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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萨苏:台海追魂十六小时——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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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6 12: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上) 

 2017-12-06 萨苏 萨苏

蓄谋已久的吴文献等三人趁机开枪,杀死艇长甘久郎等七人,将登陆艇驶至马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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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海追魂十六小时

——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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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月9日,天刚蒙蒙亮,福州军区空军副参谋长,福空指挥所主任曾幼诚将军已经按惯例来到指挥所进行交接班工作。


曾幼诚,空军中将,湖北汉口人。1939年参加新四军,任七师作战参谋,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战争中任华东野战军团参谋长,建国后曾在抗美援朝中苏联合空军指挥部实习空中指挥业务,后任福州军区空军司令部作战部副部长、部长,空军副参谋长兼指挥所主任,曾指挥打下九架美制蒋机,堪称一员悍将。


为什么要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交接工作,而不是正点上班时候呢?这是因为当时台海两岸的对峙正是厉兵秣马,十万紧张之际,往往天一亮台湾国民党空军的飞机便会进来,如果那时进行交接班,便来不及应对敌情了。


提前交接班,通常可以比较平稳。然而,这一天的情况却不一样。曾幼诚刚刚坐下,便接到了军区打来的电话。电话那一端是福州军区副司令员皮定钧。皮定钧便是中原突围中著名的“皮旅”旅长,曾有诚对他的评价是“急脾气,性格倔强,作风干练”。皮司令与曾有诚两人均出自新四军,相互非常熟悉。


因此,电话打通后皮司令自报家门,而后没有任何客套,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跟你讲个情况,昨天晚上,在黄岐半岛发生了一件事。黄岐半岛的凸出部离马祖很近。我们有一支水上部队在那里,有一艘登陆艇,上面有九个人,当中出了一个叛徒,与台湾敌特沟通了,昨天就引上来两个人,对艇长说这两个人是他的朋友,要搭船。艇长他们警惕性不高,就应允带他们到南边去,结果晚上开船后,其他人都睡着了,只有艇长一个人在驾驶登陆艇,这三个叛徒就用冲锋枪把其他八个人都打死了,然后劫持了这艘登陆艇开到对面的马祖岛上去了。情况就是这样。”


这个电话,让曾幼诚深感震惊。他预感到此事绝难善了。八一三炮战以来,金马方向打打停停,在国共之间军事手段之外不乏政治争取,但涉及到叛逃事件,尤其是这种杀害军中袍泽的恶性事件,任何一支军队都不会容忍。


应该说,曾幼诚将军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在人民海军建立后,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舰艇投蒋事件,对上下的冲击可想而知,人人都道此仇必报。解放军方面的反击异常凌厉,甚至成为了小说《亮剑》中一段精彩情节。


山雨欲来风满楼,皮司令的来电,标志着对叛逆者的追杀进入了倒计时。而此时,国民党方面也在得意中一面大肆报道,一面试图将叛逃人员送到台湾接受“表彰”,以鼓舞士气。双方就此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空海搏杀。


日前,笔者走访了曾幼诚将军的女儿曾宁女士,在她的协助下,得到了曾将军在个人回忆录中对于这次事件的详细记述。作为空战的实际指挥人员和事件的主要直接处理人,这些带有细节的回忆内容对确切了解这一事件的经过,特别是空军如何截击叛逃人员的过程,显然有着重要的价值。


同时,由于海峡对岸的档案和信息逐渐解密,我们现在也有机会从对方的角度看到对这一事件的描述。从双方的角度,依托亲历者提供的一手材料,1966年发生的这次叛艇事件和随后解放军空军进行的反击,应该说给我们揭示了那个时代真实历史中极为惊心动魄的一幕。


关于这次事件的肇端,我方是这样记述的——


“1966年1月8日夜间,大陆福建沿海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守备师船运队一艘50吨的小型登陆艇(舷号:F131),艇上共有10人,从马尾装运物资前往霞浦(艇上物资:柴油54桶、军用海图44张、冲锋枪手枪信号枪多支、子弹手榴弹24箱),以10节左右的速度向东北方向行驶,艇上共有十人。驶至马祖海域时,该艇依预订航行计划实行灯火管制,摸黑航行。蓄谋已久的吴文献等三人趁机开枪,杀死艇长甘久郎等七人,将登陆艇驶至马祖。”


这与皮定钧司令员传达的情况虽略有出入,但总体是相符的。而台湾方面对吴文献等人叛逃的经过,则有一些不同角度的叙述。


▲ 投敌到达马祖的F-131号登陆艇,该艇属于美制LCM通用登陆艇,排水量约50吨,可载120名步兵或一辆坦克冲滩登陆,被劫持时正被用于物资运输。值得一提的是,1964年台湾国民党海军也有一艘同样级别的登陆艇投归大陆


根据台方记录,这艘F131号是在1月9日0点30分为国民党军金门防卫司令部设在马祖岛上的雷达所注意到。当时它的位置处于靠近马祖的半洋礁海区。国民党军发现这艘艇航向很不正常,正在以十节的速度向其防区驶来,目标直指两军的实际对峙线。雷达监视员当即向值班军官报告。


该艇单枪匹马而来,显然不是共军发动登陆作战了,那么,它是来干什么的?是迷航,试探,突击,还是作为诱饵引诱国民党军出击?由于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马祖方面一片忙乱。


不过当时两岸之间交火不断,国民党军方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是全无应对预案。在不明白事情缘由的情况下,“金防部”紧急下达如下命令——


第一,海上侦察队派炮艇一艘;


第二,船舶连派出两艘同型号的LCM登陆艇;


第三,两栖侦察队和附属部队派出三艘胶舟,迅速进入有事海区,形成对不明登陆艇的包围状态。


以这个部署而言,确有可取之处——炮艇的火力、机动性远胜登陆艇,必要时可成为发起攻击的主力,但它的速度快,在夜暗中可能丢失低速目标,也可能因为吃水深,对驶到浅水区甚至实施登陆突击的登陆艇没有办法,此时,那三艘吨位小、火力猛的胶舟便可以发挥辅助作用,而两艘LCM随时可以也派出乘员登陆,与对方在滩头进行战斗。


不过,也存在夜暗中由于敌我识别失误攻击己方LCM登陆艇的可能。


这种可能性没有得到检验。大约深夜2点钟,F131号登陆艇进入马祖南竿岛马祖澳国民党军警戒线,南竿、北竿、高登各哨位的火炮和轻重机枪都对准了该艇,2点30分,海上各舰艇的合围完成,南竿岛上的探照灯齐明,同时照射向已经驶入港口的F-131艇。


这时,国民党军官兵惊讶地发现该艇没有按惯例保持灯火管制,打开了照明灯,而桅杆上则挂着一条白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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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民党海军两栖突击队使用的“海狼艇”,用于特务袭扰,以速度快,火力凶猛著称,拦截F131艇的所谓“胶舟”,便是与之类似的特务用小型快艇


桅杆上挂白床单,是投降的标志。看到该艇并无敌意,国民党海军人员随即接近并登上F-131艇,进入舱内搜查,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舱内黑板上写着“起义投诚,望君接应”的字样。


三名叛逃者吴文献、吴加珍和吴春富放下武器,空手走过来。根据《马祖日报》的报道:


当时登艇官兵印象最深刻的是舱内和甲板上到处染满鲜血。经过清点,艇上共有五具尸体。台方将这五具尸体就地掩埋于马祖。


与我方记录不同,台方声称:


发动叛逃的共有七人,他们在途中按照预谋袭击了艇长甘久郎少尉和另外两名干部。在激战中三名干部全部被杀,策划叛逃的七人中也有四人被击毙。


事后蒋经国还专门安排给这四名死亡的所谓“义士”每人颁发了六十两黄金的奖励(称将在“大陆光复”后颁发其家属)。


关于这件事,笔者专门采访了一位对当年事件知情的大校军官。根据他的叙述可以判断,所谓七人共同发动叛逃,是台湾情治部门抢功而对实际情况进行歪曲,以利于对事件进行最大化宣传的策略。


经过调查证实,这起叛乱的主谋,只有吴文献、吴加珍和吴春富三人,吴文献是领航员,另两人是轮机兵。他们可能是由于偷听敌台广播而起意叛逃的,并利用同乡关系串联起来。


而艇上其他人员与他们并无这样的关系。叛乱发生时正值午夜,除驾驶台上的艇长以外,其他人都在睡觉。叛乱三人先合伙杀死艇长,而后进入舱内残忍地用冲锋枪扫射其余六名战友,才造成这一惨剧。


故此,在这一事件中遇难的七名我军人员,后均被授予“革命烈士”称号。他们的名字是甘久郎、陈振新、魏献美、杨保、张正庆、许忠义、施林岳。


两岸情报系统之间的这种“宣传战”一直在进行,所谓兵不厌诈,据台湾方面讲,大陆方面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行动。


1958年,便发生过这样一起事件。


▲ 1958年10月1日傍晚,一架属于台湾复兴航空公司的PBY水上飞机(人称蓝天鹅)从马祖飞往台湾,却在起飞35分钟后失去联络,机上4名机组人员、3名国民党军政人员和4名美军官兵失踪


由于失踪者中包括了美军顾问和马祖国民党军参谋长钮英,出事时间又十分敏感,在这件事发生后,美国第七舰队派出飞机和舰只,进行了长达72个小时的反复搜索,也没有发现该机的任何残骸。


对于此事,最初的分析是飞行员为了避开解放军方面的雷达,降低高度到50英尺以下飞行,导致飞机撞浪而坠毁,只是虽然反复搜寻,包括美军也参与其间,但始终没有找到相关证物。


不久之后,台湾方面便流言四起,声称这架飞机并没有坠毁而是被机上的马祖(连江)县长王绪挟持投共。解放军的某位“福建政委”接见过王绪,王还发表针对国民党军的宣传文字。


王绪,是蒋经国的爱将,曾担任国民党军第六军政治部主任,“马祖战地政务第一大队大队长”,1956年马祖实施“战地政务”,他便被任命为“连江长乐公署专员兼连江县县长”。此人反共成狂,只要有公开讲话的场合,便会对共产党进行严厉攻击。


现在突然传出这样的小道消息,说这个极端反共的王绪是“真正的匪谍”,大陆方面的“地下英雄”,国民党军政战人员内部产生了极大震动,而且官方越辟谣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时士气很受打击。


▲ 2013年,马祖有渔民无意中打捞到一具残缺的螺旋桨,被认为正是属于失踪的“蓝天鹅”,从而证明该机确为坠海


那么,当初“王绪投共”的传言从何而来?这件事台军内部便传说是大陆情报部门的杰作,利用已被破获的国民党地下谍报人员向台湾传递假情报,来动摇军心。不过,传说只是传说,终究查无实据。而国民党方面在吴文献等投敌事件上大做文章,是有据可查的。


▲ 1966年1月10日,国民党控制下《马祖日报》对于这一事件的夸张报道


做出这样的虚假宣传,也体现了国民党方面情治部门的“争功”。从国民党军方面的反应可以看出,这次事件完全是一次“计划外叛逃”,最多是金门的高音喇叭起到了作用,其间并无国民党特务的直接参与。


但情报部门大肆宣扬自己的策反成果,是在试图提升本部门在高层中的地位,为了争功,他们立即派出情报军官赶往马祖,对这次事件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


而这样的做法,可以说客观上对解放军发动反击提供了有利条件——国民党军内部在事后总结时认为大陆方面一直在通过“特殊渠道”获得国方接运三名叛逃者的相关信息,暗示在国民党军内部暗藏大陆方面的内线。


他们认为,情报部门不断传回大量详细而张扬的信息,无异等于给共产党方面提供情报,这在某种程度上对解放军空军的行动提供了帮助。


证实吴文献等人确属劫艇来投,国民党军方面欣喜若狂,迅速将三人安排在特务机构“大陆义胞接待所”,为其理发更衣,披挂锦缎条幅照相,并紧急联系台北的“国防部”,要求迅速派机前来,接吴文献等前往台湾。


台湾的新闻界闻讯,为了抢新闻,也立即与台湾“中华航空公司”联系,包机一架前往马祖采访。由于当地地处前线,“华航”派出了该公司的王牌飞行员,曾经开过轰炸机的练振纲驾机前往。


由于马祖的机场不适宜民航机起飞,因此练振纲驾驶的也是一架“蓝天鹅”,即PBY水上飞机,台湾“中央社”等新闻单位的记者蜂拥登机前往。


就在台湾方面一片忙乱之际,大陆方面的反击之剑已经出鞘了……


* 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


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2: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中) 

 2017-12-07 萨苏 萨苏

上节回顾:由于马祖的机场不适宜民航机起飞,因此练振纲驾驶的也是一架“蓝天鹅”,台湾“中央社”等新闻单位的记者蜂拥登机前往。就在台湾方面一片忙乱之际,大陆方面的反击之剑已经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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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篇: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上)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

——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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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方面应该是在午夜时分觉察到了F-131艇的叛逃,但因该艇迅速深入马祖国民党军控制海域,情况又不明朗,故此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追击。


不过,皮定均司令员在天还未亮之时便与空军指挥所取得联系,而且基本掌握了叛逃者的人数和事件性质,说明解放军方面的反应和情报能力还是十分出色的。


此时,国民党方面的宣传机器尚未启动,也没有公开的信息可供参考,皮司令却清楚地知道了谁是叛逃者,看来国民党方面后来认为大陆其时已破译马祖守军通讯系统或在台军高层有“鼹鼠”,也可算空穴来风,其来有自。


▲ 福建漳浦的皮定均司令员塑像,针对登陆艇叛逃事件,皮司令应该是最早提出通过空中截击发起反击的创意者


皮司令和曾参谋长的通话只持续了不到5分钟,但情况交待得十分清晰,他并通报第二天(其实便是9日)台湾方面要把他们接到台湾去,但究竟怎样去就不晓得了。他问曾参谋长如果明天用飞机接,空军有没有办法将其击落。


曾幼诚参谋长立即表示已经清楚此事,并会马上向上面请示报告。皮司令放下电话,曾参谋长便迅速将这个紧急情况逐级上报。当时的空军司令员意识到军情重大,遂紧急请示周恩来总理。


这一事件的处理效率很高。曾幼诚回忆因为马祖离台湾很近,飞机起飞后很快便会到达,所以周恩来总理很清楚这个任务极不容易完成,所以指示十分客观:


“你们就根据情况办吧,如果能够拦截最好。”


接到这个指示,空军司令员随即下达作战命令,福空指挥所便成为截击作战的具体执行者,当即开始部署作战任务。尽管总理的要求很客观,但福州军区上下感到如果不能惩戒叛徒,难以面对被杀战友的英灵,对外的不良影响也极坏,因此实际决心是一定要设法完成。


应该说,这时福州军区下属的空军部队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曾宁童年曾亲眼目击父亲指挥的伏击把国民党空军飞行少校吴智宝打下来,整个部队无论指挥员还是飞行员都很有斗志,也很有自信。


▲ 当时,解放军空军的主力歼击机仍然是歼-5,这是一种轻便灵活的战机,定型于1956年,由沈阳飞机厂生产,仿制苏联研制的米格-17Ф喷气式战斗机


尽管今天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歼-5易于操纵,人机结合度高,火力凶猛,实战中屡立功勋,很受飞行员欢迎,甚至到更换歼-7战机的时候,仍有很多飞行员不愿放弃这种用惯了的飞机。


▲台湾国民党空军当时装备的F-100A超级佩刀喷气式战斗机,是美军曾装备的第一种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1959年,该机有一批被出售给国民党空军使用


歼-5是高亚音速战斗机,到1966年,与国民党空军装备的最新战机F-100型超音速战斗机相比,存在着技术上的代差。但解放军空军更加先进的歼-6式战斗机,也已经开始装备福州军区的部队。


▲ 歼-6式战斗机,是通过测绘仿制苏制米格-19型战斗机,由沈阳飞机厂制造的解放军空军第一代超音速战斗机,先后生产达26年之久,曾长期担任中国空军的主力战机


从性能上来说,歼-6的原型机米格-19喷气式战斗机在苏联只是一种过渡机种,并不太受重视,但在中国由于短时间内没有其他机型可用,故此只能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利用,这样一来反而使米格-19设计潜力较大的特点得到了体现。


▲ 中国优秀的飞机设计师陆孝彭甚至依托它开发出了一代名机——强-5喷气式强击机,至今仍在一些国家使用


反观当时国民党军使用的F-100A战斗机,美军从来没有把它视为一种真正有效的空优战斗机,反而因为它的事故频出而十分头痛。美国著名试飞员,第一个突破音障的飞行员耶格尔曾披露,这是因为它最初的试飞员为了迎合官方尽快定型意图而没有真实反映飞机的问题,这名试飞员后来也不幸遇难。


这种飞机在装备部队后很快被反映存在稳定性和控制方面的问题,当机翼挂有副油箱时问题尤为严重。结果就是最早的一批F-100被全部停飞,重新设计尾翼后才投入使用。而也正因为这种飞机毛病太多,它在美国空军中服役时间很短,在提供台湾第一批F-100战斗机的前一年,这种飞机便已经从美国空军中退役了。


如果说在五十年代,解放军的米格-15对国民党军的F-86战斗机双方可以打得平分秋色,那么到了六十年代前期,在国民党军装备两倍音速的F-104战斗机之前,福建前线解放军的歼-6和歼-5混合机群面对台湾的F-100战斗机群,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数量上都已经略占上风。


也正因为如此,曾幼诚等空军将领对于打这样一场截击战是毫无惧色的。


实际上,福空指挥所调动用来截杀国民党方面运送飞机的战机,便是空24师的一对歼-6双机(沈学礼/杨才兴)一对歼-5双机(李纯光/胡英法)


▲ 李纯光/胡英法机组——李纯光为空24师70团副大队长,技术精湛而且富有经验。两人后来成为这次战斗中的英雄


然而,有优势不见得一定能打得赢。至少,要确定国民党军方面是否会从空中运送吴文献等人前往台湾,如果送,用什么飞机送,否则难免无的放矢。而这种空中袭击是建立在对方对我方决心意识不足,忙于宣传而缺乏防范的基础上。如果一次打不掉,很可能对方便会改变计划,不再给我们机会了。


福建空中指挥所首先判断,由于乘坐舰艇过海的时间长,不符合国民党方面尽快召开记者招待会,进行大肆宣传的初衷,其用飞机接运三名叛徒基本是可以确定的。


这一点的判断十分准确,说明福建前线我军对于国民党军方面的情况了解得比较充分。国民党老兵回忆,当时台湾与马祖之间的交通十分艰难,主要依靠登陆艇来完成。如果风平浪静,大体航行时间在12至16个小时,可以从马祖到达基隆,如果运气不好,推迟二三十个小时也是常事。


而当时到马祖的航班,依托两架水上飞机,一架银白色的,一架深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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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祖当年依靠水上飞机,是因为其所属各岛均地势崎岖,不适宜建造机场。马祖的民航机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才开通。此前,当地交通一直十分艰难,百姓通常要乘交通船才能出岛,而交通船本身是载货的,运人只是附带。


不过,马祖上并不是没有机场。六十年代初期,国民党军在南竿牛角岭修建了使用有孔钢板铺设的简易机场。尽管设计上要求跑道长度达到1100米,可供C-47运输机起降,但因材料不足,宽度有限,这个过于简陋的机场实际不适于大型飞机使用。使用该机场的,主要是陆军的轻型观察机,用于前线的巡逻任务。


▲ 1983年由李大维驾驶飞回大陆的国民党陆军航空兵8018号观测机,早期马祖机场起降的,便是这类轻型飞机


这种飞机在马祖出动的时候,国民党军内部会用“小朋友”作为代号。此外,有时还会有代号“大朋友”的C-119运输机前来。不过,这种飞机是无法在马祖起降的,只是到这里来做空投练习。


至于载客,便只能依靠不用机场的水上飞机了。


▲ 马祖运送人员的PBY水上飞机(可以水陆两用),通常从南竿北竿之间的水域起飞,大体每日一班


五十年代,能够在马祖使用飞机往返台湾的,只有两类人:其一是驻当地的美军顾问团,其二是马祖的国民党军政要员。


两者各使用一架PBY水上飞机,区别是国民党方面使用的是复兴航空公司的包机(1959年王绪乘坐的那一架失踪后,也用过中华航空公司等企业的飞机),机身呈蓝色;而美军认为大陆考虑到国际影响,攻击美机会多少有些顾虑,故此使用一架银色飞机,和国民党方面相区别,以免被错打下来。


到了六十年代,随着美军顾问团的离去,银色飞机不见了。只剩了蓝色的PBY水上飞机形只影单,好在当时坐这种飞机的都是要员,是不需要买票的,而且处于八二三炮战后的微妙形势下,解放军方面也并没有过多干涉该机的飞行。


那几名叛逃者,会乘飞机离开马祖吗?


曾幼诚将军在回忆中记述,当时搜集到的情报是,在马祖有一个简易机场,先有两架运输机在那里降落,后又去了一架水上飞机,落在海湾里。另外据侦察得知,台湾中央社的记者来抢新闻,情报部门更是来了不少人,总共约有三十余名。同时台湾那边在新竹做了开万人大会的准备,要热烈欢迎“反共义士”的到来。


据此,坚定了解放军方面对叛逃者会从空中去台湾,并可借机进行截击的作战计划。


这些情报大多是正确的。台湾一名军史学者曾哀叹,大张旗鼓地准备开万人大会,无法不泄密。而根据会议的预定时间和台北到新竹的飞行时间,便可以轻易判断出马祖一边水上飞机起飞的最晚时间了。这样张扬而缺乏防范,如何不败?


事后推测,国民党情报系统的急躁心理帮了倒忙。这本是一次“计划外叛逃”,而国民党方面情报系统却迅即宣称这是自己的一次成功策反。此时,为了避免发生其他部门的质疑和争功,他们迫切需要将吴文献等人送到台湾,造成控制这一话题的既成事实。这份私心使他们不得不选择空中接运。


不过,看看对岸的资料,会发现这份情报中还有一些需要修正的地方。


比如,两架抵达马祖简易机场的飞机型号,目的和到达时间是不一样的。F-131艇叛逃事件上报后,国民党方面“国防部”立即调用一架C-47运输机飞来马祖,准备用它接运三名叛逃者回台湾参加新闻发布活动。1月9日晨8点30分,这架飞机到达马祖接人,也是第一架赶到这里的运输机。


▲ C-47运输机的原型是以安全可靠著称的DC-3型客机,在国民党军中多有使用


即便是这样性能优良的飞机,在马祖的简易机场降落也非易事,结果,缺乏在该地起降经验的飞行员操作失误,造成该机落地时起落架折断,翼尖擦地损伤。


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一故障,台湾才派来了第二架飞机,试图对其进行修理。这架载运了修理人员和器材的是一架PBY水陆两用飞机在上午晚些时候到达马祖,便是曾幼诚将军提到的两架运输机中的第二架。


到达后,工作人员迅速核定,C-47运输机破损严重,需要修理,无法完成任务了。


此时,有人提议用这架PBY飞机将吴文献等人送往台湾,不过意见被否决了。理由是该机只能乘坐八人,装运叛逃者、国民党军方和情报部门的陪同人员力不从心,而各部门都不肯等待,以免把自己的部门与这起大功分割。


无奈之下,台湾方面随即派出一架大型水上飞机前往马祖,专司装运所有相关人员。


关于这架飞机的型号,有三个不同说法。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它是一架PBY运输机,这肯定是与前面那架运送修理人员的飞机混淆了;曾幼诚将军回忆中说它是一架PB4Y巡逻机,这也应该是一个记忆错误。


▲ PB4Y巡逻机是美军利用B-24重型轰炸机改装的,国民党空军并无装备记载


正确的答案是,这是一架HU-16信天翁式水上飞机,属于驻在嘉义的国民党空军救援中队。该机既可在陆上跑道起降,也可在水面滑行起降,能在浪高一米半以下,风速不超过24公里/小时的条件下,在海上降落进行救护作业。机上有两台活塞式发动机最大装载量22人。这种HU-16低空性能好,安全系数比较高,作为接运“叛徒”的专机,似乎可以万无一失。


▲ 国民党军装备的HU-16大型水上飞机侧面图


中午12点11分,HU-16信天翁专机降落在马祖。此时,大陆方面的工作,便是寻找叛逃者具体会坐哪架飞机,何时起飞和怎样对其发起攻击了。


这一段时间,解放军方面并不仅仅在等待。他们发现了两个对截击任务来说可能致命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当时解放军空军还在使用苏式指挥系统,即通过地面指挥控制战斗机进行空战。这一仗也不例外,但因为需要最大限度地避免打草惊蛇,这次作战要保持无线电静默。既然如此,地面又怎样引导战斗机的攻击呢?


第二个问题,是水上飞机起飞的高度低,我方雷达很难发现。怎样及早地发现敌机起飞,以利作战呢?


* 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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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2: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击落“反共义士”座机始末(下) 

 2017-12-08 萨苏 萨苏

上节回顾:这一段时间,解放军方面并不仅仅在等待。他们发现了两个对截击任务来说可能致命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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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海追魂十六小时(上)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中)



台海追魂十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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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1月9日开始,在国民党控制的《中央日报》、《联合报》、《马祖日报》等媒体上,关于F-131号艇叛逃的事件被大肆报道,而大陆方面的反击行动,也便在此时开始展开


进行截击的准备工作,是曾幼诚参谋长亲自落实的,计划以歼-6双机担任掩护,李纯光和胡英法的歼-5双机实施攻击。


曾参谋长随即派指挥所最好的领航员,携带所获得的目标信息以及机型种类的情报,包括飞机形状、速度、飞行状态等,将有关资料信息提供给飞行员。


同时,他们开始着手解决两大难题中的第一个——在对方也同时监视我方飞机,不得不保持无线电静默的情况下,怎样在作战中进行地空联络,下达有关航向等命令。


当时规定的通信方法参考了朝鲜战场的经验,是利用无线电报话机上的通信按钮,通过对它的轻轻敲击,发出不同的电信号,借用电信号的长短组合来代替话音通信。对手很难注意到这种看似无意识的敲击,即便注意到,也分析不出来。


领航员和飞行员确立了这种简单信号的约定以后,第一个问题便基本解决了。


而第二个问题,也就是雷达的布置则复杂一些。


尽管还不知道马祖那架C-47飞机出了故障,但解放军方面已经把国民党军最后派来的那架HU-16水上飞机视为监视重点。它吨位大,可以水陆两栖,飞行高度低,安全系数较高,这些都使它更适合作为载运吴文献等人的专机。


▲ HU-16型水上飞机


曾幼诚参谋长考虑到,水上飞机飞得低,按照常规架设的雷达有盲区,看不见贴水面飞行的敌机,于是决定将离马祖岛最近的平潭岛上的雷达作为这次作战行动的专用雷达,下令将那个架在山上的雷达全天只盯着马祖岛,并指示把雷达天线角度从仰角调成俯角,这样,敌机一起飞,雷达就能发现。


当时平潭岛和福空指挥所之间并无电话通信线路,空军特意与地方部门协调,包用本省陆地通往平潭岛的两条线路之一作为指挥专线。


这样,两大难题就此解决。


但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那天的天气状况十分不好,满天都是云,云底高只有400米。


福建当地多山,离机场最近的鼓山高度便有1000多米,以当时的装备技术水平,按照常规这种天气时不能起飞的(这可能也是国民党军方面掉以轻心的理由之一)。


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经过研究,空军决定坚持起飞,具体的做法是让作战飞机顺着闽江口出去,就像钻山谷一样飞到海面上。选择这一方案,是因为战机只有那么几分钟,如果要钻上钻下的敌机很快就会飞到台湾。战斗发生时天空的气象好一些,露出了蓝天,但海上波浪依然很高。


这一切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都是在中午12点之前完成的。此时,距吴文献等劫艇叛逃不过12小时。


做好准备后,福空指挥所中气氛一片凝重,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雷达传来的信息上,随时等待出击的命令。


曾幼诚参谋长回忆,当时最深刻的印象是三个负责在地图上标注雷达信号的标图员。其中一名标图员头戴耳机,接听雷达发来的数据,而后便用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例如雷达报来“030,150”,表示的便是030方位,距离150公里处。


为了把飞机位置标明得更加准确,铅笔需要削得尖尖的。因此另外两名标图员便在一旁不断地削铅笔,一连削了几十根。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指挥所中的气氛便更加紧张,所有人员皆恪守岗位,即不允许交班,也不允许因吃饭等原因离开——参战人员的饭都是派人到食堂用饭盒打好送来吃的。


与福空指挥所的紧张空气不同,台湾方面是另一番景象。


▲ 仰仗官方通讯社的地位,国民党中央社的记者随着那架运送修理器材的PBY飞机已经到达马祖,并拍摄到了叛逃来的登陆艇


▲ 在他们拍摄的照片中,艇内打斗留下的血迹依稀可辨


由于到达时艇上只有五具尸体,而遇难者是七人,另外两名牺牲者是跳水后被射中遇害,还是试图游回大陆终于力竭溺水身亡,至今没有确切的信息。


他们发出的电讯刺激了其他新闻部门。因此,台湾新闻界的巨头们便紧急联络航空公司,包租华航一架PBY水上飞机前往马祖抢新闻,同样由于天气不好,这一航程也颇有危险。华航总经理因此派出王牌机长练振纲担任这次航班的驾驶员。


练振纲,广东人,国民党空军官校第廿二期毕业,轰炸机驾驶员出身,后被送往美国继续学习飞行,后担任国民党空军救护中队水上飞机飞行教官。驾驶HU-16接运吴文献等人的少校飞行员陈秉锐、上尉飞行员廖运琰等均可算他的学生。


练振纲是以善于处理恶劣天气下飞行而著称的。1959年华航成立,练即成为公司的第一号机长。不久,台湾信鸽协会曾包机到兰屿进行返航比赛,降落时遭遇巨浪,幸而练振纲经验丰富,才使飞机安全降落,人鸽无恙,但风浪过大,信鸽协会的人员和一笼笼的鸽子不得不由驾驶舱后的应急舱门离机,由小艇接到岸上,过程两个多小时,人和鸽子都已经七荤八素,结果几乎没有鸽子能飞回台湾。


由“练教官”驾驶的PBY水上飞机,在下午3时左右,降落在马祖,一停稳,便看到岸上国民党军政人员正敲锣打鼓送三名“反共义士”登上HU-16水上飞机,准备起飞回台湾。


▲ 即将登HU-16飞机的叛逃者,估计当时正在满心得意之中,不知复仇之剑已在头顶。台湾方面的老人回忆当时还有女政工队员献花,岸上放鞭炮送行


练振纲晚年回忆,见到此情此景,第一个反应便是“在前线怎能如此招摇?”


根据国民党军方面的记载,他们对于解放军的反击,也不是毫无警觉,还是采取了一定的防范措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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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泊在马祖天后宫附近,储水沃下方的HU-16专机,是乘华航PBY水上飞机到达马祖的记者从飞机上拍摄的,该机这时正在等待起飞命令


国民党军事后的调查报告中提到,台北的“国防部”曾安排国民党空军的第四大队第22中队(驻嘉义基地)起飞两架F-100A战斗机负责为从马祖飞回的专机护航。


但在15点50分左右,这两架飞机被解放军在高空的沈学礼/杨才兴歼-6双机吸引,远离了HU-16专机,因此没能在其遭到攻击时赶来保护。在调查中,国民党政府的“监察部”还要求“国防部”部长蒋经国就此作出解释。


歼-6双机的长机沈学礼后担任空38师副师长,但他从未谈到过这次诱敌,倒是曾幼诚将军的回忆中提到HU-16专机起飞时,福空方面在空中还采取了别的行动牵制国民党军。


一是同时下令另一架飞机(未标记型号)起飞到高空,一方面是吸引敌方雷达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起转信飞机作用,如同备份指挥所一样,如果地面指挥所的信号不清楚,我机没有接收到,它可以在空中补充传达一下。


▲ 中国空军博物馆的轰电-5电子战飞机,是我国为空军开发的早期电子对抗飞机之一,但1966年它尚不可能出现在福建前线,所以这架在高空担任预备指挥所的飞机型号,至今无法确定


二是为防止敌机起飞,还从另一个机场起飞了四架飞机往这边来,已造成敌方的错觉。


究竟是哪一种佯动起到了作用,引开F-100A护航机,如今已经难以考证,但当时担任国民党空军司令的徐焕升因此不得不引咎辞职,后来成了华航的总经理。


同时,这份调查报告也记录了对马防部司令官雷开瑄的追究情况。雷坚决不肯背锅,称自己接任只有半年,而且登陆艇叛逃到马祖后,他认为不要公布,宜低调处理,但政战人员为了争功,体现“敌后工作”的成功,大事宣传,结果出事,自己没有责任。双方曾争吵到蒋介石面前,最后蒋批示此后类似事件要尊重前线指挥官的意见,算是变相为雷开瑄说了话。


除了出动战斗机护航,国民党方面还实施了多次无线电佯动,并让那架运送修理器材的PBY水上飞机先行起飞返台,以试探大陆方面的反应。


这架飞机刚一起飞,平潭岛上的雷达监控人员便传来信息:


“看到有飞机起飞了”。


在福空指挥所中的曾幼诚参谋长马上下达了“一等战备”的命令,飞行员进了座舱,等候起飞的信号。但是,他很快作出了判断,觉得这架飞机飞行线路过高,其招摇有些过分,应该不是我们要打的目标。


此时要是下达起飞命令,我机就会一直飞出去,假如这架飞机不是预定目标,就会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作这样的判断,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当时,曾幼诚参谋长从雷达标图上眼看着第一架飞机飞走了,越飞越远,最终也没有下达进一步命令。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好在等了一段,从对马祖的监视情况来看,对面并没有人已送走的轻松,依旧如临大敌,这一把是赌对了。


虽然如此,此后马祖岛上的国民党军除了不时发出“狼来了”一样的电信佯动,始终一动不动,持续了两个小时。指挥所中的气氛越来越沉凝。


曾幼诚参谋长记录了当时一个难忘的细节。


早晨开始准备截击行动的时候,曾有多位领导到达指挥部督战,但行动进入到实施阶段时,他们早已离开,只有福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袁彬(曾幼诚回忆录中误为袁斌)没有走,默默陪在曾幼诚身边,却又一言不发。


曾参谋长晚年讲,这是袁副司令员对他这样一个年轻指挥员的爱护之意——一旦此战出现什么意外,袁副司令员作为在指挥所的最高军官,将承担责任


▲ 袁彬,湖北麻城人,开国大校,1961年晋升少将,曾任空军第四航空学校训练处处长、副校长兼飞行大队大队长,1966年时担任福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


其实,此时的马祖岛上,也是一片内紧外松。


下午2点50分,吴文献等人开始登机。


▲ 吴文献等人在国民党政战人员的陪同下,乘小艇登上HU-16水上飞机


这批人员根据统计,其中包括了吴文献、吴珍加、吴春富三名叛逃者,也包括了一批国民党方面的军政人员,含来自于“国防部”的程梦庚上校、付鸿文中校、马防部的谷正光上校,陈开荣中校、鲍志澄中校、黃子英少校及宪兵部队的张瑞征、吴前燕两员。另有机组成员,正驾驶陈秉锐少校、副驾驶廖运琰上尉、领航官杨文正上尉、通信官唐隆刚上尉、机工长高正、医护士文济时上士等,总计17人。


不过,他们登机后,那架HU-16却一直停留在水面上,并没有马上起飞。


▲ 待机的解放军空军机群


这样一来,从上午到下午3点,几次报了“一等战备”,又几次解除,造成飞行员的压力便不断增加。曾幼诚将军晚年回忆,当时尽管周恩来总理的命令较为灵活,但空军的各级领导都更加严厉。或许是因为战争时期养成的习惯,领导们一个一个地与飞行员李纯光等谈话,给与激励和叮嘱,作为战斗动员。飞行员们也被鼓舞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一定要把敌机打下来。


此时,一次“一等战备”,飞行员们便迅速蹿上飞机作起飞准备,过一会儿没动静了,飞行员们又下来,在机翼下休息。如是几次反复,使飞行员十分紧张。


李纯光甚至达到一听“一等战备”信号,便把身上的钢笔、军官证、笔记本、钱、手表都摘下来,往桌子上一丢,都不要了,决心撞也要把对手撞下来——


“老子一去,不把敌机打下来,就不回来了!”


这种情绪,已经很不对头了。曾幼诚战斗经验丰富,深知这种状态的飞行员,已经存在严重事故隐患,自己把飞机摔了的危险比打掉敌机的机会还要大。


曾参谋长和李纯光颇为熟悉,经常带着作战部门的参谋到他的大队研究工作,并和飞行员们打篮球。所以,看到情况不对,他立即与李纯光通话,为他放松心情。电话接通以后,参谋长和李纯光根本不谈工作,只和他提提打篮球的事儿,说了一分多钟,他的情绪明显平和下来,曾幼诚知道,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时,雷达信息又来了:


“第二架又起飞了,从荧光屏上连水花都能看得见!”


15点35分,HU-16水上飞机满载17名国民党军政人员和叛逃者,从马祖起飞了,目标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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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1月9日15点30分,解放军居高临下的雷达系统已经发现马祖方向的飞机开始有异动。15点35分HU-16水上飞机起飞,在它起飞前两分钟,福州空军指挥所已经再次下达“一等战备”命令。


▲ 据称HU-16飞机起飞前的最后瞬间


15点三38分,雷达在马祖东南7000公尺处锁定HU-16专机,这架飞机飞得很低,只有200至300米高度,推测是试图超低空飞行,利用地球曲面避开大陆雷达的跟踪,但解放军方面还是及时解算出了它的速度和航向——航速200-240公里每小时,航向120度,直指台北方向。


▲ 水上飞机的起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马祖服役过的人员回忆乘坐这种飞机在风浪中起飞如同三级跳,总要从空中如坐电梯一样上下两三回才能飞起来,可不像照片中这么潇洒


这一次HU-16的起飞还算顺利。推测这是台湾方面看到大陆面对电信佯动没有反应,研判危险期已过,才下达了起飞命令。然而,它的起飞也正是卡在能准时赶到新竹参加万人大会的时间。


于是,福空指挥室中,曾幼诚参谋长对袁副司令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就是这架!”


袁彬露出默许的神情。随着曾参谋长一声“起飞”,机场打出了信号弹,李纯光等的战斗机在15点41分冲出跑道,沿预定航线从福州的闽江口到马尾港,低空飞向海面。


由于制定的预案合理,我机出去时国民党军方面看不到也听不到,没有发觉低空由我方飞机袭来。


根据曾幼诚将军的回忆,负责掩护的歼-6双机升上高空,而负责截击的李纯光和胡英法飞出闽江口时,敌机已经飞出三四十公里,距离台湾还有约100公里。于是,地面领航员开始向李纯光指示航向。


这个指示的过程很特别。指挥所这边把送话器的通话按钮一按,发出一个电信号,这是提醒飞行员注意接听信号。接着,飞行员听到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发出的一个两位数字——“拐洞”。这就是70的意思。李纯光没有作声,而是按照约定按了一下飞机座舱内的通话按钮,并把航向转向70度。指挥所的领航员便明白飞行员已经收到航向指示了。


接着,平潭岛雷达站的领航员接过了指挥权。他在那里看得更清楚,从荧光屏上就能看到飞机的航向位置,所以直接向李纯光指示航向——“90”,进一步修正了航向。


此时,在指挥所中的曾幼诚参谋长在标图板上便看到飞机朝90度航向飞去。这个时候海面上云底高只有400米,浪很大,那架HU-16水上飞机飞行高度只有300米,已经很低了,但李纯光和胡英法的技术更加精湛,驾驶喷气式战斗机,竟然以200多米的高度高速接敌!


▲ 国民党方面在空中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那位驾驶PBY包机的练振纲机长


由于看到吴文献等人已经登机将前往台湾,赶到马祖采访的记者感到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因此催促练振纲跟随HU-16起飞,返回台湾继续追踪采访。


他们的PBY飞机在HU-16专机之后起飞,此时,国民党军方面也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然而,就在他们的飞机刚刚起飞,练振纲的耳机中忽然传来一声:“后面有人!”


由于他长期在空军,对这个警告十分明了,知道是马祖的雷达发现有解放军的战斗机在空中,并准备对国民党军的飞机进行攻击,他立即推杆,使飞机重新落水,停止起飞。


在空中的HU-16机驾驶员也应当听到了这声警告,但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解放军的攻击便已经开始。


15点51分15秒,李纯光的僚机胡英法率先发现目标,他只说了三个字——“看见了。”


李纯光回答道:“你上。”


按照战前规定的“谁发现,谁开火”原则,由胡英法先打。胡英法随即在距离HU-16机尾部700至800米处开炮,但第一次攻击打偏了。胡英法接近到四五百米时第二次开炮,仅轻伤了对方的尾部。


这时,李纯光也根据胡英法射击的方向找到了HU-16,他看到胡英法冲到了敌机的前方,于是进入尾追航线,在距离敌机400米处开炮,也没有命中。他第二次射击,击中了HU-16的左侧发动机。但对方依然继续前飞,显然没有负致命伤。


两名优秀的飞行员首次攻击都没有命中,应该说是飞机性能和情绪紧张的共同结果。


▲ 歼-5型喷气式战斗机装备一门37毫米炮(右侧)和两门23毫米炮(左侧),这样的武器配备让人又爱又恨


早在朝鲜战争期间,装备同样武器的志愿军米格-15战斗机曾经打出了“米格走廊”的威风,美军的战斗机通常只装备12.7毫米航空机枪,对中国战斗机37毫米炮的威力感到震惊。


▲ 抗美援朝战场上米格机追杀美军B-29超级空中堡垒巨型轰炸机的照相枪镜头


美军惊恐地发现,每被37毫米航炮击中一弹,便是一个脸盆大的窟窿,没有几架飞机可以撑得住,而美军的12.7毫米机枪打中志愿军的米格机几十发,对方往往仍能带伤返航。


不过,志愿军的飞行员也有苦难言,因为这两种炮的弹道和发射频率都不一样,所以很难集中火力,弹道在800米距离上已经十分分散。这使我方战斗机要击落敌机必须接近到至近距离,才有把握打中。


胡英法第一次开炮的距离显然远了点儿,而两架飞机的随后攻击也未能完全解决对方,原因在于当时歼-5喷气式战斗机的时速在700公里/时左右,而HU-16的时速不到其一半,双方的速度差使战斗机的瞄准成为难事。


HU-16专机没有装备武器,因此在遭到连续攻击时无法还击,只能对着话筒用明码狂叫:“我遭到共军数架飞机围攻,情况危急,请赶快救援!”但这时国民党军方面的护航飞机被调走,再起飞战斗机来护航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而从曾幼诚将军的回忆中看,HU-16机的驾驶员也是个老手,他在连续遭到攻击之下仍在努力控制飞机,并有意无意地降低速度,这一方面有利于可能条件下迫降,另一方面,也是拖我方战斗机降低速度,希望造成我机开炮时失速自行坠毁。


▲ 李纯光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这一手对他没能奏效


此时,李纯光在HU-16的后方已经完成了两次攻击,尽管他在努力降低速度,但仍然即将超越敌机。这时李纯光忽然果断地向右一拐,压了个坡度。这样还能看见敌机,往旁边一拉,就把间隔拉开了,再一转回来,还是在敌机后方,再次将其抓住。


这个距离上,李纯光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HU-16上的国民党空军机徽了,而他的速度,也掉到了240公里/小时。要知道,歼-5的失速速度是220公里/小时,李纯光的飞机已经到了失速边缘。


这时候就看出李纯光的经验来了。


他一边瞄准,一边在射击前把速度往上一推,就250、280、300公里/小时地加上去了。如果不把速度提前推上去,那么一开火会有后坐力,那李纯光的飞机便会失速掉下去了。说时迟那时快,李纯光速度一推紧接着开炮,只见飞机前头一片火光,肯定是打中了!


中弹累累的HU-16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一头栽进了大海。由于双方距离太近,HU-16坠落时发动机桨叶卷起的浪花甚至打到了李纯光飞机的风挡上。


这次战斗结束的时候,国民党军方面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尽管此后他们出动飞机,舰艇对HU-16坠毁的白犬洋海面进行过大力搜索,但一无所获,不得不宣布HU-16机上的17名成员全部身死,新竹的万人大会,也不得不无疾而终。



截击叛徒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此时,距发现F-131号艇被劫持,艇长等人被杀仅仅16个小时,空军的战友便用这样一个漂亮的追魂绝杀,为遇害的袍泽报了仇。


1月10日,《人民日报》发表新华社消息:


“九日下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部队在华东地区上空,击落了窜入我沿海骚扰破坏的美制蒋机一架。敌机残骸坠入海中。”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当晚,练振纲机长驾驶的PBY水上飞机借助日落的机会再次起飞,顺利返回台北。第二天,他再次驾驶飞机按预定日程飞返马祖,却发现飞机上乘客寥寥,看来都被前一天的击落事件吓得不敢搭机了。


练振纲并不在意,却在后来感叹这本没有什么危险。此前他曾经多次运送过国府要员往返马祖,大陆方面都没有截击过。双方似乎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事实上,1月10日,国民党政府元老张群便因事飞抵金门,也一切平安。


或许,膺惩叛徒和同胞之间的相互容忍,本来就是两回事。只有沉没在大海深处的HU-16残骸,告诉我们这不是一部电影或故事。



* 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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