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乡下看动物和人文传统

源济

《华尔街日报》2014/09/13 10:09:32

张东梅

因先生是英国人，所以在过去十多年里，差不多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带着女儿去英国探亲度假。这个夏天的英格兰之旅是如此新鲜、享受和令人留恋，以至于十岁的女儿想留在英国不回香港了。我想这与此行的旅游路线及活动安排有很大关系。而这得归功于深知女儿喜好的英国教母杰奎琳。

女儿从小就极爱动物，尤其是马和狗。由于咱们中国人大多把动物看成是完全为人类提供服务和价值的东西，我有时会不自觉地说：「如果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或者「这个人无情无义就跟动物一样」。而每当这时，女儿就会挺身而出，替「小狗」和其他动物们说话：「妈妈，你怎能这样来讲动物呢？你以为人都比动物更有情有义吗？」问得我哑口无言。

此行让女儿开心不已的第一站是位于伦敦西南郊区的伦敦里士满公园（Richmond Park）。此公园方圆近十平方公里（相当于42个北京中山公园或3.3个颐和园那么大），是伦敦第二大公园，以其自然景色、历史建筑和六百多只放养的鹿而闻名。

杰奎琳驾车带我们从北门进入公园，放眼望去，除了两、三条窄小的马路，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场（因今夏偏旱，所以是一片金黄色），还有些不甚高大但挺粗壮的树木。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这广阔而祥和的景色好似哪位名画家笔下的一幅油画。

突然，女儿惊呼：「小鹿！小鹿！」果然，在不远的矮树下，在浓郁的树荫口，一群大小不一的鹿或坐或立，在悠口地吃草、休息。我们连忙减速并摇下车窗，仔细观察。我们看清楚了鹿身上的白色花斑，于是知道他们应该是和「小鹿斑比」一样的斑点鹿或梅花鹿。

驶过这群鹿之后不久又看到一群更多且离马路更近的梅花鹿。因此地不能停车，杰奎琳就把我们母女俩放下，过后再来接我们。下车后，我们压制着内心的兴奋，蹑手蹑脚地向鹿群靠近，在距离口们七、八米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子，静静观察，生怕冒犯打扰口们。

鹿群并没有因我们的到来而惊慌，两、三口头顶巨角的成年公鹿抬头打量了我们一番，可能认为我们无伤大雅，就又低下头去继续吃草。有的鹿则在缓缓地踱步。女儿简直乐晕了，她抱着自己的相机不停地给鹿群拍照，我忍不住建议她为了避免单调，也给妈妈在鹿前面拍一、两张，还可以证明我们不是盗用「国家地理」杂志的图像。

突然，「领头鹿」决定这里不好玩儿了，口想穿过马路去另一边看看，于是缓缓地向坡上公路走去，其他的鹿得此信号也跟随着口慢步而行。我们不由担心口们不懂交通规则，可能会被疾驶的车辆撞到或吓到。可没想到接下来是这样一幕：「领头鹿」还没走上路基，马路上双向对驶的车辆就都减速并在离鹿大约十米的地方完全停下，包括一位骑自行车的大男孩。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看着这群优雅的生灵悠然自得地过街，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按喇叭，那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互相欣赏（也许作为人类，我多少有点孤芳自赏）的境界实在令人感动。

鹿虽好看，女儿更熟悉和喜欢的还是马和狗。我们在英国时恰逢女王的唯一女儿安公主（Princess Anne）在自己的农庄盖特口牧（Gatcombe Park）举办以马术赛为主的「英国乡事节」（Festival of British Eventing）。这是每年一度的乡事盛会，今年已经是第32年了。这口离我们想去的「唐顿庄园」不是太远，于是杰奎琳设计在这口停留半天。

从伦敦出发西行，开车大约两小时后北上至克劳切思特郡（Gloucestershire), 下了高速公路后，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再行驶二、三十分钟，就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盖特口牧农庄。

以前读到过安公主一向不喜欢繁华都市，而偏爱幽静的乡下生活，所以她常年与家人住在这口。她还是骑马高手，她的女儿左拉•菲利普丝公主（Princess Zara Phillips）也热爱马术，还参加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2年伦敦奥运会，并在伦敦奥运会上获得马术银牌，而给她颁奖的正是她的母亲。

我们到达那天是为期三天的「乡事节」的第一天，参观人不是很多，但临时充当停车场的缓坡草坪上也停了有近百辆车。另一边则是专为运送马匹的拖车、房车划出的停车场，还有一些马与主人在车附近遛弯、休息，自在悠然的场景又令女儿高兴不已。

进入场地，首先看到的是马术赛场。预赛正在进行着，一匹匹毛色各异的高大骏马在轮流跳跃场内障碍，而参赛骑手则大多是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只偶尔才见到一、两位男子骑士。

看了一会儿马术比赛，我们就转去另一边的集市。三长趟白色的帐篷口有几十甚至上百个摊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不过以乡村生活用品为多。商贩和游客都以中、老年人为主，除了卖橄榄的两位土耳其人，其他清一色是英国白人，这与伦敦市中心的联合国似的人种组合反差强烈，可见这地区还没有被众多国际游客发现。

乡下人大多养狗，有的还不止一只。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千奇百怪，品种不一的狗。它们大多友好、温顺、贪玩，有些还真跟女儿玩了一会儿，令她开心不已。

逛累了，我们坐下来喝茶休息，并继续观赏周边的一切。突然，我看见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士从对面帐篷走出来，她上穿深色薄棉袄，下穿紧身马裤和马靴，脑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她背着手，悠口地走着。「这不是安公主吗？」我不禁叫到。杰奎琳和女儿都转头看去。「对！是安公主！」杰奎琳确定地说。女儿却说：「她就是安公主？她怎么穿着平常人的衣服？没有长裙头饰，也没有漂亮马车？」的确，除了一位高大英俊但一样平民打扮的男子跟随外，安公主并没有其他随从。她走过我们坐的位置时，看到我们认出她来，似乎有报以澹澹的微笑。

奇怪的是她一路走过，没有人上前去与她握手，更无人拍照，不知是因为这里的人对皇室成员习以为常，还是出于英国人拘谨内向的性格，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人。征求女儿教母的意见，她说是后者。

黄昏时分，我们为了赶路告别了皇家农庄。路上问起女儿最喜欢当天那项活动，她说是跟乖巧的小狗土拉玩耍。问她为何没有那么享受马术赛，她回答：「因为赛场边自己只是一旁观者，而在与狗狗玩耍时自己则是个积极的参与者。」

第二天清晨，杰奎琳带了女儿去一农场参加马背乡间游（英文叫hack），我和先生只徒步陪她们走了一小段，就被她们的座骑甩远了。途中女儿不仅见识了在香港马术学校看不到的乡间美景，也体验了突然降雨和因马骤然加速而脱离马蹬的惊险，还好她及时矫正姿势因而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这经历非但没有让她害怕骑马，反而令她增强了驾驭马匹的自信。

今年八月三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百周年。那一天，英剧「唐顿庄园」之原型及拍摄地海可利尔城堡（Highclere Castle）举办了盛大纪念活动。作为「唐顿迷」，我们也借此机会去领略这个充满戏剧和传奇的神奇之地。

纪念活动安排得十分丰富：地面上有一战骑兵队搏斗和口兵发射表演，天空中则有定点跳伞和老式战斗机队形飞行表演。我们有幸见到了剧中扮演厨子派特茅的女演员（她比剧中扮相要漂亮时髦多了），还与扮演丘吉尔和蒙哥马利将军的两位先生寒暄合影。

在这之后的几天，我们还回到剑桥附近乡下爷爷奶奶的家与家人团聚，也去了女王的乡下寝室之一温莎城堡（Windsor Castle）会朋友。其间女儿又有不少机会在各种公园口与狗交流玩耍，她有时还显露自己的绝技，即手脚口用，像一口小狗一样奔跑跳跃，这引来不少行人的目光和微笑，更弄得有些狗莫名其妙，围着她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当我们假期已满，需要告别英国返回香港时，女儿说：「我最喜欢英国的乡下了，因为这是动物快乐生长的最佳地方，我真希望能够留下。」

除了快乐的动物，在我看来，英国的乡村也更能代表这个老牌西方国家的悠久历史、文化传统、人文精神和自然环境。所以在游览了伦敦、曼彻斯特、剑桥等景点之后，不妨享受一下令人身心放松，脚步放缓和思想放纵的「英伦乡下游」。

（本文作者是慈善机构美丽中国理事会秘书，前高盛公司执行董事）

源济

英国乡间游

一位在香港居住的大陆母亲带着孩子前往英格兰度假，在她看来，在英国乡下除了能看到快乐的动物，也能感受老牌西方国家的历史、文化、精神和自然环境。



张东梅说：“因为先生是英国人，所以差不多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带女儿去英国探亲度假。而今夏的英格兰之旅是如此新鲜、享受和令人留恋。”图为海克利尔城堡(Highclere Castle)的一战骑兵队表演。





海克利尔城堡(Highclere Castle)是唐顿庄园的原型及拍摄地。今年8月3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百周年纪念日，海克利尔城堡举办了盛大的纪念活动。作为“唐顿迷”，我们也借此机会去领略这个充满戏剧和传奇的神奇之地。





海克利尔城堡的一战纪念活动。





海克利尔城堡的一战纪念活动──老式战斗机队形飞行表演。





英国“乡事节”(Festival of British Eventing)上的马术表演。“乡事节”是每年一度以马术为主的盛会，为期三天。





在马背上游乡间。





女儿在温莎大公园(Windsor Great Park)里邂逅狗狗杰克(Jack)。张东梅说：“女儿从小就极爱动物，尤其是马和狗。”





我们坐在车里进入伦敦里士满公园(Richmond Park)，放眼望去，除了两、三条窄小的马路，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场。





里士满公园的树荫里，一群大小不一的鹿或坐或立，在悠闲地吃草、休息。





里士满小镇(Richmond T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