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瞭望》第27期：中国先进军机出口不能只靠枭龙

源济

2012-02-24 第 0027 期

枭龙战斗机的前世今生

早期展出的超-7战斗机方案模型。因为是以歼7为基础研制，身上还能看出很多歼7身上的特征。

枭龙（FC—1，JF-17)轻型战斗机，是中巴双方共同投资、中国航空工业团公司所属的成都飞机工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公司等单位研制，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运作，巴基斯坦空军参与开发的全天候、单发、单座、多用途轻型战斗机。首飞后，中方正式命名为枭龙/FC-1，巴方命名为：“Thunder（雷电）/JF-17”。

枭龙战斗机的超7时代

枭龙项目的源起，是80年代巴基斯坦空军提出的F-86佩刀战斗机更换方案，当时由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公司牵头，成都飞机制造厂（即成都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前身）和美国格鲁曼公司组织研制，初期是基于歼-7战斗机为基础，也被称为歼-7CP，在歼-7M战斗机基础上进行有限改进，属于具有一定三代机特点的第二代战斗机。由于其性能不足以与印度引进的米格-29战斗机对抗，为此成都飞机制造厂和格鲁曼公司提出了更换40度后掠梯形机翼方案提高机动性，同时采用内倾进气道以加强大迎角性能，发动机在美国通用电气公司F404、英国罗尔斯罗伊斯（劳斯莱斯）公司RB-199和苏联克里莫夫设计局RD33发动机中选择，这个方案被称为超七方案，意思是超越歼-7或者超级歼-7。

枭龙首架原型机2003年9月3日成功进行首飞。从照片中就可以看出，这时的枭龙已经与当年下马的超-7有很大区别。

在政治风波后的西方制裁中，格鲁曼公司、通用电气公司和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相继退出，而成都飞机制造厂和苏联米高扬-格列维奇（米格）设计局继续对方案进行优化改进，但仍保留了较多的歼-7元素。由于巴方经费紧张，项目陷入停顿。在1994年，方案整体移交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作为储备方案继续保持预研。90年代末巴基斯坦方面提出重启超七计划，但是本身的技术要求也进一步提高要求能相当于普通三代轻型战斗机水平，必须有高机动性能、综合化航电设备等，在原有的超七方案基础上由于歼-7战斗机的残余是无法达成这样能力的。所以在项目重启后，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根据预研成果，舍弃了超七项目机身和机载设备的大部分方案，只保留了来自成飞-格鲁曼方案的进气道和机翼设计，基于三代机标准重新进行研制。

枭龙仅用7年时间研制成功

1998年，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政府签署合作发展超七飞机的原则协议。2001年，明确超七飞机01架航电系统采用“简化方案”，先开发飞机平台。2002年10月，“枭龙”战机完成详细设计发图，开始相关试验。2003年8月，“枭龙”01架原型机首飞成功。2004年4月，“枭龙”03架原型机成功首飞。2005年1月，“枭龙”战机完成04架结构详细设计发图。2005年11月，“枭龙”战机04架进入总装。2006年4月上旬，“枭龙”战机完整航电系统完成研制并交付装机2006年4月28日，全状态的“枭龙”04架战机首飞成功。

2006年4月首飞的枭龙04号原型机是首架全状态机。与前几架相比最明显的外形区别是换装了与F-35相似的新型DSI进气道，取消了进气道隔板。

从项目合同签订到首飞，只用了5年时间，而全状态飞机首飞到项目签订只有七年，2009年枭龙战机交付巴基斯坦空军，整个项目只用了11年时间就实现了交付部队使用，这个速度在我国航空工业发展史上是空前的，特别是该机的研制过程中受到航电和武器系统的严重延误，巴基斯坦空军方面对我国电子技术不够信任，初期打算采用意大利和法国的航电与武器，经过我国各企业的努力使得巴基斯坦方面愿意进行试验，整体电子设备装配才于04年启动，拖延了至少2年时间。在04机试验成功后，巴基斯坦方面确定我国提供的航电和武器设备优于意大利和法国愿意提供的同类设备，才使得枭龙战机总体方案正式定稿。

在之后，06机更换了先进的DSI进气道，成为了巴基斯坦空军最后敲定的定型型号，这也是世界上第一种装备DSI进气道的现役战斗机，美国安装类似进气道的F-35战斗机还在研制中尚未服役。到目前为止枭龙战斗机在巴基斯坦空军服役已经有至少4个完整中队，超过80架，将逐步替代巴基斯坦空军现有的幻影3、歼-6和强-5等多种战斗/攻击机。

枭龙战斗机物美但价不廉

珠海航展上展出的枭龙机载电子设备。作为定位为“廉价三代机”的产品，枭龙身上配备了许多欧美四代机上才装备的先进技术，大幅提升了生产成本。

枭龙采用了先进的航电系统

枭龙虽然是最初定位为一种廉价的三代战斗机，但是在航空电子系统搭建上采取了前瞻性的思路，虽然采用了巴方承受范围内的雷达、导航和电子战设备，但是连接和控制这些设备的航电总线和计算机系统都采用了先进方案，包括与美国F-22猛禽战斗机类似的光纤总线系统、实现了初步数据融合的中心计算机系统等，同时采用了先进的分布式综合供电系统。这些技术都是属于四代机时代的范畴，欧美国家也只是在欧洲战斗机EF-2000“台风”和法国“阵风”战斗机这一代才开始采用。在这个基础上，FC-1具有了高度的升级空间，在不改进航电核心系统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更换雷达、干扰机等设备实现升级。同时FC-1还安装了绝大部分三代战斗机都没有安装的分布式光学孔径导弹逼近告警系统，对红外制导格斗导弹有较好的对抗能力。

当代空战，已经逐渐转移到了电子战的层面，四代机的四S性能中有两个是属于电磁对抗范畴（隐身和感知能力），而航空电子设备的分系统严重依赖于核心骨架的搭建，美国对于F-22和F-35的研制都基于总线和核心计算机研制，雷达等分系统已经处于从属发展地位。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在研究枭龙的同时，也在进行我国第四代战斗机的研制，而枭龙的航电和供电系统，可以认为是为四代战斗机进行技术验证，所以其分系统很多都是四代机验证过程中的阶段性产物或淘汰方案，其很多设计已经不属于廉价三代机甚至是普通三代机标准的产物了。

这与枭龙当初设想的航电配置已完全不同，最明显的例子是其电传操纵系统，原计划采用“二余度电传+机械备份”操纵系统，但在04架原型机时改成了四余度全电操纵系统。

巴基斯坦军方曾计划为枭龙选配法国泰利斯RC-400雷达，但在发现中国产雷达性能更优秀后作罢。枭龙身上的众多先进设备使其陷入售价逼近歼10，但全寿成本又不及歼10的窘境。

高性能与低定位的冲突

枭龙作为一种以21世纪初的技术武装起来的第三代轻型战斗机，采用了三代机标准水平的中等推力涡轮风扇发动机和四余度电传操纵系统，气动布局也跟上了潮流，同时由于减重得力，比小型化的印度LCA战斗机还轻200千克，比JAS-39轻500千克，其飞行性能达到了三代机标准水平。同时，枭龙配备了先进的数字化脉冲多普勒雷达和主动雷达制导中距空空导弹，在对抗没有经过现代化改造的老式三代机，如在世界上广泛散布的米格-29等的时候处于有利态势，与经过MLU改进的F-16早期型号处于相当水平。

但是“一分钱一分货”，前面提到枭龙通过采用先进的航电，达到了三代战斗机中期改进的水平。目前，先进三代战斗机在航电系统方面的花费，已占到整机价格的三分之二水平，所以枭龙战斗机的制造费用已没有可能达到当初“廉价”的定位，根据巴方透露的消息，枭龙战斗机售价达到了3000万美元一架。尽管这个价格与美欧近年外销的三代半、三代改进型战机相比，仍是非常廉价，但相比中国去年出口的歼7MG约1000万美元的售价提高了足足3倍，与歼10A战斗机4000万美元的可能售价已相差不远。

而枭龙在全寿命费用上存在更大的问题。枭龙采用的是俄制RD-93发动机，全寿命只有900小时，而枭龙的总寿命超过6000小时，在服役周期内需要7台发动机，这也大大增加了使用成本。而我国在研制采用太行发动机的歼10B战斗机后，同样长度的整个服役期内只需要2台发动机，极大的降低了使用成本，这也使得客户在考察我国提供的武器时经常提出宁肯多付钱买歼10，也不要枭龙的想法。

枭龙进行极限外挂飞行测试。枭龙全身仅7个外挂点，假如要携带激光制导炸弹，配套的瞄准吊舱就只能装载机腹下的中线挂点上了，非常影响航程。

枭龙挂载能力也较为有限

枭龙当初的定位是一款廉价三代战斗机，这也决定了它是一款轻型战斗机。枭龙采用一台俄制RD-93发动机，而米格29采用的是两台RD-33发动机（RD-93的前身），所以枭龙的挂载能力较为有限。根据巴方公布的数据，枭龙战斗机机长14米、翼展9.45米，空重约6400千克、正常起飞重量约9500千克、最大起飞重量约14吨，其最大外挂能力约为4000千克，全机设有7个外挂点。

目前已知的枭龙对地攻击挂载方案是，在机翼内侧挂载2个1100升副油箱、机翼中部挂载2枚500千克炸弹或4枚250千克炸弹、翼尖挂载2枚近距格斗空空导弹和在机腹挂载1个800升副油箱。这已达到枭龙4000千克的极限外挂能力。而歼10挂载能力达到6000千克以上，可以在机翼中部挂点挂载2枚1000千克炸弹或4枚500千克炸弹。而且在使用激光制导炸弹时，歼10可以利用机腹进气道外侧挂点挂载目标指示吊舱，枭龙全机目前只有7个外挂点，只能将机腹挂点的800升副油箱替换为目标指示吊舱，攻击半径受到削弱。

其实与枭龙同一级别的印度LCA和瑞典鹰狮战斗机挂载能力也大致相同。LCA至今仍未服役略过不表，鹰狮战斗机的出现时间比枭龙早了大约10年，而瑞典萨伯公司在前两年推出了改进型鹰狮NG战斗机。鹰狮NG最重要的改进之一就是提高飞机的载荷能力，采用更大推力的F414G发动机，机内油量由原来的2268千克增加到3175千克，外挂能力提高至6000千克。可以说，鹰狮NG是依靠改进设计、更先进的发动机技术，以轻型机达到了与歼10基本相当的载荷能力。鹰狮NG在设计上最有创意的地方是，采用了保型起落架舱，空余出来的机腹空间设置了两个强挂点。其对地打击挂载方案是，在机翼内侧挂载2个1700升副油箱、机翼中部挂载2枚中距空空导弹、翼尖挂载2枚近距格斗空空导弹、机腹挂载2枚1000千克炸弹，比歼10还要多出2枚中距空空导弹。

瑞典空军的JAS39鹰狮战斗机。鹰狮是一款非常畅销的三代半战斗机，也是枭龙在它这个级别的市场上要面对的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鹰狮家族的最新改进型鹰狮NG。它的机身设计较枭龙最巧妙之处在于使用保型主起落架舱，在狭窄的机腹硬是又挤出了一个外挂点位置。

枭龙战斗机外销前景并不乐观

美国与北欧四国的F-16混合编队。F-16是外贸市场上的“常青树”，是所有与美国没过结且财政不那么吃紧切的国家的首选型号。

国际军火市场的大宗高端武器交易一向以政治为首要考虑因素，我国的传统军售市场在过去30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仍以亚非拉等第三世界国家为主。而枭龙战斗机是中巴合研项目，巴基斯坦也可以从外销中获得收益，因此巴方也积极向一些伊斯兰国家推销。但按目前的形势来看，枭龙战斗机外销前景并不乐观。

富国瞧不上，穷国买不起

首先看中东地区，我国与该地区多国均建立了良好的军贸关系，该地区也是军火贸易竞争最激烈的地区。例如埃及，该国对先进战斗机有一定需求，但从上世纪80年起即转向于采购美制武器，目前埃及空军装备有240架F-16战斗机，并且于2010年增购20架F-16C/D block52战机，在没有迫切战争需求的情况下，枭龙要打进埃及市场实属不易。而巴基斯坦的传统盟国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以及科威特都是石油富国，有旺盛的军火需求。但此三国均瞄准欧美最先进的三代半战斗机，只可能出于支持巴基斯坦的目的，小批量采购一批枭龙。伊朗有着更强烈军购需求，并且由于西方制裁、俄罗斯的骑墙，中国先进战机几乎成为唯一选择。但伊朗属于伊斯兰教什叶派，与逊尼派的巴基斯坦、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科威特等有很深的矛盾和对立，这也决定了伊朗不可能采购巴基斯坦参与的枭龙项目。

出口孟加拉的歼7。对于全世界广泛存在的囊中羞涩的第三世界国家，从米格21发展出来的歼7系列才是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

而非洲地区由于区内空中力量非常羸弱，加上经济落后，各国空军对先进战斗机均没有现实的需求。例如西非大国尼日利亚，该国GDP在非洲排名第二仅次于南非，但该国05年向我国订购一批15架战斗机，选择的仍是歼7而不是枭龙，其它经济状况更差的非洲国家更是难以负担枭龙的费用。其它地区的情况同样如此，孟加拉将在今年接收一批16架歼7战斗机，虽然该国空军表示出要采购先进三代战斗机的意愿，但资金始终最大的问题。而在拉美方面，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则是选择采购K-8教练机，通过改装增加对地打击能力用于清剿游击队。

应对外推销歼10B、歼11B战斗机

从前述可以看出，枭龙“廉价”低端三代机的定位确实尴尬，石油富国瞧不上，而经济落后的国家则苦于缺乏资金，选择真正廉价的歼7和K-8。因此，枭龙要在5年内出口300架，实属一个难以完成的目标。有能力采购高级三代机的国家反而比有能力采购枭龙这样的廉价版三代机的国家更多，这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十足的喜剧，但却又是现实。

中国正在测试中的歼10B战斗机。装备了先进的相控阵雷达，性能上可以与F-16后期改进型匹敌。远比枭龙具有市场竞争力。

对于海湾的石油富国，无论是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有钱采购歼10，而多半看不上枭龙，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向他们推销枭龙，还不如推销新的歼10B，特别是歼10系列已经开始换装太行发动机，出口不受任何限制，而枭龙还要受到发动机提供方俄罗斯的相当限制。对于伊朗来说，断绝了西方武器来源，俄罗斯在前段时间也扣押了采购的导弹，这样的情况下增加从我国进口成为了必然选择；而沙特阿拉伯等并不在意采购少量飞机的成本，同时这些飞机可以组成巴基斯坦空军的预备队，在需要时刻直接支援给巴基斯坦，比采购枭龙的效果更好。而在拉美，阿根廷、巴西、智利等国近年经济复苏，重现对先进战斗机的购买力，前段时间即有巴西资深航空专家建议该国政府考虑购买中国产歼11B重型战斗机。枭龙是专业的出口用战斗机，但是当出口市场变化的时候，中国航空技术进出口公司也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转变思想灵活的做大市场。

歼10B、歼11B体现了我国航空工业的最新成就，航电、发动机、配套武器均全部采用国产产品，在外销方面已无任何阻碍。由于歼10、歼11也是我国空军目前的主力机型，大批量出口也会起到扩大整机、零部件产能，降低我军采购成本、提升战备生产能力的作用。

枭龙尽管最初定位为一款低端三代战斗机，但随着高性能航电系统的使用，已很难实现真正的廉价。富国瞧不上，穷国买不起，枭龙5年外销300架确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目前，愿意采购高级三代机的国家比有能力采购低端三代机的国家更多，我国军机出口应审时度势，果断外销歼10、歼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