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带血的土地

源济

造成8死18伤的晋宁冲突已过去7天，但留下的震惊远未结束。10月17日，一位村民头裹麻布坐在村口，正对着施工方工地。事件发生前，施工方和当地村民的征地补偿矛盾已持续3年，在此过程中，当地政府也未能给出有效的解决办法，冲突升级，酿成惨剧。摄：射小箭




“10·14”晋宁冲突事发后2天，村民仍守在村口帐篷内，怕“黑社会”再来报复。村民称，该项目从征地到建设，他们从来没有正式签过征地补偿协议。开发商最初承诺的12万元一亩的补偿却变成了每个人4.3万元。当地政府则表示，人均领取4.3万元，“征得大多数人同意”。





一位不愿露脸的村民躲在盾牌后展示在“10·14”晋宁冲突中缴获的装备。其中有防爆盾牌、棍子、装满麻袋的石头和喷雾设备。村民坚信，身穿印有警用标识装备的“持械人员”与政府有关。据昆明警方初步调查，盾牌、头盔、服装等系从非法途径购得。





村民和死者家属称，冲突发生后，两名死者在昆明晋城各医院抢救被拒之门外。愤怒的家属占领了早已空无一人的村委会，并在村委会里摆放了灵堂，两名在征地冲突中死亡的村民遗体被摆放在那里。





3天后的事发现场，冲突遗留的痕迹依然明显。村民反映：“事发当天，多次打过110，警方也没到位。”昆明市公安局副局长王伟说，第一次收到村民报警是10时56分，随后开展劝解工作，事态一度有所缓和。14时50分许，在极少数人员的挑动下，双方由对峙转化为械斗互殴。





17日上午，“10·14”晋宁冲突发生后，昆明市委、市政府成立的领导小组从晋宁县医院、县二院抽调5名外科医生组成的医疗队进驻富有村，为当地村民看病。





14日一早，一辆轿车载着8名施工方人员来到村里的这家米线店吃饭，他们统一黑色疑似警服的穿着引起村民注意。村民称，他们将这8人扭送到村口的一间小房子内问话，8人在当日早上9点多承认是“贼老五”每人给了300元请他们来打村民的。





一位村民展示冲突中施工方使用的“武器”。据昆明政府新闻办通报，10月14日，在富有村吃早餐的8名施工方人员被村民非法扣押，捆绑手脚后殴打，并被泼洒汽油后，拖至村外项目施工现场附近。冲突中，村民向对方投掷自制燃烧瓶，并点燃被扣押人员，施工方人员持械与村民互殴。





17日早，富有村村委会调来车辆将停在村委会的两名死者遗体运往殡仪馆。死者张胜的妻子（中）和女儿送葬后在村民的陪同下回到村里。





“10·14”晋宁冲突后，晋宁县调集大批警力在通往泛亚物流施工现场的道路上镇守，防止双方再起冲突。事件发生前的几个月里，当地村民曾多次来到泛亚物流施工现场阻止开工。





村民称，冲突前夕，村里的村主任、书记等相关干部早就离开本村。富有村村主任的房屋，现已空无一人。一些村民认为，泛亚物流项目手续不完备，未批先建。晋宁县县长岳为民称，项目的立项、环保、林业、水保、滇保等审批手续已经完成。项目涉及所有建设用地指标已获省政府批准。





前几年，在晋宁县晋城镇广济村，为了修建古滇王国项目，需要征用广济村土地2172亩。广济村村民认为，拟征收的土地均是基本农田，他们没有看到征地的批文，不同意征地。于是，征地一方与村民发生激烈冲突，村民将当时拍摄的照片打印出来，展示给摄影师。

源济

广济村对面的云红山上，一块基本农田保护界桩被埋在了深山里，在它的旁边还埋了一块碑，写着“封山育林区”。村民说，2013年，政府为扩大征地并不损失县里的基本农田总面积，于是将基本农田保护界碑埋到了山林里。据村民统计，云红山、禾尚顶等地埋了50多块界桩。





2013年春天，在广济村发生了一次征地冲突后，村民对村干部产生了怀疑，于是联名签字要求罢免村官。广济村的征地冲突在2013年10月22日达到高峰，当天晋宁县公安局传唤村民王春云及其父亲，遭村民大规模堵截，30余辆公务车被砸，27名警员受伤。





“10·14”征地冲突发生后，相邻的广济村村民提高了警觉。夜幕下的广济村“保地执勤点”帐篷里的灯又亮了。“保地执勤点”设立于2012年底，因为古滇王国旅游项目建设的征地问题，村民们开始自发组织在村口各地守夜执勤。





10月19日，富有村通往泛亚物流项目的村口，村民开始陆续拆除搭建的帐篷，一条印有 “坚决打击‘10·14’事件，铲除黑社会头目贼老五和贪官汉奸走狗。”字样的条幅被悬挂在现场。对于事件的下一步发展，村民们期待尽快查明事件真相，严惩责任人。





村民说，贼老五在当地很有势力，是一位叫杨汝明的当地老板。村民认为，杨汝明是当天施工方“持械人员”的主要组织者。在走访杨汝明位于晋宁县的住所时，家中大门紧闭，无人应答。





晋城县富有村山背后有一家采石场，据富有村村民介绍，这家采石场是杨汝明的，10月14日前，曾大规模调集工人组织训练。10月19日，摄影师赶到现场探访，采石场已经空无一人。





采石场内的厨房，房门紧锁，米饭还在盆中被搁置在屋子中间，看上去人走得很匆忙。





19岁的村民李某称，他在冲突发生当日下午1点半左右，走在村口通往村外的道路上被打。现手臂两处骨折。“当时我走在村口不远，来了一群人问我是哪的人，我说是富有村的，然后那些穿盔甲的上来就打我。给我打在地上，后来他们看远处有人过来上前询问我才逃脱。”李某回忆说。





泛亚物流项目的简易房内，保安李先生和妻子来晋宁工作有半年多了，期间听闻征地冲突事件多次，但始终不愿透露细节。





58岁的李志雄（化名）来泛亚物流做两个月保安。这两个月中，富有村和泛亚物流项目施工的冲突多次发生。“每次，这边刚要施工，那边就来了一群拿着锄头、刀和棍子的村民，前来闹事，一闹，这边工人就都跑了。”





10月19日，一名护工在病房护理着躺在病床上被烧伤的郭某（左）和王某。2人是14日晋宁县征地冲突事件中被非法拘禁并在冲突中被烧伤的施工方人员。目前家属和医院不愿接受任何采访。





2014年10月17日，一群羊在昆明晋宁县富有村通往泛亚物流的一条公路上走过。3天前这里发生的这场8死18伤的冲突，是近年来，各地征地浪潮中又一恶劣事件。双方对立源起当地政府的旁观，冲突爆发来自幕后权利的支持。圈地惨剧发生，当地政府、村民和项目方都是输家。

Cheese

可怜啊, 非得用流血死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