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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天地] “我亲手淹死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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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2 08: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亲手淹死了自己的孩子 

2017-09-23 Nancy Dunham 人物


16年前,安德烈娅•耶茨在德克萨斯州的家中,接连把她的五个孩子溺死在了浴缸里。这位36岁的母亲给她的丈夫拉塞尔·耶茨打去电话,他是一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工程师。之后她报了警。两名警官随后赶到,混乱接踵而至。





文|Nancy Dunham

编译|SY

来源|Narratively

 



与几乎所有美国民众一样,2001年事发后,休斯敦的律师乔治·帕纳姆立即听闻了这个事件。


我跟我妻子说我想知道谁会接到这个案子?』」,帕纳姆回忆。


几个小时后,他的语音信箱收到一封急电。我没有立刻回电话,帕纳姆说。我知道这个案子会改变牵涉其中的每一个人的生活。


现年77岁的帕纳姆坐在办公桌后,身着米白色西装,系着条纹领带。他所在的这间私人办公室位于休斯顿,从事法务工作。16年前,他的面孔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新闻照片中。如今的他看起来并未过多衰老,依旧是一头醒目的白发,蓄着浓密的白胡须,偶尔处理严肃且紧急的事件时,还会戴上一副无框眼镜。


一幅裱框的新闻剪报悬挂在他办公桌附近的墙上,照片里的耶茨坐在桌旁。她面带泪水,神情悲怆,旁边是帕纳姆和他的搭档温德尔·奥多姆,两人都在俯身安慰她。耶茨闭着眼睛,紧握帕纳姆的手。




早在耶茨一案发生前,帕纳姆已是一位享誉全国的刑事辩护律师。他经手过大量世人瞩目的谋杀、绑架、诈骗案件,包括霍华德·休斯的财产案件、李·哈维·奥斯瓦尔德的遗孀案件等,不胜枚举。尽管近年来,包括耶茨在内的六名委托人都面临被判处死刑的风险,但他未曾想过让他们遭受这种终极刑罚。


我一贯的信念就是查明真相,尽我最大的诚意和努力去保护他们。帕纳姆说道。他所在的这间办公室里摆满了照片和纪念品,来自不同的委托人,其中不乏一些家喻户晓的名人和演艺界人士。我从未拒绝过任何一个案子,也许是因为那时我还年轻吧。


他最终决定接受请求,成为耶茨的辩护律师。期间,他还做了大量无偿工作。6月20日晚上,他抵达监狱,耶茨的家人和密友招待了他,他们急于沟通此事。


安德烈娅的丈夫拉塞尔·耶茨、安德烈娅的母亲卡琳·肯尼迪、拉塞尔·耶茨的母亲朵拉·耶茨以及其他聚集在一起的亲属围住了帕纳姆,他们有些语无伦次,不停地与帕纳姆交谈。他快速消化着那些信息。


耶茨于1993年结婚,接连生了五个孩子,生活动荡不断。帕纳姆了解到,在那之后,过量服药、自杀未遂、产后抑郁和带有精神疾病倾向的事件逐渐在她身上发生。耶茨和她的丈夫都听信了一位街头传教士的话。据说,那位传教士向其告知她是有罪之人,她的孩子被诅咒了。只有杀死他们,才能让他们免于永远在地狱之中承受火刑之灾。


耶茨的家人离开后,帕纳姆走到那个小小的隔间里。隔着一层玻璃,他俯下身来,好让耶茨能经由那个蓝色的扬声器听到他的声音。


今晚还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安德烈娅?他问她。


她只答道:别走。


于是帕纳姆坐下来,与她闲聊了30多分钟,直到耶茨平静下来。之后她回到了她的牢房。


那次见面不仅改变了耶茨的一生,也改变了帕纳姆的生活。直到孩子们去世16年后的今天,各地的媒体和律师还会经常联系他,针对一些与产后抑郁症有关的案件征询他的看法。同时,在许多面向医疗人士、律师、急救人员和公众的产后抑郁症培训课上,帕纳姆都发表了演说。


在6月20日晚上接到那个电话之前,我对产后抑郁症一无所知。她的案件确实引发了人们对女性心理健康的关注与觉醒。帕纳姆说。


世界各地的报纸、杂志和电视节目都深入探讨了耶茨案的细节。对许多读者和观众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产后抑郁症。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产后抑郁症收获了更多的关注和报道,包括布鲁克·希尔兹和柯特妮·考克斯这样的名人在内,都开始公开谈论自己曾经患上产后抑郁症的经历。


帕纳姆深受触动。耶茨案的审判结束后,他开始游历全国,想为患有产后抑郁症的女性群体所需的资源而发声。




乔治在全国各地都对这个议题发表了讲话,但我们想做更多的事,确保女性在这方面能得到相关的筛查、引导和支持。他的妻子玛丽·帕纳姆谈到。同为公司成员的玛丽穿着优雅的棕褐色长裙和高跟鞋,身上妆点着朴素的金首饰,在丈夫办公桌前的一张软垫椅上坐了下来。


受耶茨案的启发,帕纳姆在耶茨被定罪三个月后成立了耶茨儿童纪念基金(Yates Children Memorial Fund),旨在引导公众关注产后抑郁症的前兆,同时训练专业人士为女性进行产后抑郁症的筛查,以避免耶茨一家的悲剧重演。


心理健康问题,即便在今天也是被污名化的事情,玛丽·帕纳姆说道。她是YCMF的现任主席,也是国际产后关怀组织( Postpartum Support International Board of Directors)的董事会成员之一。只要想到因此失去生命的五个孩子,人们就压根不想再理会这种事情了。


YCMF的生计依靠着休斯顿的美国心理健康组织(Mental Health America)。在电话中与玛丽·帕纳姆进行过交谈,并多次与这对夫妇会面后,MHA同意将这个新的非营利组织纳入麾下。之后,一切开始有了转机。


2003年,德克萨斯州众议院通过了安德烈娅•耶茨法案。法案要求,确保初为人母的女性能够获取产后抑郁症的相关信息与资源。YCMF还参与发起了一个与休斯顿妇婴童组织合作的项目,为低收入母亲群体进行围产期抑郁症的筛查,并与拥有联邦许可资质的的健康中心取得联系,使她们能够接受围产期心理健康的相关训练。


大量相关的会议、筛查和募捐活动,不仅加深了人们对产后疾病的认识,还提高了相关领域医学诊断的专业度。截至目前,该基金会成功让3000名卫生保健专业人士接受了培训,并分发了60多万份宣传手册。


休斯顿美国心理健康组织的教育与推广部门主管蒂芙尼·罗斯表示:基金会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指出,该组织的事业推动了整个美国的法律和医疗改革,意义巨大,影响深远。


多亏了帕纳姆的努力,许多一线员工和社区团体会定期到基金会来获取关于产后抑郁症的信息。玛丽和乔治不遗余力地关注着产后抑郁症和女性的心理健康问题,罗斯说。在这项事业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真诚。



帕纳姆和妻子玛丽


尽管如此,对于许多女性来说,产后抑郁症依然是噩梦般可怕的存在。据美国疾病控制中心估测,在初为人母的女性群体中,有11 - 20%左右的妈妈患有产后抑郁症。根据《精神病学时报》的报道,产后抑郁症还可能诱发其他的精神疾病,有3%左右的女性会遭遇与安德烈娅•耶茨类似的情况。


来自德克萨斯州贝莱尔的精神疾病学家罗达•赛普洛温茨说,刻板印象导致人们并不重视产后抑郁症。她谈到了最近的一个案例,一位女士告诉她的医师,她有伤害孩子的倾向。医师敦促她去医院诊治。然而,这位母亲理应得到针对产后抑郁症的相关治疗,却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


前路漫长,但YCMF已经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她说。对产后抑郁症的刻板印象依旧存在,很多人不了解安德烈娅的故事,因为事发时他们还年轻。直到我们谈起,她曾在休斯顿生活,是德州大学安德森癌症中心的一名护士时,他们才开始认真倾听。那时她还是一名护士,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过着充实的生活。她不是疯子。


雅艾尔·伊斯雷尔是弗吉尼亚州阿灵顿的一名临床社工人员。耶茨最初被判终身监禁时,她也初为人母。雅艾尔记得那次事件之后的情况,继而醒悟,她也患有产后抑郁症。现在,她正借由自身的工作帮助其他新生儿母亲明白,产后抑郁症患者并不孤独。


产后抑郁症仍然是羞于启齿的事。当你有了孩子,你理应是快乐的。如果不是,你也得装作快乐,不会优先关注自己。伊斯雷尔说道。


YCMF成立四年后,帕纳姆带头推翻了耶茨最初的罪名。考虑到耶茨的精神疾病,2006年的一场复审判定她无罪,她被送往州立精神病院。帕纳姆说,现在那里就是她的家,他希望耶茨能在那度过余生。


但耶茨远未放弃。除了帕纳姆外,她还会与其他的家人和朋友见面。日常生活中,耶茨会花一些时间制作贺卡和缝制围裙,以匿名的方式售卖,所得款项都捐献给了耶茨儿童纪念基金。和帕纳姆(她总是称呼他为帕纳姆先生或P先生)交谈时,她总是对基金会的事表现得很感兴趣。


开车经过安葬着孩子们的墓地时,我会带去鲜花。安德烈娅肯定希望我这么做,帕纳姆说。每逢想起若安德烈娅被直接处死,孩子们的死亡只是一场空,我的内心就十分震动。这样的悲剧不会带来任何积极的效果。它之所以引发现在的效果,不是拜我所赐,而是因为大家都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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