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在幼儿园里遭遇的1000种XX

源济

一个孩子在幼儿园里遭遇的1000种XX 

原创 2017-12-01 长大的 真实故事计划

幼儿园，是我们第一次离开父母后进入的小社会。它不是为了长大成人而存在的，只是为了让我们体会做孩子时才能体验的事物。五分钟的一件小事，可能会比长大后一整年的经历更难以忘记。那个我们扒着墙哭闹着不想进去的地方，充满了成人世界的肥皂泡。

「世故是第一次」

市长的孙子是我的幼儿园同学。

开联欢会的时候，他家的保姆会坐在主席台上园长的身边。上下学的时候，会有专车来接送。市长夫人来接过他几次，听我母亲说，是个气度不凡的女人。

那个时候，大家的彩笔都是偷来偷去的。自己的丢了，就会去偷别人的，别人的丢了，再去偷第三个人，我也做过这种事情。但是他的彩笔总是整整齐齐的，从来没有人动过。

大家都对他持着一种特殊的态度，但是其他人之间却像螃蟹一样互相掐架。

有一个实习老师脾气很暴躁，对大家经常大吼大叫，但是对他却毕恭毕敬的。可能这个老师也影响了一些孩子。

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也很有礼貌。一开始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到后来时间长了，他也许也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有一点小事就会哭，老师和他的保姆就会想尽办法满足他的要求。他的聪明，他的优秀，好像都被周围的小朋友掩埋掉了。

我那个时候不是很喜欢他，有一次我拿着勺子指着他吼：“你爷爷不就是市长吗！”做着要戳他的动作。回家之后，就被我的姥姥进行了一顿思想教育。还好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还帮着我解释。

后来听说他去了上海，然后出国了，再也没有联系。

不过我好像很早就明白了一件事，跨越阶层是不可能做朋友的。

■@笨小糠 

「朋友是第一次」  

闺蜜之间最好要保持距离。最初明白这个道理时，我才四岁，读幼儿园小班。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们一出生就在一起生长，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捆绑在一起。她一直对外宣称要好好照料我，像一个姐姐般的存在。但其实又不只是这样。

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去幼儿园，她看到了总会抛白眼说像个妖精。我的水彩笔永远不齐全，是因为她拿走我所有靓丽的颜色。

再比如过家家游戏，我永远扮演着一个生病的孩子，被她扒掉裤子捡一根钉子扎屁股、模拟注射器扎针。还要吃药片，被强迫塞入口中的，是掰下的橡皮屑。

我害怕、躲避、就算有其他小朋友愿意和我玩，我还是无法逃脱她的掌控，那时的我很敏感，她却没心没肺的很，总像是会在新的一天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我在无数次绝交失败后，一度抑郁寡言，甚至产生了享受虐待的感觉。

以至于幼儿园之后的日子虽然顺风顺水，懂事后的她再也不欺负我，我还是会常常主动求虐。若是一段时间太安生，就会心有惶恐，认为下一秒必然有大事发生。

恋爱后，甚至在我喜欢的男孩子对我冷淡时，那种难过也总会转变成莫名的畅快。

这种病态，我花了十几年都从未走出来过。

后来我们还是成了最亲密的朋友，无话不谈，除了幼儿园的那段日子。

她可能早已经忘了吧，但是我一生都没办法忘记。

■@阿珊

「阴影是第一次」

小时候家里在一座高速发展着的城市。父母工作很忙，三岁就把我送到了幼儿园。第一次去的时候，爸爸把我放在了幼儿园门口的一个波波池里让我自己玩，就去上班了。记忆中我是被老师抱进教室的。从那时起，我在这个幼儿园里生活了四年。

父母好像对我一直很放心，有天早晨吃完早饭，妈妈把我送到楼梯，让我自己下楼等校车来接。结果我就坐在楼梯睡着了。一直到学校给家长打电话他们才发现。

午休室在学校顶楼。男生女生都一起睡在一个大房间，上厕所也是一起。班里有三个女老师，她们三个从三岁陪伴了我们四年。到了中班或者大班的时候，其中一个老师会开始做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午休的时候，她会带着我们几个女生来到了教师休息区的卫生间。在厕所，她让我们脱光衣服，然后开始给我们涂抹润肤露，包括私密的部位。

涂完之后，她会把我抱起我，站到镜子面前，让我看自己。其他小朋友也会看着镜子里的我。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镜子里她诡异的表情，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忘记。

在那之后，为了不打扰其他小朋友午睡或者因为别的，她会带我们去走廊玩一会。幼儿园会从院子里挖一些植物摘进盆栽在走廊摆成一排，印象最深的盆栽是那株含羞草。

那天我很害怕，回家之后把涂润肤露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她问，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在我回答是女老师时候，她就不理我了。

后来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我没有再跟家里说，只是在回家之后觉得不干净，拼命洗澡。直到现在我还有一些洁癖，也不喜欢和女生有手挽手之类的接触。

我一直尽量躲着那个女老师，可是她又偏要在平时表现出格外照顾我的样子，幼儿园在各大节日都会有活动，可以拿着游戏得到的票去换玩具，这个老师会多给我几张。秋游的时候爸妈没时间陪我，她就会主动联系我爸妈，说她会照顾我。

父母觉得老师对我很好，还觉得学校很周全，还会涂润肤露。但我每次和她待在一起，就只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曾经哭闹着要换幼儿园，可是父母也没有答应，大概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吧。

现在我已经在读大学了，宿舍里六个女生，只有我没有镜子。为了不照镜子打扮，我一直留着短发。我害怕照镜子，也害怕看见自己的身体。更害怕别人看我的身体。

幼儿园毕业那天拍毕业照，要穿学士服。因为害怕被那个老师换衣服，我不停地哭闹。最后老师家长都拿我没有办法，只能在之后单独找了个摄影师，给我拍了照片，合成在那张合影里。

■@丞默

图：合成的幼儿园合影，和我补拍的照片

「委屈是第一次」 

我家在广东南边的一座城市，小时候上的那个幼儿园很贵。老爸告诉我，送我入园的时候花了一万多块。

可我早晨吃的是冷饭粥或一块小小的夹心饼干，午饭也很糟糕，只有晚餐可以在家吃。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实在无法忍受天吃幼儿园的饭菜，所以每次我都很赖床迟到，然后磨磨蹭蹭地跟老爸出门。这样，我就可以跟老爸一起去茶楼吃早餐了。

可是中午饭我是逃不了的。有一次在吃午饭之前，我大声地和老师说:“我不要吃这些东西，我要吃好吃的！”

那句话带来的后果是，那个老师让所有的小朋友都脱下鞋子，她把鞋子拿起来一只只往我脸上砸。现在想起那个画面我还难受得想哭。

砸完之后，她逼我去厕所吃饭。还在我一边吃的时候一边说骂我，我哭着在厕所吃完了那顿午餐。

到了下午，她故意拿着电蚊拍在我附近晃，还要我摸一下那个电蚊拍，我那时很怕，只能到处往别人身后躲。

这些事在很久以后我才告诉老爸，他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因为老师说，说如果告诉家长的话，我就把你关在厕所里不让你出来。

小时候老爸把我捧得好好的。我很挑食，为了哄我吃，他还往电饭锅里放我最爱吃的瑶柱，让饭有股海鲜味让我愿意吃。

可是从那以后，我却有了相反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即使不喜欢吃或者吃撑了，也要把它全部吃完。

■@子青

「陪伴是第一次」 

上幼儿园的时候，《神奇宝贝》特别火。

每次上幼儿园的时候，都要在口袋里揣上精灵球，里面塞着各种小精灵：皮卡丘、妙蛙种子、水箭龟、小火龙。这是最基本的标配。

幼儿园放学要等家长来接，快放学的时候，老师就会给大家发玩具。积木啊，雪花片啊什么的。小朋友们一起坐在地毯上玩，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每天上幼儿园前，我都三令五申地让我爸早点来，因为害怕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玩玩具。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左等右等爸妈都不来，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都被接走了，我特别慌。

最后就剩下我和另一个小男孩了，他举着精灵球对我说：“我是小智，你是皮卡丘！收！”

我正要应他的时候，他的妈妈来了，我一看他也要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和他妈妈摆了摆手，对我说：“别哭了，我不走。你还在我的精灵球里，我要等你爸妈来了才能把你释放出来。”

■@皮卡丘

「愧疚是第一次」

樊鑫淼是我的一个幼儿园大班同学。一个每次我会作为“认识的人里名字笔画数最多”而举例子的人。

那时候不知道她是因为不会写，还是觉得名字写起来太慢了，每次我们做数学计算题，或者听写简单的生字，交上去的时候她都会简写成“烦心鸟”。

她妈妈是我们幼儿园里一位有点凶的老师，教其他的班级。印象里她带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经常大吼大叫。我亲眼见过她把班上的小孩打哭。

相反她女儿却是个沉默内敛的姑娘，长得比同龄小朋友高，很胖。不怎么爱说话，走路总是低着头，慢悠悠的。同学们都不喜欢她，甚至有些时候会故意挤兑欺负她，她很爱哭，经常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流眼泪。

幼儿园在一座不高的山坡上，每天中午吃完饭，一群女生就在园外山坡地方玩耍，在狭窄的小路上追逐，或者在石头砌的小墙上坐着过家家。

有一天我们发现了地上掉落的一根辣条，忘记是谁把她捡起来，说我们来用这个做饭玩过家家。我们就拎着这跟辣条往我们每天坐着的小石头墙走，看见墙那坐了一个人，是樊鑫淼。

我们看见了她。这时候一个人说：“要不要给她吃？”

大家对樊鑫淼的另一个印象是：她很馋。大概是因为她妈妈管得很严，几乎不让她吃零食。

我们一群人走了过去，拿着辣条的同学伸手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吃。”

然后她就吃了，还说了谢谢。我有点害怕，但什么也没说。之后我们带着她玩了一中午，和平常一样开心。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又坐在那个地方。有人说：“今天我们也要做饭给烦心鸟吃哦。”

然后我们开始在地上捡散落的小食品。跑过去递给她，看着她吃掉，然后拉着她一起开心的玩。“做饭”活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有一天她说自己拉肚子了，大家谁敢也没吱声。

后来她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我清晰地记得那一次，伸手拿过辣条，她有点胆怯却装作凶狠地说：“你们不就是想看我吃么？”

她把那个上面粘了灰的辣条放进嘴里，把上面的灰舔掉，一点点吐出来，来回几次。最后把它整个吃了。那个画面很清晰，但我想不起那时候的心情。后来她好像哭了，再也没在中午坐在石头墙上。

我们一群人没几天忘记了这个游戏，开始去一条小路找新的乐趣。

幼儿园之后我们上了不同的小学，后来听说好像学了美术。她从小画画就很好看。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她一定不用再为了赶上和大家一起交一篇算术题，而简写自己的名字了。

■@崔一瓶

「认可是第一次」

从小生活在内蒙古的一座小城，那里只有一所幼儿园，是汉语教学的。

我是蒙古族，不会说汉语，而且先天兔唇。所以在幼儿园里的一群孩子里格外引人注目。

玩滑梯的时候，会有人推我。一起玩的时候，会有人跑过来拉走别人说：“不要和丑八怪玩。”我变得很自卑，怯懦。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我总是躲得远远的，吃饭也是一个人在角落里。

到第二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有一个市里的舞蹈比赛。中班排练节目时，舞蹈老师向我走过来。她对我说，要教我跳民族舞。

她带着我跳出了阴暗的角落，每天用午休的时间私下里教我，我每天回家也都练得很刻苦，躺在床上浑身都没有疼。

期间有老师质疑过我能否上台，她拉着我对那个老师说：“我看人不会错。”

图|儿童节跳舞的照片

就这样，在六一儿童节那天，老师亲自给我扎了头发，还自掏腰包帮我租了舞蹈服。上台前她蹲下来看着我说：“自信一点，爸爸妈妈都会看着你，你要成为他们的骄傲。”

那年，我拿到了舞蹈比赛的第一个金奖。

 ■@查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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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策划：赵枢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