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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真实故事计划》第248期:毒贩家里传来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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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0 10: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毒贩家里传来敲门声 

 2017-11-20 刘星辰 真实故事计划

“咚咚咚”,门响了。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手枪。


NO.

248


在我成为一名缉毒警察的半年前,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名毒贩举报某个禁毒大队的大队长贩卖毒品,并在车里发现了证据。事后,整个市的公安系统做了人员调动,当了十年刑警的我被调到缉毒队去补漏。

虽然换了警种,但我觉得凭着自己的工作经验,该见的都应该已经见过了,没什么应付不了的问题。

那天早上七点,我刚到单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早饭就放在桌上,同事基本都在,但没有人动筷子,显然是有事。 

关队看到我露面就过来说:“刘哥啊,考虑到你刚调过来,昨晚有个小案子就没喊你。可现在出现了点新情况,先吃口早饭,完事我和你说下。”关队是我们禁毒大队的大队长,在这行摸爬滚打十多年,可以算是行业翘楚。

原来,警方昨晚收到群众举报,连夜抓了两个在居民小区里吸毒的年轻人,两人指认了毒贩老田。老田是个“三进宫”,对公安机关打击毒品的流程和轻重再熟悉不过,被抓之后立刻供出毒品源头是一个外来贩毒团伙,称要配合警方抓捕以此立功。那伙人是老田通过其他毒贩子介绍认识的,在确认买卖关系后,他们前天带着货来到这里。 

老田贩毒多年,防范心理极强,对团伙说要试一下货的好坏,先买一小部分之后再买剩下的,所以那伙人应该还带着货留在市里没走。 

“这伙人刚到这里不长时间,而且随时可能离开,没时间做前期准备工作了,必须立刻进行挂靠侦查。”一个头儿说。

挂靠侦查就是找特情人员去接触罪犯,但时间太紧,重新安排特情接触已经来不及。虽说老田愿意配合我们工作,但此人十分狡猾,只要离开警方视线肯定脚底抹油就溜。大家商量后决定,最好是找个信得过的人伪装成毒贩和老田一起,一方面看着老田防止他逃跑,另一方面根据现场情况随机应变。我是新来的,脸生,又是老刑警,被关队选中了。

“你扮成毒贩和老田一起回家,老田联系那伙人买货你就跟着去,找到合适的机会通知我们动手,我们就在你周围。”关队嘱咐我。

我的心咯噔一跳,虽然之前做侦查也扮过装,但假装毒贩还真是头一次。毒贩这个人群和我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他们生性多疑、狡猾、时而颓废、时而亢奋、精神很不稳定。 

我没有太大把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关队带着我去见老田,其他人则开始各忙各的,为接下来的抓捕做准备。

老田四十多岁,戴眼镜,剃光头,胖乎乎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一个典型的老油条了。

“怎么样,老田,能不能配合?”关队问道。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我知道这几个人住在红房子附近,但是具体哪个宾馆他们没告诉我。”

“我们派个人跟你一起去,就说是朋友,找你来买毒品的。你就负责引荐下,其它的由我们的人和他们交易,钱我们准备。”

“没问题,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老田的头像只拨浪鼓,让人感觉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立刻答应。

关队走了之后,我和老田单独聊了会。老田说,这伙人要求交易都是现金,他没那么多现钱才没买太多货。至于交易的方式,人家当面给了他一包毒品,感觉对方没什么戒心。我把老田的话都记在心里,脑海里虚拟出一场我作为毒贩子去买毒品的交易过程,算是做了提前准备。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领着老田走出派出所,把他的手铐拿了下来,以示信任。我和他上了车,老田便开始打电话。 

老田被抓后,手机被扣下,一整晚有几十个未接来电。他们这个圈的人天天战战兢兢,一有人电话不接就怀疑是出事了,往往一个毒贩子被抓进去,没到第二天全市一半的吸毒人员就都知道了。 

好在老田一般晚上睡觉听不见电话响,被抓也正好是晚上,于是,他花了半个小时,打电话澄清自己没被抓。这还不够,他说,自己得往外面卖出一些毒品,圈子里才能传开他没事的消息。一旦圈子里确认他没事,再给贩毒团伙打电话时,对方才不会生疑。我同意了。

说话间,我们到了老田家。他租住在一个封闭小区,房子是一室一厅,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和沙发,屋子里是电脑桌和床。床上满满的摆着各种各样和毒品有关的东西,床单上黑色、黄色的污渍一片一片,看上去像好几年没洗。电脑桌前乱成一团,接烟灰的可乐瓶底都装满了,烟灰洒了一桌子,注射器和胶囊横七竖八地堆在一旁。

作者图|从外面望过去老田的家

屋子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沙发套掉了一半,我只能靠在上面斜着身子倚着另一半。这种姿势感觉挺颓废,自己也有了点吸毒人员的模样。

“你还玩这个啊?”我指了指注射器问老田,注射器一般都是吸食海洛因的人使用的,而据我说知老田只是吸冰毒。

“有时候实在弄不到冰了就玩点这个,但是这个贵,货又紧……”老田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我突然想起在警局检查老田随身物品时,发现了艾滋病病人登记用的“小红本”。从警多年,我见了太多吸毒引发的悲剧,有吸食冰毒之后产生幻觉跳楼自杀的,有搞得家破人亡自己残疾的,但有个规律是,一旦碰了海洛因就没有人能戒断。而吸食海洛因的人,基本都会得艾滋,就算有洁癖,有些时候还是会因为着急而使用别人的针头。 

“咚咚咚”,门响了。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手枪。我和老田刚进屋怎么就会有人找上门,期间老田打出的所有电话可都是开的免提,我听得很清楚。难道被人跟踪了?我望了一眼老田,他同样是一脸惊奇的表情。 

 

“谁!”老田装作没好气地问了句。咚咚咚,没人回答,依旧是敲了三下门。 

我倒是不害怕。手里有一把枪,楼下还有七八个弟兄,随时一招呼就能冲上来。我慌的是如果案子露底了,有人知道老田和警察一起回家,派个马仔来敲门试探,只要开门就露馅了。

老田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响亮地拍了拍光亮的脑袋:“没事,没事,你坐着,不用管。我想起来了,我来应付。”没等我表态,他直接把门打开了。我急忙倒在沙发上,眯着眼一边装睡一边看。

门开了,进来一个矮个子满脸皱纹的人,这人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冲着老田点头哈腰。

“真是破裤裆子缠腿,甩都甩不掉。今儿带没带钱,告诉你哈,没带钱就没得谈,别和我磨叽。”老田顿时变了副摸样,冲着这个人喝道。 

“带了带了。”这人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钱,皱皱巴巴的,递了过去。

“怎么这么点?”

老田一把把钱扯过来看了看,然后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掏弄一番,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包,一下子塞到他手里,顺着这股劲把他往外推了一下。

“赶紧走,赶紧走。”没等那人回答,老田连喊带骂地将他推出门外。 

老田和我说,这人是一个吸毒的,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开始是吸冰毒,后来嫌劲不够改成海洛因,现在全身是病,离死不远了,想要毒品了就直接来老田租住的地方。他是昨晚来的,老田没在家,他就一直在附近的楼道里等着,看到老田回来了才赶紧上来敲门,每次都是敲三下,也不说话。老田说,他和我在一起本来就心慌,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老田说完我也有些后怕,此前在周围摸地形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别人。不过,这种吸毒的是毒品链里最底层的,联系不上老田的上线,所以即使他看到老田和别人一起回屋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期间又来了两波买毒品的,他们从进屋后注意力就一直在老田身上,尤其是老田把毒品倒在秤上称量的时候,他们盯着秤的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睛里蹦出来了,反而对一个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大活人没怎么在意。 

放了货出去后,老田开始给那伙毒贩子打电话,但一直没打通,中午的时候对方终于回信了,说是才醒。 

老田对那伙人说,之前买的那批货不错,想把剩下的货全要了。对方满口答应。老田又提出,交易方式和上次一样,在他家小区门口,对方也答应了,还约定好时间:下午两点。 

一切似乎出奇得顺利。

下午两点,老田给对方打电话,结果没人接,一直到三点对方才回电话,说过不来了,如果想要货的话就去红房子找他们。 

老田拿着电话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意思是这和计划好的情况不一样。我点了点头,让他同意,这种临时更换交易地点和方式的情况太常见了,尤其是这种大批量的毒品交易,双方又不是合作已久的伙伴,交易容易出现变动。

我和老田打了辆出租车前往红房子,司机也是安排好的,是我同事装扮的,后面还有三辆公安的便车隐蔽地跟着。

老田打电话让他们出来,对方却说让老田去游戏厅。游戏厅在一个商场的二楼,平时里面人挺多,绝不是交易的好地方,但我还是让附近的弟兄做好准备,毕竟这种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 

走进游戏厅已接近傍晚,游戏厅里人不少,我朝周围打量了下,没什么可疑对象。老田打电话,对方又不接了,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对方很可能在暗中试探,我不再东张西望,安安静静地站在老田身边。

过了一会,对方接电话了。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这次我没让老田开免提,让他按照购买毒品的流程来讲。 

老田拿着手机说了一会儿,忽然来了句:“我看见你了。”

我顺着老田走路的方向看过去,在游戏厅外的一家奶茶店里,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朝我们这边张望,正是我们要找的贩毒团伙。 

四 

“你怎么又带了个人?”这人问。 

“我手里没那么多钱,从他那儿挪了点钱,不然你那些货我可兜不住。”老田老道地帮我圆了过去。

这人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我一番。多年的从警经历让我身上也有了些痞气,迎着他的目光,我也露出怀疑的神色。我现在扮演一个毒贩,虽然急于购买毒品,但对我更重要的是安全。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能大批量卖给我毒品的人,对我来说是比警察还危险的存在。

“你们这次打算买多少?”这人拿出手机握在手里问。

“买一条,我和他一人一半。”老田按照之前定好的方案说,“一条”是行话,就是一公斤的意思。

“没这么多,最多半条。”这人想也不想地回答。

“半条?那也行,半条就半条。”老田附和着说。

“不行,说好一条货怎么改半条了。”本来买卖商谈是老田负责,可我入戏太深,生怕自己被对方看穿,竟不自觉地插了句嘴。

“最多半条,不要拉倒。”对方很生硬地回答,目光不断地朝我瞥过来。我这才知道刚才那句话太外行了,已经超出这行的言语界限。

作者图|最后缴获的部分毒品

“行啦,你别放声了。这年头能买一点是一点,这次多匀点给你,差你哥的那些回头再慢慢补。”关键时刻老田又站了出来救场,杜撰了一个“我哥”,让对方觉得我只是个替人跑腿办事的。 

“你和别人提前按照一条均的货?”

“没事,这次半条就半条,细水长流,回头有货了首先想着我就行。”老田打了个哈哈说。显然,我们又一次度过了坎儿,因为这人开始问钱。

老田回头和我使了个眼色,我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尽量表演得像一个跑腿的小弟一样,上前一步把信封打开,把里面的钱露出来给对方看了看,然后又把包打开给对方看,里面还有四个大信封。

“这是一条的钱啊。”对方问。

“没事,都是现取的成捆的钱,好分。”

 “跟我来吧。”对方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这人在前面带路,我和老田在后面。我们从游戏厅转角走出来,他领着我来到商场的电梯,然后和我们一起坐电梯到了四楼,在四楼的厕所与楼梯的交汇口,贴墙站着另一个人,这个人看见我们后便应了上来,一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这时,带路的说了句:“把钱给他就行了。”我看了老田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全给他?这是一条的钱。”老田说。 

“对,就是一条的钱。”楼梯口那个人露出一副早就计划好的神情。我这才意识到那人刚才坚持只卖半条,其实是试探,本来就是要卖一条货的。 

我心里有些高兴,既然交钱了就说明开始交易了。把钱递过去的时候,我的手有些发抖,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很正常,毕竟没拿到货之前先把钱付了,对任何人来说都会紧张。 

楼梯口的人拿到钱转身就走。带路的人又和我们坐电梯回到了一楼,走出商场来到马路边。我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看到我们便将车窗摇了下来。 

要交货了,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东西。”带路的人走到车边对着里面说了句,然后就有人从副驾驶里递出来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团。 

“这我可怎么拿啊。”已经看到毒品了,可我不能让交易这么快结束,因为车子是启动着的,一旦交易结束,他们就能立即逃走,我这次的卧底行动也就失败了。

我装作没有合适的东西装毒品,掏了几下兜,然后又左右看了看。 

“你快点,用衣服包上也行。”对方有些着急,手里还举着一大包毒品。

我急忙开始脱衣服,但又不能脱得太快,于是装作左手被衣袖卡住了,让老田帮我把袖子扣解开。老田很配合地帮我忙乎,衣服是脱下来了,可是有个袖子一直在我身上挂着。一来一去,又拖延了十几秒。

当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时,我用余光扫到我们的一辆车从他们的车边开过,打着右转向灯停在他们车的前面,马路对面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关队。他背着手,像一个极其普通、若无其事横穿马路的大叔。

“你快点!”带路的人有点着急,从车里把报纸包着的东西接过来,往我身上递。 

“你先帮我拿一下,我把衣服展开。”我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把衣服脱下来。

几乎是同时,关队走到车前面,抽出警棍冲着驾驶室的玻璃狠狠砸去,而前面那辆车也立刻挂倒挡,用车顶在这伙人的车前。 

作者图|最终的捕获地点

我把展开的衣服一下子扣在眼前这个人的脑袋上,两只手夹住他的头部狠狠的朝一侧压下去。他刚刚倒下,我的同伴就赶来,和我一起把他死死地压在身子下面。 

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叫骂声,发动机的引擎声,各种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虽然只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但我感觉仿佛过了很久。

直到我压住的那人被戴上手铐,我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双手,却发现因为过于用力,双手都失去了知觉,全身也都湿透了。这次行动后,我们缴获三公斤毒品,同年,三人因涉嫌贩卖毒品罪,最重的被判处无期徒刑。至于老田,由于有艾滋病,看守所不予羁押,办理了取保候审(不允许离开所在地等候开庭审判)。 

我当上缉毒警后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作者刘星辰,缉毒警察

编辑 | 马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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