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攀：《混在美国名校》

源济

4.12　深情呐喊

杨小静回到自己的小屋，歪在床上随便找本书翻翻，也不想复习功课做作业。没过一会，楼下突然传来“嗵”地一声巨响，接着窗前升起一朵焰火，然后又有“穿天猴”发射和其它焰火爆炸。林主任开始不满地唠叨：“都多晚了，又不逢年过节的，放什么焰火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杨小静却马上意识到，这可能与自己有关，穿上拖鞋就往阳台上跑。她刚打开阳台门，还没来的及往下看，就听到一个高八度的男声大喊：“杨小静！”然后是一群男女合声尖叫：“我想你！”接着又换了一个人叫：“杨小静！”然后又是合喊：“我想你！”不停地重复：“杨小静！”“我想你！”每次换一个人喊：“杨小静！”然后再众人齐叫：“我想你！”有的小子故意带点口音，有的用方言，有的干脆用英语，男声中还夹着女声，这个热闹哟！

杨小静从阳台上往下一看，只见楼下站着七八个综大的学生，都是郑卫他们班的，有两个人提着灯笼，一个人端着蛋糕，郑卫手上拿了一筒不知道什么东西，老七则还拿了一些烟花。来的都是男生，只有月半一个女生，只见她满脸堆笑，高举起双手向她致意。其他男生见她出来，也是一边向她挥手，一边继续大喊大叫。杨小静也向他们招手，因为实在没想到，一下子心情激动非常，眼睛都有点湿润了。她妈她爸也到阳台上来了。林主任一眼就认出那两个送花的男孩，对杨教授说：“综大的学生，小静的朋友。”接着对杨小静说：“小静啊，快请他们上来。”

杨小静向郑卫他们招手，请他们到家里来，回身准备去开门迎接，突然想起自己穿着太随便，赶快叫她妈去接，自己紧急回屋换衣服。林主任下楼刚走到门洞口，学生们已经陆续进楼了，见了她都叫一声：“阿姨好。”林主任也笑容满面地回道：“你们好。你好。”他们上了楼快到杨小静家门口，杨小静也换好衣服出来了。月半上去一把抱住笑说：“漂亮妹子哎，姐可想你啦！”老七在旁边叫道：“这年头怎么时兴同性相吸了？”月半转身叫道：“去你的！我一会还要去抱刘娟呢。”

杨小静看大多数都是男孩，只有月半一个女生，就问她：“月半姐，你怎么也来了？”月半笑说：“他们非叫我来，说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大爱，不是自私的爱。还说我要是不来，你妈就会把垃圾桶往他们身上扔。”林主任笑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些孩子！”杨小静又问：“你们怎么没上楼，在楼下就叫起来了？”月半说：“郑卫的主意呗，学那个什么电影。他们一听这么疯，都高兴的不行，这帮小子可喜欢这些了。”杨小静又问：“哪怎么还换着人喊呀？”月半说：“开始说一个人叫你的名字，其他人一起喊‘我想你’。可是谁都想领叫，只好一人一句。结果谁先叫又扯不清，只好抓阄。”她一指那个跟郑卫下棋的小子说：“他抓到最后一名，就说必须每人叫一次，不然他就亏了。所以你走了我们还在叫。”那小子一付正儿八经的样子说：“俺是真心想念，不求回报。”月半斥道：“想什么呢你？让你上来坐一坐就不错了，你还敢想回报？”杨小静和她妈都笑。杨小静没有问是谁带大伙来的，因为她太知道是谁了。

杨小静家的客厅不算大，一下子多出七八个人来，就挤得满满的。只听这个说：“快关灯。”那个喊：“先点蜡烛。”还有的叫：“火呢？火在谁那儿？”剩下的有的看着杨小静傻笑，有的叫皮沙发真舒服，有的问电视能看多少台，能不能看球赛，七嘴八舌的，热闹非凡。一阵乱后，林主任把自家的蛋糕也端出来了，每个上面插一根蜡烛，都点上了，然后关了灯，大家在烛光下开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静生日快乐，祝小静生日快乐，祝小静生日快乐，祝亲爱的小静生日快乐！”有几个坏小子故意把“亲爱的”三个字喊的山响，惹来一阵哄笑。杨小静吹灭了蜡烛，在大家“嗷嗷”的欢呼鼓掌声中，郑卫打开了电灯。

接下来是林主任切蛋糕，杨小静亲手端给每一个人。除了月半只吃了一点意思一下外，别的小伙子都是每人至少两块，两个蛋糕很快就一扫而空。郑卫吃完了还拍着肚皮叫唤：“我还没吃够呢，怎么就没了？”林主任急忙转身要去厨房找吃的，月半拦住她说：“阿姨，别理他。”又对郑卫说：“你舔盘子呀，上面还有好多哩。”郑卫说：“好主意！”真的就端起蛋糕盘子低下头开舔，舔了两下还抬起头来说：“这剩下的盘底最好吃，也最有营养。”搞得大家笑成一团。老七笑道：“郑卫舔得真干净。你这技术是不是跟狗学得？”郑卫斥道：“胡扯！是狗跟我学得。”大家更是笑坏了。

杨教授笑道：“年轻、活泼、聪明、可爱，你们这些孩子，前途无量呀！”他一一问了这些学生来自哪里，又说：“能上综大，说明你们是这一代青年中的皎皎者。中国的未来，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一帮傻小子迷迷瞪瞪地傻笑着，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中国的未来有那么大的影响。杨小静有这么多综大的高材生跑来捧场，本来就幸福的不行，现在听她爸这么说，她对好学生的崇拜情结往上一翻，更觉得这些男生真是个个聪明可爱，相比之下，张前的长得帅实在算不得什么。

林主任又去切了些水果端出来。月半说：“阿姨你别忙了，我们马上就走，还要上自习呢。”林主任说：“多坐一会吧。吃完水果再走。”大家正吃着水果，郑卫咳嗽一声，拿起身边的圆筒，递给杨小静说：“杨小静同学，这是我和老七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老七拍拍他的后背说：“哎，别扯上我呀。”月半大叫：“哎呀，当众求爱呀！”杨小静和郑卫两人的脸一下子都红透了。郑卫狂摇手说：“不是，不是，只是个小礼物。”杨小静糊里糊涂地接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父母也是又兴奋又紧张。一个学生喊：“打开看看。”另一个叫：“情书！给大伙念念！”杨小静没有办法，犹犹豫豫地打开盖子，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东西毛绒绒的，还在里面动，吓得她“啊”地一声惊叫，一下子把圆筒扔到地上。

圆筒在地上滚了几圈，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老鼠来，探头探脑地四处跑，尾巴上还拖着一个红纸条，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小老鼠也有春天”。学生们一边哄笑着一边伸手，有的赶有的抓。他们做实验时已经杀过不少老鼠了，对这种小东西一点也不陌生。月半很是失望，对郑卫喊道：“你几岁了？还玩老鼠！生日礼物哪有送这个的？”杨小静却明白，郑卫说他是小老鼠，自己是春天，心里很有感触。月半从一个小子手里把老鼠要过来，让杨小静摸。杨小静看着这个动物虽然长得贼头贼脑的，倒还温顺，大着胆子伸出一个指头碰了一下，赶紧缩了回来。林主任出来打圆场说：“心意我们领了，老鼠没有时间喂。要不还是先装回筒里，明天送给楼下的小虎。”

学生们走后，杨教授感叹地笑道：“倒底是综大的学生，很有创造性呀！尖子呀，都是各个省各个地区的状元，至少前几名，不得了呀！”杨小静正帮着她妈收拾，心里也赞同她爸的说法，嘴上却说：“不也就那样吗？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杨教授摇头说：“不一样呀，不一样！天资不一样，起点也不一样！开始都差不多，越往下走，差距就越大喽，唉！”杨教授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继续感叹道：“我当年要是出国进修一下，镀一层金，现在该是院级喽。差这么一点，就只能做到系一级。”林主任忙说：“系主任都忙成这样，要做院长，少活好几年呀。”杨教授笑道：“也对，也对。可是人呀，总要力争上游嘛。”说完站起来，边笑边摇头，慢慢走进书房看书去了。

林主任也摇摇头，对女儿笑笑说：“你爸没出成国，总是遗憾。唉，运气不好，没有办法呀。综大出国成风，这些孩子，将来很多都会出国的。”杨小静还在为刚才的事激动，对她妈的话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说：“听说签证不容易。”林主任说：“我看姓郑的孩子不错，人挺机灵的，长得也清秀。”杨小静心里慌乱嘴上平淡地说：“一般吧。”她妈却不肯罢休，对女儿笑说：“我看他挺喜欢你的，想追又不敢追，是吧？”杨小静娇嗔道：“妈，人家没追我。”她妈说：“又送花，又邀你春游，还来庆祝你的生日，当然是追你嘛。他人挺老实吧？”杨小静点头“嗯”了一声。林主任继续说：“老实最好，千万不要找花心的。女人嘛，安全第一！”杨小静撒娇道：“妈，那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你最安全啦！”林主任笑说：“妈哪舍得你走呀？你要是找个外地的，你们以后就住这里，还不跟没走一样？”杨小静抱着她妈不依道：“妈，你也太自私了，想这么远，连以后……我谁也不找！”林主任也抱一抱女儿哄着说：“好，好，谁也不找。其实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我和你爸真的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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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假道伐虢

回家的路上，月半特意把郑卫拉开，给他上爱情指导课：“你没看出来吗？她父母都很喜欢你，她对你也很不错。”郑卫没把握说：“好象对谁都一样，就是客客气气的呗。”月半鼓励说：“你领着来的，对大家好就是对你好，懂不懂呀你？”郑卫一点不自信：“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太差，配不上人家。”月半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哪差啦？比谁差啦？你要不快点，追的人多着呢，到时间你可别后悔！”郑卫想着杨小静那明媚秀丽的脸蛋和窈窕可爱的身姿，实在是爱的要命，下决心说：“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月半笑骂道：“真笨！看你平常挺机灵的，点子多着呢，怎么一到追女孩的时候就没主意了呢？”郑卫忙拍她马屁说：“我就会瞎玩，干正经事哪能跟你比呢？你是最聪明最能干的了，还请月半小姐多多指导！”月半笑道：“这话姐爱听。我跟你说啊，你不能总邀她参加集体活动，要单独约她出去，发展感情。”郑卫说：“可我怕……人家不肯。”月半说：“真没用！你知道女人最怕什么吗？最怕追。她拒绝你一次，你就请第二次，拒绝你两次，你就请第三次。再说啦，人家也要考验考验你，看你是不是真心的。要是人家一拒绝你就撒退，显然不够爱她嘛。要脸皮厚一点，决心大一点，听到没有？”郑卫忙答道：“对，对，追女孩要脸皮厚。”月半继续说：“当年我男朋友追我，我根本就没看上他，这家伙死缠烂打，而且对我好的不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我没办法，只好投降了。小报幕总要谈恋爱吧？总要嫁人吧？嫁谁不是嫁？你不追怎么知道没戏呢？”郑卫还是发愁：“怎么办呢？找个什么理由呢？就这么叫她出来？肯定不会来呀。”月半想想说：“要不就说我过生日，请大家吃饭。”郑卫忙说：“我出钱，没问题。”月半笑说：“当然该你出钱了，为了你，我连生日都改了。吃完饭后你送她回家，趁机套近乎，怎么样？”郑卫感激不尽：“谢谢您啦！”

杨小静下课的时候，碰到郑卫在楼下等她。听说是月半过生日，她当即说来，只是自己晚上有课，要晚一点。郑卫一看自己和月半的诡计就要得逞，高兴的几个晚上睡不好，不停地盘着怎样赢取美女芳心。

郑卫带着杨小静走进“游水鲜”时，月半、刘娟、老七都到了。刘娟和老七一人捧着一本英语书在背单词，月半边喝茶边东张西望地看有没有帅哥。杨小静一坐下就问：“娟姐，你们怎么这么刻苦？这么点时间都要背单词？”刘娟对她一笑，没说什么。杨小静伸头过去说：“让我看一看，能认识几个？”刘娟把书递给她，她扫了一眼，很是吃惊：“这怎么这么难呀？一页我才认识一两个。我可是学英语的耶。娟姐你可太厉害了！”郑卫不屑地说：“那都是寄阿姨单词，特偏，你一辈子除了考寄阿姨，别的时候根本碰不上。”杨小静耽心地说：“那我学英语的也应该懂呀，不然以后碰到这些词怎么翻译呀？”郑卫安慰她说：“以后碰不到的。那都是那些美国变态弄来整外国学生的，咱们正常人根本不用那玩艺。”杨小静本来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还算满意，没想到人家别的专业的学生认识的英语单词都比自己多，自信心又受到打击，吃饭时就有点闷闷不乐。其他几个人来这里，一则为郑卫捧场，二则图免费吃喝，其实学习都很忙的，也不愿多耗时间。大家匆匆吃完就撤退，刘娟他们去教室，郑卫送杨小静回家。

两人第一次单独在一起，都有一点紧张。郑卫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笑话和一些闲话很快就说完了，紧张之中又实在想不出再说些什么，尴尬地噎在那里。杨小静倒是很快就镇静下来，看郑卫没话说了，就问他：“今天真是月半的生日吗？”郑卫更紧张了，哆哆嗦嗦地回道：“好象……好象是吧。”杨小静说：“得了吧，连个‘生日快乐’都不说。我还送了个礼物，你们怎么什么都不送？你看她接礼物时脸上那个表情，很尴尬，是不是？”郑卫知道自己这帮人演技太差，要瞒是瞒不过去的，心里直想“完了，完了”，索性实说了：“其实就是想请你出来吃饭，怕你不来，所以……”杨小静还在为刚才的发现郁闷：“我有什么好请的呀？我还是学英语的，英语水平还不如你们学生物的高。”郑卫忙说：“不能这么说吧。英语包括听、说、读、写，光懂几个怪词，不见得就是英语水平高吧。”杨小静想一想也是，心理平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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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不打不成器

杨小静又问：“那你也懂那些寄阿姨单词吗？”郑卫说：“我哪懂呀？我又不想出国，不背那玩艺。”杨小静天真地问：“为什么刘娟他们想回国，你不想？”郑卫苦笑道：“刘娟是尖子，年年成绩第一。老七也不错，成绩排前头吧。我就是混混，哪敢跟人家比？”杨小静追问：“你不是也考上综大了吗？”郑卫坦白道：“那都是我妈打的，硬把我打进了综大。”杨小静奇怪道：“真的？打就能进综大？”郑卫来劲了：“我小时候不爱学习，特调皮，做孩子头，领着一帮小孩天天四处淘气。我妈说我新花样特多，大人们防不胜防。我妈忙，也不太管我。我就这样做坏学生，一直做到小学五年级。我爸说再不管教，这孩子就废了。我妈就开始打我，我一玩她就打，逼着我学习，说考不上好初中就打死我。我没办法，只好死命学，成绩很快就上去了。我妈还给我定指标，考试成绩必须多高，否则就把我按在床上使劲打，打的我屁股都烂了，走路都走不动，也没法出去淘气了。”杨小静笑道：“结果你就考上好初中了，对吧？”郑卫也笑：“是啊，第二名。老师和同学都吓一跳。”

杨小静笑问：“你从此就成了好学生了？”郑卫往下讲：“哪里呀？上了初中，我妈一不管，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好好学习，整天玩，看闲书，打游戏，打球，啥都折腾，就是不读书。临考试了，就突击几天，成绩中等偏下吧。进了初三，我妈一看这哪行呀，肯定考不上重点高中。上不了重点高中，就上不了大学，又开始打我。还把我关在屋里学习，不准出去，不准干别的。我妈下手可狠了，我只要成绩不好，我妈就往死里打我，打坏了笤帚用擀面杖，打断了擀面杖又去买了根假警棍，专门用来打我的，可把我打惨了！”杨小静笑道：“结果又把你打进了重点高中，对吧？”郑卫也笑道：“是啊，我一使劲，成绩又上去了。统考时考了个第三名。”杨小静拍手笑道：“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你这是‘棍棒底下出学子’呀。”郑卫大笑道：“对呀，我也觉得，我这人就是不打不成器。”

杨小静继续问：“然后你就好好学习，最后考上了综大？”郑卫说：“你看我象那种人吗？我一上高中，又松了气，我妈总结我是‘打游戏打的天昏地暗，看武打看的彻夜不眠’，其实没那么夸张，我也就是偶尔为之。我当时主要迷机械和电子，把我们家的钟拆了装上，又把自行车拆了装上，再把摩托车拆了装上，又把彩电打开琢磨是怎么回事，还自己装了台电脑。我那时候对啥新东西都迷，没事就往街上跑，逛书店，逛电脑城，看有什么新鲜玩艺。我妈说我整天比总理还忙。谁家啥东西坏了，都找我去修，一般都能修好，至少搞清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所以我人缘好着呢。学校里都知道我是怪才。成绩嘛，也就是中等。”杨小静笑说：“到了高三又开始挨打了，对不对？不然你也来不了综大了。”郑卫笑道：“你猜对了一半。是，到了高三，我妈又逼我猛学，可是不能再打我了，我都老大了。我妈天天威胁我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她就死给我看！”杨小静鼓掌大笑道：“你妈太有趣啦！这叫以死相逼呀！”郑卫也笑道：“是啊，我总不能逼死我妈吧。我爸也说，咱们家既没权也没钱，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们也帮不上你，你就跟那些民工一起去工地干活吧。其实我上大学问题不大，我是要上重点大学。我那时懂事了，知道自己得努力，高考决定一辈子嘛。那时学得可苦了，没日没夜的，那可真是死咬牙关硬拼呀，可把我学伤了。不过成绩下来全校轰动，连我也没想到，全校第一，全地区第一，省里也是前几名，然后就来了综大。”

一说起高考，两人就有了共同话题，郑卫说的手舞足蹈，杨小静听得津津有味。两人一边说一边很默契地在校园里转起圈来。杨小静不说回家，郑卫当然巴不得继续往下走。杨小静听到郑卫原本也是地区状元，不由自主地有点崇拜。难得的是他居然从来没吹过，也从不以此为傲，可见他是又聪明又谦虚，什么他是混混之类，就是开玩笑。

杨小静笑说：“那你还是很聪明的，一努力就往上走。我妈不打我，我也就考不上好大学。”郑卫忙说：“甭管怎么上的，你现在也是综大学生。那你妈使劲逼你吗？”杨小静伤心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进医院抢救都好几次。我妈说我能活下来就行了。高考时我妈怕我累出病来，不但不给我加压，还总劝我多休息，别累坏了。你说这样哪能出好成绩呀？要是把你妈和我妈平均一下就好啦。”郑卫笑道：“我妈也太狠了，不是把我往死里打，就是自己闹着要去寻死。还是你妈好，这样你心理上没阴影，以后爱学习。”杨小静很没自信：“我再学习也没有用。你们多聪明呀，我可是太笨了。”郑卫鼓励道：“你爸是大教授，你妈是办公室主任，对吧？根据遗传学原理，教授跟主任的孩子，一定聪明。”杨小静客观地说：“我爸是聪明，我妈也就是比较能干，谈不上多聪明。”郑卫赶快跟着吹：“那你就是又聪明又能干又漂亮了。”杨小静知道他是在恭维自己，可是心里还是很高兴，学着西方礼仪，说了声：“谢谢！”她跑了几步，跳起来，从路边树上摘下一片叶子。郑卫喊了声：“看我的。”也助跑几步，往上一跳，从更高处摘下一片叶子，然后摆出击剑的姿式，要去剌杨小静。杨小静也用树叶还击。两人嘻嘻哈哈地，又笑又闹，象老朋友一样。

玩了一阵，杨小静说她要回去了，不然她妈会耽心的，郑卫便送她回家。他们刚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两人走路时中间隔得很开，现在就挨的很近了，有时两人的胳膊会碰在一起。开始两人还躲，后来都装没感觉到，就这么挨着走。走到能看到杨小静家楼门口的地方，杨小静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谢谢！”郑卫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鼓起勇气说：“我听说，刚开始放一部美国大片。我想请你一起去看，行 吗？”杨小静笑笑说：“再说吧。再见！”说完挥挥手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郑卫见她没答应，心沉了一下，接着看到她的手式，明白她是让自己给她打电话。这么说有戏啦！看来胜利在望呀！哇，太好了，太好啦！他越想越高兴，在回去的路上又蹦了无数次高，摘了无数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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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　花好月圆

年轻人谈恋爱挺简单，看着喜欢就爱上了，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也没有这条件那条件的考虑，而且感情发展迅速，很快就如漆似胶，难舍难分。郑卫没想到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美丽可人的女朋友，对杨小静爱得是要死要活，不用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时不见也会想得要命。杨小静能找到一个综大的高材生，又机灵又活泼，对自己绝对百依百顺，心里也很满意。更关键的是郑卫没有一点综大学生牛皮自傲的破样子，为人谦恭平和，从没有一点瞧不起子弟班的意思，特讨杨小静的欢心。两个人除了上课睡觉，整天粘在一起，总是喜气洋洋，天天都算过节。

热恋中的年轻人，随便干点什么都是快乐。春天的夜晚，一起在操场边坐几个小时，说一些无意义的话，傻傻地笑一通，便觉得神清气爽。看一场电影，听一场音乐会，打一场球，到博物馆转一圈，玩一阵电脑游戏，在街头漫无目地地闲逛几个小时，凑够了钱就去“啜”一顿，“K”两场，都很高兴，都满溢着幸福。青春的绚丽，就在于要求不高，无忧无虑，也纯洁无瑕。两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生活在兴奋之中，一想起对方，心中就是甜蜜。

他们这一对恋人天天风花雪月，尽情欢乐，另一对恋人则是没日没夜地书山苦读，只有艰难，无一丝浪漫。老七本来很看不起杨小静，觉得她就是一个狗屁不懂的花瓶，可郑卫能追上她，还是让老七大吃一惊。想起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心里更加焦急，把刘娟缠得更紧，也对刘娟更好了。刘娟学习工作压力都很大，挺需要有人帮助和照顾，再说自己年纪渐长，同龄人基本上都已出双入对，连郑卫也跟着杨小静跑了，她也该考虑了。这边老七对自己可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鞍前马后地跟着，白天黑夜地捧着，早晨带早点，中午帮买饭，晚上送回家，自己让他做点什么，他费多大劲都一定要办到，这份情义，刘娟也只有感动，虽然没有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头晕眼花的浪漫，可也有点点滴滴的温馨，长期相伴的默契，于是默认了做老七的女朋友。

老七追刘娟这么久，总算成功到手，高兴地要飞起来。实在是美梦成真呀！实在是难以想象呀！刘娟这样十全十美的超级美女，居然肯下嫁给他，实在是太幸福太美好了！本来想大大地疯狂一番，可看刘娟淡然处之，自己又忙得不得了，也就只好化激动为力量，更加努力学习了。其实老七的压力比刘娟更大。刘娟是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国，其它的一概不考虑，连系里推荐她免试直读研究生，她都谢绝了。老七没有刘娟那份实力和自信，所以他只好再考一次研究生做备份。本来因为刘娟、小四几个人都不肯读研，他有机会获直接推荐不必再考，可是那样的话就不准再申请出国了。没办法，只好两手抓，出国要出，研究生也要考。这样虽然要准备的更多，好在至少英语这一科考研可以拿高分，考托考寄也可算是内外皆修了。

最难受的还是月半。以前她跟刘娟、郑卫、老七几个人形影不离，干什么都在一起，现在刘娟与老七组成一对拼命学英语，郑卫与杨小静粘乎得一刻不分离，就剩她一个人落了单，无论参乎哪一对都是给人家当电灯泡。去学习吧，又没有目标和方向，学英语出国，那男朋友怎么办？他是体育学院的痞子，二十六个字母可能都认不全，出国当跑堂恐怕都没有人要。考研究生吧，男朋友也不愿意，说离他越来越远了，更加不般配了。她想自己不比谁差，怎么摊上这么个男朋友就啥也不能干了呢？气得她打电话回去，跟她男朋友叫喊着要吹灯拨蜡，不和他好啦。她男朋友吓坏了，立马赶到北京，低声下气地猛哀求，一再保证“革命战士心向党，永远忠于小月半”，又带着她到高级饭店、豪华歌厅一通疯玩，而且动之以虚情，晓之以歪理。小女孩嘛，最怕哄，又没什么社会经验，男的一番连蒙带骗，她也就回心转意，准备着一毕业就打起行李回家，跟着他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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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目标是美国

第五章    走向美利坚

5.1  岳父母

杨小静一跟郑卫好上，她父母马上就知道了。她也不瞒他们，因为她知道她父母就是想让她找一个综大的正规生，而且他们也都见过郑卫，对他相当满意。她爸高兴地说，姑娘这么大了，谈恋爱很正常。她心里嘀咕，那怎么我跟张前谈就不正常了呢？她妈因为强行拆散她和张前，毁了她的初恋，一直心中有愧，这次大放手，不多干涉，只是有时对她进行点“传统”教育，暗示她一些要注意的“成人”问题。结果弄得她又羞又气，直喊：“别说了，知道啦！”心想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她妈还跟个老古董似的，把她也当成出土文物了。她与郑卫感情火热，有些亲密举动在所难免。男孩子嘛，当然有冲动，不过郑卫爱她如天使，她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只要她俏眼一瞪，郑卫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老老实实。

俩人情深意浓粘在一起闲聊时，自然东拉西扯无所不包。郑卫说起刘娟出国呀，老七考研呀，月半回乡呀，还有谁一心留北京，谁定要去深圳，谁只愿回上海等等等等。杨小静问他怎么办，郑卫笑说：“以前想回家，照顾老爹老娘。现在有领导啦。领导叫我去哪，我就去哪。”杨小静当然明白他所说的领导是谁，娇嗔着说：“你爱去哪去哪，我才不管哩。”郑卫忙拱手做哀求状说：“领导您不能不管我呀！没有您的指导，小人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啦。”

杨小静回家后，把这些讲给她妈当笑话听。林主任问：“怎么他不考研究生或者出国深造呢？”杨小静笑说：“他整天混，就会玩。”确实，郑卫太会玩了，年轻人流行的各种玩艺，没有他不会的。杨小静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而且他的点子还奇多，总能玩出新花样来。林主任把这些事反映给杨教授，杨教授想了一想说：“是有那么一些孩子，很聪明，但不努力。对这种学生，要严加督促。这样对他们自己，对国家和社会，都是有好处的。”

杨小静对郑卫，倒没有什么高要求。象她这样的子弟班学生，能找一个综大的正规生，就觉得很不错了。出国当然好，可是她跟着出去能干什么呢？教美国佬英语吗？或者变成健步如飞的女跑堂？她又不想呆在家里做一辈子家庭妇女。郑卫能考研究生当然好，现在不考她也无所谓，反正不着急，过几年考也行，有的是时间。她正在热恋期间，说不完的情话，品不尽的幸福，弄得她晕头晕脑地，也想不了那么远。

这天吃晚饭，杨教授对女儿说：“小静呀，你跟那个综大的学生，郑卫，是吧？也谈了一段时间了，该把他带到家里来，让我们老两口见一见了。”杨小静笑说：“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有什么好看的？”林主任跟老伴自然是心有灵犀，附和说：“以前他来是学生，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他应该来正式见个面嘛，不能总躲着我们，是吧？”杨小静一想也对，郑卫有了正式名份，也就可以自由出入她家了。家里有什么事，就让他来干活。这次她并不紧张，知道父母肯定同意，就点头答应说：“好吧。”杨教授笑道：“对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傻女婿迟早也得见岳父母嘛。”杨小静羞道：“谁是你们的女婿，你们就见谁去。”林主任抱抱女儿笑道：“好，好，请你的男朋友来家坐一坐，吃一顿便饭，这总可以了吧？”

杨小静传下她父母的令旨，郑卫是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见了她的父母，他就算与杨小静正式定下来了，关系更进一步。紧张的是怕她父母不同意，怕自己表现不好，还有说不清的七七八八。他认识张前，知道论长相和家庭条件，他都比不上。他觉得杨小静要找一个象张前一样又高又帅、比自己学习更好的综大学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这一关无论如何都得过，总不能说不去吧。他对自己鼓劲说：“一定要表现好点！”

郑卫问杨小静：“我带点什么礼物好呢？”杨小静随意地说：“不用带什么了。我们家啥都有。”郑卫叫道：“那哪行呢？我空着手去，也太没礼貌了吧。”杨小静很不在乎地说：“那你就随便买点点心水果什么的，意思到了就行了。”郑卫还是觉得档次不够。他回去后四处找老乡，搜罗家乡的特色东西，工艺品、纪念品、稀奇古怪的吃的、玩的都行，总算找到几件。然后又要费心怎么打扮，还要准备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等等。他问杨小静，她很奇怪，叫他不用折腾，平常是啥样就是啥样，又不是没见过。他只好又去找月半，月半倒是很给他出了一些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主意，搞得他最后还是没主意。

到了约定的周未，郑卫上街去称了几斤进口水果，打份齐整，带上礼物，惴惴不安地去女朋友家赴宴。他敲开门后，叫声“阿姨、伯父”，忙着递上礼物。林主任眉开眼笑地跟他客气了一番，然后叫杨小静带郑卫到客厅去坐，还说菜都准备好了，马上就下锅，一会就吃饭。杨教授也到客厅来陪着郑卫，问一些他的情况，父母好吗，家乡怎样，学习紧张吗，小静有没有耽误你太多时间？郑卫直挺挺地坐着，有一句答一句。杨小静听到与自己有关，就说：“是他耽误了我的时间。我才没有耽误他的时间呢。”郑卫笑一笑，没有反驳。杨教授也只当她是小女孩撒娇，不用当真。他又与郑卫谈论了一番综大的情况，感叹综大全国一流，人才济济，成绩出众。他说他当年高考也报名综大来着，成绩应该差不多，可不知怎么就没去成。那时候什么都是组织上说了算，人也很纯朴，不挑不拣，不吵不闹，都是为国家嘛，都是干革命嘛。如果他上了综大，今天也就不一样了。杨小静笑说：“那你就碰不到我妈了，也就没有我了。”杨教授笑道：“好，好，还是现在这样好。”

林主任那边菜已经做好了，叫杨小静过去帮她上菜。郑卫忙按照月半的指示，要去帮忙，被杨小静拦下，说：“你毛手毛脚的，什么都不熟，还是跟我爸直接上餐桌吧。”杨教授也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他直接带往餐厅。俩人坐定后，杨教授放低声音对郑卫说：“男人嘛，就应该做大事！象这些家务事，咱们是比不过女同胞的。”郑卫觉得既亲切又惶恐，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能做什么大事，要是玩游戏打牌也能算大事的话，自己倒是一把好手。



5.2  鸿门宴

林主任上桌就客气地说：“没怎么准备，做的也不好，小卫呀，你就凑合着吃一点吧。”郑卫一看，七八个菜，个个都很精致，与综大食堂的大锅菜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每个菜盘上又都放了一双公共筷子，而且与吃饭用的筷子不一样，更显出主人的生活趣味和品质。郑卫粗菜淡饭惯了，没见过这种阵势，嘴里口水直流，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还是林主任贴心，每个菜都给他夹一点，让他先尝一尝，哪个好吃，哪个就多吃点。郑卫每吃一个菜，都说：“好吃，太好吃了！”林主任笑道：“都是家常菜，比较清淡，对身体好。”她说她工作常有应酬，在外面吃的多，其实饭馆里的东西，油多、盐多、味精多，对身体很不好。郑卫几口菜下肚，底气足了，又见未来的岳母如此随和，拘谨之心渐消，跟林主任、杨小静也有说有笑起来。他说起谁在食堂吃米饭被沙子磕掉半颗牙，谁又从食堂的菜里捞出一个钉子来，听得母女俩惊叫连连。

杨教授今天没有喝酒。通常有这样的宴席，他都会来一杯小酒，不多不少，一两左右，可以舒心活血，振奋精神。这次一来郑卫是学生，头次正式上门，他觉得还是以不喝酒为好；二来他还有重要的话题要跟郑卫讲，要保持头脑的清醒。看到郑卫精神放松了，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便咳嗽一声，把话题转向正轨，问道：“小卫呀，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郑卫答道：“也没忙什么，还是一样，上课、做作业、做实验，还有……”看一看杨小静，心想大部分时间都跟杨小静粘在一起。杨教授继续问：“快毕业了吧？还有多久？”其实他早就算清楚了还有多久。郑卫答道：“还有一年多吧。”心里开始犯怵，感觉问题要来了。杨教授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呀？”郑卫伸手摸摸脸，犹犹豫豫地说：“以前……想回去照顾我妈。现在……小静……”杨小静有点脸红，嗔道：“你回去呗，我又不拦你。”杨教授微笑道：“不一样喽。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要考虑两个人喽。”杨小静知道她爸说的对，只是害羞，低头玩手，谁也不看。郑卫一来谈恋爱谈得云天雾地，没想那么远那么多，二来内心深处也在本能地逃避，是啊，要想娶杨小静，只能留北京，带她回自己家乡那个又小又破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头回道：“是，是，谢谢伯父提醒！”

林主任一看郑卫那付窘迫的样子，忙站出来打圆场：“老杨呀，让孩子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也不迟嘛。”杨教授举起筷子朝郑卫摇摇说：“小卫呀，别紧张，吃饭，继续吃，啊。我只是想着，你们年轻人，没有社会经验，有些事可能也没想到，给你们提个醒。这是我们做长辈的责任嘛。”郑卫忙答道：“伯父说的对。我应该……想一想，好好……哎……想一想。”杨教授说：“是啊，早点想清楚了好，不然临时就可能抓瞎。我们也只能帮你们理一理思路，最终怎么走，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也代替不了，对不对？”郑卫忙点头。

杨小静心里却在嘀咕，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没有说出口。杨教授提醒道：“那你们同学都是什么打算？”郑卫算道：“回家，找工作，考研……”心里有点明白了，想留北京，怎么也得考个研究生吧？不是说北京是教授满街走，博士不如狗吗？本科能干什么，当农民工去盖房子吗？杨教授问：“你选哪一个？”郑卫知道想逃是逃不过去的，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要不……考研？”心里算计着，考综大，那是不可能的；要不，考别的什么学校或者研究所，总还可以试一试吧。他一边想着，一边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为自己的大胆决策压惊。这时只听杨教授朗声道：“是要读博士。不过，不应该是综大的博士，而是美国的博士！”说完缓缓点头，一副郑重其事、决策于千万里之外的样子。

杨小静吃惊地瞪大眼。郑卫一口肉卡在嗓子里，咽也咽不下去，吐又不能吐出来，茫然地凝视着未来的岳父大人，典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囫囵咽下嘴里的肉，张口结舌地问：“您……您是说……出……出……出国？”杨教授慷慨激昂地说：“对！到美国去读博士。到最先进的国家去，学习最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是你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也是你个人的最好出路。你说是不是？”郑卫还是反应不过来，心里怕的要死，嘴唇哆嗦着回话：“我……不……没想过。”他不敢说自己不想去，只好推脱说没想过。杨教授说：“要想，而且要做，现在就应该做。”郑卫震惊地呆在了那里，翻着白眼，一脸的绝望。

杨小静心疼自己的小情人，不满地对她爸说：“爸，这是你的事情还是他的事情呀？怎么他干什么要你说了算呀？”林主任也出来说：“老杨，你让孩子吃完饭再说，好不好？小卫，你继续吃饭，别紧张。你伯父当然是为你好，不过，出不出国什么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回去想一想再说吧，噢？”杨教授也缓和道：“小卫，别着急。你阿姨说的对，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帮你出出主意。唉，我是过来人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你说深造也好，镀金也罢，你不出去一趟，那就是抬不起头来呀！我是为你好，不是要逼你出国。唉，你问问你阿姨，还有小静，我一直在吃这个亏哟！继续吃啊，继续吃。”杨教授摇着头，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郑卫可没心思关心他，神思恍唿地扒拉着饭菜，满嘴的芳香已经变成了满心的苦涩。没想到，真是想不到，到小静家吃顿饭，吃出个鸿门宴来。我这样的想去美国？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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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伤心往事

傍晚时分，杨小静说要去上自习，从家里跑了出来。到学校主楼前一找，果然看见郑卫在那里蔫头耷脑地转悠呢。他魂不守舍地告辞离开她家时，杨小静曾悄悄地捏了他的手一下，他便知道她会到这里来找他，所以正在这里等候。

杨小静一见郑卫就气愤愤地说：“我跟我爸吵了一架。”郑卫问：“为让我出国的事吗？”杨小静气道：“哪还能为什么吗？我说：‘你凭什么对人家指手划脚地呀？’我爸说：‘他是我未来的女婿，我当然要替他着想。’我说：‘谁是你女婿了？就算是，出不出国也是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郑卫拉起杨小静的小手，对杨教授心存感激，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视为未来的女婿了。杨小静继续说：“我爸说：‘小孩子不懂事！北京是那么好呆的吗？他没有个博士学位能行吗？他不出国镀层金，以后不受人家欺负吗？’我就说：‘他又不想升官，又不想发财，也不想当教授，为什么非要出国呀？’我爸说：‘我这是为他好！他一个综大的毕业生，以后过的比别人还差，好意思吗？混得不如人家，一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那滋味好受吗？’我说：‘那他就回家去呗。’我爸说：‘那你呢？你也跟他去？’我说：‘去就去！北京有什么好，压力大死了。’我爸冷笑说：‘好啊，你刚谈了个对象，就不想要爹娘了。你要走就走吧！’”

郑卫听到杨小静为了跟他走，宁愿离开北京，心里感激，伸手搂住她，杨小静也反手抱着他的腰。俩个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都觉得只要彼此相爱，怎么样都行。杨小静继续说：“我就说：‘是你不要我的！你让我们出国，那不是离你们更远了。’我爸强词夺理说：‘那是你们要求上进，我不拦着。你们自甘堕落，我当然要管。’我一生气就说：‘还不是你自己想出国没出成，就逼着我们出国。’这下可把我爸气坏了，对我吼着说：‘我自己没本事，不怪别人！他一个综大的学生，同学中那么多人考出国，他为什么就不能去考？他为什么比别人差那么多？’我妈怕我爸气坏了，他有高血压，就把我拉开了。我妈就会和稀泥，其实她什么都听我爸的。我妈说：‘你爸也就是叫小卫去试一试。他要是不愿去就算了。我们也不嫌弃，好不好？’我就说：‘要试也是你们自己去试。哪有强迫别人的？’我妈就说：‘好，好，你们自己决定。’又去哄我爸说：‘老杨呀，小卫也没说不去，是不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回到屋里还听我爸在唠叨：‘能出国为什么不去呀？都躲在山沟里，能有今天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吗？不向先进学习，就会永远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就要灭亡！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他也应该去！’你看我爸，当官都当出病来了，在家吵架都是官话。要是都出国了，谁来建设祖国呀？”说完一嘟嘴：“哎，我怎么也开始说官话了？”

郑卫疑惑道：“你爸怎么说，他吃亏就吃在没出过国？他以前想出国来着？”杨小静撇撇嘴说：“当然想过！岂止想过，折腾了好几次呢，都没有走成。要不怎么现在一提起出国他就痛不欲生呢？我爸说，咱们搞学术的，不出国镀镀金，说话都不敢高声。前年升副院长，就是因为没有出过国，没有洋学历，他没上去，可把我爸伤心坏了。所以现在，他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我是不行了！”郑卫奇怪地问：“你爸挺牛的呀，怎么会没出成国呢？英语不行吗？”杨小静说：“我爸难受就难受在这里了！他说要凭考试，他不比谁差。他英语还是很不错的，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坚持学的。这不是组织选拨吗？领导不让你去，你有什么办法？我妈当时就让他找找人送点礼，我爸死活不干，说什么建设国家不用走后门。结果就没去成英国。后来……”郑卫打断问：“是去英国呀？我还以为是去美国呢。”杨小静说：“一开始是去英国。很早了，八几年的事吧，我还小。我们院有几个名额，我爸争来争去没争到，没去成。后来又有去美国的名额了，人家该出去的都出去过了，总算轮到我爸了。什么都准备好了，连出国的衣服都做了，大箱子也买了，可是美国领事馆又拒签，把我爸活活气死了！”郑卫有点吃惊道：“你爸不是公派进修吗？怎么也拒签？”杨小静说：“谁知道呢？运气不好呗。去签了好几回，都说他有移民倾向，不给签。后来大家都说，我爸是上了美国人的黑名单了，再想签过不可能了，我爸才死了这份心。折腾了好几回呀，一开始特激动，说要多挣点钱，多带几大件回来，就是电视冰厢什么的。还说条件许可的话，要带我出去读中学，结果他自己都没走成。唉，我又不争气，连大学都考不上，更不用想出国了，所以他才盯上你了。”

郑卫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我也是不行的。要不你找别人吧？”杨小静推他一把，气道：“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又不想出国，是我爸叫你出国，你别拿我出气好不好？”郑卫赶快搂着她的肩膀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恨自己不中用。”想了一想问道：“你说，那要是有可能，你想不想去美国看一看呢？”杨小静当初虽然年幼，但听爸妈把美国说得那么好，自然产生了向往，可是希望过后是失望，再希望，再失望，到最后她觉得去美国简直比去月球都难。后来高考不成功，只能上子弟班，她与父亲一致选了学外语，隐隐约约也有点弥补当年出国不成的遗憾之意。杨小静想都不用想就说：“我当然想去美国看一看啦！谁不想呀？可是又有几个人去的了呢？算了吧，我不是那块料。”郑卫听到心上人也想出去看一看，老丈人又逼得要死要活的，更觉得自己是责无旁贷了，只好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说：“那好吧，我就去试一试吧！我刚才想来想去，你爸说的也对，现在没个牌子不好混呀。试一试吧，没准我的运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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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集体学习

刘娟和老七正在教室看书，只见郑卫一脸悲壮地走了进来，往他们俩前一排一坐，转过身来低声对老七说：“给我来本英语书。”老七和刘娟都惊奇地看着他。老七笑着用半专业术语问他：“你这是脑海马体发生了变异，还是脑徊体出现了短路？”刘娟则直接了当地问：“吹了？”郑卫摇着头，一脸痛苦地说：“更惨！她爸逼我出国！”老七和刘娟都笑起来。刘娟的笑容是一现即逝，老七则是笑得不可收拾，还用手捂住嘴，怕声音太大影响别人上自习。郑卫做出一付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说：“笑什么笑？就兴你们出国，我就不行？别看不起人噢！”对老七伸出手来：“快拿本书来。”老七找出一本自己看完了的英语单词书递给他，他接过书一边转身一边嘟囔说：“哼，就算出不了国，咱也要做出个想出国的样子来，对吧？”惹的老七和刘娟又是一阵笑。

刘娟一边看书一边注意着郑卫，只见他没看一会书就抬起头来东张西望一番，一会揪耳朵，一会挠头发，又是打哈欠，又是伸懒腰，忙的不行，半个小时了也没翻一页书。刘娟便低声叫：“郑卫。”郑卫一回头，刘娟用手一指自己旁边的座位：“过来。”郑卫一挪过去，刘娟就拿起他的书翻了几页说：“从这儿到这儿，两个小时背完，一会我检查。”郑卫吓了一跳，哭丧着脸说：“班长大人哎，您这是要我的命呀！”老七在旁边幸灾乐祸道：“对你这种人，就得来狠的。”郑卫隔着刘娟对老七骂道：“你小子竟敢助纣为虐！”老七把成语反着解释：“你就是纣，就应该虐。”刘娟说：“看书。”两人这才不斗嘴了，都低头看书。不过，有了目标和方向，再加上刘娟的压力，郑卫的心总算静下来了，一晚上还真记了不少生词。

第二天白天，刘娟如法炮制，强迫郑卫看书。郑卫唉声叹气了一会，也就只好专心学习了。晚上三个人看书没多久，月半就听到消息兴冲冲地赶来啦。她进门就冲郑卫猛笑，说：“你也有今天呀你！好，好，太好了，看你还整天胡混不！”郑卫气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落井下石呀？没一点同情心！”月半笑咪咪地说：“我这不就来同情你来了？姐也跟你们一起学。”三个人都是一愣。郑卫叫道：“怎么，你也要出国了？”月半一甩手说：“我出的什么国！不出国就不能学外语了？”郑卫没想到还有人自觉自愿找罪受的，冲月半叫：“不会吧？原来你是自虐狂啊！”月半骂道：“自虐你个头！我以后上班了还要考职称呢。现在借你们东风，学一点是一点。”郑卫本来跟着刘娟、老七多少有点电灯泡的味道，现在多了个月半，感觉自在多了，忙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请坐，请坐，敬请上座！”刘娟也对月半说：“欢迎你来。”月半笑道：“连郑卫都开始学习了，我能不来吗？”郑卫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呀？好象我是落后分子似的！”老七笑道：“你怎么可能是落后分子呢？‘书中自有颜如玉’嘛。”月半会意，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笑道：“泰山压顶！”郑卫反击老七笑问：“那你急着出国是为什么？你的‘颜如玉’在哪儿呢？”刘娟说了句：“快看书。”另外三个人相视一笑，俯身继续学习。

学了一阵，郑卫站起来往外跑。刘娟看了他一眼。郑卫忙解释说：“我去送小静。”月半笑说：“早点回来哟，别一去不返喽。”郑卫边叹气边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怎么谁都要管我呀？我就那么烂吗？”剩下的三个人都在后面乐。

郑卫回来的挺快，后边还跟了一个杨小静。她一进来就对刘娟说：“娟姐，谢谢你催他学习。他这人特不自觉，就得要有人管着。他说他上大学都是被他妈打进来的。”几个人都知道郑卫被他妈狠揍的故事，都看着郑卫微笑。郑卫有女朋友在旁，老实多了，也不说什么。刘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怎么跟郑卫他妈似的，对他还挺负责。杨小静又去跟月半拉手，说：“月半姐，你也来了？”月半笑说：“凑个热闹吧，没气氛也学不进去。”杨小静点头道：“对呀，真的！我回家东一转西一转，就是看不进书，还总爱吃东西，越长越胖了。所以就到这里来了，跟你们一起学，顺便减肥瘦身。”说完又不好意思，怕月半多心。谁知月半一点不在意，对她做了个看书的动作，就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杨小静算是初步体会到了综大学生的坐功。几个人全都一声不吭地埋头猛学。郑卫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撑面子，也是一付勤学苦练的样子。杨小静几次想出去走走转转，一看大家都在用功，自己也只好咬牙挺住。不过，虽说累个半死，她还真是一下子学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月半捅一捅郑卫说：“太晚了，你送小静回去吧。她妈该着急了。”郑卫其实早就有点坐不住了，只是在硬撑着，现在有月半给他台阶下，才装出一付恋恋不舍的样子，又背了几个单词，才送杨小静往外走。月半还拉着杨小静的手把她送出门外，刘娟和老七却只是抬起头来向他们挥手道别，马上又低头继续往下练。杨小静看了，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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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以考促学

杨小静回到家里，一看她妈果然有点急了，见她就喊：“你跟小卫怎么玩到这么晚？都不知道回家了吗？”杨小静叫道：“玩什么玩？陪他学习去了！”瞥了她爸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都是你们逼的！”然后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一头倒在沙发上，一付难过的模样叫：“哎哟，累死了，累死啦！妈呀，帮我按摩一下好吗？头都快爆炸了！”林主任急忙过来抱住宝贝女儿的脑袋揉搓，心疼地问：“在哪儿学习去了？怎么累成这样？”杨小静说：“在他们教室。几个小时一刻不停地学，连气都不带喘，真够狠的！”呻吟了两声又说：“人家都说综大学生个个是牲口，我看真是的，太玩命了！幸亏我没考上综大，不然非死在里面不可！”林主任问：“他们怎么学的？”杨小静于是把刚才的经历大体描述了一遍。杨教授听了后又是一番总结，说：“光聪明不学习，怎么会掌握知识？有能力不努力，怎么会出成绩？能上一流大学，聪明和努力是都要具备的。小静呀，你要多向他们学习哟。”杨小静说：“好了，爸。我哪是那块材料呀？累死了也不行！不过，今天晚上效率真高呀，顶我学好几天的啦。”

第二天晚上杨小静早早就回家了，也没让郑卫送，说是不耽误他的学习。回来后一会看电视，一会磕瓜子，一会跟她妈聊天，很是轻松自在。杨教授问她怎么不看书，她说该看的昨天都看过了，没啥可看的了。杨教授想了一阵，终于做出了决定，把杨小静叫过来说：“小静哪，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跟着小卫一起考托福呢？” 杨小静吃了一惊： “爸，你说什么呀？我……我考什么托福？我又不出国。”林主任倒是早料到似的，没怎么惊讶。杨教授说：“不是真考，是去试一试。反正咱们也不缺那二三十美元。你就去练练手吧，省得整天无聊。”

自从高考失败，杨小静已经怕了考试了，又因为父母逼郑卫出国，搞得他们连谈恋爱都没有时间，倒象是她又跟男朋友吹了似的。她淤积在心头的不满，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哎，爸，你就是看不得我闲一会，是吧？考托福？我才不去呢！我倒是不怕吃这个苦。可我这个学英语的，到时间还考不过人家学生物的，多丢人呀！再说，就算考的好，也没啥用。我这样的，能出国吗？出国干什么去？去涮一辈子盘子吗？还有，托福成绩过两年就过期了，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呢。我跟人家挤什么挤呀？我不去，就是不去！”

杨教授看女儿反应强烈，也不好硬逼，便以退为进地说：“我只是一个提议，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嘛。考试不是目的，成绩也不重要，关键是对你的学习要有所促进。你才上大学二年级，他们都上三年级了。你只是练习，他们要成绩。就算考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的学习要想上一个新台阶，就要敢于跟最好的同学比。你说对不对？”他小心翼翼地不提她只是考不上大学的子弟班的学生，当然不好跟综大的尖子生们比。

杨小静当然体会得到她爸的弦外之音，更气愤了，想起她爸以前强行拆撒她和张前，现在又逼郑卫出国，心里更难受。她气哼哼地说：“你叫郑卫出国，又让我考托福，非要把我们赶走，是不是？你怎么就喜欢强人所难呀？不考，我就是不考！”杨教授强做镇静说：“我说过，考不考由你自己定，我只是一个提议。学习，出国，是为了你们自己，不是为我们。你们都走了，我们孤家寡人的，过着有什么意思？可是我们是做长辈的，有义务提醒你们一下，希望你们进步，对不对？我们没有强求，也不会强求你们做任何事。”杨小静既不愿听她爸的大道理，更不愿去考试，转身进屋关门，再也不出来了。

杨教授倒没生气，反正这事并不算重要。杨小静考的好不好，对郑卫出国都帮不上什么忙。他只是想，有杨小静跟着一起学，郑卫不分心，也更努力。他当然看的出来，郑卫没什么心思出国，只不过是怕了他这个老丈人，才勉强一试。学习要靠自觉，如果他只是应付你，不自觉自愿，又怎能考好？考不好英语，又怎么出去？女儿呢，聪明还是聪明的，就是从小身体不好，娇生惯养，学习不努力。现在上子弟班，成绩也只是中等偏上，算不得拨尖。如果能借考托福的东风，促进一下，也许成绩就能进入全班前列了。现在看女儿激烈反对，那就等几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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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变成牲口

第二天杨小静把这件事给郑卫一说，没想到郑卫倒高兴起来了，说：“好啊，来吧，跟我一起学。这样我就安心了，不用老想你了。”杨小静担心道：“那要是我以后考不过你们，多丢人呀！我可是专业学英语的哟。”郑卫从没有过这种想法，见杨小静还没学就开比，忙劝她说：“咱不比，不跟人家比。他们俩人本来就是尖子，又已经准备小半年了，咱们怎么跟人家比呀？你水平肯定比我强，只要考过我就行了。再说你一会要准备排练了，一会要出去演出了，耽误多少时间呀？就算考得不理想，也有情可原嘛。”

杨小静本来是想找男朋友寻求安慰的，没想到郑卫也拉她一起考托，心里很不爽，发火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学习不好，非要逼我学习，对不对？我就是笨，有脸蛋没脑子，就这样了！学不过你们，还不能不学呀？”郑卫一见女朋友生气了，赶紧低声下气地安慰：“哎哎，小静小静，你绝对聪明，比我强多了。你看我啥事不都求你拿主意？就是因为你比我聪明多了。而且你也肯定不比任何人差。你不是小时候身体不好，耽误了吗？你要不想考就不考算了。说实话吧，我啊，拉你考，主要是不放心。你看，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名，我要准备考试没时间陪你。万一你这个……太无聊，跟别的什么帅哥跑了，那我可不惨透了？出国没出去，女朋友又跟人家跑了，那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呀？”说完拉着杨小静的手做姿式往窗口跑，嘴里还喊着：“别拉我，别拉我，女朋友不要我了，我要跳楼啦！”

杨小静这才明白郑卫拉她考试是舍不得自己，心里好受了许多，说：“是我们家逼你出国的，我怎么可能趁机跑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郑卫忙说：“我相信你，没问题。就是怕你总是一个人，太寂寞。你知不知道想打你主意的人有多少？你要是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杨小静不生气了，说：“我也不是想跟你们比。你们都是综大的，全国的尖子，我比什么比？就是怕要是考的太差，信心都没有了。”郑卫想想说：“要不你就陪我学习，别提考托的事。到时间看，做模拟题，有把握就去考，没把握就算了，行不？”杨小静一想这个主意不错，这样郑卫也好安心学习。可是一想到考试，她心里又不高兴了，一把丢开郑卫的手说：“我爸把我往水里推，你把我往水里拉，就怕我不下水。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对我好呢？”郑卫赶着过去抱住她说：“我对你好，我对你好嘛。你知道我就是喜欢玩。要不是为了对你好，我能吃这个苦受这个罪吗？要不你就坐在旁边，看小说、玩游戏什么的。反正你只要在我跟前，我就特幸福。”杨小静其实也很喜欢跟郑卫在一起，听他这么说，一咬牙道：“既然去了，玩什么游戏呀？学就学，反正我不考试。”

杨小静回去就对她妈说：“妈，我以后会回来很晚的，跟郑卫学习去了。”又冲她爸一撇嘴说：“哼，就是看不得我闲一分钟。想把我往水里推，没门，我只学习，不考试。”杨教授又来劲啦，说：“学习不是目的，考试更不是目的，这些都是手段，目的是提高自己……”杨小静最怕她爸没完没了的大道理，赶快开门跑出去了，心想她爸都可以去报社兼职赚外快了，专门写社论。

可是杨教授和林主任看见杨小静抱进抱出的都是托福书，心里就有了底，也不去说破。林主任更是做了许多好吃的，让女儿连吃带带，加强营养。没过几天，杨小静回家一照镜子就喊起来了：“妈，你看我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们逼的！我怎么显得这么老呀？”林主任一看，女儿的肤色确实不如以前光亮，嘴里却说：“没有呀，跟以前一样嘛，没什么变化。是不是刚刚开始这么使劲学，心理压力大呀？你又不考试，能学多少是多少吧，别太累了噢。”杨小静一想，人家刘娟学得可比自己苦的多，而且天天这样，多少年都过来了，不也还是挺漂亮的嘛？也许，自己过一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她去买了一大堆进口高级护肤品涂在脸上，有时间也做做面膜贴贴黄瓜片，尽量保持吧。至于学习，既然上了贼船，想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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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打的好”

每天学习到半夜，消耗又大，不补充点能量可是顶不住的。郑卫提议大家比赛背单词，谁输了谁给大家买夜宵。大家都说好，由于有比赛，学得更带劲了。可是这事坚持了没两个星期，就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刘娟和老七很少输，全是郑卫、杨小静和月半请客，尤其以月半请的最多。这下子月半不干了，说：“我本来就是陪太子读书，俺又不出国，凭什么你们外国人欺负我们中国人呀？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另外四个人也不好意思，都是穷学生，请一顿两顿的还可以，天天吃一个人的，搁谁也吃不消。大家便商量着决定，以后吃夜宵轮流买单，谁背单词背输了，改为罚打手心，让他长记性。五个人通常一起出去吃点小吃，来一碗汤圆，一份凉皮什么的，大家一边吃一边聊，都说这小日子过的挺不错。杨小静又时不时从家里带一些酱牛肉卤鸡蛋等好吃的来，给大家改善生活，吃的人人兴高采烈。几个人都觉得，好朋友抱团一起学习，心情好、效率高、出成绩。这里面郑卫是最愿意跟大家一起学的了，要不是有刘娟和老七带头，又有杨小静盯着、月半陪着，他早就学不下去了。

除了背单词，后来对其它考项，如语法、阅读、听力、逻辑、数学什么的，大家也都照此办理，互相考，谁输谁挨打。按照规定，每次考完，由考的最好的，打考的最差的，其他人在旁边加油。结果大部分时间都是刘娟考的最好，其他人各有千秋。刘娟打月半和杨小静时轻描淡写，拍两下完事。打郑卫和老七时却狠的多，找出把尺子使劲打，每打一下还要求挨打的喊一声：“打的好！”郑卫挨完打后会摸着手哀叹：“痛彻骨髓呀！”杨小静就会悄悄地帮他揉一揉手。老七倒觉得这样好，他可不想看到刘娟白净的小手扣在郑卫粗糙的大手上。

一忙起来，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到了期未，大家不得不暂缓学英语，集中精力以应付专业课的考试。杨小静倒不用做什么调整，把自己的教材拿出来翻一翻就行了。考试的时候，她拿到试卷就笑了，这都是些什么呀，实在太小儿科了，跟托福没法比。几门考试，她大多用了一半多一点时间就做完交卷走人。她提前出考场，倒不是想显摆，实在是忙不过来。她得抓紧每一分钟，赶快背托福去。不然一考试全垫底，一个晚上挨好几次打，这个打完那个再来打，让本姑娘的嫩脸往哪里搁呀？

期未考试成绩一公布，杨小静二门功课考全班第一，一门考第二，还有一门考第三，总评全班第一，名次大幅提高。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可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就又忙着备考去了。她已经不把自己的同学当比赛对手了，现在她要追赶的是综大的正规生，是全国的尖子。

杨小静回家把成绩给她父母一汇报，可把杨教授和林主任高兴坏了。林主任立即说：“小静呀，进步这么大，你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去买，多贵妈都掏钱。”杨小静哀叹道：“我哪有时间呀？”杨教授笑着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太好了！这就叫以考促学。无论你考不考托福，只要把学习抓上去就行了。看来我们是做对了。”杨小静意兴阑珊地说：“对什么呀？把我都累死了，比准备高考都累。再说，子弟班里考个第一算什么呀？我去跟小学生比，还永远第一哩！”杨教授反对说：“子弟班的第一，也是第一。你以前不是没拿过第一吗？这就是进步。再远的路程，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嘛。”杨小静还是觉得没意思，嘟着嘴说：“可是，我还是学不过郑卫他们呀。我可是专门学英语的，怎么连人家读生物的都学不过呀？”林主任一手抱着女儿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他们比你大嘛。你又不考试，又不出国，事情又多，比不过他们也正常。”杨教授也对女儿说：“考试不是目的，重要的是提高自己。他们要出国，必须考高分，你要分数也没用。学到了真本事，以后能够拿得起工作就行了。”杨小静一想，自己的口语比他们几个强，以后做翻译好了，心里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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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拼死冲锋

杨小静正想回屋休息片刻，杨教授又说：“小静呀，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你去跟小卫说，他的工作有眉目了。”杨小静奇怪道：“你不是让他出国吗？怎么又帮他找工作了？”杨教授不屑道：“你们这些孩子，想问题都是一条线的。他要是考得不好怎么办？就算他考得好，人家美国领事馆不给签证怎么办？还不是要找工作？去哪儿找呢？”杨小静忙考托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想这事，随口说：“他还有一年才毕业呢，现在着什么急吗？要是出不去，就找家公司去干呗。”杨教授耐心地说：“公司好找吗？办不办得了户口？北京户口容易搞到吗？刚进公司要熟悉业务，忙的很，怎么准备再考呀？”杨小静惊问道：“你是说，他这次要是出不去，还得再考，对不对？”杨教授说：“当然喽。他一个综大的高材生，去公司打杂不是太可惜了吗？”杨小静语带挑战地问：“那你已经把他安排到哪里了？”杨教授倒不在意：“我能说上话的，也就是咱们学校。团委有名额，我已经给他们说了。还只是一个意向，没定，不过，我估计问题不大。”杨小静不满地说：“那到团委工作就有出息了？”杨教授解释说：“过渡一下嘛。那里工作不算忙，而且环境好，他可以继续考出国。他那么年轻，只要留在学校里，以后就好办。”

杨小静一想，怎么他们的一切，都是她爸说了算呀，心里不是个滋味。可是她也知道，她爸是好意，就凭她和郑卫俩人，没有她爸帮忙，留北京可太不容易了。那么多硕士、博士都没法留，郑卫一个本科，凭什么留呀？就算去公司，公司能弄得来户口吗？如果有户口指标，人家也给关系户了。这些事情，简直就是常识，人人都知道的，杨小静又怎么会不懂？她去跟郑卫一说，郑卫愣了一会，也说：“姜还是老的辣，你爸想得远。要没他老人家帮忙，我要想留北京肯定没戏。帮我谢谢你爸噢！”他感激是感激，可是一想到这次要是出不去，还得不停地再考，心里就发毛。他咬着牙对杨小静发狠道：“看来，逃是逃不过去的，我得拼命了。不然明年还得来一遍，更要命！”

到了暑假，只有月半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回家看父母和男友去了。刘娟、老七和郑卫三人都留下来全力冲剌，准备夏未的托福、寄阿姨考试。杨小静有了学习成绩大幅跃升的鼓励，心气也上来了，决定跟他们一起考托福。四个人一起参加了英语学校的托福加强班，整天做仿真题和考过的真题，做完回去继续按成绩打手心。除了杨小静，三个综大学生还参加了寄阿姨冲剌班，也是整天做模拟题和以前考过的真题。虽然刘娟的寄阿姨成绩总体来说还是比两个男生强，尤其是语言部分，可是郑卫的逻辑时不时能考出出奇的高分，数学嘛大家差不多都是满分。他们三人说好寄阿姨是按项目打手心，所以郑卫偶尔也有机会去打刘娟的小手。老七看到很是心疼，象是别人占了自己女朋友的便宜似的。其实郑卫已经完全学傻了，对打美女什么感觉都没有。再说老七也打过一两回杨小静的手，他倒没觉得自己也占了别人女朋友的便宜。

郑卫现在真是发疯似地狂学，只要没睡着，就在学英语，连吃饭上厕所都在看书背纸条，平常那股机灵劲全没了，人显得呆头呆脑，嘴里念念有词，看人眼睛发直，做事丢三落四，跟精神病患者一模一样。本来郑卫学习是要靠人催促的，现在杨小静倒要时不时拉他出去走走，逼他去洗澡理发，借此休息一下，怕他走火入魔。原先他的水平跟杨小静差不多，比刘娟老七要差一截。他这么一拼命，很快就赶上去了，吓得刘娟和老七也更玩命了。杨小静现在成了落后分子，托福都比那三个人差，寄阿姨不参加考试，更是不用比了。

临近开学，几个人接联考了托福和寄阿姨。考完之后，三个人几乎虚脱了，都是躺在床上几天爬不起来。拼命这么久，突然停下来，郑卫回头一想，真是恍如隔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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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奇能制胜

6.1  无限向往

过了一周，杨小静请一起学习的四个综大学生去她家，庆祝大伙浴火重生。林主任做了一大桌菜，杨教授拿出几瓶白酒红酒，让大家随便点，放松放松。林主任是第一次见到刘娟，直夸她：“这姑娘长得真俊！”杨小静说：“妈，人家不光长得漂亮，学习更好，还是班长呢。”刘娟不好意思地说：“小静更好看，比我懂事。我太死板。”杨小静搂着她的肩膀说：“你们看娟姐的气色多好。你才考完托考完寄哎！你看我考完托福都多久了，到现在也恢复不过来，皮肤发暗。还是你的皮肤好。”确实，刘娟喝了点红酒，脸蛋秀丽鲜艳，十分诱人。老七看了爱的要命，郑卫也暗暗羡慕。只有月半在旁边郁闷道：“我的朋友怎么都这么漂亮呀？我跟你们在一起不成了陪衬人了吗？”杨小静赶快拉着她的手说：“月半姐，你看你多喜庆呀！人再漂亮又能有几年，性格好才是最重要的。”月半本来就不是小心眼的人，听杨小静这么一说，很快又喜笑颜开了。

不用说，餐前餐后大家议论的都是考试的事和下一步怎样递申请。郑卫说：“要是早知道考托考寄这么苦，我可能一开始就打退堂鼓了。”杨小静笑道：“你不是也顶下来了吗？”老七恨道：“这小子后来进步神速，逼得我们也跟着往死里学。累死了，累死了！”刘娟也点头说：“提高百分之十以上。”郑卫喜道：“这么说，我的功劳大大的啦。”杨教授在一旁感叹说：“人都是要逼的！这一逼，潜力就出来了，对吧？”大家都点头，只有杨小静摇头。她觉得自己就是被逼死了，也没法跟这帮综大的天才比。

过了几天，托福成绩下来了，刘娟六百五十多，老七六百二十多，郑卫六百一十几，杨小静六百零几。郑卫吃亏就吃在听力上，落了好多分，毕竟这不是靠突击就能完全上去的。杨小静别的考项都比不上他们，听力却几乎赶上了刘娟，比郑卫、老七都高。郑卫感叹说：“要是能夫妻合算总分就好了，把你的听力加上我的语法和阅读，我不就快赶上刘娟了嘛？”杨小静笑说：“谁跟你夫妻了？那要是把你的那两项加到我头上，我不也超牛吗？”俩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又过了一段时间，寄阿姨成绩也下来了。刘娟还是最高，达到二千三，郑卫和老七都是二千一百多，郑卫比老七高几十分。老七早知道自己逻辑部分考不过郑卫，叹了口气就算了。他想自己托福分数高，平时功课成绩也比郑卫强的多，显然自己出国的希望更大。刘娟就不用说了，谁都知道她要做的，就是回家收拾行李买机票准备走人了。郑卫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托福、寄阿姨虽不算顶尖，却比自己以前估计的好得多，忧的是自己专业课成绩太差，现在想补都来不及，能不能出国，只有天知道！认识他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吊儿郎当的混混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而颇感惊讶，而对他的出国梦，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个幻想，除非美国佬就喜欢收中国的渣滓。

寄阿姨成绩下来没几天，杨教授就让杨小静给郑卫带话，说请他周未去吃一顿便饭。郑卫一听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对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他可真有点犯怵，可是一则要娶人家的女儿，二则要仰仗他的关系留京，这杨教授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杨小静也知道郑卫耽心，给郑卫打气说：“别害怕，有我呢。”边说边贴近郑卫。郑卫伸手把杨小静搂在怀里，顿时感觉豪情万丈，心想为了至爱心上人，他就是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皱一下。

到了杨小静家，杨教授当即表示祝贺：“小卫呀，成绩不错，祝贺你喽！”郑卫赶快称谢：“谢谢伯父！”杨教授问道：“听小静说，跟你一起考的同学，也考得很好，是不是？”郑卫答道：“是啊。刘娟考得特好。老七托福比我高，寄阿姨比我低一点。”杨教授说：“这么说都差不多嘛。你起步比他们晚，成绩却不比他们差，这说明你冲剌能力强，脑爪子聪明。”

郑卫在综大经常受人轻视，所以抗打击能力超强，又因为很少受到夸奖，享受称赞的准备严重不足，今天突然在女朋友面前得到她父亲的肯定，乐的差点就要晕过去，激动地也忘了谦虚，只是满脸堆满了傻笑。杨小静本来全心戒备，只等着她爸出招，没想到她爸居然高度评价了郑卫的表现，不由地也是笑靥如花，点着郑卫的脑袋说：“他这个聪明呀，以前全用到玩上了。你要不让他学习呀，他还在混哩。”杨教授也笑说：“年轻人嘛，能玩不是坏事，并不是说死读书就好。不过，玩也要有档次，打牌下棋、唱歌跳舞，那都算不了什么。能到美国去玩，那才是真正能玩。”杨小静眼睛一亮说：“对呀，要能到美国去玩就好啦。我们前两天还学了科罗拉多河和大峡谷，真是气势非凡，好捧欧！”郑卫也跟着起劲：“我要去漂流。托福里有一篇就是在科罗拉多河漂流的。太剌激啦！”杨小静激动地叫道：“还有拉斯唯加斯，听说离大峡谷不远，开车一会就到。”郑卫双手伸出，想要搂住什么似地喊道：“黄石，还有黄石，太漂亮了！冰川就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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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精心准备

郑卫和杨小静还没来得及继续兴奋，杨教授的冷水就泼下来了：“问题是，你们要去的了呀。小卫啊，申请学校了吗？”这一下子，郑卫和杨小静都清醒过来了，全都蔫了。郑卫回答道：“正在准备呢。唉，事真多，我还以为考完就没事了呢。”杨教授微笑道：“这才算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下面的路还长着呢。这样吧，咱们三个人拉一张条子，看一看都要做什么事，我们都能帮些什么忙。”杨小静一看又来了，不耐烦地说：“郑卫知道做什么啦。他的那些同学不都在申请吗？你们能帮什么忙呀？”杨教授不慌不忙地说：“我们还是能帮上些忙吧。比如说申请费，我们就可以赞助嘛。”

杨教授这一击，可算是打中了这一对小恋人的要害，杨小静立即不吱声了，因为她自己没钱，吃住还要靠家里，郑卫家也不富裕，供他在北京上大学就不容易了。她也知道当年她爸为了出国，换了一些美元，现在还在银行里存着呢。郑卫脸红了，连忙说：“伯父，不用，我，我去问亲戚……嗯……还有朋友，借吧。”嘴里这么说，他心里也知道，每个学校的申请费，少则三、四十美元，多则五、六十美元，申请几所学校，再乘八乘九，那就是好几千人民币，他一个穷学生，实在是很吃力。还有，他没啥门路，只能到黑市上去换美金，要小心不要被人骗了。他们前一届就有一个师兄，用了几千元人民币，换了几张假美金回来。一想起这些，郑卫就头痛不已，当初只想到要命的事是考托考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麻烦，真是烦死人了！

正在这时，林主任从厨房里伸头出来喊道：“吃饭喽。小静，来帮我端菜。老杨，你带小卫到餐厅坐。”郑卫赶快站起来说：“阿姨，我也来帮你端菜。”郑卫现在也不算是客了，林主任就让他跟杨小静一起帮忙。

几个人开始吃饭，林主任给郑卫夹了几筷菜说：“小卫呀，你要多吃点。你看你比以前瘦多了。”杨教授也说：“是啊，小卫，多吃点，这一段时间你也够辛苦的了。不过，成绩很不错嘛。你考得好，小静跟你一块学，也提高了很多。这是我们最高兴的。”杨小静撒娇道：“把我累死了，怎么功劳倒都成了他的了？”郑卫忙说：“有小静跟我一块学，我也提高很多。”杨小静笑说：“这还差不多。”郑卫也笑道：“你就象是督战队的，往那儿一坐，我就不敢退。”杨小静嗔道：“你居然把我说的凶神恶煞一般。”郑卫笑道：“也有美女督战队啦。”

杨教授听了一段小“两口”的调笑，转向正题，对郑卫说：“小卫，申请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这里有一点美元，你拿去用吧。别的材料就靠你自己准备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郑卫坚持说：“谢谢伯父伯母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这么多钱，不能让你们替我出。”林主任抢着说：“这孩子，什么你们我们的，都是一家人嘛。”杨教授怕郑卫接受不了，说：“这样吧，现在你急用，就拿去用。以后你出了国，有了钱再还我们就是了。”郑卫犹豫道：“那要是我出不去呢？”杨教授断然道：“那就不用还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冒险，不冒险哪里会有成功？小卫呀，不要推喽，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不要耽误时间。”郑卫见杨教授很坚决，自己确实还有太多麻烦事，只好说：“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杨小静笑说：“对我好点呗。”郑卫急道：“我对你还不好吗？伯父不给我钱，我也会对你好呀。”杨小静满脸幸福的笑容，杨教授和林主任也都在笑。

杨教授继续说：“咱们……噢……你们，一会拉张单子，一条一条列出来，看都有什么事要做，哪些先做，哪些后做。首先是申请哪些学校？确定了学校，才好给他们寄你的托福寄阿姨成绩，寄申请材料，还有报名费。所以选学校是第一步。考托福寄阿姨的时候，美国的考试中心已经免费把你的成绩寄给了三所学校，对吧？这三所都包括在你的申请学校里，是吧？”郑卫说：“应该吧。当时我忙不过来，就问刘娟随便要了三所学校代码填上。这三所得报吧，要不然托福寄阿姨成绩就算是白寄了。”杨教授说：“这个没关系，也就几十美元，几百块人民币。看起来不少，不过对出国这种大事来说，不算什么。关键还是要报对学校，这里面很有技巧的。”

郑卫有点惊讶杨教授相当专业，不过想起他自己就曾经申请过出国，又在高校工作，可能学生里还有不少出国的，也就觉得挺正常。杨小静近来自然相当关心出国的事，插嘴说：“那是呀！咱们前面那栋楼的那个小个子，也是综大的，学计算机吗什么来着，特牛，前年说出国，只报常春藤名校，结果没走成，人家比他差的都走了。”林主任说：“他不是去年走了吗？”杨小静说：“是呀，比人家晚了一年，最后去的还是个二流学校，叫什么来着？我都记不住。郑卫，你能出去就行了，别就盯着名校。”郑卫苦笑道：“能不能出去都不好说，还去什么名校呢！去年我们系考英语的一大堆，出去的也就三分之一多一点吧。”说完直摇头。

杨教授思考着说：“这要辩证地看问题。好学校不容易录取，但容易拿奖学金。差学校倒是容易进，可是很难拿到奖学金，也容易被拒签，还是没用。名气很重要呀！综大出来的学生能跟我们学校出来的一样吗？综大有多少钱，我们又有多少钱？别人一捐款就想着综大，我们学校想募捐，难得很哟！”说完他也直摇头。

杨小静问郑卫：“你填的那三所学校怎么样？算好算差？”郑卫回答说：“二所普通，一所烂校。名校我哪敢报呀？”杨教授问：“你们上届出国留学的情况怎么样？跟他们相比，你的托福寄阿姨成绩算是什么水平？”郑卫说：“一般吧，不好不坏。”杨教授继续问：“哪他们都出去了吗？象你这个水平的？”郑卫答道：“有的出去了，有的没走成。这事只能碰运气，不过，好象没听说有谁象我这样分数的去了名校。”杨教授问：“你平常成绩怎么样？”这一下子戳到了郑卫的伤口，郑卫“啊”了一声，瞪着眼张着嘴楞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教授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在班上的平均成绩好吗？这个很重要。如果托福、寄阿姨成绩一般，平均成绩好也行。”郑卫结结巴巴地说：“也……也一般吧，我概念都清楚，就是没怎么抠细节，所以……”郑卫虽然告诉杨小静说自己是混混，可从没敢说自己平均成绩全班倒数第一。对杨教授，那他是打死也不敢说了。杨小静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是玩的太多了吧。”郑卫急道：“那些细节书上都有，为什么非要死记硬背呢？”

杨教授一看郑卫的尴尬样，也知道他的平时成绩帮不上什么忙。他倒没想到郑卫的平均成绩是要帮倒忙的，要是他知道真相，恐怕连赶郑卫出国的想法都不会有了。他说：“要是这三个成绩都一般，那就只好申请一般学校了。”郑卫和杨小静都不说话。林主任给郑卫夹菜，可郑卫一点也吃不下去。杨教授吃了一口菜，细细地嚼着，咽下去后才说：“没关系，那就多报几所吧。一般学校容易进，但不好拿奖学金，多报几所，得奖的概率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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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超级名校

从杨小静家出来，郑卫低着个头，心情很沉重，本来就很没有把握的出国，经杨教授这么一番分析，只觉得更没戏了。杨小静说要帮郑卫准备申请材料，也跟着他出来了。她原本也有点情绪低迷，看到郑卫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只好安慰他说：“碰运气吧。去年不也有跟你差不多分数的走啦？实在不行的话，明年再试吧。”郑卫难受地说：“今年就折腾死了，明年还要再来一次呀？这平均成绩还不是一样？”杨小静想了想说：“要是托福、寄阿姨成绩再高一些，希望就会更大吧。”郑卫低着头不吱声。

杨小静琢磨着说：“怎么才能把平均成绩提上去呢？”郑卫说：“听说别的学校有改成绩单的。综大不可能了，规定严格的很，交钱到学生处，学生处转给教务处，教务处直接把你的成绩单寄到国外你指定的学校。谁想玩花的，根本没戏！”杨小静说：“综大是名校，管理当然严。这样也好，在国外声誉好，可信度高，人家容易接受。”郑卫还在懊丧：“以前一点也没想到要出国呀，不然考几个差不多的成绩没多难嘛。我就想着在国内混了。国内找工作，关系第一，谁看你成绩单呀？”杨小静推推他说：“好啦，好啦，都到这一步啦，该吃的苦也吃了，该受的累也受了，怎么着也得试一试吧。走，去图书馆，咱们查查资料，先多选几个，然后再定报哪几所，好不好？”郑卫只好说：“行，死马当活马医吧，下星期怎么着也得定下来了。”

俩人钻进图书馆，找到好几本介绍美国学校的大册子，什么学校排名、研究生院排名、生物专业排名、科研经费排名等等，搞得俩人头昏眼花。郑卫专心只记有可能去的学校，杨小静则忙着看那些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名校，每看到一所就叨叨一番，这所学校怎么来的，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牛。她是学英语的，对这些知道的还特多。郑卫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不要扰乱军心好不好？咱又不报那些学校，看它们干吗？”杨小静拿书一敲郑卫的脑袋：“你敢对我凶？”郑卫忙陪笑道：“不敢，不敢。现在咱们还是集中精力找咱们能报的学校。等咱们去了美国，再去参观那些名校怎么样？”杨小静一脸崇拜地说：“好呀，我太想去看一看了！只要能去那里看上一眼，这辈子都值了。看一眼，真的，只看一眼！”她对郑卫伸着一个指头，好象是央求郑卫，又好象是乞求上苍。

郑卫突然想起来说：“你知道吗？刘娟报王冠了。”杨小静惊讶道：“啊，王冠大学，真的呀？她也太牛了！”郑卫说：“综大每年都有几个去王冠的。这一届生物系刘娟要是不去，哪谁还能去呀？”杨小静感叹说：“王冠这名字就吓死人了。要是我，连想都不敢想。你说王冠会要她吗？”郑卫说：“我想还是很有希望的。王冠要是不录取中国学生，那就算了。只要录取中国人，综大的，学习又是第一，肯定就是她了。”杨小静又问：“哪会给她奖学金吗？”郑卫笑起来：“王冠那是什么学校？只要能录取，绝对全奖。你知道吗？王冠每年的运行经费，比很多小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都高。它收到的捐款，花都花不完。奖学金算什么？毛毛雨啦！”杨小静一脸羡慕不已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羡慕王冠还是羡慕刘娟。

杨小静又问：“那刘娟还报别的什么学校了？”郑卫说：“只报了两所，也是名校。她总共报了三所，就是考托考寄免费直寄的那三所。我听月半说，她只盯着王冠，别的两所名校只是陪衬。人家那真是牛人，咱是没法比了！”杨小静接着问：“哪老七呢？他也报王冠了？”郑卫说：“他不敢，实力不行。他倒是在王冠附近报了好几所学校，离刘娟近一点就行了。另外那两所他倒是报了，总共好象是六七所吧。”杨小静叹道：“老七也挺不容易的，找个女朋友什么都比自己强，压力好大噢！”

郑卫看杨小静对刘娟的那个羡慕样，心里酸溜溜的，他不能靠实力取胜，只好耍嘴皮子了：“我也很不容易呀，女朋友也是什么都比我强。”杨小静果然大大地高兴，笑嘻嘻地问：“哪我什么比你强呀？”郑卫搬着指头数：“第一，你比我漂亮，绝对美女。第二，你比我聪明，什么都懂。第三，家庭条件好，父母也特好。总而言之，什么都比我强。”杨小静笑道：“哪我怎么会看上你呢？”郑卫也一脸奇怪地说：“是啊？你怎么会看上我呢？也许是我前辈子积了很多德吧。”杨小静逗他道：“哪你怎么报答我呢？”郑卫乖巧地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杨小静下命令道：“好，我要你带我出国！我要去看王冠。我要去大峡谷和拉斯维加斯。”郑卫只好咬牙挺胸抬头保证道：“好，我一定带你去美国。瞧我的吧！”

申请的过程既琐碎又麻烦。郑卫和杨小静先给美国几十所学校发信要申请材料，然后再一个一个地仔细看，从中选出十个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学校，然后是填申请表，交报名费，写短文表明志向决心，再让美国英语考试中心把自己的托福寄阿姨成绩寄过去，还要交钱到学生处让教务处把成绩单直接寄过去，最后还要请求老师给自己写推荐信，连同其它申请材料一起寄往美国。郑卫和杨小静整天都在折腾这事，虽然烦的要死，贵的要命，但毕竟是希望所在，所以还能忍受。

他们时不时也跟刘娟和老七那一对儿一起讨论出国之种种事项。晚上回到宿舍，郑卫和老七自然也会通通消息。宿舍里的哥们，毫不掩饰他们的看法，觉得郑卫想出国纯属白日做梦。老七也经常对郑卫说：“我出不出的去都很悬，你就别想太多了。”郑卫心里不爽，可又不好说什么，谁叫自己平时成绩太差呢？月半却总是鼓励他说：“你这么聪明，比他们谁差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刘娟平时不吱声，只有一次郑卫唉声叹气地表示自己没什么希望时，她突然说了声：“你行。”搞得郑卫有一瞬间还以为她是在说别的什么人。班上的同学也大都认为，郑卫要想拿全奖出国，非得有买彩票中大奖的运气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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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不可能任务

这天郑卫从体育馆出来，迎面碰上了刘娟，旁边还跟了一位本系研究男生，郑卫跟他不熟，只知道他喜欢咋咋呼呼，大伙都叫他阿咋。这小子不知怎么在路上截住了美女，一边缠着跟她说话，一边直往她身上靠。刘娟一躲再躲，都快走到路旁水沟里去了。见到郑卫，刘娟象见到了救星，忙向他招招手说：“跟我去系办。”郑卫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来个英雄救美，冲了过去。刘娟马上走到郑卫的另一边，让郑卫做隔离墙。

阿咋见郑卫就喊：“你不是那个谁吗？什么卫来着？”郑卫淡淡地回答：“郑卫。”随即转身问刘娟：“老七呢？他今天怎么没有护送你？”刘娟说：“去银行了。”郑卫其实知道老七今天要去银行换美元汇票，这么问实际是说给阿咋听的，提醒他，这个美女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别对人家胡搅蛮缠了。阿咋当然知道刘娟已经名花有主，只不过好容易撞见美女独行，忍不住上来蹭点便宜。阿咋说：“对对对，郑卫，郑卫，就是那个成绩垫底还想出国的，对吧？”郑卫不高兴地说：“哎，怎么说话哩？我成绩不好就不能出国了？你成绩好，去年不也没走成吗？”也揭他的伤疤给他添堵。阿咋一付不屑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直。别人都这么说你，只不过他们不当着你的面说，总在背后说，不然我咋知道的？我是有话说在明里。”好象他特坦诚似的。

郑卫讽剌阿咋说：“你还挺开诚布公嘛。你今年不再折腾出国了？”阿咋叫道：“我没那么傻。我是想明白了，出国有啥意思？在国内放着主人不做，去给洋鬼子当小工？我才懒得去哩。你们瞎折腾什么劲吗？出去后你们就知道什么叫上当受骗了。”郑卫笑说：“你去年不也是想去受骗吗？怎么我们就不能上上当？”阿咋说：“那是我年轻不懂事。要搁现在，请我去我都不去！千辛万苦跑半个地球去受那洋罪干吗？你们知道美国佬的种族歧视有多严重吗？你们知道美国老板有多狠吗？不扒你们层皮才怪哩！你们在这儿放着大爷不做，非要跑到国外去做孙子，哪不是有病吗？”他这一通咋呼，刘娟自然不爱听，可也懒得理他。郑卫是看情况了，出不了国这话就算有理，出得去国这小子就是放屁。

郑卫继续问：“那你的托福寄阿姨成绩不是作废了吗？”阿咋说：“没有，我上研究生英语免修。听说你考托考寄也是不高不低，是吗？你要不就考高点，要不就别考，就你那平常成绩，这不是开玩笑吗？”郑卫感到他嫌自己碍了他蹭刘娟，所以才说话这么冲，跟他对呛道：“你自己出不去，不一定别人也出不去吧？我去不了好学校，上所烂校总可以吧？”

阿咋可能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收敛着说：“对不起，兄弟，我这是好意，实事求是嘛。我可不会表面上尽找好听的说，心里面笑话你。烂校是容易录取，可很难拿奖学金呀。我去年录取通知也有好几个，还有一个半奖，这不也没走成？现在美国佬卡得多紧呀！咱们又是学生物的，没有全奖，几乎不可能给你签证。听说还有拿着烂校全奖都被拒签了的呢。我说实话呀，要不你就申请名校，要不就别折腾了，出不去的。”

郑卫心里虽不高兴，但又觉得阿咋说的很有些道理，便不跟他计较，与他商讨说：“那我多申请几所一般的、二流三流的，不行吗？”阿咋很耐心地解释说：“人家只看你三个成绩：托福、寄阿姨和平时成绩。你托福高吗？不算高。寄阿姨呢？也是一般。平时成绩呢？还很低。谁会给你钱呀？一年二十多三十万人民币，在中国都可以开个工厂了。人家凭什么给你呀？他认识你吗？他知道你是谁吗？别抱幻想啦！我就把话搁这儿，你要是能出去，我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郑卫半天说不出话来，心象是落到了冰窟里，都不会跳了，只剩下冷。这时刘娟对阿咋说：“你不是去实验室吗？那边。”阿咋一边恋恋不舍地往那边走，一边对刘娟笑说：“我有个亲戚有国航，你要买去美国的机票，找我，保证便宜。拜拜了您哪！”

郑卫跟刘娟默默地走了一会，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唉，白折腾了！”刘娟轻声说：“别听他的。”同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那一瞬间，两人心里都是一颤，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郑卫不由自主地稍稍拉开与刘娟的距离，转移话题说：“你来系办干什么？”刘娟说：“找梁主任给我写推荐信。”郑卫问：“去王冠？”他知道梁主任以前在王冠大学进修过。刘娟说：“三个学校都写。”郑卫点点头。到了系办门口，郑卫说：“那我回去了。”刘娟凝视着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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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无处可逃

郑卫见到杨小静，把阿咋的说法给她重复了一遍。当然，他讲的是一个删节版，把阿咋说他成绩垫底的话给过虑掉了。杨小静听了后，心也直往下沉，觉得他们俩人离美国梦越来越远了。回到家里，她把郑卫的情况给她爸说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她爸当成了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不过，她把郑卫的说法又做了进一步的删改，说他的平时成绩一般，英语成绩也不够好，所以去不了美国名校，所以希望有限。

第二天杨小静找到郑卫，给郑卫传达了杨教授的指示：“我爸说，不到水落石出，不能轻言放弃。你现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报名表填好点，一定要仔细。短文写好点，找外教帮你改一改。还有推荐信，请你们老师尽量多说好话。只要尽到努力就行了，今年不行，明年再来，明年不行，后年再试。他叫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人家出的去，你就出的去。”

郑卫听说还要一年一年往下考，头痛的要命，苦着脸说：“一年一年往下考呀？这得要多大的毅力呀？”杨小静说：“我妈说，她有一个熟人的女儿，考了六年才出去。”郑卫惊叫道：“啊，六年还没被折磨死呀？她也太强大了！”杨小静继续说：“我爸叫你不要在乎钱，多报几所学校，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郑卫说：“我已经报了十所了，你都知道的。”杨小静说：“我给他们说了。我爸说他听说有报二十所、三十所学校的，还有报五十所的呢。”郑卫叫道：“那不是疯了吗？综大没听说谁报那么多学校。那要多少钱呀？”杨小静说：“那是人家国外有亲戚。”郑卫说：“我报十所已经够多了，我都不好意思对别人说。人家刘娟才三所，老七七所，我已经跟他们加起来一样多了。要是这些学校都不收，别的也不可能。还是给你们家里省点钱吧，明年说不定还要考呢。”杨小静说：“也行，明年你把托福寄阿姨考高点，再多报几所学校，希望更大些。”郑卫叹道：“我看今年是很难了，只好明年再说吧。你看每年那么多人考托考寄，不是大部分都走不了吗？” 杨小静鼓励他说：“你是综大的呀，又是学生物的，都说学生物的好出国，是不是？我爸还说，万一你今年走不成，也不要落了英语，一定要继续学。”郑卫痛苦道：“好吧。哪还能怎么办？”

俩人沉默了一会，杨小静问：“推荐信说好了吗？”郑卫回答说：“说好了，我们班主任一份，另外又找了两个教授，都是给我们班上过课的，跟我关系不错。”杨小静说：“让他们尽量写好点。”郑卫说：“我是这么对他们说的。不过你想每年那么多学生找他们写推荐信，他们肯定是拿一个模板稍微改一改，每一个人都差不多。这也就是走个过场，美国那边谁知道你是谁呀。我听说除非你认识人，否则人家根本就不看。”杨小静说：“我爸说，他听说在国外，推荐信是很重要的。”郑卫说：“我听我们老师也这么说。尤其是校友的推荐信，还有认识的人的推荐信。刘娟想去王冠，就找梁主任给她写的推荐信。梁主任在王冠进修过。听说他本来可以在那里读个学位回来的，好象是家里出了点什么事，他只好回来了。”杨小静向往道：“你要是去王冠的话，也请梁主任给你写推荐信。”郑卫苦笑着摇头说：“我要能去王冠，你就可以上月球了！唉，能有哪个烂校肯要我，我就高兴死了。”

郑卫加上杨小静，折腾来折腾去，总算把所有材料都准备齐了，把所有申请都寄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听天由命，等待好运气了。郑卫心想急也没用，便又过上了东游西逛、快快乐乐的日子。除了跟杨小静花前柳下、卿卿我我之外，便是找张三打牌、拉李四练球。杨小静叫他学英语，他不敢不去，可是去了也是过眼不过心，啥都学不进。杨小静说了他几次，他总是嘻皮笑脸，说什么大战过后，总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杨小静心存幻想，说不定这次就走了呢，总要等结果下来再说吧，所以也不是狠逼他。刘娟现在也轻松下来了，总是跟月半在一起，有什么事就差郑卫去跑腿，因为老七要考研究生，现在又独自投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有时候郑卫一个男生带着三个女孩在校园里转，左顾右盼，真是得意洋洋啊！他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此艳福。

郑卫轻松了没两周，老泰山又来找事了。这天杨小静一见他就说：“郑卫，你别玩了！我爸叫你去考研究生哩。”郑卫吓死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什么？我，去考研究生？”杨小静说：“对呀。我爸说你与其这么晃悠，不如去考研究生。你的研究生成绩好了，不就可以盖住本科成绩了吗？”郑卫结结巴巴地问：“考……考哪的？”杨小静说：“肯定是综大的呗。我爸就认综大。”郑卫快崩溃了，向心上人打躬做揖道：“小静呀，你就饶了我吧！这个出国就把我折磨的差不多了，再考研究生，我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考了，我就是想复习也来不及呀。”杨小静难受地说：“都怪我，我爸问我，你都在干什么呢，我说你天天玩呢。这不他就给你找事来了？唉！”郑卫怀带希望说：“你爸不是说把我安排到他们学校工作吗？”杨小静说：“这应该没问题吧。可是你迟早还不是要走？或者出国，或者考研，逃是逃不掉的啦。”

郑卫其实心里是一直掂记着这个事的，只不过尽量不去想它，能拖多长拖多长，能逃多久逃多久。现在看来真是没法拖、没法逃、拖不下去、逃不掉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嘴里如失去控制似地不停地呢喃：“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杨小静看郑卫痛苦成这样，心里也难过。她跺了一下脚说：“算了，我就跟我爸说，今年考研报名日期已过。要是走不了，明年再说吧。”郑卫双手抓住她细软的小手，心里满是感激。杨小静乖巧地投入郑卫的怀抱，用自己的小脸蹭着郑卫的耳朵和脸颊。郑卫抱着她，心里暗下决心，无论上天入地，就算是拼掉自己的小命，也要带自己的心上人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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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兵行险道

就这样，郑卫恢复了机灵劲没几天，巨大的压力又把他变成了祥林嫂，整天恍恍惚惚地，嘴里不停在念叨：“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简直比当年找对象还发愁。以前追杨小静，因为实在没把握，心里反而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次可不行，没有选择，必须成功，不许失败。今年出不去，明年出，明年出不去，后年出，三年五年出不去，还得去考研。如今居然成了上完研究生后，还是要出国，不管怎么样，不出国就是不行，死也要葬在美国。杨教授简直是把他往死里逼呀，要是别人，他早就跟丫拼了。可是他太爱小静了，小静想出国，他无论如何也得带她出去转一圈吧。杨教授是够狠，可那也是为自己好呀。现在是竞争社会，你拼命干还不一定过的好，你要是瞎混，马上就会被淘汰。出国吧，一定要出去，既然根本没法逃，那么无论如何今年都要出去，不然明年又要考研又要考托考寄，岂不是更完蛋了？

郑卫如今是神神叨叨、魂不守舍，不停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出国。他一会想，说不定运气好，哪个学校给他个全奖，一会又觉得，不能自欺欺人，一定要想出个什么办法来。他想，正常的路，他能走的都走了，下面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按照武侠小说上写的“剑走偏锋”，或者按照兵书所言“出奇制胜”了。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妙招来。怎么人家一瞬间就能想出那么多惊人的好主意来，轮到自己就什么都不行了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这天夜里，郑卫躺在床上，把申请留学的各个环节再次捋了一遍，还是找不出在哪个部分、什么地方、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提高自己出国的可能性。再多报几所学校？没多大用。修改成绩单？根本不可能。再一次考托考寄？已经来不及。迷迷糊糊睡了没一会，他突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一个念头涌了上来，对了，推荐信，推荐信！要是有一封极强的推荐信，也许会很管用。他现在的推荐信，纯属应付要求。几个老师写的东西，也都是千篇一律，泛泛而言。要是能精确打击，对，直接把推荐信寄给某一个美国教授，那不是把握大多了吗？

郑卫赶紧往下琢磨。找谁呢？班主任，不行，他连国都没出过，听说也正在联系出国到什么学校进修哩。那两个教授，一个也没有出过国，另外一个倒是出去过，不过听他说去的是一个研究所，不是学校，只收博士后，不招博士生。还有谁呢？谁认识外国教授？郑卫突然想起来了，哎呀，梁主任，刘娟找的梁主任！他出过国，认识很多外国大牌，尤其是那个叫詹姆斯·巴特曼的教授。梁主任给他们上课时总吹，说这人跟自己关系多么好，又多么聪明能干，现在已经当上基因系的系主任了。不过，他去的是王冠呀！开什么玩笑？你疯了啊还是狂了呢？郑卫躺了回去，心想这又是一个死胡同。

可是，郑卫再也睡不着了。王冠，王冠，这个名字一旦进入他的脑袋，就再也赶不出去了。要是能去王冠，那就象登月，不，就象登火星那样不可思议，那样无比辉煌！可是，连刘娟都没有把握，自己这样的，不是异想天开吗？不是痴人说梦吗？不是脑子进水了吗？不是幻化成妖了吗？可是，可是，只要王冠能录取，就等于有了奖学金，有了签证，飞向了美国，那可真是一箭穿心呀！不过，梁主任会替自己美言吗？不可能，根本没有希望，因为梁主任非常“西化”，特注重个人信誉，根本不会做假。而且就算梁主任肯为人“美言”，那也绝不会是自己，一个跟梁主任八杆子打不着、什么也不是的学生，还是一个坏学生。他琢磨起自己跟梁主任的交情，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梁主任给他们班讲课时，对所有同学都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他教过那么多班，那么多学生，对于他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学生，有没有印象都很难说。他记得那门课他学得还算不错，成绩中等，因为毕竟是系主任的课，他既没敢逃课，也没敢睡觉。要不，就求他写封推荐信，他爱说啥就说啥吧？

郑卫想了一夜，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第二天整个一上午，他都是躺在床上发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找别人商量，任谁知道了，都会说他是神经病，想出国想疯了。找梁主任去？他老人家会替自己写推荐信吗？就算肯写，肯定是实事求是。可是他如果直说自己成绩如何差，什么都不行，那不就成了劝王冠不要收自己吗？自己不就是花钱费劲自找没趣吗？模模糊糊中，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可是太遥远，太不清楚，他还要再想一想，边走边想。

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办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杀出一条生路来。郑卫决定，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哪怕半路走不通也要试。他想了想，觉得唯一不会笑话他而又肯帮他的，只有刘娟。他估计刘娟周未下午十有八九在图书馆看书，心里祈祷着最好老七不在，月半也不在。

很巧的是，他找到刘娟时，老七和月半果然都不在，可她周围还是有一些同班同学或者熟人。他进去把刘娟叫出来，犹豫着问：“老七呢？”刘娟说：“刚走。”郑卫又问：“月半呢？”刘娟说：“上街去了。”郑卫苦脑地低着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把刘娟叫出来以后，他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自己发神经也就算了，何苦要拉着别人跟自己一起抽疯呢。人家刘娟多牛的人，才敢报王冠，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往那里想？沉默了一会，他说：“没事。算了，我走了。”

刘娟早就已经看出他有事，而且是大事，侧身拦住他，抬头盯着他畏畏缩缩的双眼严厉地说：“说！”郑卫知道没法逃了，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想找梁主任……写推荐信，不知道……”刘娟说：“他是你老师，没问题。”郑卫说：“那……那好吧。”刘娟突然猜到了他的意思，有点惊住了，半晌才说：“试一试总没错。”郑卫点点头，低声说：“想……试一下基因系。”他知道刘娟报的是分子生物系，问题是詹姆斯·巴特曼教授不是分子系的，他只能改方向了。说完他也忘了跟刘娟道别，转身就跑了。

郑卫从图书馆出来后，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边走边想刘娟的话。是啊，不试肯定是没戏，试一下，不成也亏不了什么，顶多又交一笔申请费，万一冒险成功，那可就赚大了。王冠，王冠，绝顶的王冠！为了王冠，什么险都值得冒呀，什么代价都值得付出。再说，他还有路可走吗？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不是他想冒险，而是不得不冒这个险呀，只能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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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鬼花招

杨小静又去排练节目了，晚上才回来。郑卫把她叫出来，俩人一起往学校操场走，那是他们通常晚上聊天、嘻戏、打打闹闹的地方。杨小静这一阵心情也有点抑郁，尽管还心存幻想，她也明白，出国的希望实在渺茫。看到郑卫这几天一付萎靡不振的样子，她的心情就更低迷了。现在看到郑卫似乎有点紧张，以为他难受，就安慰他说：“结果还没出来，你也不用太悲观，说不定你的运气好呢。”郑卫又有点犹豫，杨小静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啦？有话说呀？”郑卫一咬牙，嘴唇哆嗦着说了出来：“我想……报王冠。”杨小静嘻嘻一笑，用小拳头捶打着他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郑卫认真地说：“我真的是想试一下。”杨小静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叫出来：“你怎么啦？脑子急坏了？这根本不可能呀！”

既然谈开了，而且杨小静的反应与自己估计的一模一样，郑卫反而镇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开始侃侃而谈：“就是因为没多少人敢报，我才想着冒险一试。这叫做出其不意，攻敌不备，险中求生。反正就算试了不成，也不亏什么。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呗。”杨小静被他这通大道理说的是将信将疑，可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操作方法，而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废话。她反驳道：“如果连那些烂校都不要你，王冠怎么可能收你？你现实点行不行？就好比你高考分数连上本科都不够，你还想上重点，那不是做梦吗？”郑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咱们这里是分数定终生，人家美国是看综合素质。它要看你的托福和寄阿姨成绩，要看你的专业课平均分数，还要看什么呢？还要看你的推荐信。我赌就赌的是推荐信！”

杨小静心头亮了一下，可还是疑惑万分：“那你去找哪个巨牛的人给你写推荐信呢？咱们国家还没有人得诺贝尔奖吧？就算有，象你这样的，人家会推荐你吗？”郑卫引经据典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上次环保系请一个美国教授来讲座，找了几个英语最好的学生提问题，结果那个美国人下来就挑了两个学生跟着他走了。美国教授权力大着呢。”杨小静急问：“你们系最近也有美国教授要来吗？”郑卫回说：“没有。我的意思是，要是找一个认识美国那边教授的人为我美言几句，那不就希望大多了？”杨小静追问道：“那你找谁？”郑卫压低声音说：“梁主任。”杨小静不服：“人家肯为你乱说吗？你以为你是谁呀？”郑卫知道必须图穷匕首见了：“他不肯，我自己悄悄写一个还不行吗？”杨小静大吃一惊：“你想伪造？”郑卫狡辩说：“我请他写个推荐信，自己再悄悄改一改，这也可以叫毛遂自荐吧。”杨小静叫道：“那也还是伪造呀！”想了一下又说：“算了，你也不是想坑人骗钱，也就是想出国深造，不是什么坏事。”郑卫叹道：“唉，其实有戏没戏难说的很。我也不是想害谁，实在是没有办法嘛！万一梁主任发现了，我再去陪理道歉得了。他还能怎么样？给我个处分？”

杨小静还是想知道具体应该怎样操作。她妈妈是系办公室主任，跟她议论起工作上的那些事时，总说细节决定成败，没有细节的原则，再好也是空谈，不可能得到贯彻执行。她问郑卫：“梁主任会为你写推荐信吗？”郑卫说：“我问刘娟了，她说梁主任给我们上过课，我是他的学生，他有责任为我写推荐信。”杨小静接口道：“但是怎么写就是他的事了，对不对？”郑卫摇头叹道：“是呀。他那个人死板的很，肯定是什么就写什么，不会为我这么个破学生瞎编的。”杨小静追问道：“那你怎么办？” 郑卫悄悄说：“我都想过了。他写好了信，签了字，就会封起来，又在封口处签上字，再把信给我。每个教授都这样，他帮刘娟写时也一样。只不过别的老师都是准备一个模板，给谁写的推荐信都差不多，有的老师更差，让学生自己写，他签个字就完了。就是这个梁主任，特认真，每个人都是专门写一封信，到我这儿肯定没好话。不过，不管他，等他的信到了手，我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改，不就成了吗？”

杨小静现在也觉得这个方案好象可行，出国的希望好象一下子增加了不少，高兴地捏了一把郑卫的腰说：“行，就这么办！我们的目标一定要实现！”郑卫跟着喊：“我们的目标一定能够实现！”俩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团。杨小静在郑卫怀里钦佩地说：“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个怪主意？真聪明！怪不得你测智商那么高哩。”郑卫趁机在她脸上唇上亲来亲去，自豪地笑道：“我这么聪明，就应该去王冠。”杨小静在他怀里喃喃低语：“王冠，王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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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搞鬼无门

第二天上午，郑卫起床就给杨小静打电话，说他昨天忘了，让她不要把推荐信的事告诉她妈她爸，也不要给任何人说，包括月半、刘娟、老七。杨小静回了一句：“这还用你说？”然后又急匆匆地说：“我也有事找你，一个小时后校门口见。”

杨小静一见郑卫就说：“你那个方案有个大漏洞。梁主任每年都要给王冠写好些推荐信，今年至少就有刘娟。他的签名你要是模仿的不象，美国那边一看就看出来了。”郑卫自信道：“我想到过的。咱先试一试，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只好叫小四帮着签。我给你讲过的，小四学人家签名可象了。我当然不想让他知道这事，可要是真的没有办法，也只好给他说了。”杨小静怀疑说：“他肯帮忙吗？这又不关他的事。如果抓住了，可有他的麻烦。”郑卫信心满满：“没问题。一个屋的哥们，好几年了，这点忙还是会帮的。怎么会抓住呢？不可能的。”

杨小静忧心忡忡地说：“那些秘书，对签字可敏感了，再说，他们基因系的主任，那个叫什么詹姆斯·巴特曼，是吧？你不是说以前跟梁主任是同事吗？他肯定很熟悉梁主任的签名。这事一旦揭穿了，不但出不了国，还弄个灰头土脸。”郑卫说：“不会那么悲惨吧？你没见过小四学人家签名，绝对象极了，根本看不出来。”杨小静不听他的，继续往下说：“哪要是那个巴特曼打电话来问梁主任呢？要是揭穿了，处分倒不至于，可是明年后年再找人写推荐信可就难了。”郑卫急道：“这两人都是忙人，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打国际长途呢？那么多学生申请，他怎么可能打电话一一核实？还明年后年呢，这样折腾下去，美国不一定去的了，我肯定会被折磨死的！”杨小静看郑卫一脸痛苦，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其实她又何偿不想郑卫今年就走呢？也许是自己太悲观了？她只好说：“那好吧。咱们先准备申请吧。推荐信的事，你明天就去找梁主任，要是他连写都不肯写，咱们也不用折腾了。”郑卫说：“他写还是会写的，问题只是他会写成啥样。”

郑卫拿到梁主任的这封至关重要的推荐信时，已经离王冠的报名截止日期不远了。能不能去美国，能不能进王冠，就看这点睛之笔画的怎么样了！郑卫拿着信先对着太阳光照一照，看到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他的心凉了半截，现在是连一点幻想都不用抱了。等他用蒸汽弄湿了封口，小心翼翼地揭开信一看，果不其然，没一句好话，尽是事实陈述。信上说，我应这个学生的要求，为他写这封推荐信，这是我作为他的系主任和带课老师的责任；在我教授的“细胞机理”这门课中，他的成绩中等；据我查阅我校的成绩记录，他在他们班上的总评成绩岂今为止排名未尾；但是北京综合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能上这所大学的学生当属中国最优秀的学生，请你们考虑他的申请。

郑卫一看，这叫什么推荐信呀，就差没直接叫人家千万别收这个综大最烂的家伙了，气得他差点没把这破信三把两把撕成粉末。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不良冲动，把信仔细地收好，因为上面有梁主任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梁主任写信的风格。

郑卫把信拿给杨小静一看，她就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得罪过这个梁主任呀？这不是明摆着把你往水里扔吗？”郑卫忙说：“我这个挡次，想得罪他也不可能呀。他写信大概就是这种风格。”杨小静气愤道：“你看一看别人的推荐信，哪有这种写法的？都是这个人如何聪明，如何勤劳，成绩多好。你看过他给刘娟写的推荐信没有？”郑卫说：“他从来不让学生看推荐信的，都是直接封起来，谁也不知道他的推荐信是怎么个写法。这次幸亏我找了他，不然咱们照一般的推荐信的样子写，王冠那边一看就知道不对，他不可能那么写的。”

杨小静又看了一遍信，疑惑地说：“他上面怎么说你成绩最后呢？你不是中等偏下吗？”郑卫当时脸就红了，赶快做出愤怒的样子掩饰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查的！要不就是他把成绩不好的都说成是排名未尾。这人也太差了！”杨小静天性善解人意，知道在这种事上较真纯属愚蠢，也就不再提。

俩人又看了几遍信，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了，都明白现在只有面对现实。郑卫说：“我那里准备了好多推荐信的例子，肯定是用不上了。咱们得重写，照梁主任这种样子写。”杨小静思付着说：“他可能学的是西方大牌那一种，只写事实，不加形容词。”郑卫佩服道：“对，对，没虚的。我记得有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他的老师给他写的推荐信就五个字，‘此人是天才’。真绝了！”杨小静问：“那你有什么事实可以证明你是最优秀的呢？”郑卫为这事已经想了很久了，说：“就说我这个人点子多，不死读书。还有，不适合中国填鸭式教育方法，但很符合西方启发式教育体制。”杨小静猛点头说：“好好，外国最强调要有新主意了，这是你的强项。”

郑卫被女朋友这么一吹，不由地面露微笑，觉得自己好象真是挺牛的。可是杨小静接着又说：“前一段还是用梁主任的，你在后面再加上一段你自己的吧。”郑卫惊讶道：“那怎么成？这不是说我不行吗？”杨小静解释说：“他的说法，要跟你的成绩单对的上，是不是？”她不便说破这是死里求生的招数，只能强调郑卫新点子多，不是死读书，不肯循规蹈矩，所以成绩不好。她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郑卫一提起考研究生就吓得要命。

俩个人照着这个路子，改了好几遍，总算把信写好了。估计梁主任也不会写的很长，所以他们只是在后面加了一段，除了说郑卫创意多之外，还说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这样一来，整封信的基调就完全变了，把冷冰冰的敷衍，改成了热情的肯定。当然，最后注明本信转交系主任詹姆斯·巴特曼同阅。

一切都准备好了，信也从计算机上打印出来了，就差签字了。梁主任的签名很草，有点象中文又有点象英文。郑卫奇怪说：“我在我们系办公室见过梁主任的签名，不是这样的。这个可能是他去美国时改的。”杨小静回忆说：“我们系外教专门给我们讲过一节课，说西方人，尤其是大人物，签名都是练过的，有的还特意换个手签，就是要有特点，让别人难以模仿。还让我们每个人都为自己设计一个签名，我的签名可没有他的这么复杂。”郑卫一边仔细看一边说：“这家伙就是崇洋媚外，什么都学美国人的。你看这字签的，中国人看象英文，美国人看象中文，让咱们怎么学呀？”杨小静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事，能不让外人知道最好，所以还是说：“咱们俩都练一练，看谁学得象一些。”

他们俩各用一张纸，一边学一边画。俩人都画了几十遍，看上去还是不象。杨小静叹着气说：“咱们都没有这方面天赋，不行呀。”郑卫又去找了张半透明的纸，盖在梁主任的签名上描。这一下有一点象了，可是笔划显得滞钝，怎么看也不象一笔划出来的，模仿的痕迹十分明显。郑卫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说：“还是去找小四吧。”杨小静担心道：“小四能行吗？”郑卫很有信心地说：“他这方面绝对是天才。你是没见过，见了你就知道，那真是牛！”边说边收拾东西往外走。杨小静叮嘱道：“你记住让他千万别说出去。你也多请人家几次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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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悲惨出身

小四在全宿舍年龄排名第四，因为个子小，结果室友都叫他小四。他来自农村，家里相当穷，上面有两个姐姐，据他说学习成绩比他好得多，可是家里养不起，为了给他让路，全都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挣钱了。他为人老实沉默，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相当不错，只是因为家境太差，多少有点自卑，不是很合群。

临近毕业，大家各有打算，好一点的或出国或考研，差一点的就尽量找好工作。本来以小四的成绩，前两条路都可以走，可是他不行，他必须赶快毕业找工作挣钱，好帮二姐办嫁妆，帮大姐养外甥女。姐姐们已经为他做出了太多的牺牲，现在是他报答的时候了。

他们家属于纯农民，能攀上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显而易见，这种官对他找工作一点忙都帮不上。北京他当然喜欢的要死，可是他一个小本科生，又没有一点关系，想留北京压根不可能。连省城那样的大地方，他也不敢想。尽管他是综大的高材生，可是学历并不高，又没有帮忙使劲的人，进大城市属于做梦。他的最大期望，就是能回自家的县城，到他毕业的县第一重点中学去做一位生物老师。他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全国第一高校的文凭，干上几年肯定能去教高中毕业班，那时收入和地位就都有了，自己也算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

他托以前的班主任去找中学校长。校长说非常欢迎，肯定没问题，一来因为校长本来就认识他这个鼎鼎大名的状元郎，二来县一中岂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从综大这种顶尖大学回来的人当老师。现在这个高材生自愿回来，那是为本中学增光添彩，当然好的很。可是过了没多久，校长又说，县里领导班子调整，几个新上来的领导，有意安排自己的子女进重点中学教书。这样一来，能不能给他挤出位置，就不好说了，让他跟下面的一些中学也联系联系。小四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失望万分。难道自己奋斗这么多年，当初光鲜鲜地来北京读书，就是为了回到县里一个普通高中混日子吗？出国吧，他哪有钱给国家交培养费？光是申请费和联系邮费他就交不起。继续读研吧，等到他硕士博士的读出来，二姐早就老的没人要了，大姐的孩子也被耽搁了。他是家里的唯一男丁，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岁数很大了，姐姐们为他又吃了那么多苦，他怎么能不管呢？别人快毕业了，都兴高采烈，充满憧憬，只有他一个人整天板着脸，一副难受样。

郑卫与小四的关系不好不坏，都是一个屋的哥们，平时兄弟相称，没什么大矛盾，但因为性格相差较大，一般也玩不到一起去。有时候郑卫想抄作业找小四，他虽然不说不给，可是苦着个脸，搞得郑卫挺不舒服，所以郑卫只要能抄别人的，就不会去找他。

小四虽然学习好，郑卫倒并不在意。全班三十二个人，三十一个都比他学习好，难道他都要去崇拜吗？可是小四有一个本事，不仅郑卫佩服，全班个个称赞，那就是字写的非常好。无论钢笔字、粉笔字、毛笔字，人家小四写出来，那是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顺眼。大家都说，这要是在旧社会，光凭他的字，就能当秀才了，可以娶好几房媳妇。宿舍里的几个兄弟，心血来潮时要跟着小四学写字，可是没写两次，小四就不耐烦了，说你们这样嘻嘻哈哈的不认真，永远不可能练出来。他说他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先生学写毛笔字，写的不好是要打板子的。他还说他学过这种体那种体，又练过谁谁谁和谁谁谁的什么什么字贴，十几年的功力，又岂是你们这样乱七八糟就能学会的？郑卫、老七他们本来就是闹着玩，没想到这又是一门更难的功课，当即做了鸟兽散。

小四对同宿舍的这些哥们，多少有点看不上眼，觉得他们要学习学不好习，要写字也写不好字，都是些被惯坏了的富家公子，整天只知道玩。他最钦佩最敬慕的，是刘娟。他觉得人家小姑娘学习好，自己怎么赶也赶不上；做事很严肃认真，谁见了谁佩服；人更是长得又白净又漂亮，依他看来，比电影明星都强得多。当然，他太知道自己是谁了，刘娟对他来说，就是天使，永远在天上飞，可望而不可及，他连做梦都没敢想要去追求她。他只能远远地望着，悄悄地爱慕着，默默地敬仰着，深深地崇拜着。

小四把自己的这一段感情，隐藏地极深，没有人知道。只有刘娟稍微有一点感觉，因为有时候功课忙起来，别人请他去写板报写标语，他都不肯去，而只要刘娟出面，他一准来，哪怕是熬夜或耽误学习，肯定要做到最好。而他对老七隐隐约约的敌意，也使刘娟有所猜测。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太当真。谁都可以有一些想法嘛，可是在我们的一生中，大多数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只是有一次，小四还是做了一件自认为很龌龊的事情。那是全班出去集体活动，每个人发了一个一次性塑料杯让大家喝水。别人喝完水都把杯子扔了，只有小四装做帮大家收垃圾，悄悄把刘娟用过的杯子换过来，然后说成是自己的，留了下来。以后很长时间他都用那只杯子喝水，室友们笑话他太省，却不知道他与刘娟同饮一杯水时，心里是多么甜蜜！当然，他永远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是他最深刻最美妙也是最丢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