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荐读：苏格兰若独立，之后呢？

源济

《华尔街日报》2014/09/18 16:36:12

李昕

投

票箱大量运往苏格兰各地，公投即将开始，到北京时间本周五中午，英国有可能一分为二，一个崭新的苏格兰国可能会出现。

结果如何，目前仍属难测。连续数周里，民调结果几度反复，到投票前一天仍然是49%比47%，支持留在英国的人仅占微弱多数。

为什么苏格兰如此希望独立？《华尔街日报》亚洲版主编Paul Beckett是个大个子、爱喝威士忌的的苏格兰人，他在一篇博客中回忆到，独立精神虽然源远流长，政治和民意的准备却是从80年代开始，而且随着苏格兰政治话语权的变化，独立愿望几番起伏──英国内阁和国会中有较多苏格兰人参与的时候就相对缓和，例如有多名苏格兰大员的布莱尔内阁，甚至此后的首相布朗本人就是苏格兰人。而卡梅伦执政时，保守党国会议员中只有一人来自苏格兰，独立想法又被重新唤起。2011年，苏格兰民族党赢得当地大选，发出独立呼声，英国政府同意于今年9月18日公投。

在苏格兰，独立运动近年来日趋显性，而且有相当的政治和民意准备。布莱尔任期内给予苏格兰人更多权力，并成立了苏格兰议会，此后苏格兰又有了自己的司法、教育和税收系统。走在现在的苏格兰，满眼飘扬的都是本地旗帜。

面对苏格兰独立诉求，英国的回应是摆出后果，同时打温情牌，希望靠说服而非强制让苏格兰留下。卡梅伦演讲称：“如果苏格兰不喜欢这个英国政府，政府迟早会改选，如果苏格兰不喜欢他，他本人迟早会卸任，但如果苏格兰选择脱离联合王国，就将是一个永久性的决定。”

政治背后必须有理性的经济考量。对苏格兰而言，独立若成，有利的是单独占据北海油田，能自主财政，亦可以采取更多政策弥合收入差距，建设福利社会；不利的是不能再依靠英国提供的一些政经外交基本建制，包括武装部队、英镑、银行体系等等。

独立之后会发生什么？政治学家和经济学家推演得出种种版本。市场分析，独立可能性已经让英镑贬值2%，而对苏格兰的影响更巨大。《华尔街日报》的《脱英独立或给苏格兰经济增添变数》一文中经济学家警告，分开之后，苏格兰政府恐怕得执行紧缩政策，会面临6%的预算赤字和经常账户赤字。即使苏格兰占据北海油田，石油也面临大幅减少的预期，还有人口老龄化的加剧，这都会加大公共支出压力。独立的苏格兰起码在开头几年的信用程度难以与英国相比，融资成本高企。有经济学家预计未来十年内苏格兰的借贷成本比英国高出0.72%到1.65%，仅仅是这笔支出就等于苏格兰目前高等教育的全部支出。

而且，苏格兰未来用什么货币？和英国结成货币联盟，不经英国允许使用英镑，自有货币自由浮动，还是用欧元？这些选项都各有优劣。

如果苏格兰要彻底离开英镑体系，专家预计会有相当多的苏格兰存款流向英国银行，以逃避汇率风险。对此，苏格兰民族党宣布希望继续留在英国的货币体系内。若结成货币联盟，不同主权在一个货币监管体系之下如何持续，也有诸多疑问。需知1993年捷克与斯洛伐克分家之后，货币联盟仅仅持续了38天。此外，货币联盟之下，由伦敦承担央行职责，苏格兰如何在银行体系、税收和政府支出方面完全自主呢，况且苏格兰还将在一定程度上负担英国的政府债务，按目前苏格兰的人口规模，应当承担8.3%的英国债务，这相当于其90%的GDP。

如果不经英国同意，苏格兰自己使用英镑，即英镑化 （sterlingization），苏格兰提供流动性的腾挪空间有限，最后贷款人的角色缺失，而且要花不少钱建立储备──经济学家预计，苏格兰若要英镑化，需要迅速发行相当于GDP 41%的债券，500亿英镑；而用自有货币但盯住英镑，举债规模需为GDP的58%左右，即750亿英镑。

苏格兰也可以选择货币全完独立于英镑，或者使用欧元。前者对于一个高度依赖石油出口的国家而言，汇率波动必然较大，影响其外贸。而后者存在多种变数，欧元区是否，以及多快能吸纳苏格兰呢？以下图表列出苏格兰五种货币选项的优劣比较。

苏格兰独立公投是个国际事件，各方人士借此发声，金正恩表示支持独立，奥巴马表示不支持，而甘地之孙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说，能投票本身就是民主的一大体现，苏格兰已然改变。

苏格兰之外，有独立倾向的欧洲地区还有不少，例如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地区，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意大利的撒丁岛。西班牙政府已经明确表示，将动用一切法律力量阻止加泰罗尼亚地区计划于11月9日举行的无约束力独立公投。

甚至，独立里面还有独立──坐拥北海油田的北部设得兰群岛也要求从苏格兰独立出来。设得兰群岛原是挪威王室15世纪的陪嫁，借苏格兰独立运动起事，成功前景虽然渺茫，但无论英国还是苏格兰政府都承诺给予其更多的自治权和发言权。

如果有兴趣，可以做一下《华尔街日报》的小测试，从摇滚乐队到独特的裙装，看看你对苏格兰这个独立先锋了解多少；或者阅读关于罗伯特一世（Robert the Bruce）传记的书评，这位苏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国王和独立英雄，曾不无深情地呼喊：“我们永远不会服从于英国的统治，事实上，我们战斗不是为了荣光，或者财富，或者名誉，而是为了自由──就是自由，没有一个诚实的人不会用生命去捍卫它。”

（本文作者李昕是《华尔街日报》中文网执行主编。您可以写信至 xin.li@dowjones.com 与作者联系。）

源济

《华尔街日报》2014年09月18日10:39

脱英独立或给苏格兰经济增添变数


European Pressphoto Agency/Robert Perry
周三，支持苏格兰独立的活动人士在格拉斯哥皇家音乐厅前聚集。

鲜有人认为一个独立的苏格兰无法在长期内自主生存。但是就脱离英国举行公投可能预示着苏格兰经济将在今后许多年面临不确定性，因为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政治联盟将就此瓦解。

独立支持者说，成为一个新的国家将赋予苏格兰更大自由，政府能够进行更多干预来减少贫困和社会不平等现象。但是苏格兰民众如果在周四的公投中选择脱英，将有两大挑战阻碍上述目标的实现：政府财政以及银行和银行存款何去何从。

独统两派在周三进行了最后的游说，民调显示，尽管独立阵营的人数显著增加，但统一阵营仍略占上风。随着公投时间日益临近，伦敦惶惶不安的政治团体对苏格兰独立可能引发的经济后果给予越来越严重的警告，支持独立者则回击这是在散布谣言。

民间智库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的专家Angus Armstrong和Monique Ebell周二发布了一份报告，预测苏格兰独立后的第一年将出现财政贸易双赤字：预算赤字将超过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经常项目也将出现类似规模的赤字。

和其他许多预测人士一样，他们指出，如果独立的话，苏格兰在起初几年可能就需要自己面临更严苛的紧缩政策，比起留在英国而言更加艰苦。此外，作为一个依赖石油谋生的小型经济体，没有英国保险政策的庇护，苏格兰将无力抵抗更大经济震荡的冲击。

伦敦独立智库财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scal Studies)的结论是，来自石油的收入可能减少，加之人口不断老龄化，在这种背景下，如果削减支出、增加税赋的力度不比现在设想得还大，那么独立出去的苏格兰公共财政状况将大幅逊于英国。

除此之外，许多经济学家都预言，出于对苏格兰未来货币的担忧，民众将纷纷把银行存款迁至英格兰，这也将令苏格兰经济受到冲击。

不过，倡导独立的人士驳斥了上述论述。苏格兰政府有关独立后的指导文件称，跟苏格兰状况相似的那些国家都已经实现了经济增速的提升，因为他们可以享受到独立之后的好处，能够为自己的国家和经济制定正确选择。

支持独立的阵营还希望让苏格兰继续留在英国货币联盟，这一安排将缓解对储户转移存款的担忧。

但英国三大政党均已排除了这种可能性，称这将给英国其他地区带来太多风险，例如，可能会迫使英国央行去救助一家大型苏格兰银行（而当一家英国银行需要救助时，苏格兰方面却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表示，货币联盟对于英国的信用影响至少是负面的，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施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认为，伦敦是在吓唬苏格兰，最终可能会同意苏格兰留在货币联盟，因为一个强大的邻国符合英国的利益。

即便是货币联盟可能也不会永远持续。爱尔兰在独立后将爱尔兰镑作为法定货币，随后在长达50多年的时间内将爱尔兰镑与英镑挂钩，直到1979年爱尔兰镑汇率才不再钉住英镑。但捷克共和国和斯洛伐克的货币联盟在1993年两国分裂后仅持续了38天。

英国央行行长卡尼(Mark Carney)上周称，货币联盟与苏格兰独立无法兼容，因为对银行业、税收以及支出的严格规定将束缚苏格兰的手脚。

根据相关安排，苏格兰也需要承担它的英国政府债务份额。瑞银全球研究(UBS Global Research)经济学家多诺万(Paul Donovan)称，具体的数目和支付方式将通过协商解决，如果根据GDP划分，新苏格兰持有的债务占GDP的比例将高达84%左右。

多诺万预计，如果由于相当大的一部份金融企业南迁或者出现信贷紧缩而导致苏格兰经济萎缩，债务占GDP比例还会更高。他指出，魁北克1995年独立公投前后遭遇了银行存款流失，从而拖累了其经济。

作为一个未经受过考验的债务人，苏格兰也可能要支付比英国更高的借款利率。Armstrong和Ebell估计，如果苏格兰发行十年期债券，会比英国相同期限债券的利率要高0.72-1.65个百分点。仅这一项每年就要多花掉估计17亿英镑，相当于苏格兰各大专院校的总预算。

Ebell表示，利息支出更高，意味着苏格兰可以用来支付其他款项的钱就更少。

苏格兰民族党(Scottish National Party)领导人萨蒙德(Alex Salmond)已经表示，如果无法达成货币联盟的协议，那么苏格兰会拒绝承担属于其份额的英国债务。而且苏格兰无论怎样都会继续使用英镑。

不经英国允许使用英镑——即所谓的英镑化(sterlingization)，是可能的，但是其会限制苏格兰向该国银行业提供流动性的能力。使用钉住英镑的苏格兰自己的货币也有同样的缺点。这两个选项都需要苏格兰筹集巨量的资金来说服市场相信其银行业的安全性和其货币的稳定性。

多诺万估计“英镑化”将要求苏格兰迅速发行至少相当于其GDP 41%的债券，规模超过500亿英镑，而其本币与英镑挂钩将要求发行至少相当于其GDP 58%的债券，大约为750亿英镑。如果苏格兰拒绝偿付对伦敦的债务，筹措如此多的资金将更加艰难，经济学家们表示这可能会大幅增加其借贷成本。

最后一个选择是汇率自由浮动。Armstrong和Ebell认为这对于独立的苏格兰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或许是作为加入欧元区的最后的序曲。

这将使得苏格兰拥有一个央行可以依靠，来挽救其银行业并支持其规模较小的外汇储备。不过在一个石油主导的经济体汇率自由浮动可能会带来大幅震荡，扰乱苏格兰对外贸易。尽管长期来看可能更具活力，但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如此安排将加剧短期存款外逃，导致更多金融机构逃离苏格兰。

Stephen Fid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