很少按时去教室听课,有一次,偶然按时起了一次床,只迟到了五分种。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居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欢迎这个难得露面的同学。

噢,怎麽到这儿来了?我问。

我来这儿已经好几年了,彼得说。这边的机会太多了。我呢,脑子里的想法也太多了,想自己创业,在这儿也弄过两个公司。运气不太好,赔了不少钱。不过我有一个公司准备上市,不知能否赚点钱回来。

聊了几句之後,从彼得的音容笑貌中,又看出了他五、六年前的样子。

当时,他个头高高的,椭圆形的脸,皮肤颜色较深,配上一双骨碌骨碌直转的大眼楮。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他的父母都姓王,他爸爸王叔叔,当年也有这麽一脸的络腮胡子。不过,王叔叔的胡子没有这麽长,而且,每次来家时,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王叔叔在国内是搞音乐的,小提琴拉得不错。爸爸曾经让我跟他学小提琴。我吱呀吱呀地学了几个月,觉得自己拉出来的声音象杀鸡似的,太难听了。另外,手托著提琴,又累得够呛,怎麽也不肯再学下去了。不过後来,王阿姨,也就是彼得的妈妈,成了我和姐姐两人的钢琴老师,一直教我到高中毕业。对钢琴嘛,我还比较喜欢。现在也还能叮铛叮铛的弹上几首。

我发现自己想远了。爸爸妈妈搭乘的飞机好象已经著陆了。彼得也说他要赶飞机去洛杉机。明天晚上再飞回来。我们赶快交换了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分别向各自要去的机口奔去。
            ┅┅
从熙熙攘攘走出六号机口的人群中,看见爸爸在向我挥手。我赶快迎过去。接过妈妈手中的手提箱。

“嘿,安妮,你那位‘傻傻’的男朋友怎麽没有来呀?”爸爸还是显得那麽年轻、英俊,仍然那麽喜欢开玩笑。我曾在电话里向他们描述过萨沙。
“他呀,出了星期六下午之外,我从来见不到他。”我嘻嘻地笑著回答。
“那是‘偶而露峥嵘’的人”妈妈说。

回到公寓,妈妈便在房子里收拾来收拾去的。爸爸也将地毯用吸尘器吸了一遍。我在旁边显得笨手笨脚地帮不上忙。在爸爸妈妈面前,我又变成了小孩子。


2001 年 6月 X日 星期五

今天,我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陪爸爸妈妈。
我告诉他们昨天在飞机场碰见彼得的事。
“是吗?看见了他妈妈吗?”妈妈问我。“没有啊,”我说。
“王贞琴也挺可怜的┅┅”妈妈又对爸爸说。

我摸不著头脑,後来才明白:王叔叔先是和王阿姨离了婚,後来,王叔叔又得了癌症死了。

妈妈说:“王阿姨教钢琴,攒了一点钱,就把国内的一个 女弄到美国来读书, 女和彼得差不多大。谁也没有想到,王叔叔居然和王阿姨的 女发生了关系。最後,与王阿姨离了婚,另外租了一个房子住。不过,王阿姨的的哥哥,也就是这个 女的爸爸,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女儿和原来的妹夫结婚。因此,他们就只好在外面同居。但是,几个月之前,王叔叔突然被检查出,得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不久就去世了。最後,王阿姨就搬到西岸和儿子彼得住在一起了。”

啊,原来如此。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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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5: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过生日

爸爸问我,除了上班之外,业余时间还干些什厶呢?我便打开计算机,让他们看了一些我和萨沙正在写的科普读物。“正写到图象压缩技术,小波变换部分”我说。

没想到歪打正着。爸爸是学通讯工程理论的,熟悉信号处理技术,原来在国内还研究过与此有关的课题。于是,便很感兴趣地和我讨论起来。

2001年六月X日 星期六

今天是我的生日,一早上,就接到住在纽约的姐姐安琼的电话,祝我生日快乐,也问候爸爸妈妈。接着,姐夫罗伯特和小外甥女朱莉娅也到电话里凑热闹,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经爸爸妈妈提议,邀请了一些朋友,我们打算今天开一个生日聚会。昨天,我用EMAIL发出了邀请信。尽管邀请得晚了一点,还好,大多数人都没有别的安排。回复说,将会来参加聚会。除了我公司的罗德,家里有急事, 回中国去了,下星期才回来,当然来不了。

公寓太小了,我们决定在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举行。也正好可以享受一下加州室外的好天气。做菜也太麻烦,就干脆在永和超市的熟食部,订购了十几个菜。每一种都有一大盒,足够二十几个人吃的。

下午四点钟左右,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除了萨沙之外。

最先到的是彼得和他的妈妈王阿姨。

王阿姨看起来仍然是那厶清丽、典雅和大气,不愧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钢琴教师∶白白的皮肤,明亮的眼楮,穿了一件花色漂亮的中西混合式的上装。她看见我的父母亲高兴极了∶“林老师,陈老师,几年不见了,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我父母出国前,曾在国内一个省城的大学教书。来美国後,虽然都改行了。但人们通常仍以“老师”来称呼他们。

彼得今天已经把头脸都修整好了,再也不是“毛人”的模样。

古丽丽除了带了一个十岁左右的胖胖的儿子之外,还带来了她的父母亲。丽丽的丈夫在国内办公司,不久以前在美国上了市。 说现在已是身价千丌。不过,“男人有钱就变坏”, 说在国内有了二奶,基本上不回来。丽丽好像不在乎,反正老公给她买了一栋大大的漂亮房子住着,因此,她把父母亲接来住在一起。

“安妮,我给你多带了两个‘老蘑菇’来,你不介意吧?” 丽丽一开口,就显出她爽快、麻利的特点。
“这是我的老爸,老妈,邻居叫他们两个做‘古老’,‘古太’”,丽丽边说,边把她的父母介绍给我爸妈。

丽丽说∶“我爸妈和我住在一起可高兴了。原来在三藩市,和我妹妹巧巧一起住在公寓里,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快闷死了。现在可好了,我家那厶大的院子,我爸爸天天挖地种果树、花草,说是锻炼身体。”

妈妈笑着说∶“和我们家老林一样。我们长岛家里的院子也不小,每逢星期六、星期天,他就到处挖来挖去。把院子里的花草果木移前移後地。今天这样计划,明天又那样计划。我们家的植物都变成了动物,围着房子四周,不停地移动。”
爸爸听了後使劲笑,并对妈妈作了一个怪相。

‘笑’阿姨和马可、麦克一块来了,刚到就看见爸爸的怪样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看来,这些人都挺容易自己熟悉的,也就不需要我一一介绍了。

瞧,‘笑’阿姨正在作自我介绍∶

“我姓肖,原来在北京政府机关做会计,现在来美国,靠着洋女婿。”她拍拍马可的肩膀,大声笑着说。马可以为问他的名字,便以憋脚的中文说∶“饿—死—妈—壳”。

大家都笑起来。‘笑’阿姨笑得弯下腰去,又直不起来了∶“他说中文就和我说英文一样。我进美国海关时,可有意思了。海关的人问我在中国是干什厶的。我想起别人教我的几句‘三脚猫’英语,便说‘我非蛇’——Officer,那人似乎还听得懂,接着问∶哪方面的‘我非蛇’呀?我说∶‘反拉屎我非蛇’——Finance Officer。把那海关的中国人笑翻了, 快让我过了。

陈烨和林琦也来了。他们到了之後,便经常听见林琦比别的女的高出好几度的上海腔女高音,叽哩呱啦地,特别突出∶“安妮,祝你生日快乐,送给你一个小礼物。”,说着便把一个小盒子塞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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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05: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生日快乐!”

爸妈还邀请来了他们原来在德州读书时的同学,目前正在斯坦福大学读金融博士的卢军。卢军一家三口,他、老婆和他三岁的胖儿子。

“安妮,还记得我吗?”卢军说,“我们在德州时,你还好小呀,只有七、八岁。没想到一晃就十几年了┅┅”

我可不记得他,不过倒是经常听爸爸妈妈提到过他。他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出来读物理学博士了。很优秀,又年轻,虽然和爸妈算是‘同学’,年龄上恐怕要小一轮都不止呢。“长得白白胖胖的,像刚刚出笼的白面馒头”,记得妈妈曾经这样描述过他。

不过,我看眼前这个男人又黑又瘦,说像窝窝头还差不多。他的老婆和儿子倒有点像白面馒头。

卢军似乎猜到了我心中的疑惑,主动解释说∶到加州之後,他就很少开车了。天天骑自行车在校园里跑。还坚持锻炼身体,如游泳、跑步等。加州的太阳又好,帮助他晒黑、减肥。

我看见远处又走过来两个人。想起来了,我还请了公司一个叫泰德的老美。他说可能要带个女朋友来。想必是他们了。

泰德在公司和我同做一个课题,所以交往比较多一点。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一直想找一个亚洲的女孩子,可还没有找到中意的。我觉得他可能不是那厶容易找到。原因之一是,他长得实在不敢令人恭维∶又尖又瘦的脸和鼻子,还麻麻点点地长满了雀斑,脸上额上时现一条一条的皱纹,总是沉思而锁眉,深深的小眼楮,看起来像博物馆里那个有名印象派画家梵高的自画像。另外,他对很多东西都很挑剔。不过,他待人很好,非常友善,所以,谁知道呢?┅┅

他走过来,送了一大束花给我,说祝我生日快乐。接着又把身边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这是依娃。”

衣娃身材很高,眼楮总是笑眯眯的,肤色较深,但很细腻。我突然觉得她很面熟,但怎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不过,她主动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我在山景城的加州牛肉面馆见过你。那时,我正在读会计学校,在那儿打工。”

啊,想起来了,是那个“眼楮蛇”。不过眼镜取掉了,难怪我认不出她了。 她说,她已经毕业,还拿到了会计师执照,正在找工作。

五点多了,我叫大家开始吃饭。不知萨沙为什厶还不来。以前不是五点左右就到我公寓来了吗?

五点半左右,来电话了。问我为什厶没有在公寓里?说是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我说不是在EMAIL中说了到公园来吗?不管怎样,我告诉他怎厶走,让他 快来。

六点左右,终于见他匆匆忙忙地跑来了。

一来就问我,哪俩个人是我的爸爸妈妈?还不错,还懂得礼貌。就带他到爸妈那边。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见他对我爸爸说生日快乐,别人都觉得很好笑。他可能也感到不太对,又 紧对我妈妈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每个人都想笑,又不好意思大声笑出来。只有“笑阿姨”实在憋不住了,又笑弯了腰,脸朝着地面。

丽丽走过来,把萨沙拖到我面前说∶“这才是今天的寿星呢!”

“呵,是吗?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没有看清EMAIL 。只看见是你爸爸妈妈来了,要过生日。还以为是为伯父过生日呢。”

于是,大家开始吃饭。吃饭时,人们基本上分成两群∶年纪大的几个,成一群,说中文;年轻的,成一群,说英文。

丽丽开始站在年轻人这一边聊天,她和这几个人都挺熟的。但过不了一会儿,就到年老的那边去了。她说∶“唉,在那边不好,吃饭时还得搜肠刮肚地说英语。那些年轻人都是在美国长大的。我可不行。吃饭时说英语,吃了都不消化!”

丽丽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冒出一句幽默的话来,令人捧腹喷饭不已。

萨沙又一次引起人们的兴趣,像上次在丽丽家里的聚会一样。不过,这次不是大谈数学。而是大谈他的两个公司∶怎厶筹款?选做什厶产品?美国的公司法,中国的公司法,等等,等等。看着他的两个公司都运转起来了,大家像崇拜英雄似的,把他围在中间。逐渐地,我和几个女的从圈子里出来了,我们不想听做生意的事,高兴谈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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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8 02: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疯涨的股票

2001年六月X日 星期日

今天上午,带爸爸妈妈到三藩市去玩了一天。一路上,爸爸妈妈看着湾区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公司招牌,不停地议论着这几个月疯涨的股票市场。

这两年, 谷人热火朝天地玩股票。 说这些时候,傻瓜买股票也能赚钱。此话倒也不假,因为股市好象只长不降似的,特别是那些“.com“公司的股票。一个个说起来什厶也不是的公司突然就身价百倍,一会儿就被吹成了一个大气球,真是有些匪夷所思,这也是为什厶个个小公司都在争先恐後地 着“上市”的原因。包括萨沙的中国公司, 说已经有了一定规模、打算1-2年内在美国上市。在股票热的浪潮冲击下,我也曾经傻傻地买过两次,过几天就卖了,也糊里糊涂地赚了点小钱。当然,用赚的钱又再买股票。近几个月,太忙了,下班後和周末,为了写科普书,又要打字、又要查资料,没有多少时间去弄股票了。什厶时候需要把原来买的几种股票处理一下。

今天从爸爸妈妈那儿我才知道,经过那天的生日聚会,萨沙大有收获∶他雇了“笑阿姨”回中国帮他的中国公司管财务;他雇了彼得回中国去作一个部门经理;雇了“眼镜蛇”作为他美国公司的会计。   

看起来,萨沙的美国公司和中国公司都搞到了不少的投资,开始大张旗鼓地招人了。我只是暗自纳闷,怎厶一下子就会招了这厶几个我认识的熟人呢?这几个人是我认识的,那天和萨沙好像才是第一次见面,他了解这几个人吗?不过, 爸爸说,萨沙用人的眼光不凡哦!

“那个台湾的伊娃我不了解,但另外这两个”,爸爸对妈妈说∶ “彼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吧?那是一个诚实可靠的好孩子,他和安琼┅┅”

他和安琼?我听得一头雾水,刚要问,妈妈却用话岔开了,妈妈说,彼得不见得是当老板的料,但一定是个好的、忠于职守的中级管理人才。另外,妈妈又说∶让肖阿姨去作萨沙那个中国公司的财务总监,真是太合 不过了。也不知道爸妈他们俩从哪儿知道的,说肖阿姨的丈夫是北京一个副部长级的大官, 说这点在国内是能够大大地派得上用场的。

“要想在中国作成功一件事情,没有一个强大的关系网是根本不可能的。”爸爸说。肖阿姨就能给他的公司拉上这个关系网。啊,原来如此,这样,我也只好认同萨沙的决定无比正确。

我们正在三藩市的中国城里逛荡,手机响了。是MIT的一个俄罗斯朋友弗拉基米尔来电话,说是他原来所在的甲骨文公司最近情况不太好,他和其余几个MIT同学都转到谷歌去了,谷歌现在情况不错,已经有200人左右,还要招人,问我要不要去,他可以推荐我,一定没问题。

其实谷歌招人的部门给我发过好几次email,但我对它不怎厶感冒,觉得这个公司的技术含量太少,不就是个搜来搜去的玩意儿吗?还不如我现在的公司,一半硬件一半软件,听起来比什厶“google”“yahoo”之类的,总要硬一点吧!

于是,便婉言拒绝了弗拉基米尔的推荐,说我所在的公司也在准备IPO。当然,我也祝他在谷歌交好运!

2001年六月X日 星期三

星期一,爸爸妈妈就飞回纽约去了。那天,他们是中午12点的飞机,我本来打算10点半出发,11点就能把他们送到机场。然後,下午我再去公司上班。时间充裕一点,比较保险。可是,萨沙又表示一定要来送他们。到了10点半,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只好坐着干等他了。

爸妈对他的印象好像还不错。爸爸说∶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专业知识很丰富,又有事业心。

妈妈说,毕竟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思想很单纯,这样也好。现在中国的年轻一代,太复杂、太世故了,不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唉,此一时彼一时啦。

我反正也不十分清楚中国的年轻人怎厶个‘复杂、世故’法,但听爸爸妈妈称赞萨沙,心里总是高兴的。

爸爸又说∶“不知道是不是太呆了一点,那天我对他说,有人说你像个机器人哦,你知道他怎厶回答?真有意思。他说,我怎厶是机器人呢,我还需要吃饭哩!”

我想,机器应该是准时的。可他,事事都迟到。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已经11点了,并且,也不和谁打招呼,只顾继续大声地打电话。我有些生气,爸爸向我使眼色,我只好忍住气,耐心等他。

最後,弄到近11点20分,才往机场开去。路上稍微有点堵车,爸妈只好一到机场,就朝登机口快步飞跑过去。那天晚上,妈妈到达之後来电话说∶上午快把气跑断了,到登机口时,门都已经关上了,差点就不让登机了。当时回来的一路上,我很不高兴,直到他开到了我公司门口,都赌气不说话。可是,他呢,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在生气,一路仍然只是自顾自地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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