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电影｜这个80岁段子手把我说哭了，可惜这样片子不能公映...

源济

这个80岁段子手把我说哭了，可惜这样片子不能公映... 

原创 2017-11-20 乌鸦 乌鸦电影

本文有少量不宜未成年人阅读信息

未成年读者勿入

在中国，有这样一个导演，他长期和妓女、算命先生、无业游民混在一起。他的电影大多无法公映。就连他的名字，也极少被主流媒体提及。但他却是公认的当代中国最重要的独立电影导演之一：徐童。

 

今天乌鸦介绍的是徐童著名的“游民三部曲“之一的：《老唐头》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东宁县。有一个满嘴脏话的老头，大家都叫他：老唐头。

老唐头家有五兄弟，分别按照仁、义、礼、智、信落名，老唐头排名第五，落到了“信”字上，因此得名：唐希信。

老唐头虽然八十高龄，但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有一股子说书味儿，何处停顿，何处上扬，拿捏得极有分寸。

 

嘴里蹦出的话，一套一套的：朋友交满天下，真正知己没几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朋友多面风；说话叭叭的，尿炕哗哗的...

上学那会儿，老唐头是出了名的捣蛋鬼。80好几的人了，说起当年的英勇事迹，老唐头依旧意气风发。

 

有一次，他弄来一只大老鼠，戳瞎了老鼠眼睛，放在书桌里。同学都听到动静，老师想把老鼠捉出来踩死，反而被老鼠咬了...

老唐头以前的学校

闹到这个地步，这课是没法上了。老师罚老唐头背日本字母，唱日本国歌（那时的东北被日军占领），做加减乘除，都难不倒他，轻松通关。

 

老师急了，让老唐头去日本国旗前罚跪。这老唐头可不乐意了：我唐希信这么好个人，会在日本旗杆前下跪？不下！

于是，他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老唐头说：我不在乎，上不上没鸡吧啥事，小日本都快完蛋了。

年轻时，老唐头以帅出名，村里有好多姑娘让媒婆来说媒。老唐头得意洋洋的说：小年轻没有几个女的看中，那不就完了嘛，猪八戒还有媳妇儿欣赏他呢！

年轻时的老唐头

老唐头先去一个姑娘家，本打算看看，成不成是后话，殊不知这一去，就把自己的一生给定了下来。刚开始，老唐头没看中这姑娘，觉着她样子不行，体格也不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她根本不是能在我这地儿开花的女人。

可谁知，姑娘的大哥，是老唐头的老同学，老唐头当年上学时，可没少受过他恩惠，老同学也一心想把妹妹嫁给他，只能硬着头皮娶了过来。老唐头后悔的说：我操他妈，把我弄毁了，被这个老同学压住了，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老唐头感觉心里揣了一个大凉蛋，一块零下120度的冷冰在他肚子里，一直凉到了脚后跟。这桩被逼迫的婚姻，维持了53年，妻子生下三男两女后，因病去世。

老唐头全家福

老唐头气性大，经常和子女吵架。生日那天，他和大女儿产生矛盾，俩人都死犟，吵急了，老唐头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准备离家出走。

他一边摔东西，一边破口大骂：你他妈来这给我过生日？你是来要我命！你妈去年死，今年你还叫我死啊？

吵完，把头埋在小女儿怀里哭，小女儿只得像哄孩子一样：这小孩谁家的？老唐家的老五啊？

和女儿吵完，和儿子吵。儿子说他白活了一辈子，他反唇相讥：我把你养到社会上就没白活！吵着吵着，老唐头就突然给儿子跪下磕头。

 

那天，老唐头把家里砸个稀烂，一个人蜷缩在炕上，啥话都不说。

老唐头的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四大革命导师的肖像：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

他还保存着一本老旧的党章。亲身经历过中国近代跌宕起伏的历史，老唐头依旧保留着最纯粹的共产主义信仰。

老唐头曾在铁路工作，退休后还喜欢在家里玩角色扮演：给小女儿安排个临时车长的头衔，让她去巡视车厢。小女儿逗他：要办卧铺不？办卧铺给我点回扣呗！

老唐头说：咱社会主义国家，人民修铁路，铁路为人民。你临时车长要搞回扣，要包红包？一气之下，他撤销了小女儿的临时车长。

老唐头48年入党，58年退党。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大炼钢铁时，他们把火车头上的钢拆下来，丢进高炉里头炼成了一堆废铁...

他说：我气性大，就不干了！

这天，家里爆发了最尴尬的争吵。女婿指责老唐头总是在晚上撸管，老唐头大喊冤枉：我那玩意儿都没了，我搞啥撸啊？

 

女婿拿出手机，展示录下的证据。逼急了，老唐头把裤子一脱：我一黑天就撸，天天晚上撸，我是有多大的精神啊？

对于女婿的手机偷拍行为，老唐头耿耿于怀：你搞窃听器偷听什么玩意？美国给你什么任务？日本给你什么任务？

虽然死不承认，但老唐头经常出去找小姐，那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小姐都嫌弃他说：你没功能了，你不行了。

为了排遣寂寞，即便没有欣赏小姐的功能，老唐头还是喜欢找小姐唠嗑，为了讨小姐欢心，他还买香水去送。

他说：我他妈八十多岁，为了和她们说话，我去买这些东西！

老唐头不认命，吃了很多壮阳药，结果还是不行，就算把药店吃黄了也不行，每次找小姐只能唠嗑。

这部《老唐头》是徐童“游民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其余两部为《算命》《麦收》），豆瓣8.2分。

在拍摄的一年时间里，徐童和唐家人同吃同睡了一年。正是这样将自己与拍摄对象变成“一家人”的方式，他才能捕捉到老唐头真实的生活状态。

导演徐童和老唐头

在这部《老唐头》里，这个话痨老头讲述了他一生的故事。关于信仰，关于事业，关于烦恼，关于窘迫，关于喜悦，也关于无助和苦难...

比如，那一年，老唐头还年轻，他因为女儿去城里看病，超了几天假，而被单位当作“自动离职”（退职）处理。

在那个年头，被取消公职，相当于被整个社会放逐了。而这件事情，成为了老唐头一生的转折点，他的命运急转直下，活到80多岁都翻不了身。

比如，三儿子娶了个哑女，一直住在娘家，靠“吃低保”过活。比如，老唐头狭窄的小屋，撸个管都被抓个现行...

即便如此，老唐头仍然向往幸福的生活，他依然会在大年三十，弄来一长串彩灯，挂满那间破败的小屋，他依然会早早的为自己备下一口花头棺材...

老唐头的三儿子依然怀揣着文学梦，发誓要写出一本关于老家的历史小说...

老唐头的小女儿（也是《算命》中的唐小雁），在北京混社会、开窑子、进局子，最后成了徐童的制片人...

2011年的中国独立影像年度展，她还获得了“真实人物奖”。她在颁奖礼上说：我觉得这奖就该我拿！因为如果没有我们这帮人，你们这些导演就喝西北风去吧！

据说，曾经有人问徐童：你是否愿意拍摄剧情片？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愿意。

徐童认为在当下这个大变革的时代，生活比剧本复杂多了，一辈子都拍不完。

在徐童的镜头里，看不到任何的修饰和美化，既不怜悯苦难，也不歌颂太平盛世。在他的镜头里，凝聚了中国人真实的样貌和生存状态。

前段时间，我很喜欢一首叫《听说》的歌，歌词是这样的：听个工人说，好久没有喝过可乐；听个商人说，今天该吃点啥呢；听个保安说，一月能赚八百多呢；听个小姐说，一月八千真的不多；听个要饭的说，手机换了好几个；听个下岗的说，呼机都还没有用过；听个暴发户说，只有大奔能配得上我；听个铁路工人说 ，骑了半辈子飞鸽；听个的哥说，睁眼就欠二百多；听个小伙子说，找对象得先有辆车；听个大姑娘说，没钱就别把我摸；听个小学生说，妈妈我就要这个那个；听个大学生说，吃的不贵爸爸放心呐；听个孩子说，谁耐克阿迪有我多；又听个孩子说，我好想有一个课桌；听个破导演说，拍戏就为潜规则；听个烂演员说，想成名你得舍得；听个城里人说，明年他一定如何如何；听个乡下人说，今年的收成挺多...

这是复杂的时代，这是复杂的中国，我们需要记录下这种复杂的作品。

回复

源济

《游民三部曲》之 老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