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脸时代：你我即界面

源济

华尔街日报   2015/12/18 12:18:57

金葛

最近国内的互联网金融巨头纷纷推出人脸识别科技，网上的身份认证通过在手机镜头前“刷脸”就可以完成。但也许“人脸识别”的崛起有着更深的寓意。当习惯刷屏的我们变成了被刷的对象, 当打开整个网络大门的不是密码而是我们的真身，当无所不在的摄像头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辨识我们的脸，我们和整个网络以及现实世界的互动方式就会发生深刻的变化。

人脸识别的应用目前在支付宝之类的金融服务领域最为普遍。这其实不新鲜。“刷脸”这一流行语本来就是指凭个人的信用去获得一些特殊待遇。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信用往往是建立在熟人关系上，那也是一种刷脸。所以普通用户似乎很容易接受这种交互方式。互联网金融和传统线下金融相比，在便捷性上有很大优势, 但是在安全性上有不小的挑战，人脸识别目前只是帮他们解决“证明你是你”的问题。但其实人脸识别体现的是电脑的视觉识别能力的提升。要知道，我们现在还无法像搜索文字一样，搜索人群中的脸，但如果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刷脸登录的话，这些不断增加的人脸样本加上我们已经放到网上的大量照片，再加上网络平台上所有的买卖、行动和社会关系数据，将在不远的未来让我们在屏幕和摄像头面前赤裸而无所遁形。对于金融行业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向往的大数据征信，可以大大提高它们管理风人脸识别的另一个应用场景是提供定制化的服务。Facebook正是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的DeepFace人脸识别系统正名。Facebook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人脸数据库，它还组建了一个叫做DeepLearning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来深度学习人们的行为和生活习惯，这当然让许多人担心自己的隐私。但Facebook说这个系统将帮助它向人们推送最有用的讯息，也会让我们平时的照片归档等动作更轻松。比利时的一个团队正在开发有人脸识别能力的无人机，他们提出的使用场景之一就是精准地把快递送到你手里。目前我们获得各种线下服务的媒介是手机，是手机的定位功能，让Uber把最近的司机送到我们身边，点评网站向我们推荐附近的饭店，商场在我们走进大门之后就向我们推送优惠卷。而在刷脸时代，即使不用手机，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可能也在网上帮我们发布着“我在这里”的消息，而我们所要的服务也可能随需而至。到了那一步，我们的脸就取代手机，成为现实世界和网络之间的交互界面。

其实我认为人脸识别和之前可穿戴设备所带来的如影随形的追踪和测量一样，都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隐私和福利的两难问题。当我们的真实身份、行为轨迹甚至生理信息都被数码设备获取，并融入网上无所不包的数据库时，一方面我们可以获取更多资源和定制服务，但另一方面我们的生活和身体时时刻刻都在被刷，并且在某个屏幕上被搜索、被审视、被分析、被消费乃至被交易。这才是自媒体的真正含义吧，你我都是互联网的一个节点，也是不断流动的信息流里的内容。这个未来让你兴奋还是恐惧？

（金葛是一名人类学学者、纪录片导演、专栏作家和设计师。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