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海外夏令营，真的安全吗？

源济

孩子的海外夏令营，真的安全吗？ 

2017-08-22 徐典 世界说

编者按：到了暑假，朋友圈上总会有几个令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国外参加夏令营。海外夏令营是当下最时尚，也是发展最迅速的行业之一。坦白说，这个行业牵扯到相当多的环节，在爆炸式的发展阶段，很难保证不出问题。参加活动的孩子便是这些问题最终的承受者。也许，你该把这篇转给那些打算去国外参加夏令营的朋友，并告诉他们，请注意安全。

世 界 说

徐典

发自 北京

7月26日，上海高中生王斌（Bin Wang，音译）被发现在美国参加夏令营时溺亡，年仅18岁。

 

出事地点在华盛顿州北部Whatcom县，Camp Firwood夏令营是一个从1921年开营的青年营。王斌是跟着国内的旅行团来的美国，为期20天，Camp Firwood只是他这趟旅程中的一站。他只会说简单的英语，没人知道不会游泳的他25日当天为何要独自下水。

 

案件发生20天后，8月16日，Whatcom县警长办公室代理长官Jeff Parks告诉世界说：“这个事故我们没有当做刑事案件来侦查，没有证据指向他杀，现在遗体已经交由法医检查。Camp Firwood此前从未出过类似的溺亡事故。”Camp Firwood的律师Laura Kruse在邮件中拒绝了世界说的采访请求：“因为事故调查仍在进行，不便对案件进行评论，我们担心会有诉讼的可能。”

 

△ 王斌

△ Camp Firwood

 

根据美国当地报纸《贝灵翰姆先驱报》（The Bellingham Herald）的报道，王斌前一天在海滩上观看了营友在湖里做帆船训练，25日下午两点半左右他被人最后一次看见，两个小时之后，人们意识到他不见了。人们在岸上发现了他的T恤、鞋子和袜子，王斌此前还让一位营友帮他拿着眼镜。报道引用了Jeff Parks的声明：“当时营地有救生员在值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报道中同时提到了由于王斌不太会英语造成的沟通障碍，Camp Firwood发言人Tom Beaumont提到语言障碍可能影响了营地工作人员与中国营员的沟通，工作人员对最后看见王斌的时间也并不完全一致。

 

在经过了超过24小时的搜救后，潜水员用水下摄影机在营地海滩附近水深30英尺（约9米）的一个水下峭壁（steep dropoff）间发现了王斌的遗体。

 

△ 潜水员搜救王斌的画面

 

Camp Firwood有90位夏季员工，当周有260位高中生营员注册，活动的方式涉及室内、室外，室外活动有攀绳梯、攀岩、钓鱼、游泳、帆船、滑板等等。

 

就这起案件中的法律问题以及海外夏令营安全问题，世界说咨询了的凯撒·黎保利律师，他在自我介绍上说，曾为多起华人人身伤害案做辩护。

 

“如果由我代表这个溺亡男孩的家人进行索赔，我会同时对旅行社和夏令营提出索赔要求，他们都对王斌有照管责任，但是未能完成职责。” 

 

挑选夏令营，州政府规定、全美夏令营协会认证，你看了吗？

 

王斌不会游泳，但是注册参加了一个水上活动很多的夏令营，这是否合规？

 

“是的，这很正常，并且也合法”，黎保利律师说，游泳和水上活动是夏令营历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于很多住在城市的孩子来说，夏令营也许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游泳这项运动、参与其他水上活动的地方。他同时强调，一个好的营地会去测试孩子们的水感，并为其编排相应能力的活动。

我们没有找到华盛顿州针对夏令营的合规要求，但是在纽约州州立政府一份对夏令营的合规要求文件中，有专门提到“游泳”这一项：

 

纽约州夏令营的所有滨水活动都需要有有经验的、获资格证的救生员(lifeguard)或水上安全指导员(water safety instructor)进行监管。活动现场，每25位游泳者需要1位救生员。所有参与水上运动的工作人员都需要进行心肺复苏术(CPR)的训练。

 

参与营地指定区域水上活动时，每10位8岁及以上的孩子，需要1位顾问(counselor)；每8位6-7岁的孩子需要1位顾问。参与非指定区域水上活动时，每8位6岁及以上的孩子，需要1位顾问；每6位6岁以下的孩子需要1位顾问。（作者注：counselor是全权负责一个项目的顾问，safeguard是专业的救生员，water safety instructor是水下自我安全保护指导员）

 

如果水上活动需要用营地外的泳池或他人营运的海滩，夏令营依然需要保证营员的安全。如果夏令营使用的游泳场地未受当地卫生部门监管，那么孩子参与水上活动需要获得家长许可。

 

游泳场有没有根据不同人的水性作分别标识？营员是否需要在参与水上活动之前测试已有的游泳水平？有没有保证不会游泳的人(non-swimmers)所在水域的水位不到胸口？有没有实施两人互相照顾的结伴制(buddy system)？营员参与划船、皮划艇运动的时候是否必须要穿救生衣？

 

这份规定中连续问了这五个问题，“纽约州规定上述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必须是‘是’”。

 

在王斌的溺亡案件中，显然上述问题有一部分没有达标。

 

 

△ 纽约州对于夏令营的规定截图

（来源 https://www.health.ny.gov/publications/3601/）

 

黎保利律师说，父母在给孩子报夏令营之前，“细致的调研是必须的，我们曾经见过很多案例，父母被营地承诺会有很多安全措施，但是现实中，并未提供安保措施”。

 

同时，全美夏令营协会（American Camp Association，后文简称“ACA”）的认证也是可以参考的标准之一。ACA是美国唯一一个可以为夏令营做合格鉴定(accreditation)的全国性的机构，认证合格的夏令营需要满足至少300条健康和安全规定，包括营员和顾问配比、工作人员培训、背景调查……目前全美有2400个认证合格的夏令营。ACA是一个非政府机构，大部分认证的夏令营都是主动参与鉴定的，他们提供的结果并非具有决定性，但是有参考价值。

 

ACA公关部说：“父母在给孩子选择夏令营的时候，应该看一下它是否得到了合格鉴定，如果夏令营没有认证，或者未得到认证，父母应该垂询营地负责人没有获得的原因。”

 

在这封答复世界说的邮件采访中，ACA在系统查询过后表示：“Camp Firwood没有得到ACA的合格鉴定认证。”

 

△ ACA邮件回复截图

 

中国的海外游学市场

 

“纽约时报中文网”在2013年7月的报道《游学夏令营，高昂代价换来了什么？》中提到了青少年暑期出境游的数据。2013年上海机场边检站数据显示，7月1日至7月7日，从浦东机场出境的中小学生为18400余人，高中以上的学生人数为16700余人；杭州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表示，当年暑期出境人数预计达34.5万人，其中青少年出国游占到了较大比重，一个暑假大约有1万名中小学生出国游学。这些数据过了四年之后，我们有理由相信，只会增不会减。

 

越来越多的中国家长会在寒暑假的时候送孩子出国游学，这跟纯玩团不同，他们期待孩子能在游的过程中，收获新的技能和知识，也参加一些在国内上不了的课程。目前，这个市场参与者主要包括学校、旅行社、留学和培训机构、专业游学机构等等。

 

夏景是提供海外低龄教育数据的平台findingschool.com的国内运营负责人，她告诉世界说：海外游学分为两种，夏校(summer school)和夏令营(summer camp)。夏校一般是由美国大学、高中举办的，以学为主，上完课会发结业证书或者成绩单，住宿由学校提供；夏令营则培养综合能力比较多，有以戏剧为主，有以科技为主，也有野外活动为主，组织方有像新东方、英孚教育这样的游学中介机构，也有美国的私立学校和各种机构。不过两者的区别并不非常明显。

 

英孚海外游学青少年冬夏令营全国产品总监马静告诉世界说，海外游学市场最主要的人群是初中生和高中生，而近年来增长最快的是小学生群体。游学目的地最热门的国家仍然是美国、英国，这两个目的地总占比占游学总人数的近70%，很多家长都会把游学当初微留学体验，为未来留学做更好的准备，这个数据和留学的目的地国家保持一致；澳洲、加拿大、新加坡这些热门移民目的地也是游学的热门选择。

 

马静说，游学市场通常分为短线产品，如亚洲游学和冬令营产品；及长线夏令营产品，如英国、美国、加拿大游学等。其中短线产品市场价格2周均价2-3.2万；英美3周游学市场价格范围在3.5~5.6万左右。

 

英孚海外游学全国业务拓展总监王俊杰提醒家长在选择游学项目时考核海外运营方的经验和品质，要问清楚是公司自己有海外的运营，还是有合作的地接和中介，是哪家。他说：“很多机构只是在国内招生，赚招生佣金，并不真正运营海外游学，一旦学生在海外有什么事情, 学生、营地方、渠道方、家长就成了四层沟通。”

 

黎保利律师认为目前中国海外游学市场中的一个隐患是，因为整个过程中涉及到的参与方比较多，缺少一个监管机构，如果一旦出现问题，追责比较麻烦。

 

独立申报国外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孩子也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孩子在国际学校念书的胡女士说：“国际学校的惯例是一定会参加夏令营，申请大学的时候国外的学校也比较看重这些。女儿在十三岁之前暑假参加国内的夏令营，比如美国大使馆组织的，现在到了独立出游的年纪，每年都会送她出去。年纪大一点要上学习为主的夏令营，比如写作的、数学的。”

 

去年暑假，她帮十三岁的女儿Kalista报了以戏剧和艺术闻名的French Woods Festival of Performing Arts夏令营。选择这个夏令营是因为参与过的同学间口口相传，是自己在网上报名申请的。

 

胡女士说：“如果家长或者孩子不懂英文的话，可能会选择通过中介走。”

 

17岁的纪雨婕目前就读于美国的私立高中女校Miss Porter's School，今年7月，她在该校为国际学生组织的夏令营中担任学生顾问，是入选的20位学生顾问中唯一的中国人。她是营员的宿管，也是课时顾问，需要帮助来自中国的营员更好地跟其他国际学生融合、沟通。

△ 纪雨婕

 

每年8月底，学校会针对在校生组织两次野外夏令营；7月，学校会开办只面向世界各地初中生培养领导力的夏令营，野外活动只占项目的一两天。纪雨婕介绍，该校的夏令营活动注重领导力培养，比如野外活动之一包括过木桥，每次只能运两个人过去，如何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把团队所有人运过去。

 

参与的学生对英语能力有要求，托福成绩应当在80分以上，需要提交申请文件，同时还要参与面试，他们大部分是打算申请美国私立寄宿高中的。

 

她觉得夏令营就是美国高中生活的一个缩影：如何跟国际学生沟通？遇到问题要怎么自己解决？美国对于孩子的教育强调对自己负责，“你是强大的人，要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参加夏令营之前，孩子和家长需要签订的责任书“不要太多，特别详细”，其中包括医药保险、野外救援等等。在带领营员划船的时候，他们会把营员五个人分成一组，把《个人责任书》(liability)再念一遍，“不要以为穿个救生衣就安全了”。同时夏令营开营之前，他们会花至少一周的时间给孩子们进行包括基本自救法在内的野营培训，“这样到了野外，也不会觉得很紧张、很害怕。”

 

从十岁开始，每年暑假，父母都会送她出国参加夏令营，父母觉得“相比待在家里写作业，会更有意义”，直到十四岁出国念高中。这其中有两次是通过国内中介出去，说起那两次经历，“当时是把所有中国人放在一个屋子里，只由一个会说英文的中国领队带队，领队负责解决所有问题，感觉只做到了游，没有做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