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第407期：逃离果敢

源济

2015年初，缅甸政府军与缅北克钦独立军以及果敢同盟军开战，平静不久的缅北再次陷入战火，原本繁华的果敢老街犹如空城。部分缅军枪杀村民、抢劫民众，促使大量难民逃离果敢。摄影/Jack Yu 编辑/面面





2015年1月15至16日，缅甸政府军突袭被视为缅北克钦独立军经济命脉的玉石主产地帕敢，双方发生多次激烈交火。2月9日，85岁的“果敢王”彭家声率领的“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对他的老家果敢发动了突袭，平静了5年的果敢，再次陷入战火，导致大量难民涌入中国云南境内避难。图为2月16日，云南南伞口岸对面的果敢境内犹如一座空城，房中和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云南镇康县南伞镇，是云南省西南边陲的一个边境小镇，中缅边境中段，国境线长47.583公里。南伞镇距离缅甸果敢自治区首府老街仅有10公里路程，随着果敢内战爆发，这里也是难民们首先的避难地。图为2月18日，云南南伞镇麦地河到营盘村的道路上，不少缅甸难民徒步走到中国境内旁再搭乘当地农用车前往南伞镇避难。





2月18日，中缅边境道路上，不断有难民举家骑着摩托车逃离出来。这些逃离缅北的难民中果敢人占一半，还有部分是外来的甘蔗工，剩下的近半人口则是到果敢老街经商的中国人。在果敢地区大部分都是汉人，当地的交流语言也是汉语。





2月16日，中国与缅甸边境的125号界碑，这边是中国南伞经济开发区，那边是果敢125工业园，中间有很多中国武警警戒，果敢境内聚集着大量从老街逃难出来的车辆和难民。





2月16日，南伞的国门路口岸是果敢与云南镇康南伞的通道，因为缅北战乱的发生被迫关闭，关口每天武警和公安执勤维持秩序。关闭口岸后，缅北难民大都通过125界碑附近进入中国。





2月16日，几名难民在125难民营的皮卡车旁生火煮饭，缅甸的KK车牌是难民显著的标志。125难民营位于中缅边境的南伞工业园区对岸，属于125号界碑属地，在缅甸境内也正在建设一个125工业园，一条宽阔的马路将两地连接起来。





2月16日，125难民营实际上是果敢125工业园尚未竣工的白坯房里，一间间门面房里安置着七八个甚至十几个家庭，他们都全部都睡在地上，被褥都是社会各界捐赠而来的。125难民营从最初的几百人很快增加到3200多人。





2月16日，一群孩子在打午餐。2月9日，果敢同盟军和缅甸政府军交火至今，果敢难民人数激增。由果敢福利基金会、果敢青年联合会、果敢福音戒毒中心组成的人道主义救援团队，临时接管了这个避难所，从2月13日开始，在125国境果敢边境设立临时难民安置点。





2月16日，一位老人用嘴巴喂孩子，难民营条件很艰苦，甚至连筷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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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营盘村的大棚子里，一对父子在看手机。难民在家时用的手机都是中国的信号，因此在这里依然可以用。





2月16日，几个从果敢逃难来到中国境内的难民携家带口，还没有找到安身处。





2月16日，因为难民太多，云南南伞镇境内的一些居民家也成为难民避难所。在距离南伞口岸不到300米的国门路上的一个小院落里，就聚集着20多户难民家庭。37岁的张正国和妻子茶国芳以及四个孩子以及两个亲戚家的孩子便居住于此。2月9日开战后，张正国带着妻子和孩子最早是躲在家里，但发生枪声越来越急，还有炮声，他觉得事态严重，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全家跑向中国境内。





2月16日，张正国在临时住所吸烟。几天来，张正国偶尔出去除了买菜就是探听消息，但张正国每天得到的消息不是有平民被杀，就是枪声和炮声不绝于耳，战事并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不知道他全家这种逃难的日子何时结束。最让他牵挂的是走散了的母亲和哥嫂姐姐一行20多人的安危。





2月16日，张正国试图拨打哥哥的电话，但没有拨通。一天后，张正国接到哥哥的手机才知道，母亲和哥嫂、姐姐姐夫躲进了山中。





2月18日，营盘村，30岁的秦国兵和妻子以及两个孩子正在吃早餐，锅里放着烧得有些发黑的腊肉和香肠，这原本就是用来过年吃的。2月9日晚，果敢内战爆发后，秦国兵就带着妻子孩子逃向山里，什么都没有带。2月17日，安顿好妻子和孩子们后，花了10个小时，冒着生命危险从家中取来这些腊肉和香肠。





2月16日下午5点， 125难民营南400米处，几个中年人不断向两个火堆泼浇汽油，推放轮胎，焚烧4名遇难亲人的尸体。一位杨姓的难民告诉记者。“这四人中有一对夫妻，他们是被缅军无辜枪杀的。”





2月16日，远处在焚烧亲人的尸体，近处亲人们一言不发。其中一对夫妻两天前回老街喂猪时遇到了缅甸政府军，当即被政府军喝令停下，可能因为担心自己被扣押发生意外，摩托车并没有停下，随后枪响了，夫妻俩双双中枪倒下身亡。





夫妻俩被枪杀后，弃尸路边。家人得知消息后却不敢去将她们找回来，怕再次遇上缅军遭遇意外。2月16日上午，亲人们再也不忍心夫妻俩陈尸荒郊，找来几个人开着车，偷偷地将夫妻俩拉了回来。同时，另外一家亲属也将几天前遇害的亲人偷偷用车运了回来。图为2月16日，面对失去亲人，这些难民已经没有眼泪，连续多年的战乱让他们饱受煎熬。





2月16日下午，在南伞工业园区附近的125难民点，难民杨继宏也是这样跟记者描述，“老街街头很多尸体，都是穿着普通人的衣服，闹市中的很多店铺被撬了，一些店铺被砸了，还有被烧了。”“我亲眼看到缅军将老百姓家门砸开，所有人都不敢动。”一位姓张的难民告诉记者，他亲眼目睹自家的店铺被缅军抢了。这些消息更加速了记者想去老街采访的欲望。图为营盘村难民点，几个孩子拾柴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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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记者冒险前往缅甸老街采访，在多条街边都看到了多具身穿平民服装的尸体，就在拍照的时候，不幸被几辆载着军人的摩托车和一辆载着大批缅军的卡车撞见。被七八个军人持枪顶在记者和同行的一名中国商人腰间，接下来是搜身，包括四台相机、8只镜头、手机、车钥匙、钱包、身份证护照、记者证、驾照和行驶证以及两千多元现金无一幸免，更珍贵的现场照片也被缅军一并带走，索性人还活着。图为几个缅北的女孩从老街方向过来。她们是砍甘蔗的民工，家距离老街还很远，但因为战乱将她们隔离到老街北边，只能到难民营避难。





2月21日早晨，太阳还未出山，缅北的早晨有些寒冷。在果敢125难民营外，早起的难民开始点起篝火取暖，睡在地上，两面灌风，尽管有被褥，丝丝寒气依然令人难熬。





2月21日，125难民营，一对姐弟在用餐。由于缺乏食物，他们一天只有两餐，吃的都很简单。





2月18日，营盘村聚集着很多难民，志愿者从南伞运来一些救援物资，立即被难民围住，缺衣少食是难民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2月21日，志愿者罗琳在给难民打饭。14岁的罗琳家在果敢老街边金象城，战争爆发后和家人逃了出来，现在自己的父母带着弟弟妹妹都在中国境内，自己一人留在125难民营。2月18日，她申请加入了救援团当志愿者。据了解，这100多名志愿者大多是果敢地区的青年人，他们每天早晨6点多钟开始忙路，一直要到上午10点才能开饭。





2月21日，果敢125难民营，一个身着警服的难民在队伍中蹲在地上。战争爆发后，整个果敢地区政府组织全部瘫痪，很多公务员也成为难民。





2月21日，果敢125难民营，卢晓早和几个孩子用一根水管玩跷跷板，这就是她们的新年。





2月18日大年三十，营盘村难民营，一个孩子在父亲怀里哭泣。“害怕，想要回家。”几乎是这难民营里所有孩子的心声。面对陌生人，面对大人们议论的战争，孩子们感受到的是恐惧。





在125难民营，依稀可以听到从果敢老街传来的枪炮声。26岁的难民小李说，“如果你是晚上来，会更加激烈，大年三十晚上也不例外。不过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和南伞那边过年的鞭炮声混淆。”图为2月16日，南伞国门路难民点，一个孩子在哭泣。这场战争让这些逃难的儿童饱受身心创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