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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 春节·家宴|海派文人的家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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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6 07: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节·家宴|海派文人的家宴味道 

2018-02-16 孔明珠 一大口美食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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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珠

上海作家,资深主妇,爱烹调,爱猫咪,爱纪录。中国作协成员,上海作协理事。《上海纪实》副主编。著有《上海闺秀》《孔娘子厨房》《七大姑八大姨》《煮物之味》《烟火气》《月明珠环》等十几部著作。开设“孔娘子”品牌美食随笔专栏。2013年获得《上海文学》散文奖。2016年获“冰心散文奖”。


#大口按#


过年了,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一家人团聚。家的味道里,有儿时回忆,有年少乡愁,有老来回望,个中滋味千般不同。


我们在2018年春节准备了一系列春节·家宴的文章,看看大家谈家的味道,家宴的味道,难忘的味道。


本文节选自《明天请来我家吃饭》,新星出版社出版。


 


1 |传统家宴


我父亲是个文人,爱喝点酒,他老人家儿女多,朋友多,逢年过节总要办几回家宴。父亲自己虽然不动手做菜,但策划、组织、指挥能力极强。他按照外面下馆子吃到过的美味,脑子里存有的家乡传统菜式以及各任保姆带过来的拿手菜,拼组成我们家海纳百川的家宴菜单。

 

家宴前两天,由父亲运筹资金,分配活计,按四季时鲜排出菜单,发动全家上下,贯彻落实。家宴相对平日三五小酌要严肃得多,得有菜单,这个活我爸当仁不让。写字台上铺张白纸,蘸水钢笔刷刷写下。父亲的字笔画威严,略微倾斜,显示出老人家说一不二的性格,指令排山倒海,像皇帝御诏似的颁发下来。

 

一年中最隆重的家宴就是过春节那几场,菜单上一般写有八冷盆四热炒两只大菜一个暖锅,点心一干一湿,干的是八宝饭或松糕,湿的是酒酿圆子或者水果甜羹。


上海人的家宴中,总少不了一碗八宝饭

 

冬季冷盘里有些是需要提前准备的,比如鳗鱼鲞、酱肉、酱鸭、风鹅需要腌制与风干,醉蚶、咸蟹也要托人从外地运来。物质困难时期,还需要早早地储存起皮蛋和花生。如果是花生,会去菜场讨一碗咸菜卤连壳煮,花生米就油氽,装盘后撒点椒盐下酒吃,父亲喜欢叫它“油氽果肉”。

 

我爱抢着去剥皮蛋,先敲开糊在鸭蛋外面的糠与泥,用水冲洗,再轻轻敲开蛋壳,小心剥出松花朵朵、软咚咚的皮蛋来,一只小手托着,另一只手拿把小水果刀划开,因为皮蛋太嫩常常会弄得不成样子,那是很令我沮丧的。有时候只能眼瞧腾出手来的保姆用根缝被子的白线,一头咬在牙缝里,一头绕在手指中,将皮蛋转几下,稳稳地切割完毕,看得我醋意横生,自暴自弃走开去玩。

 

剥皮蛋是小时候最喜欢帮忙的事情


日子一到,我家八仙桌四边一抬一转变成圆台面,除了父母与七个子女,我那位单身一辈子的叔叔会从江湾赶来,父亲的老学生——同样单身男人也会得到邀请。其他的组合也有,父亲的老朋友,母亲娘家的亲戚。只要父亲有意办个家宴,哪怕市场上物质再匮乏,我们家经济再困难,他总能想出办法摆出一桌比较体面的家宴。

 

记忆中,大家庭宴席总是笑语阵阵。我父亲就会在酒喝到酣畅时,调侃他兄弟对嫂子的体贴,学叔叔每次来家里上楼时一路叫“嫂嫂呀嫂嫂呀”的声音,那带点乌镇家乡口音的叫法让父亲一夸张,真是好笑得不行。母亲照例面红耳赤嗔怒,叔叔连连摇手不承认。叔叔搞不过他哥,只好掏钱出来给我们发压岁钱,那是家宴的最高潮,因为那是我们小孩子期盼了一年的时刻,拿了钱便放下饭碗作鸟兽散。

 

小孩子最开心的就是过年发压岁钱了


我的姑妈孔德沚与茅盾姑父常年住在北京,父亲三姐弟很难有机会在家宴上团聚。1955年姑父与姑妈曾来过上海,住在锦江饭店,宴请我们全家。我当时才1岁多点,被抱上儿童椅吃饭前嘴里含有糖果,茅盾姑父关照我把糖吐出来放盘子里,吃完饭再吃。等到孩子们长大,父亲身体衰败,金钱与体力都已不足以支撑,叔叔也去世了,热闹家宴不复再现。

 

有一年,我那酷似父亲的二哥20岁生日,由小兄弟们集资操持,轰轰烈烈摆了两桌宴席,朋友说,读上去有点悲壮的感觉。

 

 

2 | 小家宴

 

陆文夫《美食家》小说中,很详细地梳理过苏州人上饭店吃,在家里开宴席,又回到饭店吃,再精心制作家宴的过程,写出了解放后人们美食生活随经济发展的起起伏伏。

 

上海人同样如此,一开始是饭店难得进,因为在家请客省钱。改革开放后,单位、个人资金流动大了,去饭店请吃有派头,直到吃饭应酬变成负担。大家明白饭桌上交际说些段子其实是生分,真正的好朋友说真心话,还得请家里来。那时,上海人家居住环境有了改变,再也不是卧室书房客厅一锅煮了,于是待客的最高规格回到办家宴。

 

1988年我家先生出国留学,好朋友请我们去他们家,学饭店将活杀河鳗切连刀块,盘在大盘子里清蒸;自己研究配方,做的熏鱼比老大房还好吃。当时微波炉是高级时新货,隔壁人家刚用出国指标买来,朋友把茭白毛豆用油拌一下,保鲜膜封好,端去隔壁敲门让用微波炉转一转,揭晓后我们发现,高科技不如土法铁锅炒出来好吃。

 

在家宴客,就自己琢磨熏鱼配方


那场女主人费心安排的家宴吃得我一辈子都没有忘记,最后,她从衣柜中拿出一双友谊商店买来的,皮质柔软分量很轻的意大利皮鞋送给我先生,祝愿他出国的路走得轻松一点。男主人仗着自己年长几岁,以老大哥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对我先生说,发达了之后不要忘记糟糠之妻,这一下,终于把抱着孩子即将成为留守女士的我惹出了眼泪。

 

上海友谊商店,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上海人买洋货的指定选择


八九十年代“文青”常常聚会,大家都穷,似乎只有每人带个菜聚餐的活动,谈不上家宴。我记得文友们到我家,席地而坐,将一只方形海绵沙发翻过来当矮桌。我做几个简单的菜肴,大家吃些带来的冷菜,喝酒碰杯聊文学,不揣简陋,吃得非常开心。年轻人心里热火,没有心思惦记父辈家宴的种种成规旧习。怀旧,我们还太年轻。

 

大概过了十多年,这些文友已不太来往。一日兴起,我联络大家提议再聚一次,我们搞个文学朗读会。到我家,先吃饭。我准备了比十年前丰盛很多的一桌菜,鸡鸭鱼肉都有,没想到不知是年龄上去的缘故还是互相变得有些生分,菜剩下好多。

 

胃口不再,情怀尚余。客厅里坐定,每个人朗读一段准备好的文章或诗歌。我朗读了一段美国作家卡佛的短篇小说选段,故事朴素而忧伤,结尾出乎意料。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有微微叹息声,感觉回到单纯的文青岁月。


我的宴客菜单


我家宅猫咪咪噜起先躲着不肯出来,此刻蹑手蹑脚现身了,一定是它嗅到了这些理想家身上人畜无害的气味。咪咪噜悄没声息走向一张空矮凳,腾地跳了上去,端正坐好。女友们被新参与者惊呆,呆愣片刻,同时爆发出刺耳笑声,把咪咪噜吓得一溜烟跑了。

 

几十年来,我吃过、办过多少场家宴啊,回溯那一场场流水似的家宴,好像串起了我的人生,出生,长大,成熟,变老。

 

与我父亲当年相比,在家宴上发生的变化不仅仅在菜式上,人与人之间相处方式也发生了很多改变,老一辈那些为一啄一饮细细思量的古老情谊变成传说,想起来还是让我微微心痛。

 


文/孔明珠

图/关里、朱炎卿,部分来源于网络


《明天请来我家吃饭》,新星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亚马逊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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