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了个球的官司，一个号称价值数百万的球

源济

最后，赢的只有律师

 王瑞恩，那里那天不再听到在呼号的人

2002 年，图上的这两个人打了个球的官司。

没错，这个官司真的只跟一个球有关，一个号称价值数百万的球。

2001 年，旧金山巨人队的棒球运动员 Barry Bonds 打破了历史最高赛季全垒打次数记录，73 次。在创造记录的那场比赛中，就连球场外面的河上都停满了小艇，人们都想捡到创造第 73 次全垒打的棒球。

有收藏家表示，愿意为这个球支付数百万的价格。

Alex Popov，图片右侧高高大大的那个人，第一个碰到了球。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为捕捉飞向观众席的球，自己特别定制了一个巨型手套，手指部分有一般棒球手套三倍长，就是下图这个：

Alex 碰到了球，但疯狂的球迷一个接一个扑倒在他身上，很快叠起了几层人高的罗汉堆。

这时，第一幅图片左边的小个子男人 Patrick Hayashi 出现了，他从人堆中挣扎着想爬出来，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感觉手中突然多了个球，一个价值百万的球，这是一个真正护球像亨利的男人。

球场的警卫最终还是赶到了，护送 Patrick 带球离开了现场，留下 Alex 风中凌乱。

Alex 是一个知法，懂法，用法的美国公民，于是他借了十二万美金的债，起诉 Patrick，主张这个球是他的财产。

案子告到公堂去，法官懵逼了：

这个棒球，按照棒球运动的传统和规定，在被打飞出去的时候就属于“无主物”，谁拿到算谁的。Alex 碰到了，而且通过反复看现场录像表明，当他倒地的时候依然还是护着球的。而 Patrick 捡到了，是这个球实际的控制人。

Alex 是否值得拥有这个球呢？他显然有备而来，为一个球的事煞费苦心制作特别道具，而且球脱手是由于他人的非法侵害（十几个大胖子压过来），如果这就百万美金打了水漂，的确冤枉。

Patrick 是否值得拥有这个球呢？他没打人，没偷没抢，始终在文明观球。一个球就这样滚到面前，他捡起来了，然后另一个人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律师堵在门前，说我先碰到的，把球交出来，你觉得这就该服软吗？

在法律上，获得无主物的所有权，第一可以靠“捕获”（capture），比如钓鱼，打兔子，都是捕获。第二，可以靠“占有”（possession），比如这片土地是个无人的不毛之地，或者这片土地的原主人失去了所有权，我占下了，就是我的。我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基本就是靠这这个方法来的，不是充话费送的。

这个案子中，一方得了“捕获”的理，一方得了“占有”的理，互不相让。

这就是 Popov v. Hayashi 案，这个官司打了两年。

最后，法槌一敲，我 TM 也不知道法律到底怎么规定的啊

于是判决道：把这个球拍卖，收益平分。

当时的舆论是如何的呢？

记者采访了送餐小哥，便利店收银员，餐馆师傅，球场看大门的，他们纷纷表示，卧槽，打了两年的官司就是这个结果？我 TM 也能当法官。

这个球被拍卖了，最终成交价是：

45 万美元，一人 22.5 万。

两年时间过去，大家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个赛季的 73 次本垒打，这项运动有了新的明星，公众总是能找到新的热点，那个“数百万美金”，早就已经被时间抛在了身后。

有朋友可能会问，那趁着这个棒球还是大新闻的时候赶紧卖了到时再分钱不行吗？

笔者个人的判断是，对这类非常具有投机性、价格很虚而且独一无二的物品，很难做出事先价值评估。而且 Alex 过于乐观，满心认为自己能获得全部的所有权，所以一开始就向法庭申请了禁制令，禁止 Patrick 将球出售，个人觉得这是全局最大昏招。

Alex 的贪婪，让他在一开始就走错一步，随后一错再错，最终毁了自己：

白得了二十多万，结果还不错？别忘了我之前提到的，Alex 借了十二万美金请律师起诉

而随着案子愈发胶着，为了得到他梦想中的数百万，他开始请更多的律师，请更好的律师，不断聘请公关运作，最终花掉了多少钱，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人预期至少有五十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后一则新闻表明，Alex 因为欠债付不起律师费，被自己的律师起诉，法院冻结了他的全部财产。

Patrick 呢？他没有花高额的律师费，因此还是得到了一点钱，但平白无故被卷入一场耗时两年的官司，相信日子也不好过。

这个故事里有没有赢家？

有的，最后，赢的总是律师。

在美国的律师行业中，无论输赢，律师费总是要付请，双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各自负担己方律师费，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法院才会命令一方为对方支付律师费。

要知道，法院的大门虽然向每个人敞开，但”正义“不是免费的，如果滥用诉讼、一味争胜，以无休止的诉讼满足贪念的话，很可能会自食其果，白白便宜了律师。

巧合的是，Alex 接到第 73 记全垒打的当天，美国向阿富汗宣战。

而这两个人，从那一天开始，为一个球打了两年官司。

它们都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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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了解这个案子，除了看 Popov v. Hayashi 的判决书，还可以看一部纪录片“Up for Grabs”，一部充满莫名荒诞感的纪录片。

最后，夹带一点私货：

看着这样的案子，我由衷觉得生活未必低于艺术，如果想拍一部仅仅靠法律就能引人入胜的律政剧，永远不会缺乏好的题材。

但我国那些打着律政旗号，描绘律师如何斗小三，律师如何处理婆媳关系之类的剧，都是什么一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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