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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止庵:弗朗兹·马克,一个倾其毕生之力画动物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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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3 06: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止庵:弗朗兹·马克,一个倾其毕生之力画动物的画家 

 2017-08-15 止庵 大家


文 | 止庵


在我们涉及的这段美术史上,最美的大自然十分短暂地展现在弗朗兹·马克笔下。此后他很快就转向了抽象,在艺术上这当然是新的开拓,但是说到大自然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不久之后他战死了。


我看马克的《原野里的马》(一九一〇),每每赞叹一种强大的原始生命感体现于他笔下的天空、原野和奔跑的马群。然而话说回来,此类画法其实在马克的作品中并不多见,因为尽管他也画过《山(岩石景观)》(一九一二)之类作品,但主要还是对大自然中的动物感兴趣,当然这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画的其实是“动物世界”,动物之外的一切不过是背景,画家并不愿意喧宾夺主。


在《雪中的鹿》(一九一一)、《鼬鼠嬉戏》(一九一一)、《蓝狐》(一九一一)、 《小猴子》 (一九一二)等作品中,虽然动物所处的环境也得到了较多的表现,但是仍能明显看出主次之分。这里无论原野、山林还是雪地都非常漂亮,也许在画家看来,只有他所心爱的动物才配拥有这样的背景。而在《歇息的牛》(一九一一)、《一群蓝色的小马》(一九一二)、《一群黄色的小马》(一九一二)、《嬉戏的狗》(一九一二)等作品中,背景尽管仍然可观,却已经被挤压到最小的程度。


这一时期的马克好像是有所选择地将高更与凡高结合在一起,他有高更的深邃,没有高更的阴郁;有凡高的热烈,没有凡高的焦躁。此外,他得力于野兽派的地方也很多,但是,他的色彩饱满大胆而不张狂,更无挑衅的意味。


对马克来说,和谐不是在美的某一端做到圆满,它圆满得包容了所有美的极致;不是回避什么,而是一概控制得住,是最高意义上的那种干净。所以,在他笔下,最蛮荒的与最高贵的,最华丽的与最质朴的,最跃动的与最有序的,全都融为一体。形容的话惟有“人间天堂”,但这已被用得滥俗了,不用却又遗憾,似乎要交臂失之。


《一群蓝色的小马》


用以形容那些动物的背景展现得比较充分的画,此番话也许更合适,但是,这里仍有些许区别:在《原野里的马》中,那匹有蓝色的鬃毛和尾巴的小红马置身于由大块的黄、绿、红色组成的原野中,特地转过头去:蓦然见到如此美景,它大概也吃了一惊。动物与背景之间,明显存在着某种交流。


而在别的画中,动物只是安详地自顾自在那儿休歇或嬉戏,对周围的一切无所反应。如果说前一种和谐是对等的,后一种就是不对等的——那些只是背景,如此而已。

马克另有几幅作品,如《洗澡的女孩》(一九一○)、《树下的裸女》(一九一一)、《躺在花丛中的裸女》(一九一二)等,画的都是美丽的裸体女人,置身于美丽的野外。说来她们与马克别的画中的动物并无区别——这话不大好听,却是事实,因为这些女人无论神情还是姿势都处于纯然的本能状态,自在极了,也肆意极了。这有助于我们理解画家为什么要倾其几乎毕生之力去画那些动物。


《狐狸》


马克画中的大自然,是排斥一切人为因素的。以时序论,要排在前面讲到的各位画家之前,包括笔下只见“野蛮人”的高更和根本没有人烟的塞尚。人即使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是作为人出现的。还可以提到他的《把羊背在身上的男孩》(一九一一)、《牧羊人》(一九一二)、《瀑布》(一九一二)和《梦》(一九一二),都画了人与动物相处的情景,对于马克来说,可能揭示了比单独画动物或画人物的画更深层的东西。

这可以说是画家理想中的世界,处于人类社会之前,比《老子》说的“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还要原始。


马克的大自然是最后一处与人类文明完全无关的所在。这倒不是担心骚扰或玷污,它实在太圆满了,所以一准予以拒绝。如果非要与我们拉上关系,恐怕也只是在心灵上,而且是在最纯洁的那一刻。可以对比地看一下《雨中》(一九一二),画中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只不过是大自然的过客。


《梦》


前面提到马克有幅画叫“梦”,对他来说这个意思或许不限于那一幅画;然而这就有了一个问题:我们在“大自然”的题目下谈论一些画家,不能回避一幅画是怎样画出来的,即是否面对或曾经面对一个真实存在的大自然作画。如果彻底排除了“反映”,那么,感觉与感受都不复存在,发挥作用的只是想象,也许就该将谈论的题目换成别的了。虽然这与一幅画的艺术水平高下毫无关系。对于前面讲到的各位画家来说,这似乎不是问题,而到了马克这里,尽管显然不同于莫奈、西斯莱、毕沙罗等人,但其间有马蒂斯、德朗等人作为过渡,似乎又不是完全连接不上。

马克描摹那些动物——尤其是马——如此精确,如此传神,使得我们无法置疑他的画的真实性,但包括那些动物在内的整个大自然,又令人觉得多半还是他想象出来的,所谓“人间天堂”,其实不在人间,真正的大自然只是我们的一个梦。


也许可以说,马克处于作为现实的“大自然”与“梦”的临界状态,所以我们才说他画的是大自然的极致,但到了他这儿这条路也就走到头了。马克之后那些取材于大自然的画家,不过是退回到他之前罢了。


《动物的命运》


马克所画作为大自然的主体的动物,如前所述极尽精确传神;但所画它们的背景,却往往只是一些色块,或者虽有刻画,笔意也很粗放。马克走向抽象派,正是从背景部分开始的,在《森林中的鹿Ⅱ》(一九一二)、《红牛》(一九一二)、《奶牛:黄,红,绿》(一九一二)等作品中,背景由依稀可以辨认直到完全无法辨认。而画中动物的抽象过程相对要迟缓一些,例如《虎》(一九一二)、《两匹马,红色和蓝色》(一九一二)、《神兽Ⅱ》(一九一三)、《羚羊》(一九一三)等,而且是经过立体派,再达到抽象派,一路发展过来。观者似乎可以感到,一方面,画家为抽象所吸引,不能不走向那里;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那些作为主体的动物的具象,最终似乎不很情愿地将它们也抽象化了。

马克实在太喜欢那些马了,后来在已经完全是抽象画的《动物的命运》(一九一三)、《有牛的画》(一九一三)、《马厩》(一九一三)里,还让它们保持着具象状态,这种情况我们见过,那是德劳内的埃菲尔铁塔;我们知道马克曾经取法于他,他们都无法舍弃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马克的抽象画,包括几乎是最后之作的《战斗的形》(一九一四)、《小型作品Ⅲ》(一九一四),都仍然保持着一种热情,丰富而饱满,他从来不曾过分理性——也许还没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题图为《原野里的马》


【作者简介】 

止庵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传记和随笔作家,著有《周作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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