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已经知道孩子的病情,周翾跟我说致远的情况不太好,最多能撑到一月初,我忐忑地走进病房,一直想着这个日期,以及应该用什么状态去面对这一家人。
想来上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还是八月份,外婆病重离世。外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但我已经回忆不起来那时的悲伤,看到躺在冰棺里的外婆,只能靠“我的妈妈失去了妈妈”这样间接的联系,让自己有些情绪的应激。我没有完整地送走她,没来得及参加出殡,这种遗憾甚至也大于我心里的痛苦。直到见到致远,走出雏菊之家,在回家的路上我才反应过来,我曾失去过一个如此重要的人,遥远的痛苦较彼时更加清晰。
失去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但面对一个几天之后可见的失去,且是含苞待放的生命,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即将失去”变成了一场非常明确的等待。
面对我这么个陌生人,孩子的父亲反而能放松地表露情绪。作为一家之主,他习惯在家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悲伤、绝望、焦虑、烦躁,常常眼睛瞥向地下,冷冷地苦笑,长时间的沉默,让人如坐针毡,不如一场痛哭让人释怀。
在客厅和房间里,夫妻俩呈现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在外头的苦闷,抖一抖,到孩子面前就变成了轻松,致远喝一口水,一口粥,乃至提一个要求,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