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喜马拉雅山徒步之旅

源济

Kothanda Srinivasan

峰景 | 远眺加瓦尔喜马拉雅山区的斯沃格拉西尼山

简

易小屋外墙上潦草的涂鸦让人焦躁不安，虽说世上一定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等候地点。我所在的位置是加瓦尔喜马拉雅山(Garhwal Himalayas)，印度北部高峰与中国西藏和尼泊尔的山脉相接处。

Henry Wismay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哈凯敦步道旁的一座印度教神殿

上有用梵语写就的经文，有人在其间戏谑地写道：“尚德拉姆(Chanderam)到底跑哪去了？”这位小屋的管理者显然有不守时的毛病。

我关心的还不只是他的下落。我处在拥有世上最雄伟山川的国家之一，一眼望去是成片的高山草甸。褐色、绿色和黄色相互映衬的草原延伸至远处的河岸。本德尔本杰山(Bandarpunch)和斯沃格拉西尼山(Swargarohini)的山巅矗立在我们远方，层峦叠嶂中，最高处可达海拔6,100米。但是从出发走上步道到现在的四天间，这40多公里中，我还没有见到任何其他队伍。

当我手捧一杯奶茶坐在路边时，聚拢过来的旁观者让我感受到，北阿坎德邦(Uttarakhand)的旅游业并不像其他喜马拉雅山脉沿线地区那样繁荣。我从新德里坐一整夜的火车，再坐一整天吉普车驶过破损的岩石路面，才到达了桑克里(Sankri)──一个位于加文帕舒维哈国家公园及野生动物保护区(Govind Pashu Vihar National Park and Wildlife Sanctuary)南缘山间的边远村落。到达的第一天早上，我成为了村里的中心人物，家家户户倾巢出动来检视我并且观察我的向导拉詹•辛格(Rajan Singh)──一位皮肤黝黑、喋喋不休的当地男子──他为了准备我们的喜马拉雅山地冒险所需的蔬菜、米和面粉而与人讨价还价。

外国人在加尔赫瓦(Garhwal)并不常见。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大英帝国统治着南亚次大陆，来自遥远而又广阔的土地的探险家们前来绘制这一地区各个山谷的地图、丈量山峰的高度。诸如埃里克•希普顿(Eric Shipton)和比尔•蒂尔曼(Bill Tilman)之类的登山者在此为攀登珠穆朗玛峰奠定了技术基础；夏季时，殖民者家庭迁往高海拔的穆索里(Mussoourie)和德拉敦(Dehradun)小镇，以躲避暑热。然而随着英国统治的衰落、尼泊尔崛起为喜马拉雅山徒步活动的中心，以及中印之间的边界争端，加尔赫瓦的声名渐渐褪去。

Henry Wismay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图鲁卡村的男孩

如今，加尔赫瓦尚未大规模地被现代旅游业所染指，于是它成为了比尼泊尔遍布茶室的线路更好却更有难度的选择。

我们的计划是延哈凯敦(Har Ki Doon)步道展开六天的行程，据说这条往返距离为80公里的路线对于不能吃苦的徒步旅行者来说非常理想。我们要睡在简单的休息室里，吃我们想方设法塞进帆布背包里的食物。途中大约每隔十几公里就有村庄可供停留，通过坡度平稳的上行线路后，只需穿越一个山谷。相比之下这一点令人感到轻松，因为典型的喜马拉雅山步道需要爬上爬下穿过一个又一个山谷。

我们由桑克里出发，走上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它向北通往一个陡峭的山谷。远远向下望去，流淌着的是牛奶般的塔穆萨河(Tamsa River)，它由于雨季的到来而水量丰沛。白天行进过后，步道折向了峡谷，引领我们穿越了气味芬芳的喜马拉雅雪松林和高大的针叶林，直至我们的首要目的地，那白雪皑皑的山巅。

Henry Wismay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步道旁的苋菜田

途径第一个留宿的地方是图鲁卡(Torluka)，笼罩在午后的阳光下就如高山田园诗一般。我们走过成片的苋菜梯田，它们在收获前变成了朱红色；继续走是一条小路，沿途的房屋用巨大的雪松木作为框架，泥土和石块填充其中。脸颊红润的孩子们在色彩明快的拉杆后面向我们大声呼喊，女人们穿着鲜艳的裙子，耳朵上的金饰叮当作响，背着大包的高粱步履沉重地躬身由田间走向储藏室。

约有两万人住在加文国家公园内，图鲁卡地区聚居着多个民族，其中有菩提亚(Bhotia)、普什图(Pashtun)和高加索人，显示着这里几个世纪以来的变迁和融合。这些定居点是由曾经的商路补给站发展壮大而来的，彼时商人们携货物翻越高山进入西藏。当地人对于风尘仆仆的商人仍旧比对穿着户外鞋的队伍更加热情。简易的餐厅给那些带着运动帽的以及在雨季的闲散生活中养出大肚腩的男人们提供米饭、豆类以及喝不完的茶。

对于那些不愿露营的人来说，图鲁卡有一栋可追溯至英据时期的森林休闲屋(Forest Rest House)和一座Garhwal Mandal Vikas Nigam(GMVN)公司旗下的旅馆，该旅游公司由政府资助。我住进了旅馆，房间简单而又陈旧，快散架的床上堆着厚重的毛毯， 上挂满了灰尘和蛛网。

在村里的逗留丝毫没有减少我那种身处荒凉无人地带的感觉。过了图鲁卡之后，道路变窄，也少了几分顺畅，它们紧贴峭壁而修建。路面常常因为雨季造成的山体滑坡而完全被覆盖，无法通行──这也成了辛格最爱的令人紧张的话题。

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一片坍塌的岩石时，辛格常以“这里原本有22栋房子”之类的话作为一段旁白的开场。“后来，嗖──”，挥动的手划过毁灭之路，“什么都没了。”

旅行贴士：印度哈凯敦步道

抵达方式：新德里的英迪拉•甘地(Indira Gandhi)国际机场是最近的国际交通枢纽。由机场可乘坐Shatabdi快速列车前往北阿坎德邦首府德拉敦。再乘坐公交车向北行进约160公里即可抵达加文帕舒维哈国家公园。
推荐行程：在加尔赫瓦喜马拉雅山徒步的最佳时间是雨季前后（6月末至9月初）。春季（4月至6月）天气和暖，野花盛开；秋季（9月10月）夜间气温会降至零下，但是天空和视野都很清晰。
徒步指南：德拉敦的多个旅行社都提供有向导的加尔赫瓦徒步行程，政府资助的Garhwal Mandal Vikas Nigam旅行社（网址gmvnl.com）可安排量身定制的行程，并且在这一区域经营连锁旅社。他们的哈凯敦六日徒步行程花费约每人420美元（约合人民币2,575元）。
装备指南：在哈凯敦步道行进需要在海拔高达3,700米的地方过夜，所以保暖装备和优质睡袋必不可少。建议在德拉敦屯够所需的补给品，因为沿途购买食物的机会非常有限。

地势变得更加险峻，村庄也是一样。奥斯拉村的(Osla)自有农地散乱地分布在河流之上的岩脊上，感觉正如印度的边缘地带。它让我想起了尼赫鲁(Nehru)曾经写过的关于加尔赫瓦的一段话：它是“这么近却又离整个世界那么远，感觉非常奇妙。”

在GMVN旅馆的草地周围长满金盏花和石竹的花床上，我们懒洋洋地度过了一个下午。日落西山后，我们用明火烹制了晚餐。辛格和几个当地的男人大口畅饮自酿的谷物苦味酒，接着大口地吸起粗制的铜管水烟。酒虽然难喝，但却是不错的火焰助燃剂，便于在夜晚迫近、气温降低时使用。

第二天清晨我们签了奥斯拉的登记簿，它妥善保管在一位戴眼镜、绑着蓝色长腰带的先生手里。之后我们在台地牧场和银橡树原始森林间稳步爬升。

每一寸的风景都更加动人。山峦层叠起伏，午后时分，一个山谷如合拢的手掌般展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哈凯敦──神之谷。

探险的终点是几栋巨石环绕的铁皮屋顶建筑。我们丢下行囊，跺掉靴子上的尘土，凝望着本德尔本杰山和斯沃格拉西尼山。尽管这里令人心生敬畏，但对于广阔的荒野来说却也只是沧海一粟。我知道，在我们的东边，还有许多尚未被游人发掘的步道。这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矮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是前一夜喝酒时最热情洋溢的一员，瘦削的肩上挂着一袋木柴──尚德拉姆终于来了。我都已经发誓要回去了。

两天之后我们终于撞见了其他的徒步者。他们是成群结队而来的，约一百人，都是新德里的预备公务员，到此进行团队建设训练。

当我问起为何要带他们来到哈凯敦时，热情的领队说：“我们希望这些人能够了解城市之外印度的另一面，而且不想让他们太轻松！”

对于他们来说，这其中是否也有冒险精神呢？

Henry Wismay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