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主线内容讲述了一战期间法军某前线军团在一名下士的领导下主动放弃进攻,而德军也效仿其做法,其结果是六个小时之后西线战事全部停止。在同盟国与协约国的密谋下,那位无名下士及在其领导之下的十二名列兵被枪决,战争于是得以继续进行下去。只有仔细读过《寓言》,我们才能明白福克纳为何对耶稣复活的这个想法兴奋不已:小说中关于停战的场景至少出现过六次,也就是说这是作者从不同人物视角捕捉到的画面。停战的那个瞬间属于一种次生想象,而它恰恰就是从那句“可能是耶稣基督转世,带给人类最后一次和平的机会”衍变出来的。士兵们既为这“从天而降的沉寂”感到震惊,又为此而恐惧,因为战争已经持续了四年,这漫无尽头的苦熬使他们失去相信的能力。此外,下士虽然并不象征着直接的和平,但他给予其他人以和平的可能性。
这就够了,因为这一可能性能够给士兵们以启迪,启迪他们意识到虽然“结束一场战争大概跟发动一场战争一样难”,但“一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可能正是这一点令福克纳重新拿起了那支破损的钢笔:1926年他写的是战争结束之后的境遇,而在1953年他试图写出战争行将结束之际的诸种可能性。
小说里仅有两次直接写到老元帅的形象,但这个除了“他自身的幻灭、才智和无限的权力以外已不再相信任何事物”的老人,也不过是象征着“在和平时期管理着所有的民主事务,在战争中才真正独当一面,达到自己真正的事业巅峰”的资本主义。因此,老元帅自身的品德与性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于人们对确立这一生产方式的价值体系的坚信,战争得以继续进行下去。有关资本主义对人的物化,可谓言尽于此。在老元帅与下士会面的那一幕中,他希望后者回心转意,并且几乎是复述了福克纳的诺奖演说。问题的复杂性并不仅仅在于据此质疑福克纳接受诺奖的态度,而是这种思想同时还见于《喧哗与骚动》与《我弥留之际》等小说文本,但却是作为正面价值而得到弘扬的。我们无法回避这一点。同样,试图在字里行间寻索老元帅与诺奖言说之间的细微差异也注定徒劳无功。
但现在还是让我们先试着从作者的这部小说与其他文本中,寻觅一些对以诺奖言说为代表的那些空洞思想有所反省的蛛丝马迹。如我们所见,在《寓言》中同样有对荣誉的礼赞,但是在更早的一个段落里,作者则不动声色地写出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