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攀：《混在美国名校》

源济

9.5  熬过来了

……

亲爱的小静，我又因为你而大大地得意了一回，看来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朋友真是很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的。现在已经比较熟了，所以老张也对刘娟说出了他的看法，他说刘娟是他来美国以后所见到的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姑娘。刘娟不好意思地说，比她聪明比她漂亮的多的是。老张让她举例，她就说我的女朋友就比她强。老张说他见过我女朋友的照片，是很漂亮，能上综大，当然也很聪明，可是她还没有来美国呀，所以你还是第一。刘娟说没什么意思，有时候挺烦人的。老张说这里的小伙子们想美女都快想疯了，叫刘娟不必介意他们的冒昧。他说你现在年轻美貌，当然觉得烦，等以后老了没人理了，就会怀念这些烦人的时光。刘娟说她不会。

老张对美女真是无限温柔，心也细的不行，有一次我们开车过“莫”，就是巨大的购物中心，里面什么店都有，什么东西都有，刘娟特羡慕地透过车窗盯着看，老张可能是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把车开进去了。刘娟可高兴坏了，进去后一逛两钟头，这也翻那也看，最后啥也没买。我和老张跟在后面，腿都走细了，我要催刘娟，老张还不让，说女同志都喜欢逛店，她可能好几个月都没逛了，就让她过个瘾吧。从那以后老张时不时诱惑刘娟，总是问她是不是想逛“莫”，刘娟只要一点头，我们这一上午就没有了。不过刘娟挺自觉的，过好几个星期才逛一次，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用跟着她了，老张是找一个沙发坐着睡觉，我是跑到外面去看靓车。等刘娟逛够了出来，老张也睡醒了，我也看爽了，三个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

……

亲爱的小静，快到期未了，我们更忙了。期未考试怎么都是大头，虽不象国内占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一百，这儿也是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关键中的关键呀。教我们“生物基础”胖老头挺搞笑，现在就给我们打预防针了。他说一些学生很在乎分数，尤其是亚洲来的，经常跑来跟他争论自己应该是打九十二分还是九十三分，其实上了九十分都是A，差一两分都是在他的打分误差范围内，请大家不必跟他过不去。他还说科学不是用分数衡量的，是用新的发现和发明来说话的。有些人能把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几千位，我并不认为他们就是科学家。说得全班轰堂大笑，尤其是欧美学生，特高兴，显然是嘲笑我们这些亚洲人哩。

我们去中国店时，我跟老张刘娟提起此事。老张说这就是中国人的臭毛病，九十三分的看不起九十二分的，就会钻牛角尖，思路狭窄僵化，没有大局观，没有方向感，没有新东西，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发明创造。我说这也是没办法呀，高考时差半分就隔好几百人，谁敢不一点一点抠呀。老张叹气说其实他也是这种教育培养出来的，细节很好，总体不行，以后也没啥出息。他说美国人的教育就是求新求变，注重精髓，你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还是二位，根本无所谓，有计算机呢，谁比的过它呀。关键是思路，思路对考试就给绝大多数分。刘娟说她现在也发现有点不行了，好象总学不到地方似的，一问什么都知道，一问为什么就说不清楚了。老张忙安慰她，说又有大局观又能注意细节更好，再说大局也是从细节中来的嘛。刘娟说她就知道死记硬背，没啥自己的主意，不象大卫，思路开阔，鬼点子多。她还说我其实更适合来美国，搞得我飘飘欲仙的。我在国内也就是综大一混混，怎么一到美国到成了个人物了？当然我还是搞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只好谦虚说，我这人是干正事不行，搞歪门斜道倒是有一套，千万别夸我，不然我会死得很惨。

……

……

哈哈哈哈，我最亲爱的小静，报告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刚刚上机查了我的成绩，一个A两个B，全都过了。我真是太牛了，我都要佩服自己啦！你看，我在王冠的成绩，居然超过了在综大的成绩。王冠是什么学校？世界一流呀！怎么着现在我也算是好学生，再也不是混混了，对吧？当然，你也知道我学得多苦，整天都跟高考似的，没一分钟空闲。可是这儿所有人都这样呀，我也没啥好说的。考完最后一科，我人都快瘫了，回去也睡不着觉，看了一个通宵的电视，第二天又睡了一整天。刘娟后来也说，她累惨了，从没有这么累过。当然，她又是全A，人家到哪里都是大牛。

放寒假了，总算可以休息一阵了，除了去实验室里帮帮忙之外，就没有什么事。学生会和教会都组织大家出去玩，有去佛罗里达、加州或者拉斯唯加斯的，还有去附近山上滑雪、去纽约逛街的，真好呀，我个个都想去。当然喽，我不能吃独食，还是等你来了，咱俩一起去吧（我多好呀）。刘娟也说她哪也不去。我想她是在等老七呢，还要预习功课。她这个人，是不会让自己闲着的。

……

源济

第十章  丰富多彩的寒假

10.1  教会见闻

……

亲爱的小静，现在是假期季节，我们也放了寒假。老张还是一如既往地带我们去中国店。他说他也没有什么寒暑假，反正都得给老板干活，同时也为自己增添学术资本。今年冬天他打算圣诞前坐飞机回德州，元旦过后就回来，省点假期，准备面试。刘娟问老张可不可以带上她的室友一起去中国店，老张当然说没有问题，于是我们就成了“四人帮”。有一天在中国店碰到教会的人和他们领的一堆学生，那些人都是斜眼看着我们。老张往回走时开玩笑说，教会那些人生气啦，因为他抢走了人家的客源，那些学生更是恨他入骨，因为他拐走了学校的美女。两个丫头听了都笑。可是刘娟的室友跟我们跑了两趟就再不来了，反而跑去跟教会的车。我问刘娟怎么了，我们对她挺好的呀。刘娟说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老张大笑说，那她跟着我们跑可是浪费时间，还是多去有单身小伙子的地方吧。

老张比我们大的多，又在美国呆了十年了，很多事比我们看得深刻，而他也喜欢显示自己的深刻，尤其在刘娟面前。我们系新进了一台计算机，放在秘书麦瑞屋里，她说电脑管理员出去渡假了，要过二个星期才能回来，问我会不会装。我一看也就是把线接上，插头插好，打开电脑，设置一下，没一会就搞好了。麦瑞是个老太太，对这些东西一点不懂，夸了我半天，说我是一个天才。后来我跟老张说，美国人说话好听，可就是太夸张了，安装电脑就是天才，那爱因斯坦都不知道该叫什么了。老张说这就是廉价的吹捧，不必当真，人家就是这种鼓励文化。刘娟也说，他们上课跟老师讨论问题，只要你答得差不多，老师就会说“非常好”，“十分完美”，甚至“真正伟大”，相当鼓舞人心。老张教导我们说，咱们从小到大，老师和长辈总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你做的再好，他们永远说还不够，还差的远。这样的结果就是中国人自信心低，主动性差，总是怕犯错，因循守旧，不敢偿试新事物，不愿探求新真理。美国人从小就是这样被人捧着过来的，干个屁大的事，就被夸的象是完成了什么丰功伟业，所以一个个自信心膨胀，狂妄自大，特别自以为是。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什么都敢折腾，哪怕百分之九十九失败了，只要有百分之一成功，他们就有最多的创造发明。当然，他们承受委曲和打击的能力，就远不如咱们东方人，缺乏韧性和耐心，动不动就抑郁了，自暴自弃了。他还说，文化其实无所谓好坏，每个文化都有它的特点，这种情况下表现优秀的，在另一种情况下就有很多缺陷。他说咱们中国人千万不要自卑，中国文化能够延绵五千年，一定是有很坚韧很优良的核心的。说得我和刘娟猛点头，觉得美国佬也就是暴发户，中国的底蕴比他们厚得多，再过一些年，我们一定能赶上他们。

……

……

亲爱的小静，我给你讲一讲教会的情况吧。现在总算有点时间了，我也到教会去转一转。按老张的说法，教会就是美国的社交中心，平常谁也不理谁，周未大家都到教会去聚一聚，见一见人，通一通消息，联络一下感情，吹嘘一声进步。我去探探路，以后你来了，要是想认识各种人，或者参加点集体活动，都可以到这里来。另外，教会每个周未祈祷完后，都会有一个专门的讲座，讲解美国的各种知识，从高速公路网、交通规则、如何跟警察打交道、如何上法庭、如何交税、如何买房租屋、如何找工作、如何申请救济、甚至美式足球的规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特别好，你来后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听一听。

教会里有一个学生团契，就是专门面向王冠的中国学生的查经班，每个周五晚上一起学习圣经，并提供免费晚餐。人家都拉我好几回了，我上个周五便跑去看了看，长长见识。吃的其实挺简单的，由有家教徒带来，一大锅米饭，一大盆菜，再加上甜点饮料，大家用一次性餐具盛点饭盛点菜，然后边吃边聊。虽然没法跟饭店相比，但也比我天天不是汉堡包就是方便面强的多，所以我还是吃得挺高兴的。

虽说我是第一次去，却差点砸了人家的场子。吃完饭后，大家很热闹地说着话，这时教会一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人拍拍手，请大家安静，然后让一个女学生带领大家祈祷。这个女孩先是低下头，双手合十，静了一会才开始祷告，说亲爱的上帝仁慈的主，感谢您让我们聚在一起，感谢您赐给我们丰盛的晚餐，感谢您使我们饥有所食寒有所衣，感谢您给了我们内心的喜乐和灵魂的寄托……。后面记不住了，反正就是觉得这丫头非常虔诚，挺能说也挺有文采的。她是越说越感动，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说不下去啦。旁过一个女孩接过来继续祷告，说了几句也说不下去了，也开始哭。又上来一个，也是说着说着又哭了。还有的刚喊了一句“亲爱的主”就开哭的。到后来没人祷告了，全场哭声一片，大家都感动的不能自己。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后面角落里，咬牙切齿地忍住笑，差点没憋出病来。我可是实在受不了呀，这些人是怎样的啦？刚才看着还好好的，对天唠叨几句就哭成这样，这也太奇怪了。还好我修养极佳，自控力超强，总算没有笑出声了，硬给忍住了。后来我跑出去上了趟厕所，才在厕所里大笑了一通，不然非被憋疯了不可。（上帝呀，饶恕我吧！）

第二天去中国店时，我还在笑，说给老张和刘娟听，他们也笑。老张说其实教会的人挺好的，对人热情真诚谦恭，再说有点信仰，活着也充实。可就是我们是搞生物科学的，他们总说人是上帝造的，那我们研究生命，不是找上帝麻烦、跟神过不去吗？你们小孩子有时间去见识一下没错，美国文化中有大量宗教因素，要认识美国，不去教会是搞不清楚的。不过最好理性点，别搞得又哭又叫的。他还开玩笑说刘娟应该去当牧师，一定会有很多小伙子从此天天往教堂跑，这就是明星效应。结果刘娟来了一句，信上帝不需要做广告。我说有吃的就行，老张说我没出息。

……

源济

10.2  买车学车

……

亲爱的小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买车啦！哈哈，我也成了有车一族了，真捧！想不到呀，我一个穷学生也能有车开，这就是美国的好处，在国内俺哪敢想呀？上周未我在教会里跟一个人聊天，顺口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旧车。他说他知道有个女士刚买了一辆新车，想把旧车卖掉。他带我楼上楼下地找了几圈，才在儿童活动室找到那个中年妇女。她说她是开新车来的，等教会活动结束后，她就带我去她家看看那辆旧车，不远，五分钟就到。她说那是一辆本田思域，自动波，十年新，十六万迈，都是高速上跑的，因为她家在这里，却在一百迈以外的另一个城市读书，天天跑，里数就上去了，不过车况是不错的，从没有出过事故，保养也很仔细，只要一千六百块钱。我觉得还是有点贵，我省吃俭用一学期，才存二千块，还要给车买保险、修车什么的，这下子全得搭进去。不过那是一辆汽车呀，在国内恐怕要好几万呢，先看看再说吧。

教会散会后我到她那里一看，深灰色的，有点旧，倒没什么疤痕，还是高档版，有音响、电动窗、电动侧视镜什么的，看上去还不错，我挺喜欢的。我不会开，请她开着车带我回教会。我在车里感觉还可以，没觉着有什么大毛病。我说我要请我室友帮我看一看，没问题就买。她人蛮实在，待人很好，说车里脏一点，是她小孩弄得；暖气没问题，但空调坏了，也不值得修了；除了这些，真的没发现有别的问题。她说她每周都去教会，如果我在一个月内发现有大问题，尽管来退还给她。当然，她也说，旧车不可能象新车那么好，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便宜，性能价格比不错就行了。

我回去等到晚上才见到老张，他叫我别急，过两天再带我去看，还说你要是太急，就不好讲价钱了。直到星期三下午，他才带我去买车。他检查了一遍，又开了开车试了试。我把我这几天查资料学来了一些东西，也用上看了看，比如有没有冒黑烟啦，有没有生锈呀，都没发现太大问题。老张问我要不要，我咬牙说要，他就去帮我讲价，挑了一些毛病，愿出价一千三。那个女的要一千四，我们不干，后来还是她老公，一个洋人出面说，一千三百二十五，我就答应了，当场交了五十元定金，大家说好周六到注册站见面，我付钱，他交车，两人一起办过户手续。

今天老张已经帮我把车开回来了，又交了近一百块钱的税，还要买保险，都是钱呀，养车不容易。不过你明年就来了，一家人没有一辆车肯定是不行的，这里车就是腿呀，公共交通既少又贵，而且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走路吧，不安全，可能被车撞，还可能碰到打劫的。现在好了，我近期的任务就是学车、考驾照。今天的第一件事，是要把车好好收拾一下，擦它个里外三新。（做男人难，做老公更难，做一个让老婆满意的老公那是尤其的难，哈哈！）

……

……

亲爱的小静，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老七搞到了一个学校的大半奖，学校出学费和部分生活费，他自己只要再出三千多美元的生活费就行了。冬季不好找奖学金，他能找到这个就很不错了。刘娟已经把银行的存款证明给他寄回去了。这个学校还不错，怎么都算是二流以上吧，他过来后再设法往王冠转就是了。加上刘娟的关系，他这次签证应该能批。到明年夏天，咱们两对一起结婚，一起找房子。我和老七以前是室友，现在做邻居，多好呀。

不过老张问刘娟有没有跟男朋友照一些照片，比较亲密的，象咱们俩一样。刘娟说没有。老张问为什么，刘娟不吱声。老张说这层关系可能用处不大，你男朋友可能还得靠自己；因为他已经被拒过一回，这次能不能过就看移民官找不找荏了。刘娟停了好一阵才说，听天由命吧。看来她也是担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

……

亲爱的小静，知道你也在学开车，非常高兴。这下子你一来就可以开车了，不用我教。你知道吗，这里有个说法，要是老公教会了老婆开车俩人还没有离婚，一定是感情特好，可见学开车多难，多容易吵架。当然咱俩是没问题的啦，可是也不要因为学开车闹得不高兴嘛。你拿到实习驾照了吗？我不知道国内的规矩，这儿特简单，就交几块钱，考一个笔试就给你了。我头一天晚上看了两个小时的交通规则，第二天去一考就过了。很多交规其实就是常识，不用死记硬背，想一下就可以啦。

这一阵我天天都在学开车，进步很快，已经可以上路了。我先遵照老张的指示，在车里狂练踩刹车和油门，不停地换来换去，绝对不能踩错，再就是练转大把和看后视镜、侧视镜。等这些都练熟了，老张才带我到学校旁边的大停车场去开了一个多钟头。我叫老张就把车趴在停车场里，反正放假了没什么车，也不要钱。然后我有时间就自己在停车场里慢慢开，开一会再下来看一看，感觉一下汽车的位置、姿态。只要有熟人路过，我就拉人家教我，五分钟十分钟都行。就这样，没几天我就可以开车在停车场周围的小路上乱转了。前天早上我见路上没人，还自己悄悄把车开到附近商场门口转了转。当然，这种事不能多干，被警察叔叔抓住是要吃官司的。

今天老张说带我们去中国店，我说我可以开车去，老张不信，说你买车才一个星期，现在上路还太早了点，我说架不住我勤学苦练天天开呀。老张跟我到停车场看我开了两圈，说还行吧，咱们就试一试。我开车带着老张去接了刘娟，再往中国店开，一路上还可以，后来一上大道，车一多，路一杂，我就有点乱了。老张吓得一会大叫，一会伸手拉方向盘，等我摇摇晃晃地开到中国店，老张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回来时他死活不准我开了，说要是小命断在我手里就不值了。我说又不上高速，没那么可怕吧。我问刘娟，她说没事，也就是晃一点。老张笑说不会开车的人不知道害怕，你要是会开了，准得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我们到家后老张还对我说，你这个同学真好，要是别的女孩，早就怨声不绝了。我看老张是真欣赏刘娟。其实象刘娟一样好的女孩有的是，也就是多数人没有她漂亮罢了。

……

源济

10.3  中美不同

……

亲爱的小静，老七真可怜，又被拒签了。美国佬不知道什么毛病，就盯住他了，难道他长得象美国人，一看就有移民倾向？刘娟给我一打电话，我就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刘娟说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叫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别带老张。外面开始飘雪花，本来风景不错的，可惜是坏消息。我陪刘娟在王冠校园里散步，她不怎么吱声，我劝了几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后来她突然说，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他来。我一听老七要糟糕，忙劝她说，你现在要提吹，老七可就太惨了。刘娟说她给老七说了，会等他的。说完这话后她又摇摇头，等了一会才说，总觉得差点什么。我也觉得她和老七朋友不象朋友，恋人不象恋人的，有点怪。我想老七要是总过不来，刘娟迟早会被别人追走的。你不知道追她的人有多少，那些人又有多牛，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对得起老七了。我想其实老七自己心里也清楚，刘娟人真的很好。

后来雪下大了，刘娟又不肯回去，我们两人就在咱们的车里坐了一阵。刘娟一直在看雪花，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很难受。后来她突然说，我其实就是个小女人，只想找个一般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说王冠这里富人、名人、牛人很多，凭你的长相学识，想找个牛人大把抓，嫁入豪门也没什么问题。她说那多累呀，人生就应该象雪花，轻轻盈盈随风飘逝就很好。我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浪漫，她说女人都是浪漫的。我说我是真的看不懂你。她说不仅你不懂，我自己也不懂。小静你懂不懂自己？我看你什么都很清楚似的。不象我，除了打游戏玩牌时清楚，别的时候都犯迷糊。

回来后我跟老张说起这事，老张也说，只要被拒签过一次，以后就难了。他问我怎么带你出来，我说回国结婚呗。老张说刘娟也可以回国结婚，然后把男朋友带出来呀。我说我听说的，都是男的回去带女的的，没怎么听说有女的带男的的呀。老张说他倒是见到过有女孩回国找对象的，不过那些女的长相都不敢恭维。象刘娟这样的，条件太好了，谁娶她压力都太大，别说再跟着她出国了。我说是呀，我那个室友整天过的小心翼翼的，其实刘娟人不错的，从没见她飞横跋扈过。老张说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就是男的比女的强，不然关系不好处，外面的议论也多。他最后还来了一句，刘娟，难了。

……

……

亲爱的小静，我又被老张教育了一通，他提出要去“莫”里转转，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我问他是否德州那边比较穷，很多东西买不到。他说我是老观念，什么都以中国为坐标，以为这里就是沿海，德州就是西北，其实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根本不一样。美国的城乡差别、地域差别，远小于中国，这里有的东西，德州都有。他带东西回去，只是表示一番心意，并非那边买不到。他说你想呀，美国是一个流动完全自由的国家，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得到任何人的批准。如果美国也跟中国一样，城里象欧洲，农村象非洲，那人们不都跑到城里呆着了吗？如果德州比这儿差很多，他老婆早就跑过来了，哪还会跟他一直较劲？他还说他以前每次坐火车进北京时，一听到广播里又说什么北京是我们伟大祖国的心脏，就气得不行。祖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同样宝贵的，所有地方都应该是平等的，根本不应该分哪里是心脏哪里是脚指头。他说美国虽然也有穷州有富州，但人民生活大体差不多，不会说有的地方的人过的很好，有的地方的人过的很差。他还唠唠叨叨地讲了半天美国的政治制度，什么每个州都有二个参议员，再按人口定众议员，每个州的议员都要在国会为本州民众谋福利，所以各个州的生活水平平均化。不象中国，以前是全国出钱支援北京，说那是中国的心脏和脸面，后来又全国出钱顶深圳，说那是开发区，是窗口。现在又是全国的苦孩子出钱，一起去捧红上海，打造什么东方巴黎。这是人为制造差距，既不公正，也不道德，早晚会出问题……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引得老张罗里罗嗦讲了这么多，看来他是“仇恨”已深。不过我看老张说得也有道理，象我家就不能跟你家比，小四就觉得北京是人间仙境。只是我们都习惯了，见怪不怪，哪有老张这么“高瞻远瞩”外加“提纲携领”？可是老张自己也说过，他要是回去的话，只去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别的地方不予考虑。看来人都是很现实的，在美国去哪都行，在中国就只肯去好地方了。

进“莫”后，我们三人照例分头行动。这次我不去看车了，专逛汽车配件商店，没啥目标，咱现在不是有车一族了嘛，多了解一下市场行情。老张特意叮嘱刘娟给自己多买点东西，要过圣涎和新年了嘛。我这才想起来老张拉刘娟逛街，是为了让她散心。这老哥们还真是挺会体贴人呀，到底是结了婚的人。我已经学会了，以后你来了，我会经常带你逛“莫”，好不好？

……

源济

10.4  圣诞活动

……

亲爱的小静，你圣诞节有什么活动吗？我知道你们不放假，可是你们学英语的，总会借机跟外教搞个联欢什么的，对吧？我这里也就是休息了几天，找了几个同学一起打牌、打游戏，回味了一下过去的好时光。老张已经回德州了，还是我开车送他去的机场，走的是小道，我还不怎么敢开高速。不过我现在可不缺陪练的司机了，他们谁要是打牌玩游戏输给我了，就必须带我去练车。这下子我不用求人了，都是自己挣得。

圣诞节晚上我去了一个美国教会，离这儿开车要半个多小时。是一个美国老头叫斯蒂文的带我们去的，他在附近一家神学院的教授，每个周未都带着一些学生来中国教会帮忙，给一些不会说中文的小孩布道，还给我们办讲座。他说他原来也是王冠的学生，学习还不错，能排到前百分之二十，可是他觉得自己更喜欢为神服务，就退学去上了神学院。他有一次还提到，二百多年前有一个美国传道士，非要去给南美的一个部落传教，明知道自己可能被人家杀了吃掉，可他相信自己能在那些野人的肚子里得到永生。你听，吓人不？这些人真是挺疯狂的，咱们一般人可是理解不了。

我们去的那个美国教会规模宏伟，象个大厦，有好几层，从里到外张灯结彩立树挂画，装饰的既富丽堂皇又庄重典雅，有一种很神圣的味道，我发现以前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东西，现在就在眼前了。你明年也来看一看吧，真的是又漂亮又有风味，与我们以前见到过的楼堂庙宇完全不同。里面有很多教徒，大多数是白人，也有一些亚非拉兄弟。我们还见到了几个华裔小女孩，斯蒂文说她们都是从中国领养来的，可是已经完全不会说中国话了。

我们先是吃了一顿西式自助餐，品种挺多，味道也比洋快餐好吃。斯蒂文说这些都是教徒们奉献的拿手菜，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各个菜的原料和大致做法，让我们每样都偿点。大家流着口水正准备大吃一场时，我却露了一大怯。当时我已经舀了几道菜了，又去舀一种粘乎乎不知道是啥东西做的菜，它粘在勺子上下不来，我使劲一甩，结果把手中的纸盘子给打坏了，一大堆东西全都掉在了桌子上。我突然怕的要命，一下子懵住了，僵在那里都不会动了，可能是在国内做错事挨打挨骂太多，吓出毛病了。刘娟对我可是太了解，在我后面捅捅我说，没关系，这里是美国！我这才缓过劲来，忙用破盘子装起那堆东西，准备扔到垃圾桶去。一个象是盯摊的中年妇女过来帮我收拾，嘴里还安慰我说，没有人是完美的，除了上帝。我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离上帝也太远了点。

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去教会的主厅参加他们的正式庆祝活动。主持人是一个胖老头，他的声音真捧，跟广播电视上的一样。后来斯蒂文也告诉我们，他以前的确是一个著名的电视主持人，现在退休了，就到教会来客串。他介绍贵宾时还特意提了一下我们几个王冠的中国学生，让我们站起来跟大家见个面，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们算是也当了一把领导。接下来是牧师讲话，他祝贺了大家一番，又回顾了圣诞的来历，强调了它的意义。然后就是演出，有唱圣歌，有重现耶稣诞生的话剧，还有表现欢庆的舞蹈，还有一些小游戏，比如说猜一猜某一句话是出自圣经的哪一部分，猜对有奖。我觉得编导还是有相当水平的，有的演出也比较专业，当然很多是教徒自演，有点业余。我最喜欢的还是几首圣歌，刘娟也说听起来象经典民歌似的。最后是全场齐唱“圣诞夜”，大家都激动万分。我发现这格式跟我们在入学联欢会结束时高唱国歌差不多，看来各种庆祝模式和强化方法都是可以互相借鉴的。

演出结束我们退场时，很多教徒在门口例队跟我们一一握手，每个人都对我们说“欢迎你来”，或者“圣诞快乐”，真诚、友好而且热情，场面相当感人，意志不坚强者，当场就会决志信主。斯蒂文人很好，一点也不推挤我们，光说欢迎我们以后多来教会。回到家后，刘娟的室友说她当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差点就要入教，尽管她啥也不懂，现在冷静了一想，还是觉得太玄乎。刘娟说，除非上帝下凡来拍拍她的肩膀，否则她就是信不了。我也说，眼见为实嘛，从小就受无神教育，想改可太难了。

……

……

亲爱的小静，新年好，祝你早点毕业，尽快来美国！昨天跟你打电话时真想多说几句，可是国际长途太贵了，我还是留点钱回国接你时用吧。再次代我问你父母好，请他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早日拿到博士学位。我给我父母打电话时，他们很高兴，说你已经打电话去问了他们好了，还说你是大家闺秀，又漂亮又懂事，说我不知道是哪辈子积得福，找到你这么好一个女朋友。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会买车，说走两步又不会累死，我说小静要来了，一个家总要有部车呀，他们马上就说，那好，买了给小静开。看来没有你的批准，我以后还不能开车啦！

元旦是假期季节的最后的日子，一过完马上就要开学了，所以大家都疯玩一通，抓住最后的好时光。我怕刘娟难受，所以新年夜是在她那里过的，她们三个留守的女孩加上各自的同学朋友七八个人一起包饺子，也做了些菜，大家一边吃，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主要是各个国家的新年庆祝，再就是等着看十二点整纽约时代广场降下的红苹果。我知道有几个同学跑到那里去看热闹去了，等你来后咱们再一起去吧。新年钟声响起时，大家齐声欢呼，互相说新年好。我看刘娟笑得有些勉强。没办法，一个女孩子飘泊在外，真的是很孤单很无助的，象刘娟这样又漂亮又有才的，还能守住这份寂寞，实在是不容易。刚才我还听她的室友说，有好几个找上门来的，都被刘娟用冷脸打发走了。你要是见到老七就对他说，要多理解刘娟，人家真是对得起他，他要是以后敢做什么对不住刘娟的事，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从刘娟那里出来，我就直奔一个师兄家，他在宿舍支了好几个桌子，有打朴克、搓麻将、玩游戏机和唱卡啦OK，王冠的精英们全都到了，那才是俺的主战场。我在那里一气玩到第二天中午二点多，除了没唱歌外，个个都玩遍了，而且成绩斐然。回到家里我是一头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已经晚上快八点了，我又赶往刘娟那里，说好了要陪她和她的室友打牌。他们已经做好菜就等我了，说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也没人接。我说我战斗了一个通宵，几个小时前才凯旋而归。刘娟说你就不累吗？我说学习干活才会累，玩怎么会累呢？刘娟笑话我不忘混混传统。她心情好多了，大概也想开了。不过牌她是一点不会打，她的室友也打的很臭，她室友的那个老乡倒打的不错，跟我有得一拼。

……

源济

第十一章   艰难的第二学期

11.1  派系斗争

……

亲爱的小静，我们又开学了。我没有多选课，还是三门，慢慢来，也保险点，千万别搞到C。大家都说王冠这地方，拿全A极难，拿全C极容易，我的目标是全B，算是难度适中吧。刚刚开学，我就忙得要死，因为有一门课的老师特变态，每两个星期一考，去掉一个最低分，加上期未的大考，算出总成绩，结果我是一开学就准备考试，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呀。不过，还有更变态的。我寒假打牌时碰到一哥们，说他们上学期上的一门课，每节课最后十分钟就是一人发一张纸测验，看你听懂了多少，结果他们上那门课连一秒钟走神都不敢。你说美国鬼子狠不狠？

老张也回来了，挺高兴的样子，大概跟老婆和好了。他做人挺老到的，给张大姐带了一个小礼物，又带了一些吃的，让我和刘娟分。我知道他是惦记刘娟，我是跟着占便宜。虽然老张对刘娟特别好，可也没见有啥企图，一句过份的话不说，一点过份事不做，大概也就是喜欢或着崇拜吧，跟追星似的，也没什么错。

我现在汽车已经开的很好了，前两天去中国店就是我来回开的，老张也说我差不多了，就是一些小技术还要好好练一练，象平行趴车、三点掉头什么的。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去考，保证成功率。看我能开了，刘娟也挺高兴的，说有急事就找我当司机。老张说我是学习驾照，不能单独开车，有事可以找他。刘娟听后不吱声，可能她对老张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吧。

老张回来没两天又回了德州一趟，是去一个小学校面试，他的一个校友推荐的。他头天晚上走，第二天晚上回来，来去匆匆。他说他累坏了，一大早就是跟系领导和老教授们一个一个的面谈，中午吃点饭，下午又是面试，四点钟做了一个科研报告，然后直接打的去机场往回飞。他说他并不想去那个学校，档次有点低，离家又太远，只不过去练练手。他说这种会考一样的面试，很锻练人，他要加强自信，积累经验，学会吹牛，等有更好的机会时，才能抓住。

……

……

亲爱的小静，下面我再给你说一说老张找工作的故事，你说过你爸挺关心美国高校是怎样招人的。老张今天告诉我和刘娟说，他已经被人家拒了。他倒并不伤心，反正也没打算去那个破学校，可是他还是打电话去问了一下他那个校友有关内情，因为还要接着找工作，看一看这次自己倒底错在哪里。他的校友告诉，这事跟他没关系，那个学校的教授分成两拨，互相明争暗斗。另一派怕他来了后会加强这一派的力量，就坚决反对，他们没法给老张发录用信。

我对老张说，原来美国也有内斗。老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有斗争，只不过激烈程度不同而已。他说当然相对而言，美国的内斗要比中国轻一些，因为人才是可以流动的，惹不起就走呗，不用非拼个你死我活。他说他读博士时的老板，相当牛，手握很多研究经费，所以对系主任就不是很恭敬，结果系主任整他，怎么也不给他评终生教职，硬把他逼走了。临走时系主任还给他的老板开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又是夸赞又是拥抱，亲热的不行。老张说他当时恶心坏了，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没见过这么下流无耻的。我说你在国内不也挨过整吗？他说国内有仇都写在脸上，有恨都说出来，哪象洋鬼子这样，就会玩阴了，笑面虎，黑心狼，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老张还说，美国人说话客气，做事阴狠，你只要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不会在乎你怎么想，也绝没有以德报怨这一说。

我说我怎么觉得美国人挺善良直爽，挺好相处的呀。老张说一般基层美国人是这样，没什么心机，为人友好，做事有板有眼，讲信义重承诺，不象中国人，个个都跟政治家似的，说变就变。但越是上层的美国人越坏，越是虚伪狠毒，话说的很漂亮，下手却极其阴损，毫不留情。他叫我小心点，千万别以为美国人都是天使。我觉得老张这个人太负面，还是把他的教导都往正面校正一下好，就说哪里都一样，都有好人坏人。我又不招谁惹谁，谁会欺负我呀？老张冷笑着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

……

亲爱的小静，再次祝你和你父母新年快乐、春节好！真的非常感谢你给我们家寄了那么多好东西。我父母高兴坏了，说你真懂事，我说我也没想到，我妈说我是浑小子一个，狗屁不懂，让我以后多听你的。我妈说你寄给他们的那些进口的东西太高档了，他们也用不着，都送给我妈我爸的单位领导和我们家的亲戚了。我妈说她也给你们家寄了些我们当地的土特产，现在你们大概也收到了吧？

我们这儿的春节过的没什么意思，没有一点节日气氛不说，功课还多的要死，没有时间庆祝。老张也没法回去，他那点假期还得用来面试哩，再说他太太要工作，儿子要上学，他回去了也没人会理睬他。他说这可能是他在王冠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应该在王冠庆祝一下，让我去吧刘娟叫过来，大家各做一个菜，一起吃顿饭，互相祝贺一下。

年三十晚上，我们几个都提早到九点就回来了。刘娟把她的室友也带来了，她的室友又带来了她的老乡，所以我们五个人，六七个菜，加上一瓶酒，就过了出国后第一个春节。老张一个劲开玩笑，讲各种趣闻轶事，我也跟着凑趣，所以刘娟她们也没有显得太难过。后来我跟那个男孩老虎、棍子、鸡赌酒，老张率领两个女孩跟着押宝，跟对了人就跟着吃菜，跟错了人就跟着喝酒，大伙玩得还不错。张大姐好晚才回来，也提了两个菜，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大家一直闹到一点多才散。依我的脾气，应该玩通宵的，可是他们都说，第二天要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还是早点睡吧。

他们走后，老张喝了酒，睡不着，还到我屋里来跟我议论了一番，说他一下就看出刘娟的室友跟她的老乡好上了。我说好象那个女孩挺愿意，但那个男孩比较犹豫。老张说来美的男生是女生的好几倍，他不找这个还能找到哪一个？刘娟会要他吗？老张说这儿是女的就不愁嫁，就看她想不想嫁。他说这个女孩这么积极，肯定很快就会嫁出去的。象刘娟反而不好办，因为她根本没想嫁呀。我说要是她男朋友过来了，他们也会很快结婚的。老张问我，刘娟会不会跟我一样回国结婚，我说好象不会。他说那就难了，要是她男朋友过不来怎么办？

春节过后的星期六晚上，学生会在会议大厅放春节联欢晚会录像，刘娟和老张他们根本没来，我也就去瞄了一眼，人倒是不少，可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跟小孩子，青壮年没几个。王冠这地方，人人拼命，能跟着混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哪还有闲心逸志看这些东西呀？

……

源济

11.2  生与死

……

亲爱的小静，你问我是不是英语很好了，让我怎么说呢，专业英语是还可以了，每天翻来复去就那些，当然熟啦，可是一谈起文化、艺术、风俗、历史，马上就得傻眼。我就给你讲一讲我碰到的一些小故事吧，象在教会听不懂人家介绍圣经，或者听不懂老美之间的聊天，我这里就不详细说了，反正英语无论如何对我来说都是外语，听和说都必须动脑子，形不成条件反射。

我考托福也有六百一十多分呀，在国内怎么也算是英语不错的吧，到这里一看还是差得远，因为人家很多时候根本不是这么个用法。咱们学的那就是书面语，中规中矩的，生活中就不一样了，好比咱们动不动就说：“我刚去啜了一顿。”外国人也不容易猜到你是吃了饭回来。有一次一个老外问我：“你带时间了吗？”我听懂了每个词，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小子看我犯迷糊就抬起左手指了指手腕，加上我也听到一个“时间”，这才反映过来他是问我带没带手表。报时间也跟咱们不太一样。有一次一个同学问我几点了，我说：“三十分过十点。”他听不懂，又问，我重复了一遍，他才明白了，说：“十点三十呀。”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用，他说美国人喜欢简单，英国古语才象你那种说法。

有一个中午我吃了饭回来，正好碰到两个女同学，都是美国人。她们问我吃了什么，我吃的是鸡腿，一下子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便想当然地告诉她们，我吃得是“鸡的腿”，结果这两个洋妞狂笑不止。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问她们，看她们笑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算了。后来我到教会去问来美多年的老同志，人家才告诉我，鸡腿在美国叫“鼓槌”，“鸡的腿”在美国俚语中意思是“女人的腿”。你看我来美国后都变成吸血恶魔了，大天白日的中午吃得都是女人的腿，吓人不吓人！

还有一次，一个美国小伙对我叫“巴迪”，我听着他的发音象是“身体”，可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叫我。后来一问人，才知道是另一个俚语词，意思跟咱们常说的“朋友、哥们”一样。这玩艺托福不教，老师不讲，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只有在美国呆一阵才会明白。至于文化、艺术什么的，有时候也会碰到，尤其是看电视的时候。有的词是根本没见过，有的词看着认识，用法却与咱们的科技英语不一样。熟悉一种文化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又太忙，没时间专门去学。没办法，慢慢来吧。你是专业学英语的，人又聪明活泼，你来后肯定比我们学的快得多。

还有一个搞笑的事。你知道美国这里开会，老板往往喜欢说两句笑话才切入正题，算是活跃气氛吧。可是咱们英语差反应就慢，听懂笑话对语言要求也高一些，再加上一开会我就紧张，所以听不明白是常有的事。有一次老板讲了一个笑话，全场大笑，我没怎么听懂，只好假笑两嗓子陪着。过了一会，大家都止住笑了，老板也开始讲正事了，我终于想明白了那个笑话是什么意思，实在太可笑了，我忍不住就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结果老板和全实验室人员都转过头来盯着我，好象我犯了神经病一样，闹我一个大红脸，哎呀，这叫一个丢人！

……

……

亲爱的小静，我要给你讲一件特可怕的事。王冠前几天发生了一个不幸的事件，有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了。他是学物理的博士生，好象第三年了，听说前面已经有二门课拿了C，这次一门课的一个大项目又做砸了，十有八九过不去。他找教授哀求，说他要是再拿一个C，就得退学回家了。那个教授说他的项目做得实在差得太远，不是一分两分的事，实在没法提分，还说他不适合这个领域，劝他换个专业或者出去工作。小伙子当时就崩溃了，出来后直接冲到楼顶就跳了下去。我觉得挺惨的，中国学生也议论纷纷，可王冠平静的很，美国学生各忙各的，几乎没有人提这件事，能看到的也就是校报上发了一个短讯，说周未教会有祈祷仪式，请亲朋好友前往参加。

我回去对老张说，美国人也太他妈的冷漠了。老张说那不是冷漠，而是理性。老张问我北京综合大学有没有学生自杀的？我说有啊，不过不多，都是失恋、得病什么的，很少听说还有学不下去自杀的。老张听后激动不已，大大地发挥了一番，说这就是中国跟美国的差距。王冠和综大，一个是美国的一流大学，一个是中国的一流大学，王冠每年都有好几个自杀的，都是因为学业的原因，综大自杀的很少，还是因为失恋什么的，你想想看，综大的教学质量怎么能跟王冠比？我说那也不能把学生都压死了呀！他说压死怎么了？不压哪里会出成果？人的潜能都是压出来的！把你当菩萨贡着你会拼命干活吗？他说不管是一个人、一个学校、还是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必须对自己狠，才会有出息。那些自己娇惯自己的人，肯定会受别人欺负，因为你自己没本事呀。国和家也一样，吃的了苦受的了罪才能发展起来，没听说有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就能兴旺发达的。王冠也就是因为狠，因为高标准严要求，才成为世界一流的。

老张那天说了很多，总是比较中国跟美国。他说中国的标准软，换个人就不一样，要是出了点问题，更马上降低标准，结果就是标准一降再降，质量越来越差；美国的标准都是硬指标，达到就是达到了，达不到就不行，谁有问题谁自己解决，标准永远不降，因为标准都是统一的，如果别人能达到而你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这个位置，就应该被淘汰。这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就是优胜劣汰。老张还说，为什么中国入学做弊的多，美国就少得多，也是因为这个标准呀，你就算做弊混进来了，以后你怎么办呀？还不是得滚蛋？要不就去跳楼。总不能每次考试都做弊吧？我说那要是有人混进来了又学下去了呢？他说那就证明这个人是有能力读王冠，因为他达到了王冠的标准。我想我拼死也得咬牙坚持下去，要证明我来王冠是够格的。

……

源济

11.3  半裸洋妞

……

亲爱的小静，我昨天已经通过了路考，拿到了正式汽车驾驶执照。从此我就可以合法开车了，想去哪就去哪，而且我也等于有了身份证，再也不用带着护照到处跑了，因为美国都是拿驾照当身份证的。你来后我就带你出去旅游，我带着你横穿美国，去西部玩，好不好？不过我这辆车太旧了，不敢开太远。咱们可以租车，很方便的，而且很便宜，只是我不满二十五岁，保险费高得多。算了，管它呢，到时间再说吧。

有了车，立即觉得天地开阔了许多，我只要有时间就开着车到处跑。老张说了，跑够三千英里才算成熟司机。我说幸亏是旧车，新车哪舍得乱开呀？老张说车买来就是开的嘛，你放在那里不动，过几年也老化了。我说就是的，综大以前进口了一台小型机，跟宝贝似地藏着，谁也不让用，结果过两年就淘汰了，王冠的计算机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地用，绝不让它闲着。老张说那哪能比，你们学校的计算机都是国家花大把外汇买的，那时候外汇多困难呀，当然金贵的不得了。王冠的计算机都是公司送的，人家一有最新型号出来马上送王冠几台，就是为了打名气，做广告，王冠的学生出来后，没几年就混成了美国精英，政府和公司的主管，有了好印象，还怕不买它的东西吗？既然白送，王冠当然可着劲地用。当然，美国佬的观念也不同，富过三代了嘛，他们是什么都要用最新的最好的，因为更新更好的马上就会出现，不象中国人跟老地主似的，有点好东西就藏着掖着，准备用个十代八代的。我说这可能就是农业社会与工业社会的区别。他说对呀，原来你小子也懂。我说你天天教育，我也茁壮成长起来了嘛。

……

……

亲爱的小静，春天来了，天气一点一点暖和起来，看到草和树都慢慢地绿了，心情都会好很多，是不是？我们这儿还有更剌激的事哩，只要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有很多洋妞穿着三点式，在我们教学楼后面的大草地上趴着，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据说这是每年春天王冠的一大风景，还有很多外校人员专门跑来参观的。我们上课的教室就在边上，只要一伸头，就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半裸美女，这实在也太让人分心了。象我这样的，本来听英语就费劲，未婚妻又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所以每次都坐在里面，离窗户远远的。不过，上下课和课间休息时，男生们都堆到窗口狂看，我也只好跑过去凑热闹。你不知道，美国这边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同性恋泛滥，搞得兄弟们谁都不敢相信别人。在国内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同性睡一个床甚至搂搂抱抱很正常，这儿是绝对不敢，否则非被人当成异类不可。所以在美国该当色狼的时候就得做色狼，你总装正经，别人会认为你不正常。

这帮青年雄性一边看还一边议论，品胸论臀，兴高采烈，一个劲地喊，太性感了，太火辣了。的确，洋妞只要不胖，身材哪是没得说，身短、臀翘、乳高、腿长，曲线夸张，比例适当，诱人得很，也就比我们家小静差一点点。有个美国学生还告诉我说，这些女孩是故意这样露给男生看的，因为很多女生上王冠的目的，就是在这里找一个好丈夫，她们对科学才没有多少兴趣哩。我说好象有的女孩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也亮出来晒？他说要不就是她们真的喜欢太阳，要不就是她们的男朋友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女朋友身材很好。我奇怪的是，只有女孩脱衣服，男孩从来不脱，偶然有几个陪女朋友出来晒太阳的男生，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他笑着说，因为那些女人是狩猎者，需要亮出诱饵来诱捕猎物，而男生做为猎物，当然不需要诱惑猎人了。

不过，洋妞虽然身材曲线夸张，皮肤可不怎么样，白是白，就是太粗，颗粒太大，有的还长了一些红斑黑斑，就象油画一样，只宜远观不宜近瞧。小静你不要生气，也不是我想看她们，可是天气只要稍微暖和一点，她们马上就穿得很暴露，光膀子是常事，有的还露一大半胸部，搞得俺们农村人眼睛都没地方放。我想她们喜欢晒太阳可能也跟这个有关系，皮肤晒成综色，也就不易看出那些斑点了。

一般在那里晒太阳的女生，最少也是三点式，不会全部脱光，毕竟这里是王冠校园，不是裸体海滩。可是有一天，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居然脱掉了上衣，旁若无人地前晒后晒，大晒特晒。还有美国小伙说她很性感，我看她那猪一样的身材，母牛似的胸脯，真是觉得可怕，马上就走开了。这个胖妞也太差劲了，光天化日之下脱掉衣服耍流氓，污染了俺们纯洁的眼睛！

……

源济

11.4  双向选择

……

亲爱的小静，我现在有车了，也就有了新活动，那就是修车。我们这些穷学生，开得都是又旧又破的汽车，一点毛病不出是不可能的。美国的人工奇贵，工人又懒，一个零件坏了就把整个部件全拆下来换新的，修车费贵死了。有的时候我们把车开去，人家一看就说，你这车不值得修了，因为修车钱比车还贵的多。我这辆车发动机和传动系统都不错，但有个轴承坏了。这玩艺要到车铺去换的话，最便宜的也要七十多块钱。我跑到废车场自己去拆了一个旧的，拿回来自己换上，才花了八块钱。至于汽车的维修保养，象换机油、检查刹车、加注散热剂等等，全是我自己做，省很多钱。你可能对这个不是太感兴趣，我觉得真是好玩。

不过，要自己修车，当然就得有工具。我跑到商店一看，这些东西也贵的要死。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周未一大早去逛车库售物。这里好些居民，到了周未就把不用了的东西，放在车库里往外卖，往往非常便宜，现金交易，也不用交消费税。大部分人往外卖的都是小孩用具，修车工具不多，很抢手，我跑了几个大早才算买的差不多了。

我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倒腾这些东西，后来又学生物，要做实验，动手能力还是有的，到这里来琢磨琢磨练一练，很快就成了修车的准专家了，总有朋友来找我帮着修车，我的人缘很不错的。老张的车后面有一个凹陷，不太好看。他说他以前把车扒在停车场里被人撞得，人家跑了。还说这边的人不好，不象他以前在明尼苏达，要是有人碰了你的车，一定会留纸条要帮你修的。我敲了敲他那个防撞板，发现是玻璃钢的，我就问张大姐借来了吹风机，把它加热，再从后面轻轻敲一敲，那个坑就不太看得出来了。老张很高兴，要请我出去吃饭，可是刘娟不肯去，我就说算了，以后有时间再去吧。

……

……

亲爱的小静，这几天我正在忙着填税表呢，可烦人了。你不知道，国外干什么都要交税，连我们做助教助研做学生工挣得那点钱，都必须上税，系里直接就从工资里扣了。当然中美有合约，我们可以把很大一部分要回来。你如果交的税多，工资又不够高，也可以要一部分税回来，这里叫做退税。前两天我才把几张退税表寄出去，有联邦的、有州的、还有县的，麻烦死了。其实都是刘娟帮我填的，她心细，也研究过，是专家。而我帮她们宿舍修好了门，省得开关门时老响。那帮女孩对我钦佩不已，搞得我好笑的不行，其实也就是点几滴机油就行了。

我在教会听讲座时听到过，美国的税种奇多，房产、土地、汽车、工资，什么都得交税。象我平常碰到最多的，还是消费税，就是买什么东西都得交税。老张说这是为了均贫富，因为越富的人买东西越多，交的税也就越多。不过，买食品是不用交税的，可是熟食就必须上税。在国内时没概念，出来后才发现，这儿的税收五花八门，数都数不清。我的一个师兄开玩笑说，美国放屁都不敢大声，小心税务局抓住你让你交噪声税。

……

……

亲爱的小静，我还是老样子，整天拼命学习，忙得白天黑夜都不知道，生怕被别人落下了，至今为止，感觉还可以，应该都能过吧。刘娟也一样，忙得要死。我问她老七怎么样了，她说不知道，我说你也不关心一下，她说实在没时间。大家都说头两年最忙，以后进实验室就好多了。我决心咬咬牙，拼过这两年。

老张又有三个面试，他说这下他差不多能走了。刘娟说她们实验室刚走了一个教授，拿不到终生教职，就去一家医药公司了。我说美国流动真快，我认识的人没几个，就有一个休学的和一个转校的。老张总结说，美国的特点就是动，中国的特点就是静。中国学生是一考定终生，只要进了校门，随便混混总能毕业。美国则是不断地淘汰，你入学成绩再好，要是后来不好好学，也会让你回家或转学。综大什么时候能做到学生学不好就淘汰，教授教不好就走人，那它离世界一流标准就不远了。

他还说中国的工作也是入门定终生，干一行爱一行，一干一辈子，几代同堂，亲戚朋友全挤在一起，人际关系复杂无比（以前吧）。很多人做的都是不喜欢的事或者不胜任的事，为了将就这样的人，就只有不断地降标准，结果产品质量越来越差，人员素质越来越低，庸才当道，能人受曲。而美国则是不停地流动，双向选择，一个人在一个公司呆不了几年，一个公司的人过不了几年也换了一半，这样就能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工作位置上，而且即使你以前合适，现在不行了，也会被换掉。在美国，没有什么是终生制的，干得不好或者不再需要就得滚蛋，看起来很无情，很残酷，可是大家都遵守同样的规则，就是公平合理的，这样也保证了全社会的高效率。

我觉得老张滔滔不绝地讲这些大道理，是给刘娟听的。可惜刘娟一个小丫头片子，读书都忙不过来，男朋友又吊在半空，哪里关心这些呀？我想你爸来了倒真是跟老张有许多共同语言，至少感兴趣。我对他说的也不是太理解，毕竟经历有限，还有代沟，时代不同了，一切都在变，就算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也不太可能世世代代都一样吧。我也就是先记下来，也许以后有一天碰到了呢？

……

……

亲爱的小静，你问我你来后能干什么？你要想在家呆着就呆着，我一个月一千多块钱，连吃带住，刚够养咱们俩的。你要想打工也可以，那就很辛苦了，我舍不得你去。最好你还是去上学，王冠是进不来的，这附近有好几所比较一般的学校，你只要有一点托福、寄阿姨成绩，入学没有问题。难办的是学费，一年怎么也要一万多美元，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字。要不就等我工作后你再去上学吧，我有了工资，可以为你付学费，而且只要我工作，你进公立学校的话，就可以享受州内学费了，便宜很多。

至于学习的专业，这儿说话说是男学计算机，女学会计，因为这两个方向工作好找，语言要求也不高。国内不是时髦工商管理硕士（MBA）吗？这里把会计也算在其中。一般国内学文科专业的，无论是图书馆、考古还是外文，那这里来一概MBA了。你语言不成问题，到这里来也就是多注意一点数学就没问题。

现在计算机特火爆，学这个的学生都是还没毕业就被公司追着签了合同，一去就给一两万美元的安家费，实在是太爽啦！听说还有人跑到商场里喊，谁会编程序？有个售货员一举手，说我会一点，马上给工资五万，第二天去上班，吓人不？据说很多一般学校的物理系、化学系人都跑光了，全去学计算机了。我们王冠还好，能来的都是精英，再说以后出去后也不用愁找工作，所以跑的人有，但不算多。我也动过心眼想去学计算机，你知道我对那个东西很感兴趣的，上个寒假我还编了一个HTML网页小程序。我这样的，也不是特想在王冠非拿个博士不可。可是我本科不是计算机专业的，根本不可能拿到奖学金，哪有钱交学费呀？再说你就要过来了，以后咱们怎么生活？我还得靠我的生物奖学金养家呢。所以我只好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

源济

11.5  幸福日子

……

亲爱的小静，你马上要来了，老张也要走了。他终于拿到了一个助理教授的位置，是德州一所不错的大学，秋季开学报到。这个老先生高兴坏了，这几天正在四处告别，准备暑假一到就走，先带老婆孩子回国一趟，回来后直接到德州赴任。他说要让儿子好好学学中文，也看一看父母、乡邻和同事，好好吃吃玩玩，休息几天。我觉得他就是衣锦还乡，想炫耀一番，让那些以前整他的人看一看，他已经做美国大教授了。这几年他也累死了，受了不少委曲，老婆不理解，孩子也见不到。这下好了，熬出头了，去做教授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呀？好在你快要过来了，我的幸福日子也快要开始啦。

老张昨天请我和刘娟到饭店狠啜了一顿，是这里最好的中餐馆，跟我们两个告别。我自然是有请就到，反正他还欠我一顿修车饭，再说他要挣大钱了，也该有所表示嘛。刘娟有点犹犹豫豫的，被我硬拉了来，我感觉老张可能更想请刘娟，我可不是那没有眼色的人。刘娟不欠别人的情，先跑到学校书店去买了一件王冠的T恤衫，吃饭时带去送给了老张。老张当然高兴死了，一则是刘娟送他的，二则他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T恤，印上王冠的标志和颜色，价格一下子就翻了二番。

老张吃饭时猛夸刘娟，说她漂亮、聪明、清纯、可爱、谦虚、礼貌、勤奋、刻苦、端庄、正派、为人好、家教好、头发好、身材好、样样好、啥都好，夸得刘娟很不好意思，说自己长相在国内其实就算一般，这儿女孩少，所以显得还可以。还说自己太呆板，很保守，也没有多少社会经验。老张说现在女孩子灵活的太多，有各种乱七八糟社会经验的也太多，绝对开放把自己各个部位都标价出售的更太多，所以象刘娟这样纯洁、传统、自重、自爱的女孩，才是人间珍品。他还说他在王冠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我们俩。他本来觉得这个社会已经失去了光亮，却在我们身上，重新看到了希望和梦想。我当然知道，老张主要是在刘娟身上看到了梦想，在我身上他是看不到什么希望的。

吃完饭临告别时，老张来了点洋派，给了我一个大拥抱，又想去抱刘娟，结果刘娟闪开了，说咱们还是中式礼节吧，伸手跟老张握了握手，又祝老张一路平安，因为老张过两天就要开车直接回德州了。老张有点尴尬，也挺遗憾，毕竟梦想不可能成真。回来后我告诉老张，刘娟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跟别人拉拉扯扯的，我都没见过她跟男朋友有啥亲密举动，俺也没跟刘娟握过手。老张听我这么一说又高兴起来了，大概觉得刘娟其实待他还是不薄的。他说现在这样的女孩太罕见了，也很容易受伤害，叫我尽力保护和帮助刘娟。我觉得老张怎么搞得跟刘娟他爸似的。

……

……

亲爱的小静，再次向你报告最大的好消息，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经过本人艰苦卓绝持之以恒的努力，本学期三门功课全部打B，没有一门拿C。要知道，这里可是王冠，拿B也是很不容易呀。每年走人一批，自杀几个，俺要是能门门拿B，坚持到毕业，也算大牛了。

第一年能坚持下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实话告诉你，有时候我累极了，都想算了，不读了，我根本就不是上王冠这种学校的料。可是一想起我对你发的誓，还有你那美丽可爱充满期待无比信任的眼神，我就决心无论如何要带你来王冠，所以我是拼死也要坚持下来。我发现，人总是要有一点信念，不然是干不了大事的。我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对得起我的小静，一定要把你接到美国，一定要把你接到王冠，一定要让你在美国过上幸福生活。

刘娟还是全A。不过她也说，她都累疯了，有时候心情特别不好，尤其是晚上，简直就想躺在床上就这样睡过去，不要醒来。可是第二天早晨一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她又会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了。所以在这里，再聪明也得狠学，没有人可以轻轻松松毕业。她底子比我好，英语也比我好，她都累成这样，你可以想象我会累成啥样。

刘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能集中注意力，坐在那儿看书四五个小时可以一动不动，实在是佩服死我了。我是每个小时都要出去放松一下，上个厕所，转一圈什么的，不然就坚持不下去，总走神。以前我出来转的时间很短，因为事情太多，压力太大。后来我发现，边散步边思考问题或者回忆巩固刚看过的内容，效果特好，所以出来转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我把我的办法介绍给刘娟，她试了一下说不行，还是在教室里效果好。我想可能外面是没有学习的氛围吧。

……

……

亲爱的小静，你大概已经知道，老七再一次被拒签了。这一次他是全奖，本来觉得把握挺大的，又想过来跟刘娟一起过暑假，顺便熟悉环境，就早一点去签证，结果还是说他有移民倾向。老七打电话来时都哭了。刘娟也很难受，只好劝他说再试吧，很多人都签了很多次的。

我问刘娟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结婚，她说她已经跟老板说好了，暑假要去实验室干活，再说一点心理准备没有，老七也没提出过。我说人家老七有自尊心呀。刘娟说有女的先提要结婚的吗？难道我这么不好嫁？我说人人都知道这里追你的人是人山人海，你等老七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可是他过不来，你又不回去，这么拖下去，可不是个事。刘娟半天不说话，最后说，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有你们那么铁。我说别这样呀，等我回去跟老七好好谈谈，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静，我已经订好了飞机票，是老张给我介绍的一家华人公司，来回才八百块钱，挺便宜的。这两天我正在办各种手续，给I－20表盖章什么的。我一回去，咱们就办手续，然后你就可以去申请签证了。我已经打听过了，陪读的家属签证很好签的，再说我又是王冠的，你真的一点不用担心，没问题的。我也已经借够了钱，办好了存款证明。我天天想你，这下子马上就要见到你了，而且你过不了几天就能来美国跟我团聚，真是太好了！

老张昨天开车走了，要开十几二十个小时才能到家。他装了一车的书籍和研究材料，再加上自己的私人用品，其它的家俱床橙、锅碗瓢勺等等，全留给我和张大姐了。人家现在是大教授了，这么破东西他才懒得带走呢。张大姐联系好了一个新房客，是国内来的访问学者，下周就到。我们这里地点好，又便宜，不愁没人来。我还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你快来了再搬。我已经看好了几处住的地方，都是一室一厅的，贵是贵一点，可咱们是个家呀，一定要单门独户，我可不想让你受委曲，跟别人挤在一起。一切放心，我都搞好了，就等你过来了。我太想你，太想家了，马上就要回来了，做梦都笑醒！

……

第三部完

源济

第四部   美国并不美

第十二章   兴奋与失望

12.1  新娘驾到

北美秋日的阳光，透过机场巨大的落地窗，照在杨小静洁净的脸上，便她显得异常光彩夺目。横跨半个地球的长途旅行，并没有使她稍显疲惫，她那生气勃勃的面容，更象是清晨刚刚走出家门。看到身穿皱巴巴的西服，手捧有些干枯的花束，神情又激动又紧张的郑卫，杨小静不由地笑起来。郑卫迎上前去，献上紫红色的玫瑰，又轻轻地拥了拥自己新婚燕尔的小媳妇。杨小静轻笑着，也回抱了一下自己的小丈夫。就象他们结婚时一样，俩个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想不到双方都还如此年轻，就已经结为夫妻，而且马上要在异国他乡开始他们的婚姻生活了。如果不是因为出国，他们现在大概还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憧憬未来呢。要知道许多年轻人，在他们这个年龄，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

杨小静比郑卫更快地进入状态，毕竟这几个月来，她是以妻子的身份办理了各种出国手续，而且她那个富有经验的妈妈，也给她讲之再三做恋人与做夫人的不同，要她调整心态，以主妇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再耍小女儿脾气。她很自然地替郑卫理了理衣服，嘴里笑嗔道：“真土！怎么穿了身西装来，还不扎领带，也没有熨过，看着跟农民企业家似的。”郑卫放松下来，笑着回道：“我没有熨斗，也不会熨。领导来了，我怎么也得正规点吧。做了身西服，还从来没穿过，今天我就穿出来，显得隆重。这是俺的处女秀。”杨小静笑说：“那为什么不扎领带？要正式，穿西服就得扎领带呀。”郑卫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说：“我试过好几遍，就是扎不好。没办法，只好不扎了。”杨小静嘻嘻直笑，娇嗔道：“怎么这么笨呀？啥都不会！回家我给你熨衣服，我带了一个小熨斗来。以后你要去做报告，我给你扎领带。”郑卫心想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做报告呀，可是为了不扫杨小静的兴，并没有说出来。

郑卫拖起两个大箱子，杨小静挎着自己的背包手捧鲜花一起往外走。杨小静发现一些人在看自己，猜想是因为自己手里的这束玫瑰，感觉相当骄傲。她笑咪咪地闻了闻花，对郑卫说：“这花有点干了。”郑卫说：“我怕弄湿了你不好拿，所以就没有插在水里。”看到有人推着行李车，杨小静便叫郑卫：“小卫，你去推个行李车来，省劲得多。”郑卫苦笑一声说：“我看啦，要二个美元呢。我还是自己挣这笔钱吧。”杨小静“哦”了一声笑了笑说：“真是资本主义国家，连用一下行李车都要钱。”郑卫边拖箱子边笑着问：“你这里都装了些什么呀？怎么这么沉？你是不是从你家顺出好些金块来？”杨小静笑得直颤：“我家要是有金块，我还会嫁给你这么个穷小子吗？我妈筹划好几个月了，把所有居家用品都置办齐了，还有备份，这不都带来了。我说我这是去美国，不是去非洲。可我妈说啦，小卫是学生，你以后也要上学，能省一个钱就省一个吧。”郑卫说：“上次我不是已经带来两大箱了吗？我还以为你只要带上自己的衣服就行了。”杨小静说：“你带的都是咱们结婚时的东西，大部分是从你家背到北京来的。象你们家的那床被子，大红被面上边还绣着一对鸳鸯和俩个男孩，多扎眼呀！”郑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们家亲戚送的。我妈肯定不会买这种被面的。”杨小静噘了噘嘴瞥了郑卫一眼说：“你姑妈还说，美国不实行计划生育吧。祝我早生贵子，多生几个。”郑卫这下子更尴尬了：“你别听她们的，瞎操心！我妈可没有这么说过。”杨小静说：“我妈可是交代了，千万别急着要孩子。说咱们俩都还是孩子呢，再来一个就全乱套了。”郑卫忙说：“不要，不要！咱们自己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照顾小孩？”

郑卫一边拖着箱子走一边问杨小静：“你走之前又给我们家打电话了吧？”杨小静笑咪咪地说：“那当然啦。我平常也打呀。临走了，更得打声招呼，看你爸妈有什么话要带给你。你妈说了，让你对我好点。”郑卫怀疑道：“我妈真这么说的？她应该看得出来咱俩谁是领导呀。”杨小静笑道：“我逗你呢。你妈说，我是一个教授的女儿，没吃过苦，过日子不容易的。大概是给我打预防针吧。还说什么‘小卫上学工作很辛苦，不要让他太累了’。这不是让我伺候你吗？”郑卫笑道：“不用了，我哪用你伺候？我自个在这儿不也过来了吗？”杨小静故做生气地说：“你妈还绕了下圈子，我妈可直接了当了。叫我以后多做家务，学会察言观色，叫我收起小姐脾气，要有艰苦奋斗的准备。总而言之，要我以后就象她现在天天对我爸一样，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郑卫没料到自己原来这么重要，他可是没有一点野心要抢占领导位置，看了看杨小静的脸色，赶快故做幽默地笑道：“我这脸可没有什么好看的。你长得比我漂亮多啦，还是我以后看你的脸色过日子好些。”杨小静高兴地笑起来。她也知道郑卫不是难缠的人，在他家就是他爸听他妈的，这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郑卫赶紧叉开话题说：“你路上还顺利吧？累不累？”杨小静说：“挺顺利的，没什么感觉就到了。可能是上飞机前哭得太凶了，这两天四处告别也太累了，所以我上飞机就睡觉，醒来就离美国不远啦。”郑卫说：“你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他们肯定很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他们，对吧？”杨小静的感情说来就来，眼圈又红了：“告诉你，我差点就不来了。我没想到我妈会哭得那么厉害，我也就越哭越凶。我妈一个劲地说，静呀，你是妈的心肝宝贝呀！你走了，妈可怎么过呀？我就哭着说，妈，我不走了，就守着你。”杨小静说到这里，眼泪就出来了。郑卫只好放下箱子，上前抱着自己的小爱人。杨小静继续抽泣着说：“我跟我妈抱着哭，我爸就环住我们俩劝，说女大不中留，迟早总要走的。现在我们送她去最好的地方，有最好的前程，应该高兴才是。我爸把我往检票口里推，我妈哭着说，只要你过的好，妈什么也不求，紧紧地抱了我一下，也把我往里推。我上飞机后好了点，飞机一起飞，又哭起来。后来想起我是要来见你，才慢慢平静下来。要不是你，我才不会离开我父母哩。”郑卫拍拍杨小静劝她说：“我一样会对你好的呀。咱们赶快走，回去就给你父母打电话。他们肯定等着哩。”

源济

12.2  激情满怀

走到汽车跟前，杨小静已经缓过劲来，边打量着他们的小车边说：“比照片上看起来旧点，比夏利好多了。”郑卫一边装车一边说：“这边工资高，车又便宜。咱过两年有钱了，就买一辆新车，一点问题没有。”杨小静坐上车，郑卫给她介绍了一番车里的各种装置，又让她系上安全带，说这是美国的法律规定，这边人命值钱，不象国内似的，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说完一伸舌头，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老张。杨小静顺从地扎好安全带，很新奇地左摸右摸，试用车上的各种装置，嘴里叨叨着：“不错，不错。我们学车时用的都是大卡车，连助力器都没有，把我的胳膊都累肿了。哇，这车还有CD机，还有电动窗，不到一万元人民币，太值啦！我考个驾照都花了快一万呢。”这时车已经上了高速，郑卫把车窗放下来，把音响开到最大，播放起重金属音乐。风把杨小静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她双手高举，大声喊道：“噢，我来到美利坚合众国啦！”郑卫也跟着凑趣：“噢，我们家领导到了！”

激情片刻，杨小静让郑卫把车窗关上，把音乐放小，说：“这种吹法太伤皮肤了。”然后又问：“刘娟的皮肤怎么总是那么亮呢？她还是那样吗？”郑卫说：“好象没什么变化吧。”杨小静叹了口气说：“她跟老七，看来是不行了。我走的时候，给老七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要不要给刘娟带点东西带封信什么的。他说不用，前两天刚给她寄过一封信，美国啥都有，也不用带东西了，代我问她好就是了。我问老七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他说他准备拿到博士以后再说了。我说那刘娟怎么办，他说你去问刘娟吧。噢对啦，他让我问你好哩，说你小子总是福星高照，要啥有啥。”郑卫笑着叹气说：“我有啥呀？不就是找了一个漂亮的小领导吗？其它都算不上。在美国读书太他妈的累了，这王冠更不是人呆的地方。他要是真来了就知道啦，不死扒层皮呀！上学期三门都拿B，差点没搞个C。这学期可得小心了。万一读不下来，那可就丢人都丢到美利坚了。”杨小静赶紧安慰他说：“不会的。你不是两个学期都顶下来了吗？已经坚持一年多了，再往下还能坚持不下去？”杨小静没敢说，她和她父母当时最担心的就是郑卫坚持不到她来，就已经顶不住了，毕竟王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读下来的。郑卫来信说有人跳楼时，可把杨小静和她妈吓坏了，一个劲地念叨，去什么王冠呀，随便找个大学混混就好啦，可不能把命都搭进去了。她爸却说，这孩子只要能读出来，就是世界一流人才。

郑卫苦笑着回道：“咬紧牙熬呗，尽力而为吧。刘娟那样的都念得这么苦，我就更难受了。”然后开始盘算：“这学期有一门实验方法我挺上手，应该能拿A。还有一门全是巨多、巨长、巨偏的医学生词，搞得我很头痛，刚才等你时我都在背单词。你看……”他边说边伸手去摸裤子口袋，找那些记着生词的小纸片，杨小静赶快喊：“好好开车！”郑卫收回手继续说：“这门课我跟刘娟一起读。刘娟叫我每个周未用一个晚上互相考生词，谁输了谁挨打。结果是我每周跑去挨她一顿打！”杨小静忍不住地笑，用手点着他的头说：“你呀，就该打，没人督促不行。”郑卫继续盘算：“这学期问题不大了，就算得了一个C也还有一个A填呢。唉，下学期要选课，还要准备博士资格考试，那才更要命哩。以后进了实验室就应该好多啦。”杨小静听他的口气似乎问题不大，便鼓励他说：“你这么聪明，没问题的。咱只要能弄个毕业就行了，成绩无所谓的。”郑卫摇摇头仍然信心不足，但对杨小静的态度非常满意，笑着说：“你怎么跟美国佬似的，真会说好听的。对了，你是学外语的，西化了是不是？”杨小静摇头晃脑地笑道：“气可鼓不可泄，这是我爸说的。他老人家早料到你遇事总往后缩，让我来当督战队，逼着你往前冲。”郑卫说：“我可是尽最大努力了。”杨小静双手团抱做乞求状笑说：“你是我的长期饭票，可不要把我的饭碗砸了。”郑卫也笑着表决心道：“不会的。我一定要让我们家小静吃饱吃好！”

杨小静不愿让郑卫总是纠缠他那些烦心事，就提起了刘娟的烦心事：“你跟刘娟说了老七的意思吗？她怎么讲？”郑卫说：“说了。我说我叫老七向你求婚，老七说本来我就配不上人家，现在更是高攀不上了，我哪好意思求她带我出去呀？刘娟说那我就应该求他跟我出来啦？我说那你们俩僵在这儿，就没办法了。刘娟说他这么自卑，以后怎么处呀？我说老七也说，就算出去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又不是老夫老妻，她不欠我什么。刘娟说可能没缘吧。我说可是老七是非常舍不得你的。刘娟点点头就不吱声了。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商量的。我看她忙得要死，恐怕也顾不过来。”杨小静琢磨了一下说：“我看十有八九是没戏了。男高女低什么都好说，女高男低怎么都不好办。”郑卫笑着对杨小静说：“那你既比我聪明又比我漂亮，我也很麻烦啦，对吧？”杨小静知道这是自己的小爱人哄自己开心的传统项目，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说：“你这个王冠博士敢笑话我？不过，我这个长相，在你们王冠还是拿得出手吧？”郑卫狂拍马屁：“岂止拿得出手，绝对震倒一片！你去看一看王冠的女生就知道了，晚上看见了不小心会吓死人的！”杨小静高兴地嘻嘻直笑，骂郑卫说话太损，不厚道。

源济

12.3  破屋旧家

汽车下了高速，在林荫道里穿行，间或有几栋小房子一闪而过。杨小静觉得这景象跟自己期盼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完全不同，问郑卫说：“王冠快到了吗？”郑卫回道：“一会往右拐就是去王冠。咱们还是直走先回家吧。”路边的建筑逐渐多起来，虽不算破旧，却大都相当老，大概有她爸那个年龄了。杨小静觉得象是到了城市效区。再看路边的小店，门脸相当小，有点象国内小县城里的景色，只是比较洋气罢了。汽车拐进一条更小的街道，弯弯曲曲，破破烂烂，两边歪歪扭扭趴满了旧车，路边全是三五层高的灰色小楼。杨小静问道：“这是哪里呀？怎么跟贫民窟似的？”郑卫回道：“这是学生区，住的都是王冠的学生。”说着一拐，进了一个小趴车场，说：“到了。”杨小静一看，一栋饱经风霜的小楼立在眼前，失望之情不由地浮上脸面，扫兴地说：“就这里呀？没有好一点的地方？”郑卫强调：“这就是附近最好的了，有趴车场呀，别的楼汽车都得趴路边。再往外有大公寓，那可是又远又贵。”杨小静说：“咱不是有车吗？”郑卫说：“那也交不起学校的趴车费呀。上学还是得靠走，太远了肯定不行。”

杨小静没有办法，跟着郑卫怏怏地往楼上搬东西。进门一看，浅黄色的旧地毯上，立着一个金属腿的破桌子，桌面上的裂缝，象老人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地伸展着。桌子周围是几个样式各异的橙子，也都老迈得跟桌子配合地天衣无缝。桌橙旁边有一个长沙发，比桌子稍显年轻，可也是人到中年，疲态尽现。杨小静沉着脸问郑卫：“你这些家俱都是哪来的？”郑卫回道：“桌子和橙子都是街上捡的。沙发是人家送的。书架是朋友给的。电视是老张留下的。”杨小静高声叫道：“那你还有没有一件东西是新的？”郑卫知道不好，领导不满意，忙说：“有呀有呀，你过来看，咱这席梦思床是新的，名牌货，花了我四百多大洋呢，从山姆俱乐部拉回来的。”说着拉拉杨小静，讨好地说：“你上去躺一躺，可舒服啦。我想咱们结婚不能没有一件新家俱，就买了一个床。别的东西咱们以后再慢慢置办吧。”杨小静脸色稍好一点，可还是不高兴。自己的新婚生活，就要在这一堆捡来的破烂家俱中开始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要是在国内，肯定全部要新的，要最好的，别说旧的，就是稍微差一点的，她都会扔出门去。

郑卫知道杨小静失望，便拉她说：“走走走，咱们先吃饭。我带你去吃麦当劳。这旁边就有，出了门左拐，一会就到。”杨小静喜欢西餐，这一通折腾也有点饿了，就跟着郑卫往外走。出来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也不是那么差，怎么都比国内的学生宿舍好得多，再说还有这么多汽车，有的看上去还不错，都是学生的吧，国内怎么可能？教授也没有车呀！想到这些，心情好了点。等进了麦当劳，只见窗明几净没几个人，远不象国内麦当劳那么嘈杂拥挤，再吃块麦香鱼，喝杯可乐，心情就完全恢复过来了。她对郑卫说：“我还以为美国人人都住别墅呢，怎么你们住得这么差？”郑卫笑她：“你是美国电影看多了吧？上当受骗了不是？人家也是正面报道为主。哪没有穷人呀？咱们现在就是穷人。”杨小静也笑起来，说：“那富人区什么样？都是别墅吗？”郑卫说：“富人区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听说都是大厦。中产区我知道，一般只要工作了就是中产阶级，可以买一栋独立屋，带花园的那种。回头我带你去看一看，我去逛车库售卖时转过，没多远。”杨小静兴奋道：“好，快带我去看一看。等你一工作咱就买一栋小房子，不用多大，能让我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就可以了。”郑卫笑道：“不准脱衣服噢。”杨小静给了他一巴掌。

回到屋里，杨小静叫唤着：“太脏了，我得洗个澡。”进盥洗室一看，心又开始发凉，因为无论坐便器还是洗澡池，都真够旧的了，污迹斑斑。杨小静嘟囔着：“这么脏，怎么洗？”郑卫说：“你得洗淋浴，拉上浴帘就行了。”杨小静本来准备用热水泡一泡解乏，这下只好算了。她脱了衣服正准备洗，郑卫想擦把脸了，一推门，发现锁上了，便敲门喊：“小静，开开门。你怎么把门锁上了？”杨小静在里面应道：“我洗澡呀，怎么不锁门？”郑卫说：“可是我想擦擦脸呀。”杨小静说：“等我洗完澡才准进来。”郑卫停了一会，在外面大喊一声：“这是我老婆吗？”杨小静在里面哈哈大笑。

杨小静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了，很舒服地伸个懒腰说：“我困了，想睡一会。你一会干什么？去学校？”回头一看郑卫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慌忙说：“你快去洗脸。”郑卫上前要捉她，说：“我已经在厨房洗过了。现在咱们进洞房吧。”杨小静边笑边躲，说：“大白天的，不能干那种事，晚上吧。”郑卫一边把她往床上拖一边说：“交税要及时呀。”杨小静边娇笑边挣扎：“我给你免税，免税……”

俩人激情过后，郑卫起身边穿衣服边对杨小静说：“我得去学校，一大堆作业等着做呢。你好好睡噢。”说完拍了拍自己漂亮的小媳妇。杨小静是真累了，翻个身说：“美国的第一晚，做个好梦。”可是总觉得还有啥事没干，突然想起来了，爬起来喊：“哎呀，我得给我父母打电话。”郑卫忙说：“对呀对呀，刚才还想着呢，就是被你一诱惑，我就忘了。”杨小静笑说：“得了吧你！就是一个色鬼。”想到自己也忘了，赶紧说：“怎么打？快告诉我。”郑卫拿出张纸说：“用电话卡，才二毛多钱一分钟，比电话公司便宜多了。你随便打，想打多久打多久。不过质量不太好，有时候会断线。”电话接通后，郑卫先向岳父母问了个好，便向杨小静挥挥手，自己去学校了。

郑卫半夜回来，杨小静睡的正香。郑卫一看她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中间，怕把她弄醒了，就自己抱了个小毛毯到客厅沙发上去睡了。沙发还是小，睡了一阵郑卫一个翻身，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杨小静听到动静，打开台灯从里屋跑了出来，看到郑卫正坐在地上揉眼睛哩。杨小静推了推他，问：“你怎么睡沙发上来了？摔着没有？”郑卫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杨小静，这才想起老婆大人已到，说：“怕吵醒你呀。有地毯呢，没事。”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杨小静上前抱着他往起拉，说：“快到床上睡去。怎么在地毯上就睡着了？”

源济

12.4  美国蟑螂

折腾到床上，郑卫也有点醒了，问杨小静：“现在几点了？”杨小静说：“刚过五点。”郑卫又问：“那你几点醒的？”杨小静说：“四点多。”郑卫一算，说：“哎，你时差一下子就倒得差不多了呀。”杨小静说：“都是在国内累得。临走这几周，我都没有时间睡觉，白天黑夜地会朋友、同学，吃饭、唱歌、跳舞、聊天，折腾死了。”郑卫笑道：“也得意坏啦，是吧？”杨小静撇了他一眼说：“那有啥得意的？还不是为了陪你？”说完又笑起来：“综大子弟班多少人，我这是第一个出国的，而且还是来王冠，绝对轰动！他们好多人连工作都还没有着落呢。开始我也说悄悄走算了，可是你来美国都一年了，谁都知道我一毕业就得走，瞒都瞒不住。结果挨个挨个都得见，都得告别，不然人家就会觉得我瞧不起人。唉，我不就是找了个好老公吗？靠我自己这辈子都没戏！”郑卫听得心里非常高兴，嘴上却说：“反了，反了，是你们家先帮我出的国，我才又把你拉出来。我出来你家花了多少钱呀！这次回去结婚，我怕花销大，钱不够，问刘娟借了二千美金，又是你妈掏钱帮我还上的。我搭上你们家，可真占大便宜了！”杨小静心里也非常高兴，知道就算自己出来陪读靠着郑卫生活，他也不会看不起自己，自己的老爹老妈，绝对先知先觉。

这时杨小静想起来了，对郑卫说：“我又带出来六千美元。这下子可把我们家彻底掏空了。”郑卫吓了一跳：“哎哟，带那么多呀。赶快存起来，以后你读书好用，平时用我的助学金就够了。回头我把咱们家的帐户全交给你管，我太忙，没时间折腾。你英语比我好，就当咱们家的财政大臣吧。”杨小静看郑卫对自己如此信任，心里很满意，笑着说：“我妈刚才还说，小卫这孩子人很好，肯定不会亏待你。”郑卫也笑：“我还亏待你呢？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你爸妈还说了些啥？”杨小静哼了一声说：“批我呗，说我从小娇生惯养，又懒又馋，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耽于空想，不切实际，让我做好艰苦奋斗、白手起家的准备。”她边说还边数手指头，汇总她爸说她的种种缺点，逗得郑卫直乐。杨小静继续说：“当时我还顶了我爸几句。后来我妈说她想我想得一夜没睡，说得我也挺伤心。打完电话后我一想，我都结婚离家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跟老人呕气。其实我爸说的对，我现在已经够好了，比我们班同学好的多，比老七都强。可能我把美国想的太好了，跑来一看，跟电影上的不一样，就失望了。”郑卫笑道：“人都是欲望无止境。以前咱们说，只要能来美国就行……”杨小静抢着说：“只要能看一眼就行。”郑卫说：“现在你已经看了十几个钟头了。”杨小静笑了：“要从入关算起，已经一天多啦。”俩个人都笑，相拥相偎，心满意足。

第二天郑卫去学校上课做作业去了，天擦黑了才回家吃晚饭。进屋一看，杨小静已经做好了米饭还炒了二个菜等着他。郑卫高兴坏啦，一个劲地叫：“谢谢！谢谢！我还琢磨着给你做什么好哩。”杨小静笑说：“谢什么？我在家呆着没事，本来就该我做饭呗。”郑卫客气道：“不用了，我回来做也行。”杨小静问：“你都学会做什么了？”郑卫搬指头说：“炒西红柿鸡蛋，拌黄瓜，炖排骨，红烧鸡腿，煮方便面……”杨小静嘲笑他说：“你连煮方便面都算上了？水平真高呀！”郑卫笑道：“自己做了一年，水平当然有提高了。煮方便面也是一顿饭呀，怎么不算？”

杨小静在那张破旧的桌上盖了一块新桌布，看上去好看多了。俩人在桌子上边吃边聊，郑卫一个劲地唠叨：“幸福呀！太幸福了！回来就有饭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呀！”杨小静笑道：“还是有个老婆好吧？”郑卫猛感叹：“好，太好了！不仅仅是有饭吃……”边说边冲杨小静坏笑。杨小静知道郑卫在说什么，晕红了脸，又伸手打了郑卫一下。

郑卫觉得菜的味道不错，问杨小静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咱们结婚时你好象还不太会哩。”杨小静说：“你结婚走后我不是还在家呆了几个月吗？我妈逼着我学做饭。她说我以后就是郑家的媳妇了，不再是杨家的大小姐，啥都不会干，非被婆婆骂不可。我说郑卫才不会哩。我妈说你在美国无亲无故的，以后只能靠着郑卫，你在家尽吃闲饭，郑卫不嫌弃？”郑卫忙接口说：“不嫌弃，不嫌弃，你这样的美女，是用来赏心悦目的，不是用来干活的。”杨小静心里高兴，嘴上嗔道：“你把我当花瓶了？”郑卫笑说：“我宁肯要一个什么都不干的花瓶，也不想要一个丑陋的佣人。当然，要是又漂亮又会做饭就更好了。”杨小静笑道：“你看，什么便宜你都要占到。”郑卫笑说：“男的都一样啦。”

郑卫刚好吃完一碗饭，正准备站起来自己去盛，杨小静心情好，又坐得离门近，伸手要过他的碗说：“我来给你盛饭吧。”站起来转身开灯进了厨房。郑卫在外面晃着头叫唤：“太感动啦！实在是太感动啦！”他还没感动完，就听见杨小静“啊”地一声惨叫，接着便是碗掉到地上摔碎时的巨响。郑卫吓坏了，象箭一样地冲进了厨房，只见杨小静左手颤抖着，指着地上飞快地爬着逃走的一只小黑虫声撕力竭地喊道：“这是……这是什么呀？”郑卫忙冲过去一脚把它踩死，说：“噢，蟑螂。”杨小静叫道：“蟑螂？美国怎么会有蟑螂？”郑卫有点不屑地说：“美国啥都有！”

杨小静的眼睛里一下了充满了泪水，郑卫忙走过去拥着她往外推，说：“咱们出去吧，这儿我一会来收拾。”边说边轻拍她纤细的后背安慰她。杨小静扒在郑卫的怀里放声大哭，旅途的劳累、新生活的压力、理想的破灭，一下子全迸发出来了。她边哭边叫：“搬家，咱们搬家。我不要跟蟑螂住在一起！”郑卫心疼自己的小爱人，可是搬家却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已经签了合同，毁约至少要罚一个月的租金，而且好一点的单元都太贵，便说：“我去把蟑螂都杀干尽。”杨小静尖叫一声：“我要搬家！”郑卫只好说：“好，好，咱们搬家。”

郑卫哄了半天，才把杨小静哄得不哭了。郑卫说：“走，我带你去买杀蟑螂的药，顺便带你看一看附近的夜景。”杨小静还有点抽泣，低声问：“商店还开门吗？”郑卫说：“开，洋人的食品超市24小时都开。”杨小静又问：“那你不去学校了？”郑卫说：“你刚来，我就呆在学校不回家，那象什么话？今天我就给自己放一晚上假。”杨小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好受多了，很懂事地说：“你还是去学校吧，我自己看电视就行了。”又很担心地问：“那蟑螂不会爬到客厅来吧？”郑卫正想逃学，又见小爱人害怕，更找到理由了：“不会的。蟑螂只在厨房转，那里才有吃的。再说咱一会就把它们都杀光。我今天就不去学校了，没有项目到期，也就是看书做作业，回头我抓紧点就补回来就是了。”

源济

12.5  无奈分离

转眼到了周未，郑卫带杨小静一起去找刘娟。刘娟一开门，杨小静上去就抓住她的手说：“娟姐，我到啦！”刘娟笑笑说：“太好了，欢迎。”杨小静从国内给刘娟带了个小礼物，递给刘娟说：“娟姐，送给你的。”刘娟连忙道谢。杨小静说：“本来我一到就说送过来，可是郑卫说你太忙，所以今天才拿来。”刘娟说：“我正好有一个考试，还有一个项目到期，这几天几乎忙通宵。”杨小静说：“我知道你们王冠的学生真是太不容易了。不过，娟姐，你还是那么漂亮，一点都没变。”其实她发现刘娟比以前还是略显憔悴，可能是这些天睡眠不足的结果。刘娟笑一笑说：“哪呀，老喽。”郑卫在旁说道：“被王冠这么折磨，能保持成你这样，已经是奇迹了。你看我，是不是成熟多啦？”杨小静笑说：“你本来只比娟姐大几个月，现在看上去象是大好几岁了。”

这一对小夫妻在那儿一唱一和，刘娟只是淡淡地应着。杨小静猜想可能是老七的事，就说：“我走的时候给老七打了个电话，他说没什么可带的，还说刚给你寄来一封信。”刘娟回头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们，说：“你们看吧。”郑卫打开念道：“刘娟同学，你好……哎，这老七怎么回事，这怎么也得套套近乎吧？”杨小静赶快捅了一下反应迟钝的郑卫，他就不再耍贫嘴了，俩人一起默默地往下看。老七的信不长，只是简单地说，他来不了美国，不想再耽误刘娟，希望以后只做朋友。听郑卫说刘娟在王冠是校花，追求的人很多，请她早做选择。国内有什么事需要他做的，他一定尽力而为。

郑卫看完后大声骂道：“老七这王八蛋怎么回事？我叫他早点求婚，他倒来了个写信断交。你算是白等他了，耽误了一年多大好时光。早知如此，我在国内先踹他三个霹雳无影脚。”杨小静嗔怪地瞪了郑卫一眼，问刘娟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回信了没有？”刘娟点点头神情黯然道：“就做朋友呗。”郑卫心知也不能指望刘娟坚决要求嫁给老七，叹了口气道：“这么长时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完了？太可惜了吧？”杨小静却知道其实俩个人都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明白刘娟心里难过，走过去抱着刘娟说：“娟姐，是挺遗憾的。”刘娟抱着杨小静，抿着嘴，眼睛里隐约闪着泪光。屋里气氛很低沉，三个人心里都挺不好受。

杨小静松开刘娟，帮她理了理头发，劝她说：“娟姐，别难过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再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郑卫和刘娟马上想起了杨小静和张前的故事。杨小静继续说：“我觉得老七也是为了你好呀，他也算是挺有男子气的，主动提出来分手。他要是跟你拖下去，你也不好办呀。”刘娟微微点头。郑卫也说：“我知道老七的，他可真是喜欢你喜欢到骨头里去了。他说分手，也是为你好。”杨小静搂着刘娟说：“女人是耽误不起的，你看，我都结婚了。你比我漂亮十倍，聪明一百倍，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好一千倍的男朋友。”郑卫在旁边听着有点不乐意了，说：“你也太夸张了吧？谁能比我好一千倍呀？”杨小静生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比什么比？”郑卫赶忙说：“好，好，找一个比我好一万倍的。”刘娟低声说：“忙死了，没有时间。”杨小静劝她说：“你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呀。有人来追你，你看着要是还行，就不要拒人以千里之外嘛。”刘娟不吱声。郑卫也说：“问题不是有没有人追你，问题是你能看上谁，你要给帅哥们机会呀。算了，走吧，我带你们去逛‘莫’去。”杨小静忙拉刘娟说：“好啦，娟姐，咱们去逛它一天。你刚考完试，正好散散心。他都跟我吹了好久了，我要看一看‘莫’是啥样的。”

源济

第十三章 享受美国生活

13.1  高速兜风

杨小静戴着墨镜，酷劲十足地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她要好好享受一个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在美国，有了车才有了腿，有了腿就有了自由。她要随心所欲地在北美的天空中翱翔，她要让自己的身心在阳光中绽放，她要……等一等，这是什么声音？怎么有辆警车闪着灯紧跟着我？杨小静从陶醉中醒来，紧张地琢磨着自己犯了什么错。也许警车是追别的车？她换了条车道，警车立即跟了过来。她心想糟糕，只好把车慢慢地停到路肩上。警车不叫了，可是灯还在闪着。她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就开门走了出来，想过去问一问警察怎么回事。警察叔叔正在低头查什么，突然看到一个人过来，立即紧张地把手摸向腰间，等看清是一个年轻的亚裔女子，他才放松下来，挥手示意让杨小静回车里等候。

又过了好几分钟，警察叔叔下车走了过来。这时杨小静已经卸了墨镜，作出一副柔弱清纯楚楚可怜的样子等着他哩。警察叔叔看到她，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嘴角甚至有了一点笑意。他慢慢地问道：“小姐，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和汽车保险卡吗？”杨小静赶快掏出来递了过去。警察叔叔看了一下说：“噢，你三天前才拿到驾照？”杨小静回答：“是呀。这是我第一次开车上高速。”警察叔叔说：“我查了一下，这辆车属于一个叫‘卫郑’的人的。他是王冠的学生。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杨小静说：“他是我丈夫。”警察叔叔说：“噢，你已经结婚了？可是登记上没有你的名字呀？”杨小静回答道：“他买车的时候我还没来美国呢。”警察叔叔问道：“你来美国多久了？”杨小静回答：“刚过一个月。”警察叔叔说：“你刚来一个月就拿到驾照了？真够快的。”杨小静说：“我在中国就会开车，所以到这里来不用很长时间学习。”警察叔叔问：“那么中国高速上的限速是多少呢？”杨小静说不上来了：“这很难说。你知道，中国高速公路还很少。上面的车也很多，基本开不起来……”警察叔叔笑了笑说：“你知道吗？你刚才超速了。在五十五迈限速的地方，你的车速已经达到了七十五迈。”杨小静张口结舌地说：“我不知道……没有注意……”警察叔叔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因为你刚拿到驾照，而且在中国也没有太多经验，我这次只给你一个警告，不给你罚单。”杨小静忙表示：“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以后会很小心的。”

警察叔叔回警车里去开警告单去了，杨小静放松下来，这时才想起这个警察实际上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小伙子。警察叔叔回来后，把警告单递给杨小静，再次安慰她说：“警告是不会有记录的，只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违规了。不用担心。”杨小静忙说：“非常感谢！”警察叔叔笑笑地说：“也许我不应该这么说，可是我知道，男人看见漂亮女士总是很难狠下心来的。”杨小静开玩笑道：“那也是为什么很多女间谍都是漂亮女孩。”警察叔叔笑问：“那么你愿意做女间谍吗？”杨小静笑道：“恐怕我没有办法做，因为我的丈夫是不会允许我找别的男人套近乎的。”俩个人都笑起来。警察叔叔问道：“你刚来美国，怎么能说这么流利的英语？”杨小静笑道：“我是学英语的大学毕业生呀。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美国用英语与美国人长时间交谈呢。”警察叔叔说：“我很荣幸。那么你喜欢美国吗？”杨小静说：“非常喜欢！尤其是王冠大学，真是超乎梦想。”警察叔叔更高兴了：“那是全世界聪明人都向往的地方。你会去那里上学吗？”杨小静耸耸肩摊摊手笑说：“恐怕我不行。我没有那么聪明。”警察叔叔也笑道：“我也不够聪明，所以就随着我爸爸的脚步，来做警察了。”杨小静问：“听说在美国做警察是很危险的，是吗？我看你带着枪。”警察叔叔说：“是啊。这里人人都可以有枪，当然危险啦。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忠告，警车追到你时，你的标准动作是放下车窗，双手扶把，等待警察过来。你不应该自行下车，因为警察不希望看到有人向他们射击。”杨小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摸过枪呀。”警察叔叔笑道：“象你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士，最好还是不要摸枪。”杨小静忙说：“谢谢！”这时警察叔叔的对话机响了，他说了几句后对杨小静说：“我要走了。很高兴能跟你聊天。欢迎你来美国。”杨小静也说：“很高兴遇到你。你真是一个好人。”警察叔叔说：“谢谢你！说实在话，有一些人并不喜欢新移民，因为很多新移民从来不学英语，不想溶入美国社会，只想挣钱寄回国。我想人人都会欢迎象你这样的新移民的。”

杨小静回去后跟郑卫吹了半天她的奇遇。郑卫说她这是卖脸蛋的，上次他因为在红灯前右拐没停，就被一个警察抓去罚了九十多。杨小静叫道：“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郑卫笑道：“我告诉你不是找骂吗？你妈一听我平白无故地就把她一个月的工资打水漂了，一生气说不定不准你嫁给我了。”杨小静对他施以粉拳，说：“你这个坏蛋，还挺有心机的。”郑卫笑说：“这是本能。谁叫俺长得不漂亮呢？”杨小静说：“你是没见到那个警察，真是又高又酷，长得可有型了，特有男子气，比中国的那些男演员强多了。中国好多男演员都是娘娘腔，尤其是香港的那些什么天王，长得没有女人高，说话嗲声嗲气的，还自呜得意地不知道自己是谁……”郑卫说她是崇洋媚外，杨小静说自己是实事求是。

源济

13.2  家庭主妇

因为早有准备，杨小静一来就进入角色，力求自己成为一个贤慧的妻子。她接过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并开始操持家务，买菜做饭。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的小屋重新布置了一番，墙上贴上画，窗口摆上花，再用新布罩上旧沙发，整个房间马上好看了不少，也温馨了许多。郑卫是愣头青小伙子，没有多大反应，刘娟来看了大表赞赏，说她很能干，会布置。她又让郑卫上网查找打印回来很多菜谱，每周都拉一个单子，写好每天吃的菜，贴在冰箱上，周末去食品超市和中国店备齐菜，每天照章做菜，搞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对吃的郑卫还是很敏感的，对她的做法钦佩不已，恭维说她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很有组织管理才能。当然，每个人都是在工作生活中逐渐成长起来的，她也有盐放多了，菜炒老了的时候，郑卫从不挑剔，总说比汉堡包好吃多啦。

只是有一点，郑卫时常提抗议，就是杨小静用钱太大手大脚了，没有多少省钱的概念。想来也是，她从小养尊处优，基本没有缺钱的时候，对钱自然不知珍惜。郑卫和其它F2（学生家属）告诉她什么时候买什么东西合算，怎样用折扣卷，慢慢地她也学会了精打细算。再说，她掌管家务后自然就要进行成本控制，改掉这一毛病并不难。后来很久她都会给朋友讲他们家的一个经典故事。她来美后第一次跟郑卫去食品超市时，郑卫去买杀蟑螂喷剂去了，让她一个人推着小车拣菜。她看什么菜好就拿什么菜，有些很奇怪的菜没有见过，也拿些回去偿偿新，压根就没有想到要看价格。等郑卫回来问她这个菜多少钱，那个菜什么价，她是瞪着眼睛啥也不知道。他们只好回去一个一个查，郑卫说这个太贵了，等降价时咱们再买，那个不会做，咱们以后打听好怎么吃再说，还有什么什么中国店有，比这里便宜的多，结果把她拿到车里的东西，几乎全放了回去，搞得她很没有面子。从此她才开始懂得世道之艰难，生活之不易，才明白钱是要省着花的。

当然，在郑卫给她讲解了一番搬家所带来的毁约罚款，上涨的租金，以及来回学校的不便，她也就不再坚持搬家了。多一只蟑螂等于省一块美金，这个买卖还是很合算的。从此郑卫也有了一个乐趣，就是经常半夜手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冲进厨房，看见蟑螂就向其喷出化学毒剂，然后再看着蟑螂痛苦地狂奔，最后身体不支倒地翻滚，肚皮朝天蹬腿而亡。每次郑卫都看得哈哈大笑，宣称又一次打猎成功。而她每次看到这一幕总是皱眉厌恶，对郑卫的这一个游戏，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时间久了，她就不再怕这种小虫，看见就踩死它，再用报纸拾起扔进垃圾桶。她也打电话找过房东，房东说既然你们喷了药，那些蟑螂就有可能来自隔壁，要等每年一度的全楼一起杀虫才能解决问题。郑卫说美国的房子都是木板搭的，到处是缝隙，根本杀不尽。再后来，她对这种小东西已经没有感觉了，好象它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杨小静现在现实多了，经常唠叨说：“美国怎么这样呀！”郑卫说：“美国就是美国，另一个国家呗，又不是天堂，还能怎么样？”杨小静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郑卫大感委曲：“我就是说了，你相信吗？”杨小静不是无理取闹之辈，想了一下说：“我肯定不信，还会怀疑你不想让我来。”郑卫大点其头说：“就是呀！象你这样看美国电影中毒太深的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只能让你来眼见为实了。”

杨小静听说过很多磨合期的艰难，心里也做好了充分地准备，来到美国后才发现，种种顾虑大多是多余的，她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问题，他们俩人就已经相处地很好了。一方面郑卫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什么都是无可无不可。二来他又深爱着杨小静，总觉得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美女实在太幸运了，自然一切都由着她。其实更关键的，还是他太忙，整天鸡飞狗跳的，一大早出去了，半夜才回来，接着就累的不行了，马上就是上床，俩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好容易见面了，亲热都亲热不过来，也就没时间和精力闹矛盾了。杨小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强的自律精神，一结婚马上就从任性的少女变成了温顺的小媳妇。她很知道收敛，很懂得与人相处。做为独生子女的她，家境好，人又漂亮，按理说应该是又飞横又跋扈的，可是在她身上却很少看到。这可能来源于她那个世事通明的妈妈，更可能来源于高考失利的巨大打击。做为读了四年子弟班大学的她，已经深深知道自己是谁，根本没有资格要求过高。还有就是她所接触到的人，比如说刘娟，要漂亮有漂亮，要聪明有聪明，人家都不牛，她杨小静哪好意思瞎牛呢？还有，她现在是F2，是学生家属，是跟着郑卫来美，靠着郑卫生活的，她怎么也不可能太过份吧。

当然，新婚生活虽然充满了欢乐，多多少少也还是需要协调。俩个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家庭的人，要长时间地生活在一起，都必须有所改变。郑卫大大咧咧的，有娇妻陪伴，一切心满意足，对杨小静没什么要求。杨小静却给郑卫立了许多规矩，比如吃饭夹菜一定要用公共筷子，睡觉前一定要洗澡，说话不许带脏字，吃东西不得发出声音等等。郑卫说：“咱们夫妻哪天不得亲好几个嘴，这夹点菜还必须用另一双筷子，麻烦不麻烦呀？”杨小静笑骂道：“你再这样就不准你亲了。这叫做文明！”郑卫嘟囔着：“这是虚伪。”杨小静控诉道：“我去你们家时，你妈动不动就用她自己的筷子给我拈菜，我不都忍了。现在轮到你进步了。”郑卫笑起来，当时他也觉得她妈不卫生，又不好说什么，怎么你吃了两天洋面包就嫌弃你娘了？好在杨小静懂事，硬是挺着把菜都吃掉。这事只好就依老婆了。睡觉前要洗澡郑卫也知道对，可是深更半夜地回来，早就累死了，有时候真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就想上床倒头大睡。杨小静规定不洗澡不准上床，郑卫没办法，想一亲芳泽就得干干净净。好在洗澡确实挺解乏的，郑卫逐渐也就习惯了。男孩子从小就骂骂咧咧惯了，而且觉得说话没脏字就是娘娘腔，所以经常不自觉地就爆出“三字经”。杨小静说郑卫结了婚就是成年人了，不能再说脏话，郑卫只好注意点了，尽量正儿八经地说话，不再胡扯乱喊。至于吃东西要带消声器，郑卫是无论如何做不好，大吃大嚼惯了，现在让他小心翼翼，吃饭都吃不痛快，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杨小静想来，他要走上洋人的席面还早得很，也就不做硬性规定了。

源济

13.3  美丽校园

刚来的第二天，杨小静就嚷着要去王冠校园好好转转，因为那是她的梦想，也是她的精神支柱。可是郑卫又要上课又要做作业，实在没时间陪她，劝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时差，而且王冠就在旁边，你什么时候想去就去，好比物入囊中，你什么时候想取还不是伸手的事？杨小静一想也是，就没有坚持。等到了周末，从“莫”里回来，她再次要求郑卫带她去王冠，因为她要与王冠合影留念。郑卫说：“你急什么吗？”杨小静说：“我妈和我同学都等着看我的照片呢，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吧。”她又给郑卫讲解了一番，子女就是父母最大的骄傲，咱们得尽量满足他们的成就感。郑卫说：“那怎么我妈我爸就没让我照几张王冠的照片呢？”杨小静笑道：“你们那个小地方，只要知道你来了美国就够了，哪知道什么王冠不王冠呀？”郑卫拿了岳父母家那么多钱财，当然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投资的确物有所值，只好带杨小静去王冠几个地标性建筑前照了一下午像。等杨小静把照片寄回家，果然赢得了父母的欣慰和赞赏。她猜想她妈妈肯定拿着照片满校区地炫耀，想起自己这个曾使父母倍受打击的人，现在居然成为父母的极大骄傲，心里很是得意。再想起自己的同学个个嫉妒得眼红如炬，她又有些好笑。

从那以后，杨小静经常独自跑到王冠校园里闲逛。她最喜欢去的时候是傍晚，那个时候，校园中那些夕阳映照下的欧式古楼，显得非常庄严肃穆，充满了高贵深邃地气息，那么圣洁，又那么辉煌，杨小静身处其中，总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她可以静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地欣偿着光和影的变化，直到夜幕降临。而在幽暗的夜色里，楼前路旁的华灯，又把王冠打扮得神密而美丽，优雅中又充满了诱惑。她慢慢地走，悄悄地看，全身心地感受着这所世界著名大学的一点一滴。她相信那些在此读书的天才们，肯定没有时间来细细品赏王冠这生与俱来的典雅，而她，一个几乎没有资格走入大学校门的人，今天却有幸感受到了王冠的所有价值。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很长一段时间，杨小静都是王冠的常客。她几乎每天往王冠跑，逛来逛去，看东看西，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她还看了很多有关王冠的历史资料和现状介绍，对王冠的了解比郑卫、刘娟多得多也详细得多。郑卫说她是有关王冠状况的顶级专家了，可以去给游客做导游，能够挣许多小费。杨小静说可惜她不是王冠的学生，没有这个资格。郑卫说自己在王冠里都快要转吐了，怎么你还有那么大的劲不停地转。杨小静笑说你感到的都是压力，我享受的都是美丽。郑卫说你怎么也变成诗人了？杨小静重复起刘娟当年的话，女人都是浪漫的。郑卫笑着做揖，表示自己服了。

到了寒假，郑卫和刘娟都清闲了许多，杨小静立即搬出自己拟定已久的计划，要去滑雪，要逛纽约，要看教会，还要滑冰、跳舞、唱卡拉OK和打保龄球。郑卫一听也高兴的不行，他最喜欢这些东西，不过他也知道这不现实，问杨小静说：“咱们得花多少钱呀？”杨小静说：“咱们不是还有六千多垫底吗？”郑卫说：“这钱不能动，要留给你上学的。再说你父母好容易存下这点钱，咱们都用在吃喝玩乐上，哪不是良心大大的坏啦？”杨小静扫兴地说：“好容易到寒假了，你还让我在家呆着？我都闷死了。”郑卫安慰她道：“咱们就拣那关键的地方去，好不好？”杨小静说：“滑雪一定要滑，纽约可以只逛不花钱，教会不用花钱，这样好吧？”郑卫喊道：“好！”。

杨小静给刘娟说，要拉刘娟一起去。刘娟说：“我成电灯泡了。”杨小静劝道：“娟姐，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谁都不认识，整天睁眼闭眼就看到郑卫那一张不变的脸，都看烦了。娟姐你这么漂亮，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肯定有许多帅哥找你搭搁，我也顺便饱饱眼福。”郑卫做势要打杨小静：“你这个色女！”杨小静铮铮铁骨：“欣偿帅哥，天经地义！”郑卫败下阵来，只好说：“好吧，只许看，不许摸。”杨小静笑着诱惑他道：“带老婆玩算什么本事？有娟姐这样的美女跟着，你还不高兴死了？你想不想来个美女环绕？”郑卫做幸福陶醉状道：“那我也过一下明星瘾。我站在中间，做出牛皮轰轰的样子，美女们围着我唱歌跳舞，等待着我的青睐……”边说还边板着脸装牛，又学少女跳舞，杨小静和刘娟笑弯了腰。杨小静拉着刘娟说：“娟姐，你一定得去。你一定要帮郑卫实现他的美好梦想。”刘娟本来就不愿意跟别的人出去，又得防又得躲，压力太大。郑卫脾气好，杨小静喜欢热闹，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一起走到现在，跟着这俩口子出去玩，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就答应下来。

源济

13.4  滑雪之旅

滑雪是国际学生办公室组织的，专门为寒假节日期间留校的国际学生活跃假期生活。有专车送学生们前往附近的滑雪场，还包午餐并补贴门票，这样每个学生只需花五十美元就可以了。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人嫌太贵，所以中国学生只去了十几个人。刘娟的室友本来说去，可是她男朋友说，二人一百美元可以买好几件衣服或者一个名牌包了，她便说滑雪没有什么意思。

在体育馆大厅里等车时，有几个中国学生跟郑卫打招呼，有的他好象见过，有的他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起初他还洋洋得意，因为在夫人和班长面前显示了自己的好人缘。过了一会他看到那几个人的目光一直对着身旁的两位美女扫来扫去，才明白这些家伙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上车以后，杨小静拉刘娟坐在一起，郑卫只好与另一个落单的老外坐在她们前面。刚坐下一会，前排一个小个子男生便站起来转过头来跟郑卫打招呼，说：“你好。你是医学院的吧？我见过你。”郑卫赶快回答：“你好。早上好。”心里可实在想不起来这位是谁了。那位很热情地伸手跟郑卫握手，还问：“你贵姓呀？”郑卫跟他交换了名字，知道这是冲着女孩来的。果然那小子接下来便看着两个女孩问：“这两位是？”郑卫只好说：“我夫人和她的朋友。”杨小静正在跟刘娟咬耳朵，两个人根本不抬头，那小个子想套近乎却没有机会，只好笑一笑说：“一会一起滑雪。”郑卫也礼貌性地笑一笑，没说什么。

其实杨小静一看到这种瘦小枯干又自信心超强的人就倒胃口，故意拉着刘娟说话，不愿搭理他。她悄悄对刘娟说：“娟姐，你其实还小呢，不用急，一定要找一个条件好的。象这些学生就算了，要啥没啥，好多看着还不如郑卫呢。”刘娟叹了口气说：“要有感情。”杨小静问她：“你看着这种小猴子会产生感情吗？”两个人偷偷地笑。杨小静向往道：“最好是教授，或者富豪，至少是带绿卡的帅哥。”刘娟说：“哪有那么巧呀？”杨小静急道：“哎呀，娟姐，你也太不了解自己的价值了！就你这长相、智商，再加上王冠的牌子，可以说是完美，是男人的梦想！”刘娟还是说：“要有感情。”杨小静说：“你太理想化了吧？要不你多谈几次恋爱，就清醒了。”刘娟笑笑说：“太累了。这博士还要不要？”这一下子轮到杨小静叹气了：“你们太忙，我太闲。你没时间谈恋爱，我有时间却不能谈恋爱。咱们俩能不能平均一下呢？”刘娟点头苦笑道：“我也想呀。马上要考资格，进了实验室就要出论文，我哪有时间折腾呀？”

滑雪场其实就是半座山上建了两条索道，滑雪的人坐索道升到山腰或山顶，再顺着代号蓝、绿、红、黑等不同难度的雪道出溜下来。郑卫本来觉得：“滑个雪要五十美元，真他妈的贵。”等到那里一看，滑雪靴和滑雪板都包括在里面了，索道随便坐，可以玩整整一天，高兴地一个劲地嚷嚷：“太值了！咱们来对了。”杨小静“哼”了一声说：“本姑娘的选择，怎么会有错？”刘娟看到茫茫雪山上，那么多人穿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在飞腾跳跃，心情也好得很，笑话她说：“别自称姑娘。小心有人盯上。”杨小静心生一计，对郑卫说：“小卫，你别跟我套近乎，我要试一试我的魅力。你负责保护刘娟。”郑卫傻小子一个，碰到新鲜事就跟着起哄，笑说：“没问题。要是没人理你，你可不要哭着回来找我噢。”

山下专门围了一块平地，滑雪场派人来教初学者基本的滑雪知识。欧洲来的白人大多直奔山顶享受快乐去了，其它学生如中国的、印度的、非律宾的、墨西哥的，几乎全部来这里报到。老师们把大家分成几个组，大致讲了一下基本动作，前后不到十分钟，就把他们打发到旁边的练习场让他们自己练，接着教下一批人。学动作时，刘娟就摔了两跤，杨小静摔了一跤，郑卫晃了几次总算平衡性强，没摔倒。等进了练习场，三个人就比赛着往下摔，看着没多大的坡，滑不了几步就是一个跟头。郑卫叹气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摔过这么多跤呀。”杨小静说：“我屁股都摔痛了。”刘娟坐在雪地上笑。杨小静想上去拉她，结果自己差点摔倒。郑卫过去扶住她又拉起刘娟，三个人团在一起笑。郑卫说：“咱们不能急，先到平地上练熟基本动作再说。”三个人在平地上练了一阵左蹬右滑、右蹬左滑，再上坡道一试，果然滑的远多了。郑卫又仔细琢磨别人的滑姿，再提醒两位女士注意重心，注意弯腿，结果大家越滑越好，跤是越摔越少。郑卫已经敢狠蹬快跑了，刘娟慢慢悠悠也能从头滑到尾，只有杨小静胆子小，总怕摔跤，所以总不敢滑。郑卫信心大振地叫道：“走啊，咱们上索道去。”杨小静不敢，说：“你们先去，我要再练一会。”郑卫看到有几个中国男生在旁边探头探脑，便冲杨小静眨眨眼，带着刘娟走了。

蓝道和绿道的缆车前人山人海，郑卫和刘娟排了好一会才轮到他们坐椅子上山。郑卫坐在缆车上居高临下环顾四周，心情大爽，说：“咱们坐上来就滑下去，然后再坐再滑，一定要过足瘾。”刘娟极目远眺，看见黑道上飞落而下的滑雪者，感叹道：“真快呀！今天能滑好蓝道就不错了。”郑卫牛皮道：“怎么也得是绿道。”正说着，到站了。他们俩人学着前面的人，在缆椅稍停的一瞬间，一跃而下。可是人家都是漂亮地滑下去的，他们却是屁股着地滚下来的。刘娟是滑雪板摔飞了，衣服里都进了雪。郑卫不仅滑雪板飞出三米远，墨镜也找不到了，还是一个洋人小伙帮他捡起送回来。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怕挡住后边下缆车的人。

站在坡顶往下一看，他们俩人顿时傻了眼。郑卫哭丧着脸说：“这从下面往上看没有多陡呀，从上面往下看怎么跟悬崖似的？”刘娟定了定神说：“上来了，就滑下去。”郑卫只好说：“好吧，咱们尽量慢点往下滑。”刘娟突然一指索道说：“小静上来了。”俩人仔细一看，杨小静身边赫然坐着那个小个子中国学生，都忍不住笑起来。那个男生很起劲地对着杨小静讲着什么，她却脸朝别处，不理睬他。郑卫知道杨小静下不来缆车，便跑到出口处去接她。杨小静往下跳的时候大喊一嗓子：“老公！”郑卫张开手，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那小个子本来以为走了的那两个是俩口子，剩下这一个是“第三者”，没想到他献了半天殷勤的是正主。杨小静这一声高呼，把他刚学会的一点滑雪技术全喊没了，脚没着地便翻着跟头就滚了出去，他又是身轻如燕，飞出去十几米都止不住，直到一个好心的中年洋人拦住他，才算停了下来。

源济

13.5  学习滑雪

郑卫他们三个看到后都是偷笑。杨小静噘着嘴说：“这还不如没人理我呢！什么人呀！”郑卫笑道：“我说过你会哭着回来找我的吧！”杨小静悲痛地说：“欲哭无泪呀！我怎么掉价掉得这么厉害？”三个人背过身去捂住嘴笑。杨小静笑够了往滑道一看，这才发现问题严重了：“怎么这么陡呀？谁敢滑呀？”她从小身子弱，胆子也就小，本来她就不想上来，可是郑卫他们走了，她被那个小个子纠缠得受不了，只好跑上来找老公。可是到山上一看，这陡坡简直比那个小个子还可怕，不由地埋怨郑卫道：“我说不要上来吧，你非要来，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走下去？”郑卫说：“那多丢人呀！没事，你看不行就赶快往下坐，顶多摔几个跟头。咱们还能摔的比那小子更狠？谁怕谁呀？”三个人又笑起来。郑卫琢磨了一下滑雪动作，便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来！”率先向下滑去。他喊的虽凶，起步却很慢，顺其自然慢慢往下滑，一点没敢蹬腿。他还不会左右旋转减速，只好把两脚往里撇，尽量踩着刹车往下滑，居然慢慢地滑到了底，最后还来了一个大转弯减速站住了。这小子在下面哈哈大笑，远远地向坡上挥手喊：“下来吧，没事！”

两个美女在坡上面面相觑，还是害怕。杨小静说：“娟姐，咱们还是走下去得了。”刘娟说：“他能滑，咱们就能滑。我先走，你慢慢来。”一咬牙就冲了出去。她没有郑卫的技术，出发时又蹬了一脚，速度一快就保持不了平衡，一跤摔下去滚出老远。她爬起来穿好滑板，继续往下滑，结果又摔了一跤。直到第三次，她才滑到郑卫身边。杨小静在上面是越看越害怕，她可没有刘娟那样的狠劲，可是又不能不往下滑，看着没人，便斜着往滑道的另一端滑，这样明显下坡缓得多。可是速度刚起来，她又害怕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一会再站起来，再向另一个方向之字型往下滑。在她摔第三跤的时候，一个巨高的洋人小伙子滑过来，帮她捡起滑雪板和滑雪杆，还问她感觉如何。她说没问题，那个洋小伙子笑着说：“你很聪明呀，这样滑不会速度太快。”接着洋小伙教她减速技术，说只要会转弯就可以减速，还给她示范了一下。杨小静跟着学，比刚才好一点，可是还是歪歪扭扭地倒下了。大个子扶起她，再教，她再学，又好一点。等他们一起到坡底时，杨小静已经能转几个弯了。

杨小静刚才被小个子骚扰，现在却受到大个子青睐，心里得意极了，小脸红彤彤地满是笑意。他们滑到郑卫和刘娟身边，杨小静给洋大个介绍说，这个是我丈夫，另一个是朋友。洋大个笑道：“中国人都结婚很早吗？”杨小静说：“我要出来陪他读书，只好结婚了。”又指着刘娟说：“她跟我一样大，可是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呢。”刘娟脸红了，不由自主地往郑卫身后躲。洋大个说他是丹麦移民来美的，现在在王冠读医学院，很高兴认识他们几个人。他又给几个中国人讲解了一番减速原理，带着他们在练习道上左旋右转了几次。等他们几个差不多练熟了，四个人再一起坐缆车上坡。杨小静自然跟郑卫坐在一起，刘娟就只好跟着洋大个一起坐缆车凳上山了。

杨小静坐在缆车上转身看了看刘娟和洋大个，只见洋大个微笑着对刘娟说什么，刘娟一句句地回应着。她回过身来就问郑卫：“我给刘娟带来的洋哥哥怎么样？”郑卫做出一脸嫉妒的样子说：“也太他妈的帅了！怎么长得呢？”杨小静笑着打他一下，嫌他说脏话还小心眼。的确，这洋大个足有一米九几，而且身材挺拔，无一丝赘肉，跟美国大胖子很不一样。杨小静继续说：“我怀疑他是故意来找咱们的。他那个水平，滑黑道都没问题。而且你看他对刘娟那个热情劲呀！”郑卫拍老婆马屁道：“好象他一开始是看中你了，后来发现你已经名花有主，只好去追刘娟。”杨小静笑道：“本姑娘不幸，只好跟着你混了。”说完挽起郑卫的胳膊，一脸的幸福。

他们四人顺序从蓝道上往下滑，由郑卫打头，杨小静第二，刘娟第三，洋大个断后。这次郑卫滑得比上次轻松了许多，尽管还是有点晃晃悠悠的。杨小静慢慢滑，居然没摔跤就到了底，高兴的她直叫：“我有感觉了。真爽呀！”刘娟滑得不错，一高兴滑快了点，结果中间摔了一大跤，正好也给了洋大个一个机会，赶快上去扶起刘娟。四个人马上又去乘缆车上山，再滑了三次蓝道，一次比一次顺，个个兴高采烈。郑卫叫嚷着要去滑绿道，洋大个也说他们没有问题了，只有杨小静犹豫，说她想再滑一次蓝道。等另外三个从绿道凯旋而归后，杨小静也鼓起勇气上了绿道，虽说心里怕怕，还是好好地回来了。等下午快该回家时，郑卫和刘娟想要试一下红道，杨小静是坚决不去了。于是另外三人上了红道，杨小静在下边负责接应。郑卫和刘娟小心翼翼地往下滑，洋大个跟在后面担任保镖，顺序滑到底。郑卫兴奋地叫唤：“太快了，太快了，比汽车还快！”刘娟说：“我汗都出来了。”洋大个也祝贺他们说：“好，你们成功了。你们学得很快。”杨小静代表三人谢了洋大个。

回家的车上，洋大个去找自己的朋友了，郑卫他们三个人还是坐在一起。那个中国小个子最后也就滑了个蓝道，还摔得够呛，看刘娟比自己滑得好得多，还有一个洋巨人随时护航，知道自己完全没戏，也就不认识郑卫了。杨小静早就把小个子忘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大个子。她跟刘娟咬耳朵问她对洋大个感觉怎样。刘娟说没感觉。杨小静说：“你看人家长得，就跟欧洲古典的大理石雕像似的，真是帅呆了。我也就是没有选择了，不然我可不放过这个机会。”刘娟说：“我接受不了。”杨小静劝道：“就交个朋友呗，也不是说一定要嫁给他。你应该试一试。”刘娟笑笑摇头。杨小静问：“他有什么表示没有？”刘娟说：“他问我要电话号码。”杨小静惊喜道：“嗨，有戏呀！”刘娟说：“我没给他。”杨小静遗憾地直摇头：“打打电话嘛，有什么可怕的呢？”刘娟说：“太忙。反正我跟外国人不可能。”杨小静叹道：“我听说在美国第一挣钱的是律师，第二就是医生。别的女生是想找机会都没有，你是送上门来都不要。”刘娟说：“我靠自己吧，够花就行了。”杨小静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么完了？”刘娟说：“他说也许以后在医学院还能碰到。”杨小静高兴地拍手道：“那还是有戏啊！我说呀，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中国帅哥，找这么一个能挣钱的洋哥哥也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