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裕德: 上只角”，“下只角”竟是爱情不能逾越的河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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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上海的静安，黄浦，徐汇，上海人都知道是“响噹噹”的“上只角”。闸北，普陀及大杨浦被人称之为上海滩的“下只角”。
在文革前，这两个地走出来的人，无论是衣着，举止，言谈，确实是有很大的差异。  
住在“下只角”的男青年很少有娶到上只角的美眉，而“上只角”的美眉也鲜有下嫁到“下只角”。
下只角的“有识之女”能上嫁到“上只角”是她们努力奋斗的方向。
说来也巧，俺曾经有俩铁哥们，一个住在静安寺北京西路的小洋房，一个住在“棚户区”的大杨浦。
他们的爱情故事令俺心醉也令俺心碎。  

文革中后期，俺在工厂当工人时认识了“上只角”的油漆工萧，小伙子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能言会道 极善交际。
因工作关系常有接触，交谈中发现彼此对中外名著嗜爱有加。周日萧经常邀俺去他家喝茶聊天，评大，小仲马，谈司汤达；议雨果，薄伽丘；聊海明威，德莱賽……
甚感相见恨晚。

随着交往日久，萧流露钟情于我车间一女青年，对其颇有爱慕之意，冀俺能协筑雀桥，促成良缘。
首先委托俺能否协助了解一下她和她的家庭状况，然后拟发动爱情攻势。
可见这“上只角”的小伙子思想何等成熟，为人何其老成，估计 绝不会在爱情婚姻大事上冲动犯浑。  
兄弟有托俺是鼎力相助，通过各种渠道把女青年的学历，经历，家庭成员状况，家庭地址一一搞惦。
当时俺倆真可谓闲得蛋疼，决定择周日赴美女居处现场考查，憧憬在美女居住地以期偶遇……  

是日，俺与萧乘公交几经转车，终于来到一小化工厂旁，在刺鼻弥漫着白色的烟雾中寻觅到我们要找的路名，风景如画的“杭州路”。

杭州路旁错综复杂的小巷，排列着奇形怪状的棚屋，砖泥作墙，柏油毡为顶的的棚屋密密麻麻。狭窄的街道，小弄堂里布满自制简易自来水水槽，每户门口都有一只煤球炉，这就是民以食为天的厨房。  

萧倒抽一口冷气叹道：“我心仪的美人儿竟住在这样的地方?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不禁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我们回去吧……”

“萧啊！昨天还是如痴如醉，盼与美人巧遇，期望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现在到了此地，却敲起退堂鼓，我可是心儿碎了啊!”俺打趣道。  

萧一言不发，神态凝重，我知道他在思想斗争。

是无所顾忌，一往无前地继续追寻罗曼蒂克的爱情?还是面对生活的现实，不得不思考这样的环境，如此家境能否有共同的语言？当事人的抉择是痛苦的，艰难的。

萧选择了放弃，“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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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萧见心仪的美人儿竟住在如此地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紧锁眉头，轻轻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咱们回去吧！”
看来萧已经下定决心，选择放弃!

我暗自为他对爱情的冷静，理智，现实及老道而感叹不已。
正如网友清漪园姐姐在前篇博文中留言“ 当年北京的傻大妞我一定会不以为然，但现在我要高看这位年轻人一眼。这位年轻人有着上海人的盘算精明，心理也很强大，不受情感欲望的驱使，最终的婚姻一定稳定平顺。哈哈，不易呀，年轻人！ ”清漪园所言极是啊！

情况确实如此，萧对爱情及择偶的沉着冷静又极其现实的态度，在以后选择女友方面做得令人叫绝!

时值文革后期，唯“成分”论还是有一定的市场。萧的老谋深算和前瞻思路，使他把恋爱与今后的”事业”，“仕途”紧密挂钩。萧不仅想选择个貌美，还要在政治前途上有所裨益的女孩。确实令我刮目，也令我震撼。
以后的事实证实了他选择的正确，但是也给他带来了极其不幸的结局。且听俺慢慢道来：
萧英俊潇洒，极善辞令，举止文质彬彬加上博览群书，在当时那个年代实属“知识渊博”的小青年。
萧不久认识了离单位不远的海军司令部大院里的一高官千金芳芳。
芳芳身材高窕，双眸大而明亮。虽非惊艳美女，也属上得厅堂的大家闺秀。
芳芳乃高官父亲掌上明珠，对准女婿要求苛刻。几经考察，萧顺利过关，加上甜言蜜语把芳芳，未来的岳父母哄得团团转。
婚后，岳父爱婿心切，通过关系很快就把萧从车间工人，转为“以工代干”坐进了办公室。凭借萧的为人处事，老练豁达，很快受到工厂领导青睐。没几年青云直上，步步高升做了厂长秘书兼办公室主任。
萧从一个油漆匠，华丽转身成为一个大权横握的干部，是机遇也是能力，仿佛一切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作为厂长秘书，办公室主任的萧，权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业务繁忙，应酬频繁。加上萧生来贪杯嗜酒。恰恰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把握节制(也可能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吧！)不幸肝脏患上绝症而英年早逝。
聪明伶俐，资格老道的萧，实是令人叹惜啊！籍此虔祝萧在天国安好!

下面这篇博文是今年3月3日曾发表在城头上，为阅读方便顺便贴在这(新续篇)后，谢谢朋友厚爱。

“上只角”，“下只角”竟是爱情无法逾越的河  （续完）

话说俺车间另一哥儿郭，尽管身住“下只角”的小弄堂。说到这条小弄堂确实有点特别，它由三排简易砖木结构的两层小平房组成，白墙黒瓦，净素异常，约有60户住家。邻里安静和睦与周边其他弄堂的喧嚣杂乱明显不同。

郭仪表堂堂，上下班衣着整洁，举手投足文质彬彬，给人以儒雅文人形象，极不像是住在这种巷子里的小青年。

俺喜欢郭的斯文儒雅，与郭工闲之际爱聊古诗文，更爱东坡，稼轩，青照的长短句，他还有一手好书法。

郭为人低调和善，工作勤奋，颇受师傅好评。还真没想到郭的师傅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年轻时习练过武功，解放前在上海滩是个小有名气的“白相人”，曾经誉为“上海香粉弄小大力士”。时住“上只角”黄浦区延安东路附近。

师傅慧眼识人，爱才心切，认定此君绝对不会一辈子在工厂里当工人，今后必有出息。对爱徒关爱有加，脏活，力气活儿自己抢着做，让爱徒歇息看书或安排他做些绘图类技术活。师傅曾经有意和我聊起想把独生爱女许配給爱徒。又委托俺做了一次“包打听”。
因为俺知道郭所住的地方在当地是著名的XX村。
文革时基本上家家门前贴有大字报，这条小弄堂里的住户多是解放初期从外地逃亡来上海穷困潦倒的小地主，被扫地出门的资本家及前朝遗老遗少。还有些做过什么日本翻译之类的汉奸。真可谓家家有故事，难怪“镇反”运动时，这不起眼的小巷子口曾经停满吉普车，一夜就能逮捕一大串“反革命”分子。这里的住户非同一般啊!
郭就是解放初期从老解放区被扫地出门破落资本家的儿子。

俺把这情况告诉郭的师傅，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似乎早有所料。毅然决然地把女儿介绍给郭。俺为郭感到高兴，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在郭与师傅爱女恋爱交往过程中俺是悄悄关心着，因是哥们，俺时而打趣问询郭的恋爱进度，郭也会如实汇报:某日拉过小手，某日吻了脸蛋……

一日郭说:“我师傅爱女各方面都挺好，貌能上得庭堂，性情温柔，体贴，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对她感觉不错。只是最近提出想来我家拜见我父母。你觉得现在是否应该带她去见见我父母?”
俺脱口而出“好啊！应该啊，人家是对你和你父母的尊重，没有理由拒绝，不应该拒绝。”
郭面露难色，轻叹一句:“她家的环境，家境跟我家的景况差异悬殊，不知她能否接受我们这样的家庭?”
“这要看她爱你有多深啦！有为爱情而不计其他的，当然也有人是很现实的，特别是上海滩的女孩。考察一下也好，是你的跑不了，不属于你的强扭也无味。应该安排见面。”我说。
郭笑了笑说：“对!这个星期天见分晓!”

周一上班第一时间就发现郭脸色不对，苍白而有些疲惫。俺似乎感觉到女孩上门见面情况不妙。

午饭时郭告诉我，他去女孩家接她坐上公共汽车，蜿蜒行驶了近四十分钟后下车到家前，一直注意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当她踏在花岗岩石块砌成的“坦克”路面上，环视路旁杂乱的棚户时 ，眼神光泽顿失，仿佛无法理解，不可思议郭你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餐毕送她回家途中，彼此话语明显不多。这事儿可能要“糊”了……随其自然吧！爱情这东西来不得勉强!我打算先冷静一段时间  准备复习参加文革后第一次的高考。

俺非常赞同他的想法，静下心好好学习，用知识充实自己，改变自己。

郭确实做到了，他考上了大学，考研，读博最后去了美国，现在家庭美满过着幸福生活。

师傅的眼光是正确的。

源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