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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选] 葬送了希拉里的总统梦 美国媒体该负多少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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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6 12: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葬送了希拉里的总统梦 美国媒体该负多少责? 

 2016-11-15 牛、杨、华 选美


这是选·美的第530篇文章


本文作者牛牧歌、杨伊人、华思睿。本文于2016年11月14日首发于凤凰国际智库。



2016年的美国大选尘埃落定,新闻媒体上下一片哀叹。许多新闻媒体的学者、从业者和观察者感到震惊、挫败、甚至失望,不得不对“第四权”在本次大选中起到的作用进行反思。


媒体是本次大选中的大输家之一,不过其失败之处并不是因为“合谋”将希拉里推进白宫的“诡计”失败了,也不是没有投入足够的资源对两位候选人进行全方面的考察。这次大选,将一些削弱媒体的力量摆在了明面上:社交平台对媒体影响力的威胁和权威对媒体自由和公信力的攻击。抛开外部的因素,媒体自身的不足也在这次非传统的大选中被暴露出来。


报道大选的美媒如同一场“肮脏”球赛的裁判


简单来说,报道大选的新闻媒体有三个主要工作:第一,通过参考其他可靠信源以及有据可考的事实对候选人的言论进行核查,分析解释候选人政策提议;第二,通过和选民的实际接触以及观察准确反映舆论和民意;第三,通过第一手报道,查找资料对候选人的政绩、简历、性格等方面进行考察。如果从这三个方面来评价,信奉新闻专业主义的美国媒体分别做得如何?


先来说说事实核查。这场选举到最后剩下的两位候选人,一位是有几十年从政经验、历史上第一位被主要党派提名的女性总统候选人,另一位是毫无从政经验的真人秀明星、房地产商人。据知名事实核查网站politifact.com统计,特朗普331条言论中只有4%是完全真实准确的,还因此荣获2015年“年度谎言”的称号,而希拉里的293条言论里有25%被判定为完全真实准确。



在这场左右极化、缺少事实,负面丑闻和阴谋论满天飞的大选中,专业“事实核查”的第三方独立机构或媒体所扮演的角色类似于一场打得很“脏”的球赛中的裁判。他们需要通过查证、参考多个权威信源等方式将明确的谎言和谣言纷纷扼杀在摇篮里,不让其传播误导选民。


“事实核查” (fact-checking) 这种报道形式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也形成了一套专业、透明的流程。方可成在《谎言盛行,催生“事实核查”的历史性时刻》中详细地介绍了美国几大主要信息核查网站的方法。比如说,特朗普在第一次总统候选人辩论中斩钉截铁地说他从始至终反对伊拉克战争。但是各大事实核查网站找到了特朗普在2002年接受的采访时的录音,其中他表态支持伊战。研究表明,事实核查网站是能够提高访问过这些网站的人对政治信息的了解与准确度,不管他们对核查结果的个人感想如何。但是媒体与专业机构在事实核查方面的工作存在许多限制,这点我们接下来再细说。


报道大选的媒体所需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深入美国各个州、城、镇了解当地民众最关心的议题以及看法,反映民意。大选期间,有不少这方面优秀的作品出现,尤其是讨论大时代背景下普通人故事的深入的长篇报道,比如ProPublica的“Revenge of the forgotten class”, 《被遗忘阶层的反抗》。同样,具有代表性并且很受关注的一本书《“乡下人”挽歌》(纽约客写的此书书评也同样精彩),作者J.D. Vance讲述了自己如何从俄亥俄州日渐衰败的钢铁小镇逃离出来,加入海军,进入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耶鲁大学法学院,从所谓的“乡下人”到“精英”转变随之而来意识形态的变化。媒体并非全然没有关注这些感到被遗忘的群体,比如锈带没落工业城镇的工薪阶层白人,但是需要更深入讨论的是,这些报道的方式、角度和传播方式是否有效,是否真的能让普通民众通过阅读来了解这个国家与他们不一样的一群人的生活、感受体会他们所经历的挣扎。


 

图解:real clear politics民意调查预估大选结果


第三方面,今年媒体花了极多时间和资源报道两位候选人的负面新闻。《纽约时报》报道了特朗普逃税、大西洋城赌场亏损,揭露“成功商人”光环的阴暗面。《华盛顿邮报》则报道了特朗普2015年在Access Hollywood脱口秀巴士上炫耀自己性骚扰女性的言辞,这一报道令许多选民对特朗普的人品产生怀疑。对于希拉里“邮件门”的报道,从2015年3月2日《纽约时报》第一篇文章起,就从未停止过。本次大选中,真正左右新闻话题的调查性新闻仍然大多来自于老牌新闻机构,即使他们中许多都在积极转型适应数字新闻时代。


过分专注民调,媒体沦为“自娱自乐”的狂欢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还是觉得“这届媒体不行”呢?因为24小时在电视上打嘴仗的专业政治评论员,以及被媒体奉为专家的数据研究员,和分析民调建立模型的专家们并没能预测到特朗普的胜利。因此大选结果出来之后,有不少人认为这下可以一耙子将每天揪着数据不放的媒体、政治评论员,以及民调机构和相关专家,定性为“毫无用处”,甚至怀疑科学预测模型和民调数据的真实性。这种想法非常诱人,但是有失偏颇也不利于找到真正的问题。


简单来说,今年许多使用民调数据作为基础的模型都不准确,这是因为许多专业机构民调的数据漏掉了大批投票给特朗普的选民,其原因展开说完全可以另成一文。但是民调机构的错误并非媒体本身的错误,更不是有什么幕后操作的结果。实际上,以往民调和美国国内以及国外的选举最终结果如此不符的情况也并不少见。那是不是可以说,民调机构和预测模型的误差让媒体看不到特朗普当选的可能?


事实上,6个主要的政治科学预测模型中的3个都预测到了共和党候选人当选。例如艾默里大学教授Alan Abramowitz使用总统满意度,GDP增长以及各政党执政时间制作的模型。另外3个模型则预测出民主党以非常之小的优势获胜。结果来看,特朗普的确靠选举团票数获胜,但希拉里实际上拿到了更多的普选票。美国新媒体机构Vox的记者Andrew Prokop承认,他报道过这些模型,却没有对其结果给予足够的重视。同样,做出正确预测的Abramowitz教授本人,也曾公开表示过这个模型只适用于主流候选人,而特朗普绝非一名主流候选人,因此结果并不可信。


图说:艾奥瓦大学的Michael Lewis-Beck 和纽约亨特学院的Charles Tien 基于经济要素和总统受欢迎程度预测希拉里•克林顿所在的民主党以比较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51.1% 选民会投给民主党。


并非所有模型都是错的,而是媒体(和科学家)也犯了人们经常会犯的错误:忽略了对自己的假设不利的证据。他们无法想象特朗普会赢。


媒体今年犯的另一个错误,是过度依赖分析民调和以民调为基准的模型,比往年更甚。被封为“数据大神”的新闻网站538创始人Nate Silver,因为连续在2008年以及2012 年成功预测大选结果声名大噪。因此在2016这样一个重大的选举年,各大媒体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以民意调查为基准的算法模型上。然而因为使用的民调整体误差较大,Silver的预测结果也错了,只不过没有其他预测错的离谱,例如《赫芬顿邮报》的预测模型中,希拉里获胜的概率高达98%,普林斯顿的预测模型中胜率更是高达99%,该模型的创办人Sam Wang在十月中旬就宣布“选举已经结束了,如果特朗普获得了查过240张选举人票,我就吃条虫子。”(他在大选结束后,在CNN上践行了吃虫子的诺言。)


在如今这个大数据盛行,公信力稀缺的时代,媒体想靠拥抱数据来提高自己的专业性和中立性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找专家在全年各个时期分析最新民调,对需要填满24小时节目时间的几大新闻电视台无疑是非常省钱省力效果好的做法。


但如同Silver在2012年《信号与噪音——大数据时代预测的科学与艺术》中就写道,从历史来看人类其实从来就不擅长做预测,每一个民调都会有一定的误差。


将民调和数据模型从辅助媒体了解民意民情的工具,变成了大选故事(narrative)本身。过于专注各种模型探讨预测的准确率,反而错过了在眼皮底下的全局。事无巨细地分析每一次最新的州和全国民调数据,成了专家和记者这个“精英阶层”自娱自乐的一场狂欢。


媒体也因此被批评是一群根本“无法想象” 特朗普获胜的人,安逸地生活在自由派思想的象牙塔里。他们不乏少数工作生活在东西海岸的纽约、华盛顿、旧金山等大城市里有着高学历的全国性媒体记者,坐着Uber出门,上班前去咖啡馆买上一杯五美元的拿铁。《华盛顿邮报》媒体专栏的Margaret Sullivan指出,对于有这样社会经济背景、高学历而且在社会议题上偏向自由派的记者群体来说,一个公开发表过歧视女性、有色人种、移民等言论的人能当选是压根无法想象。正因为这种“无法想象” ,让他们忽略了一些特朗普可能当选的证据,相对单一的经济和教育背景也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数据和模型对这个群体的吸引力如此之大。



沉浸在泛蓝色的自由派泡沫中,报道大选的时候许多记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抱着对保守派、教徒、“乡下人”、蓝领工人、穷困潦倒的白人等人群的偏见,以及“特朗普没有任何可能当选总统”的态度去报道,不仅在第一手报道的过程中容易与被访者产生隔阂,也在成文的时候难以找准被采访群体真实的生存状态。因此媒体在知悉反映民意这项工作上一败涂地,整个国家的政治论述在媒体眼皮底下悄然分裂,成为距离越来越远、毫无交集的信息圈。


另外,新闻媒体应该代表读者,对两个候选人采用同样严格的标准。这毕竟是美国总统大选,不是娱乐圈,应该避免为了爆料、“总想搞出个大新闻”的态度进行报道,而是要尽可能暴露选举人影响执政能力的问题,从各个方面充分考察他们是否适合成为国家领导人。能应对媒体的质问和盘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候选人及其竞选团队才能配得上总统这个职位。这当然是理想中的状态,那么现实呢?


美国媒体用“双重标准”成就了特朗普


前文中提到的潜意识偏见让媒体对特朗普的报道和希拉里的报道时使用了双重标准。一方面,媒体热衷于挖掘特朗普最新的惊人言论和丑闻,常年写政治的记者甚至可能还不如常年写娱乐的记者报道起特朗普得心应手,《赫芬顿邮报》甚至就曾一度把特朗普相关的消息归为娱乐新闻。正因为特朗普没有任何的从政经验,媒体只能从他本人的性格、人品和商业成就上对其进行审视,这固然对评判他的领导力有一定作用,却无法直接地成为他没有执政能力的证据。因此在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看来,这些负面新闻都显得像是媒体刻意抹黑他、进行人身攻击的手段。


与此相反,常年在华府写政治新闻的记者报道起希拉里来则得心应手。她是一个有经验的政客,有着一般政客所拥有的优缺点和长达几十年的纪录可以审视,她的“邮件门”、“班加西门”都直接对她执政能力提出质疑。所以希拉里的负面新闻对她的伤害是非常大的,也是最损害她的公信力的。而且因为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很复杂繁琐,性质又难以简单解释,想要给读者解释清楚需要花很长篇幅,更无法将整个故事简化为清楚有力的标题,或者浓缩在一条140个字且能抓人眼球的推特里,同时也增加了辟谣的难度。另外,希拉里提出的许多具体政策信息复杂专业,比特朗普的要细致的多,所以也更容易挑出具体的毛病。特朗普却并没有用长篇大论的政策分析来“难为”记者和选民,而是不断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和“一颗赛艇”的言论引诱媒体给他大幅报道。对其政策的评论则往往因此只能流于表面,例如《特朗普今天还是不肯说他究竟打算如何击败ISIS》。



这就是为什么希拉里竞选经理John Podesta在选举结束后说,媒体的双重标准成就了特朗普,用对娱乐明星的标准对待特朗普,用对下一任总统的标准对希拉里。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媒体的确对特朗普作为一个政客的能力期待太低,甚至对于他作为一个举止得体的成年人的期待太低。他每次按照题词器乖乖做一次演讲,就有媒体大呼小叫:特朗普转型变得更像总统了吗?甚至几天没有发出带有特朗普特色的偏激推特了,媒体会问,特朗普的竞选团队没收了他的手机吗?


这一双重标准存在的原因,除去之前提到对特朗普当选“无法相信” 的偏见之外,还因为特朗普毫无执政经验,的确非常有娱乐性,也非常深谙娱乐明星的行事规则。特朗普打破了所有常规、缺乏历届总统候选人普遍拥有的基本经验,从他滑稽的发型、他的嘴巴、眼睛、偏橙色的皮肤、时不时的口误和令人咋舌的推特言论都是媒体无法抵抗的诱惑。于是媒体把特朗普当作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来报道,觉得他的参选历程说不定是为了以后真人秀收集素材,甚至开玩笑说如果特朗普输了,一定会说自己从来没有参选过。娱乐圈里有句话,所有的曝光都是好曝光,能上头条就赢了一半。在今年七月中旬的共和党党代会上,特朗普夫人梅拉尼亚的演讲被媒体发现是在成段照搬米歇尔奥巴马2008年民主党党代会演讲,特朗普对此在推特上回应说:“好消息是,梅拉尼亚的演讲是政治历史上得到最多关注度的,尤其是如果你信奉‘所有曝光都是好曝光’。”更何况,这些对特朗普流于表面的嘲笑和段子其实根本不痛不痒。媒体报道时政新闻时的本职工作是帮助选民深入考察候选人的领导能力,给选民提供真实、中立的信息以助于他们做出决定。但是极具娱乐性的特朗普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取悦观众、增加网页流量的压力,许多媒体纷纷加入了一场对特朗普的“群嘲” (roast)。在“群嘲”这种美国喜剧形式中,某个人的亲戚朋友会当面对他进行各种有创意的嘲讽,编一些关于他的段子。群嘲往往并不会真的戳人痛处,因此被嘲笑的人很可能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被逗笑,甚至有不少明星借群嘲来公关,通过自黑来让大家黑转粉,详情请参考喜剧中心Comedy Central对于加拿大著名歌手贾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的“群嘲”。



观众定位为“千禧一代”的诸多新兴媒体在整个大选期间,加入了深夜脱口秀的行列,花了很多时间编段子、做表情包,加入了一场对特朗普无关痛痒的“群嘲”。 作为一名出色的“娱乐明星”,特朗普把新闻媒体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级别,然后用充分利用自己参与真人秀、操控“娱乐媒体”的经验,在这个级别上把传统媒体玩的团团转。


大选报道期间,媒体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事实核查,可是事实核查的盛行并不代表公众在看到了核查结果之后,更加愿意相信或者不相信候选人。即便Politifact指出特朗普胡说八道的次数远远超过希拉里,但在《华盛顿邮报》/ABC的10月底的民调中,受新一轮“邮件门”影响,认为希拉里可信的人只有38%,而认为特朗普可信的人则有45%。媒体也没有放过两位候选人任何一个细小的丑闻,深入的调查性报道也并不缺乏,然而这些深度的质化报道并没有受到重视。一方面是,一些全国性媒体的网站和事实核查网站的观众大部分都是教育程度偏高,或者对时政现状有一定的了解、会保持关注的人群。对于教育程度低,对政治不了解,没有资源去接触权威信息源的人来说,事实核查网站加剧了不平等。在2005年的《扣扣熊报告》中,主持人Stephen Colbert创造了truthiness一词,指人们只相信自己以为的“真相”,而并不会根据逻辑和证据进行判断,人们并没有那么关心在意真相,宁肯活在自己的“信息回音壁”中,只去接受符合并确认自己亦有观点的信息,这样的现象在这次大选中尤为明显。


在这次大选中,媒体的表现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信息回音壁”现象。这点在网络媒体中尤为突出。比起传统的媒体,网络新媒体的分发非常依赖社交媒体,脸书和推特是最主要的流量来源。而他们的受众更多是受过大学教育、生活在都市中的年轻人,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非常重视性别平等、种族平等、LGBTQ平权、多元文化等议题,对他们来说,有人支持特朗普实在是无法想象。因而,不少网络媒体对待特朗普甚至其支持者的态度便是嬉笑怒骂,这样的内容在受众中自然很受欢迎,然而对于另一群生活在农村、对都市文化并不感冒的人群,则被遗忘,他们也自然倒向了特朗普和极右翼媒体一边。


而受到网络媒体冲击的传统媒体,则试图抓住大选这一最后一根稻草”续命”。今年电视媒体依靠大选重获一线生机,CNN、MSNBC、FOX等更大电视网络在大选期间收视率暴涨,在大选夜当晚,有7140万人收看了电视直播,这一数据是美国电视史上第二高,在电视媒体收视率整体下滑的情况下实属罕见。在收视率的诱惑下,电视媒体们连篇累牍地报道大选,并且更侧重于戏剧化的报道而非严肃新闻,但实际上,在很多时候,选举的内容并不能填满如此长时间的报道,因而在大选季中,常常能在电视看看到直播特朗普整场竞选活动甚至直播特朗普专机起飞的画面,这点对曾参与过电视真人秀《学徒》、对电视媒体操作经验熟稔于心的特朗普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9月16日,特朗普在华盛顿的新酒店开幕,特朗普在此举行发布会告诉记者要讨论关于奥巴马出生地问题,然而实际上,却是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在为自己的新酒店打广告,并请来多位老兵为自己背书,最后仅仅用一句话终结奥巴马出生地的讨论。而几乎所有的媒体都被其欺骗,为其打了半小时的免费广告。在今年二月,CBS的主席兼CEO Leslie Moonves就表示:“特朗普的出现可能对美国来说并不好,但是CBS真是太TM好了。”



这些全国媒体、网络媒体在受益的同时,挤压的则是更多地方性媒体的空间。地方媒体无法吸引到足够多的忠诚的受众靠以往的商业模式取得成功,只能大幅裁员,降低成本,更多的采取整合改写全国新闻报道的方式,而减少原创性的报道,然而地方媒体缺位的新闻行业,变成了无源之水,在报道上更多地只能浮于表面,而无法深入挖掘。


然而,即便是《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大媒体同样过得并不轻松,他们面临的威胁,是一个比他们更强大的对手Facebook。根据美国证监会的数据,2015年,《纽约时报》的利润为6300万美元,而Facebook的净收益接近《纽约时报》的六十倍。脸书尽管并不生产新闻,但其庞大的用户群让新闻出版商们不得不将自己的新闻放在脸书平台上获得流量。根据Parse.ly的一项研究表明,Facebook已经超越了Google成为了美国媒体的头号流量来源,新闻媒体43%的流量都来自Facebook 。在流量的压力下,一些新闻媒体采取更激进的“标题党”策略,在编辑选题上同样以流量为导向,不断想要“搞个大新闻”,这同样让媒体的公信力受到伤害。在脸书上,主流媒体不再是读者唯一的信源,需要和更激进的新媒体、自媒体们同台竞争,而Facebook的算法根据点击、互动率向用户推荐内容,这也就意味着耸人听闻的、情绪化的、甚至虚假的信息更有机会在用户的时间线上占有一席之地。在脸书的Trending栏目中(类似微博的热门话题榜),脸书曾雇佣一个十多人的团队,在算法推荐的同时,用人力对新闻进行筛选和编辑,然而在被媒体曝光该栏目的管理机制滋生偏误之后不久,脸书索性裁撤了人工团队,全面使用算法管理内容,然而令人讽刺的是,智能算法“新官”上任第二天,就把一篇关于福克斯新闻台女主播梅根•凯莉(Megyn Kelly)的虚假报道给推上了热搜榜。


对于各方面对脸书的种种批评,乃至“帮特朗普当选”的指责,脸书的CEO扎克伯格则在大选结束后的一场科技大会上表示:“有人觉得脸书上流传的一小部分假新闻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大选,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选民们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作出了判断。”尽管此前《科学》杂志2015年的一项研究表明,脸书的算法对用户信息选择的影响并不显著,但脸书作为人们最大的信息获取的平台,无疑已经完全改变了媒体行业的版图,在这样的现状下,脸书是否应当承担更多责任,接受更多监督,已经成为了讨论的焦点。


“总统特朗普”和媒体


作为美国“第四权”的新闻媒体,在受互联网对其商业模式的冲击外,还有另一个更加直接的威胁,即来自权威的打击。新闻自由受宪法第一公正案保护,因此新闻媒体才能够真正成为社会的良心,履行其职责激浊扬清、针砭时弊。

然而,整个大选期间,“选举系统不公正” (the election is rigged) 这个口号就数特朗普喊得最响。但是接着问下去,除了语焉不详的“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最具体的指控就是媒体偏向希拉里。“媒体不公正”这句话已经深深地烙在了特朗普支持者以及美国普通群众的脑子里。


候选人团队责怪媒体偏向对手司空见惯,比如希拉里的竞选经理John Podesta在选举结果出来后甩锅给媒体。但特朗普的一系列言辞以及行为给美国民主引以为豪的新闻自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带头煽动支持者在集会上一起大声讥讽在场记者,设立媒体黑名单取消一些“得罪他”的媒体的报道资格,并且威胁要修改第一修正案对新闻自由的保护,让状告媒体变得更加容易。甚至在当选后第二天,他仍然在发推特称众多地区民众游行的原因是媒体煽风点火,尽管希拉里最终普选票数多于他,选民抗议大都是自发的。



特朗普在痛斥媒体不公正的同时却也试图收买记者。保守派最喜爱的知名女主播梅根•凯莉在自己即将出版的新书“Settle For More” 中揭露,特朗普对她公开的报复(包括接受采访时说她“疯狂”、“来大姨妈”、“花瓶”等等),不仅是因为她在辩论中问了他犀利的问题,更是因为他多次试图收买凯莉不成。宣布参选前几个月,特朗普在拍摄的杂志封面上签名,写了一句“好女孩”寄给她。后来特朗普对此极力否认,但在新书中凯利附上那张附有他笔迹的杂志照片。他还曾邀请凯莉夫妇去自己弗罗里达的豪宅度假,并且多次提出要帮凯莉和朋友们在他宾馆的花销埋单。她写道,“这是2016年大选哪些未被讲述的故事之一。我不是唯一一个被特朗普试图用礼物影响报道公正性的记者。很多同行告诉我特朗普会提出给他们好处,包括免费酒店,坐他的私人飞机兜风。” 没有证据表明当选后,特朗普会突然改变对媒体的态度,开始尊重新闻自由,这是威胁媒体的外部力量之一。


在多种原因共同作用下,公众对主流媒体的信任跌至谷底,盖洛普的调查显示,对大众传媒的信任的公众的比率从1997年的53%下滑到了2016年的32%。媒体失去了公信力,却没有合适的替代品,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作为民主的“看门狗”,新闻媒体应该有让当权者不安的能力,但是如果失去了法律的保护,就像看门狗被拔掉了狗牙。


大选结束后,《纽约时报》的出版人Arthur Sulzberger Jr.向员工发信,信中表示《纽约时报》将继续秉承一贯的原则,不带偏见的报道特朗普政府,公平地报道他的政策和议题。他在信的最后写到:“周末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没错,面对不断变化的环境和即将到来的特朗普的美国,媒体们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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