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被打了 30 年

源济

小事 | 被打了 30 年 

2017-08-30  知乎日报

希望你可以再打我几十年吧

题图：《摔跤吧！爸爸》

因为什么你才会被父母打？

知友

最近一次挨打是春节，快 30 岁的我被我爸打得怀疑人生。

可以说我这不到 30 年的人生，就是在不停的挨打过程中过来的。

大概是因为老爹是拳击爱好者，而我是空手道巴柔爱好者。

为什么一个数学科研工作者喜欢这么暴力的竞技。

逃他课的朋友们，你们还是否安好。

「儿贼，在干嘛？」

「写作业」

「泰森打霍利菲尔德了」

「哦」

「哦个什么啊，来看啊」

「…」

「周末去看爸爸打拳」

「我妈给我报了个钢琴班」

「…」

「我也不太想学」

「对嘛，不想学就不能逼，打拳去」

「…」

上小学的我，抱着小书包，在馆里看着爸爸和叔叔们打拳，在沉思这个周末的周记作业该写些什么。

「周末看老爸挨揍了，我下决心好好打拳帮老爸报仇」

这么写肯定会被罚站的吧，肯定要站一节课的吧。

我只能默默的编出老爸带我去了少年宫和图书城，小小年纪我就这么学会了撒谎。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在学校打架了以后，我妈教育完我，我爸总会偷偷教我几个组合拳，纠正一下技术动作。

在别的小朋友打架都用好优根的年龄，我打架已经上升到了摇闪防守反击的水平，屡战屡胜，然后被请家长。

老师也很聪明，特意指明了「叫你妈来学校」。

大概是因为有一次家长会我爸穿着拳馆的衣服来的。

你知道有一个练拳的爸爸，童年是什么样吗？

逃课去游戏厅，挨揍，耳光都是组合拳。

而且打着打着他突然就开始思考自己的技术动作。

留下懵逼的我呆呆站在原地。

看着老爹跳绳热身，112 组合拳，敏锐的闪躲我在想如果朱自清有个这样的爸爸，《背影》会是什么样。

「他猴一样跳上对面月台，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我看着他四面八方无法招架的拳头打在我身上，眼泪很快流下来了」

「把拳套一股脑仍在我怀里，心里很亢奋的似的，拗着自己的二头肌，说「你水平太洼，我不和你打了」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说到'儿贼，我一切都好，拳法又进步了，等你回来爷俩切磋一下' 信中还附上了他深蹲 100 来公斤的照片。」

tnnd 根本感动不起来嘛。

我就回家这么几天，你这么打我，良心不会痛吗？

我练极真空手道，练习的时候拳不打头的，主要靠腿，然而和他打只能按照他拳击的规则来。

「尊敬的对手，我是你爸。」 「嗯好的爸爸」

被打的最狠的一次被组合拳打懵了，下意识就一个 mawashi-geri（似乎该翻译成回旋踢？），结果被老爹说我没有武德，这么多年白教育我了。

「嗯，我知道错了爸爸，要不咱俩别打了撸串去吧」

「不去，你体力这么差，陪我去跑 10 公里」

「撸串，然后去蒸个桑拿，美滋滋」

「不去」

「我请！

「走！」

棍棒出孝子就是扯蛋，后手拳比棍棒孝顺多了。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和爸爸打打实战挨几拳～」

我有一句 xxx，要不是看在我奶奶的份上早就讲了。

十八岁生日，别人的爸爸都是送个西装手表什么的，我看着手里崭新的拳套，和跃跃欲试的老爸，心情很复杂。

人家下木总统地下室里有划船机，我老爹客厅里摆了个人靶，每次起夜都看到人靶肉色脸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怪不得他当不上总统。

眼看要到十一假期了，在他强烈要求下我决定回家看看，然而不太想切磋，在考虑找个什么理由诈伤。

「哎我说，咱能不能不去拳馆」

「哎什么哎，叫爸爸」

「爸爸」

「乖儿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去拳馆对得起你爸我么」

「…」

「我写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赤裸上身，红色短裤，扛着一百来公斤杠铃的背影，唉，不知这次又要挨多少拳。」

这是一个熊爸爸坑儿子的故事。

后记：

全力以赴的话他早已打不过我，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拳怕少壮挂在嘴边。

想起从小和他切磋到大，从他跪在地上教我闪避，到让我陪他练抗击打，再到和我在台上 sparring，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他如数家珍念着的小罗伊琼斯，泰森，老克也都早已离开拳坛了，拳馆也从大学体育老师的小作坊变成了正经的商业机构了，前一阵 Joshua ko 小克的时候，他还和我感慨，拳王已经是他儿贼的同龄人了。

希望你可以再打我几十年吧，虽然我的拳法永远被你笑话成花拳，但极真流的抗击打训练还是很到位的。

老爸，打出你的后手拳，你儿贼会像小时候你教的那样摇闪。

老爸，十一假期拳馆见，你打爽了咱们去撸串蒸桑拿，谁输谁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