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一个少女的史诗

源济

小事 | 一个少女的史诗 

2017-12-23 小事不小 知乎日报

你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题图：余思 / 知乎

长大是什么感觉？

知友：余思

多图预警。

这两天在家整理书柜，发现许多旧照片，扫到电脑里之后，按时间排序，意外拼凑出了自己长大的种种过程。长大是什么感觉呢，用图片来回答吧。

1986 年 2 月 我出生在广西南宁西乡塘区。爸妈住在单位临时分配的红砖房里，房子后面是一大片的荒野地，还没有盖完的厂房，妈妈只休了 40 多天产假就回去上班了，工作很辛苦，很瘦弱。

1986 年 5 月，我第一次坐大铁盆洗澡。身后是厨房，当时临时住的房子里，还在烧蜂窝煤，最好的补品是亲戚给的麦芽精和各种配方糖粉和奶粉，放了一柜子，柜子是我爸爸自己动手做的，为了美观还在柜子下端凿了花纹。

爸爸在单位负责机械，妈妈是药厂做装配，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爸妈上班的时候，没人管我，乡下来了一个远房亲戚带我。三个月后，我长大了一些，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玩具不倒翁，家里买了电风扇，这台神奇的电扇，居然用了二十多年。

1987 年，我快一岁了，在爸爸单位的车棚，那时候大家都骑自行车，一辆摩托车和汽车都没有，废弃的机械就扔在厂区内，刚刚种下的树还很细。和我拍照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没了联系。

1988 年夏天，我两岁了，妈妈刚做完一个手术，依然很虚弱。

我上了幼儿园，迪士尼的唐老鸭和米老鼠是我们最喜欢的动画。

风靡程度大概相当于如今的小猪佩奇，前排那个穿着插秧裤红色 T 恤的短发妹陀就是我了。

1989 年，六一儿童节。幼儿园的老师们都是妈妈单位职工抽调出来的，幼儿园同学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六一，每个孩子都会收到一块小蛋糕。

早上妈妈没时间给我梳头，依然剪成了短发，穿着红色水手服很神气的就是我了。

1990 年，人民公园有灯光展览，人好多。那时候爸爸要照顾还没有痊愈的妈妈，很辛苦，所以很瘦，喜欢穿牛仔服的外套，妈妈剪了短发，身体恢复了一些，我还是那个什么事都不太懂的小女孩，四岁了，身后那个糖做的孔雀金光闪闪特别漂亮，长大以后我还常常梦到这个金孔雀。

1991 年，爸爸带我去了一个南宁地区部队大院玩。幼儿园经常说，不听话警察叔叔会来抓你。我分不清警察叔叔和军队叔叔的区别。后面是军车，留影的时候有点紧张。后来南宁地区撤销改成崇左市，这个部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1991 年 9 月，我上了学前班，那时候国企工厂可能是全社会最美好的单位之一，开学迎新，工厂大院的小孩穿的特别漂亮，白色裙子的是妹纸是我，我又长大了一些些。

我上小学了，入学的证件照。变成了小学女生。

1992 年，我又剪了短发，表妹比我小两岁，成了我童年最好的玩伴。

1992 年冬天，我有了一顶小小太空人的帽子，也梦想过当宇航员。

1993 年，我们搬新家了，爸妈单位分了房子，五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爸爸亲自动手油漆了地面，做了家具，妈妈买了当年最流行的塑料假花做摆设。

我迷上了缝纫机上那个迷你钢琴，拍照前刚哭了一鼻子，爸妈在争论要不要送我学琴。

1994 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大海。

一家三口在海上。这张照片后不久，我妈妈就得了严重的甲状腺疾病，开始病休在家。

谁也没想到，下一次，一家三口的旅行从此成了奢望。

我原来的钢琴梦也就此破灭。

1995 年，儿童节，爸爸送我一条珍珠项链，我穿了白雪公主的纱裙，去跟七个小矮人照相。

这一年，我九岁了。

1995 年，我和表妹，我们都长大了，表妹的妈妈，也就是我小姨下岗了，开始独立谋生。表妹经常住到我家里，成了我的小跟班。

1996 年，我十岁了，好像要开始长高了。

1997 年，香港回归了，但我没有感觉到生活的变化。唯一的改变，我家有了一只小京巴狗，它是我最喜欢的小动物，尽管它咬过我，抓过我，但依然阻止不了我对它的深深喜爱。

柜子上的黑印子是我拿爸爸的鞋油弄的。机器猫动画片里，野比家的黑色家具太好看了，幻想着拿黑色鞋油涂黑，失败了。

1998 年的新年，工厂下岗之风兴盛。爸妈单位在下岗大潮中保住了，学校从企业办学变成了公办。社会开始改变了，到处人心惶惶。对我们的影响是，这一年的学校新年文艺汇演出奇简陋，老师都在忙着自己的体制问题，甚至连统一服装都懒得采购。

在慌慌张张中，我小学六年级，我家的狗走丢了。

1999 年，我上了初中，头发疯长。

爸妈的单位从国企变成了股份制，有一些同学爸妈下海了，他们开始变得有钱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爸爸作为老职工，分到了单位零点几几的一点点股份。

初中一年级，我又去了一次桂林。

那一次觉得，桂林山水好普通啊，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直到很多年以后生活在北方，想起这青山绿水才明白难忘在哪里。

2000 年，我和表妹，还有表叔家的孩子。

我又长大了一些，妹妹家搬进了大房子，我们还是住在那个五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但我没有觉得那又有什么不同。后来才知道 2000 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一年，妈妈从单位病退了，每个月工资只有一百多元。

2001 年，我初三了，15 岁的我又剪掉了头发，这次是我自己剪的。爸爸每个月开始给我存上大学的学费，工厂改制后效益变得越来越不好，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对于家道中落我开始有了概念，于是发奋学习。

2001 年 9 月，我高中了，运气不错考上了省重点中学。

表妹初中，我们校服的白裙子无比好穿，16 岁喜欢穿白裙子原来是真的。

这一年，我爸把单位股份退了，换了现金。又几年后，这个股份制医药公司被上市公司收购了，我爸的股份如果没卖能退现金八十多万，（读了一个好贵的高中和大学）

2002 年，我从理科班转到了文科班，女生 Y 成为了我整个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

我的人生转折，大概是从这所高中开始的。

让我突然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憧憬，真想去北京看看。

2003 年，快要上高三，我们住在 153 宿舍里的女生们。照片中的各位，你们还好吗？

2004 年 9 月，18 岁，我上大学了。

从广西来到了北京，在天安门上傻乎乎抱住了大柱子。

1986-2004，0-18 岁，就这样长大了，我很怀念那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