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没遇到林徽因之前的金岳霖是啥样？

源济

没遇到林徽因之前的金岳霖是啥样？ 

原创 2016-03-24 李舒 山河小岁月

催更的人儿们，你们居然以“更了再赏”作为诱饵，好吧，那更了。今天继续说杨步伟和赵元任的故事，确切的说，是杨步伟讲述的朋友们的故事。这些精彩的故事，源于一次旅行。

请注意

前方危险

请金岳霖脑残粉退散！

请认为金岳霖一辈子只爱林徽因的YY粉退散！！

1924年，在美国的赵元任、杨步伟夫妇打算去欧洲度假，一到欧洲，他们便被吓傻了。

第一站是德国。一到柏林，杨步伟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讯号。德国的中国留学生们正在风行离婚——几个人无事可干，不是帮这个离婚，便是帮那个离婚，首当其冲的是陈翰笙和顾淑型（未成功），徐志摩和张幼仪（成功了）。

△陈翰笙和顾淑型1921年在西雅图结婚，这么般配的夫妇他们也敢拆散。

他们遇到赵元任夫妇，帮离婚的心又被掀起了。罗家伦做了“挑拨离婚小组”的先锋，他对赵元任说，有人看见赵元任和他的母亲在街上走（指杨步伟比赵元任大）。

如果当时有微信朋友圈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拿赵元任和杨步伟开刀的。熟悉赵元任的人都知道，他有些“惧内”，在他们家里是夫人掌权。赵元任对此还从不否认，当有人以此跟他开玩笑时，他的回答是：“与其说怕，不如说爱；爱有多深，怕就有多深。”杨步伟则说：“我在小家庭里有权，可是大事情还是让我丈夫决定，只不过大事情很少就是了。”

杨步伟可不是唯唯诺诺的张幼仪，她很快回击罗家伦说：“你不要来挑拨，我的岁数，人人知道的。”

△罗家伦

“拆散一对是一对”小组工作在赵元任夫妇这里宣告全面溃败。

赵元任夫妇临走的那天晚上，罗家伦居然又来了。

这次，主题换了一个——借钱。杨步伟回忆，罗家伦“问我们手边钱多不多？我说不多可是够用了。他说可不可以借几十元出来，因为他们大家欠张幼仪的家用，应到期的钱还没到，暂挪我们一点，因为那时在柏林的人都是大家实行小‘共产’。我说我们只够用到回法国大约钱就会汇来了……我给经过瑞士待一星期回到法国要用的钱算下来还多四五十元，就借了四十元给志希拿去了。”

这是赵元任夫妇欧洲之行借出的第一笔款子，但绝不是最后一笔，值得一提的是，罗家伦借的这笔钱，始终没还。后来杨步伟写回忆录，还不忘幽默一笔：“志希，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赵元任夫妇的第二站是巴黎。赵元任看看旅费不够，于是到美国旅行社去取钱。没想到钱还未汇到，而身上只存了不到五元了。杨步伟忽然想起来，他们的行李箱里还有三百元的金洋钱，可以拿出来换了用，但欧洲旅馆的规矩是，必须先付存箱子的钱，才准许打开箱子，于是无解，只能去借钱。

他们在巴黎唯一知道地址的朋友是张奚若，于是“搭了一个街车又走了五条街”才到。张奚若刚开门，他那刚刚见面的新婚太太忽然一声不响，抽身走到睡房，拿出一只金簪子往桌上一扔说：“这个够不够？”

△张奚若（中）与徐志摩（右）、金岳霖（左）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合影

这举动吓坏了赵元任两口子，以为自己想要借钱的事情被张太太看穿了，结果，还是张奚若公布了实情——原来他们也在商量着和赵元任夫妇借钱，便打算拿金簪子做抵押，四个人都大笑起来。

商议的最终结果，是去卖东西。

杨步伟说金子卖不出钱来，若有翡翠什么的也许好点，因为他们以前在美国试过。张太太便拿个一个一寸半长的翠印出来，大家出门去碰运气。

到了 Rue de Rivoli一家买卖古董店，卖了四百法郎（约合二十美金），杨步伟觉得可惜，她估价这个值五十美金不止，但为了救急，也没有办法。

有了钱，张奚若居然又充起了阔人。他邀请赵元任夫妇去吃一餐好饭以当喜酒，于是便到一个保定饭馆（巴黎的保定饭馆），三个半法郎一个人，每人一小碟菜，两小碗饭。吃到最后还剩下一点点汤，张奚若说：“再来一碗饭吧。”

这个笑话被杨步伟笑了一辈子，后来他们在北平的时候，每次吃饭剩下汤，杨步伟还要问张奚若：“要不要再来一碗饭？”

临别时，张奚若告知了刘半农和金岳霖的住址，并且说“大家都穷得要命，你们预备点钱借”。又嘱咐赵元任“有两样事必须要知道，第一美金不必全换，因市面不定不管到何处用多少换多少，第二在欧洲的朋友们都是穷的，有些人是真很谨慎，可是有些人是慷他人之慨的，注意一点”。他还提醒，尤其要注意金岳霖，因为“老金最爱借钱”。

△金岳霖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过两天，他们站在街边等车，看见金岳霖在街对面，赵元任早就忘了张奚若的嘱托，便招呼他，问他去哪里。

金岳霖说打算找地方去吃饭，杨步伟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一同去吃？”金岳霖回答：“正好，为什么不要！”三个人叫了车，仍旧到之前和张奚若吃饭的保定饭馆。

吃着饭，金岳霖开口了：“看样子你们很阔的，钱多不多？”

杨步伟便想起张奚若的警告来，就说钱并不多，自己要用，还有两个小孩在乡下，每月开支不小，又建议金岳霖，如果真的没钱，不妨拿了首饰去换钱。

第二天，金岳霖便拿了两个金镶翠的戒指来找杨步伟。他们先去了张奚若和赵元任卖东西的古董店，但没卖掉任何东西，因为金岳霖的开价太高。杨步伟看不下去，就给了金岳霖一件她的貂皮大衣去卖，说：“随你卖多少，可以全拿去用，但是至少值一百五十到二百美元才可卖，不要糟踏东西。”

金岳霖非常高兴，就叫当时的女朋友丽琳披在身上到咖啡馆去卖，披了一个星期，也没卖掉。金岳霖便想把这件貂皮大衣送去当铺，并且告诉杨步伟，他们去当铺问过，说可以当八十美元，杨步伟心疼这件大衣，觉得八十美金太少了，于是拿了现金给老金：三十块。

借钱给金岳霖的赵元任夫妇有点后悔，后悔的是借少了，他们商量着，等美国的钱汇过来了，要再借给金岳霖一百块。没想到，三天之后，赵元任夫妇收到了一封信，是金岳霖寄来的，说“想想三十元够到意大利去一趟了”，于是便带着丽琳到意大利去玩了，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带走了杨步伟的皮大衣，说“也许可以卖了，就可以多待几天玩玩”。

一星期之后，金岳霖和女友回来了，也送回了杨步伟的大衣，大衣也许真的当过，因为过了两天杨步伟收拾箱子的时候，发现大衣少了一排皮子，她猜想是意大利人经过手的缘故。

△这张图网上找的，但原图应该出自伟大的燕王

赵元任夫妇吓得赶紧回美国，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金岳霖，很快就会成长为后来人们传说中的那个温馨的备胎，痴心的情痴，以及不计名分默默守护在爱人身边的骑士。那个女人，也并不是陪他在欧洲借钱过日子的美国人秦丽琳（Lilian Tayl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