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影展】第127期：中国女摄影师镜头下的叙利亚

源济

腾讯网  2018-04-20
2018年 第6期 | 总127期
本期编辑：汪晓为 边宇航

【在线影展】中国女摄影师记录战乱叙利亚

本组照片选自李岳摄影展《生而无为 往大马士革去》中的作品，及其在拍摄地捡选的部分档案文本。李岳是第一位随叙利亚军方拍摄的非官方中国女记者。2017年12月，她独自经由黎巴嫩进入叙利亚，在大马士革、阿勒颇、霍姆斯三个城市拍摄了十一天。借由『往大马士革去』『在阿勒颇』『革命之城霍姆斯』『回到大马士革』四部分摄影作品，去还原叙利亚民众的真实与精神世界，以及摄影师以“我”之名的了解自我的过程。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这是叙利亚流传的一句谚语。初入大马士革的时候，伴随摄影师前进的是无处安放的茫然。图为路人走过刷有叙利亚国旗图案的门前。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茫然随着前进与记录缓缓褪去，而过程一直保有的是摄影师无意识中对儿童的关注。“我对拍摄儿童有股莫名的执着，一直想去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做志愿者。和我的心理医生聊过，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我小时候没有受到关爱，所以成年后的自己在弥补遗憾。”摄影师自述。图为街上扛着煤气罐的少年。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大马士革街头，正在赶马车的儿童。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大马士革街头，左边低头的小朋友正在踩灭地上的烟头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夜色里的大马士革，有一对情侣正闹着别扭。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伊斯兰教四大圣寺之一的倭马亚清真寺，从公元705年到今天一直是穆斯林做礼拜和讲解《古兰经》的神圣场所，那里传播的只有一个声音：做一名优秀的穆斯林。图为跪着祈祷的当地居民。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这间清真寺允许男女性共处一室，图中的妇女正在祷告，一旁有儿童在玩耍。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大马士革的一家面包作坊，他不愿意接受拍摄，但是很热情地赠予了馕。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夜里探访到的一间婚纱作坊，图中是店主Beial Rajab与他的朋友。这家店大部分的原料都进口自中国。




【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工作中的女工，不愿意正面对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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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大马士革 To Damascus】这座“我爱大马士革”的雕塑，在蓝天白云下，似乎和“我爱纽约”、“我爱阿姆斯特丹”没有什么区别。




【在阿勒颇 In Aleppo】从大马士革前往阿勒颇，沿途经过一片废墟荒原，一名妇女坐在其中。




【在阿勒颇 In Aleppo】这是城里的一个检查站。检查站是不许拍摄的，即使有记者证也不行，但当时没有士兵看到摄影师举起相机，她忘记了禁止条例，向导也疏忽忘记了，才有这张照片。




【在阿勒颇 In Aleppo】阿勒颇市中心原本有一个小个公园，后来居民开始把战争中死去的人葬在这里，公园就变成了一片小墓地。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一位穆斯林妇女坐在墓地里，原来她的家人全部在战争中死去，面前的这个墓里埋着她的女儿。一片绿色的植物在墓里生得旺盛，绿色对他们来说是天堂、神圣的颜色。地导和她聊完之后又她就开始默默流泪。




【在阿勒颇 In Aleppo】坐在废墟前的情侣。




【在阿勒颇 In Aleppo】远处的危楼下方是两名什叶派妇女。




【在阿勒颇 In Aleppo】一名老人领完WFP的救济品。WFP，即世界粮食计划署（World Food Programme，简称WFP），成立于1961年，是隶属于联合国的食品援助组织。WFP在全球超过80个国家设立办公处，他们成立的目标是帮助无法生产和获得粮食的人与家庭。WFP于2011年10月，开始为受战争影响的叙利亚居民提供紧急食物援助。目前，粮食计划署正与54个合作伙伴，包括叙利亚红新月会（SARC），14个国际非政府组织和38个国家合作伙伴合作，援助所有叙利亚受影响的城镇。




【在阿勒颇 In Aleppo】从WFP领取免费食品的一位母亲，怀中抱着她的年幼的孩子，旁边跟着年纪稍长的女儿。




【在阿勒颇 In Aleppo】所领取的面包在工厂制作出来之后，当天就会立即送往WFP在阿勒颇的免费食物发放点。目前在阿勒颇大概有80个食物发放点。居民需要先在WFP系统里注册，每次领取面包时需要核对凭身份证件，按手印和签字。每个家庭每天会领到一袋面包，如果家庭人数过多，WFP也会按照情况多分配一点，WFP的工作人员也会实时得对项目进行跟踪反馈。图为面包厂外景。




【在阿勒颇 In Aleppo】这是阿勒颇一所学校里的教室，孩子们都高举着领到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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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勒颇 In Aleppo】教室中的一名女孩。




【在阿勒颇 In Aleppo】为着领到香蕉而欢呼不已的孩子们。




【在阿勒颇 In Aleppo】一名男孩正在搬运赠送物资，他很高兴。




【在阿勒颇 In Aleppo】这是当地一位女孩家中的样子。




【在阿勒颇 In Aleppo】女孩站在楼上目送摄影师离开，她家就在这栋楼里。




【在阿勒颇 In Aleppo】政府军部队士兵的生活场所。




【在阿勒颇 In Aleppo】反政府武装的坦克残骸。




【在阿勒颇 In Aleppo】收复区内，视野范围内随处可见碑，有的墓碑甚至是随意散落在地上的。




【在阿勒颇 In Aleppo】一名老人不愿意离开儿女的坟墓，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埋葬于此。




【在阿勒颇 In Aleppo】难民营的孩子聚在一起玩类似“大富翁”的棋类游戏，其中一名男孩的胳膊受伤了，用旧布条十分随意地固定在胸前。

源济

【在阿勒颇 In Aleppo】对当地孩子来说，弹石子的游戏来得更简单，棋类游戏或许还是太奢侈了。




【在阿勒颇 In Aleppo】一个小姑娘正在做卫生。




【在阿勒颇 In Aleppo】这是难民营里的一家人，家中没有男主人已经是这里的常见配置。




【革命之城霍姆斯 The City Of Revolution – Holmes】糖果店门后的儿童在看着门外的废自行车。当时他们只是站在糖果店里头看别人买，于是摄影师进去买了些糖分给了他们。




【革命之城霍姆斯 The City Of Revolution – Holmes】霍姆斯街头放置的逝去孩子的照片。当地失去孩子的父母会把孩子照片摆在住所外，而这张照片里孩子的面容破损，是因为他的父母也已不在了。




【革命之城霍姆斯 The City Of Revolution – Holmes】驻守霍姆斯的政府军士兵。

源济

李岳英国国家记者联合工会会员（NUJ），巴黎In & Between艺廊会员摄影师

2009 - 2012年，本科就读于山西传媒学院摄影专业。2012 - 2015年于英国伦敦传媒学院攻读新闻与纪实性摄影专业，并取得硕士学位。后在2016 - 2017年于英国切尔西艺术学院攻读策展与收藏专业，取得第二个硕士学位。

已出版作品与已举办展览包括《吾城吾乡》《伦敦银翔》《中国人与食物》等。

目前李岳正在英国坎布威尔艺术学院攻读文物修复专业的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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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无为 往大马士革去
文/周小登

“无为”这两个字是李岳给的。用时下的话来描述，她是一个“丧”女孩。丧到极致，尽管她具备着理应（符合大众价值观）快乐的客观条件：在伦敦读着第三个硕士学位，在大英博物馆实习，财务自由甚至可以支持全家人，满身不显山露水的贵重物品，自然醒后爱飞哪儿就飞……年轻女孩想要的她几乎都拥有。她有什么好丧有什么好不快乐的？

可是如果她过得快乐平静，怎么会单独一人背着防弹板和相机去叙利亚，去大马士革？

新闻里战火纷飞，分分钟出人命的地方。作为她的朋友，我数次被要求来解释她的动机，因为她的表层人物设定和行为现象之间的冲突太大，旁人难免好奇一个生活富足高学历的女孩，身上到底背了什么故事，才会跑去战地作大死。然而说不出个拍案惊奇的我每次都让发问者失望。这问题棘手，既觉得费口舌累，又不想触及隐私，且确实不确定其中所以然，只能草草打发：因为李岳是纪实摄影师啊。

只用纪实摄影师的理想主义来解释动机太苍白。超出常规范式的想法在每个人脑海里都不同程度地显现过，但在实施与臆想间的那条沟壑却是用日常之尘土填不满的，需要情感炽烈的、冲动的、激越的、乃至报复生活的赌气意识做助推才能越过。

上面这段语言换作人话就是，总会有个节点让人下定决心，所有的事也都事出有因；如同和平世界的孩子不存在被迫拿起武器，壁炉旁的宠物狗不必与野犬獠牙匕见地争食。李岳也有她的节点和事因，然而在着手筹备眼前这场摄影展前，她也从没完整地思量过前因后果。所以这绝不是对发问者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真给不出答案。

她老早就提过要做个叙利亚的纪实影展，在伦敦时，在飞往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时，在从贝鲁特坐巴士去大马士革时。但当进度需要切实推进，展览的名字和概念讨论，我们双方都拖了很久。好像在各自焦头烂额手忙脚乱的生活中，对彼此心里的没谱有个默契：都知道时间仓促，催也没用，由头来了冒出来交换下意见、敦促下对方。

这篇文字的标题和首段落我敲了又改敲了又改，在很长段时间里写不到第二段。罗列了各种切入点，仔仔细细读她近十万字的拍摄日记，做笔记，想扯出跟线头，愚蠢地妄图架构一个宏大的叙事背景，来讨论战争、人道、生命。终于垂头丧气地认清了现实：这就是一场没什么野心的展览，侃侃而谈不了普世价值与崩阻的文明。李岳本身才是主角，镜头后的人比镜头前的人更适合作为这个故事的脉络，她告诉我，在叙利亚拍摄的十一天期间，心态其实一直在受外界的刺激而改变。

“这个旅程基本上就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发现碎了一地的矫情不值一提，在战争面前自己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什么都不怕。遇到慈善机构的人，还有生活在废墟的人，感受到了爱意和阳光，心里也没那么消沉了。再加上一直持续的心理治疗，好像渐渐能感觉到这个“自己”一点点了。

想去战地，也是想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样子的，自己在死亡面前会不会能感知到更多的情感一类的，毕竟（死亡）对我太遥远。”

我逼迫催促她写下掏心剖肺的自白，了解把李岳的叙利亚之行单纯地理解作热血上脑也不对。旅程前期准备工作旷日持久；寻找联系向导、更换类别签证、获得英国记者协会方面的推荐信、取得叙利亚军方采访许可等，前前后后费了她八个月。况且在一六年，她就在西班牙参加了半个月的战地记者训练营，即使这趟旅途的目的地不是大马士革、阿勒颇和霍姆斯，也会是其他战火纷飞的地方。

在这有限的篇幅里详细叙述她惊心动魄的经历是无益的，就算断章再有趣，若不能连贯地与其内在情感连结，故事还是完整不了。

总之，维持着每三天交流的频率，终于她抛给了“无为”两个字。我忧虑这标题会不会太丧。她说，不会，（我们）就是这样啊。不过这两个字好像也部分地解决了另一个困扰人的问题：为什么要做这场展览？

期待所有的为什么们，都能在展览中渐渐明晰出答句，伴随着她拍摄的几十张苦乐笑泪及带回来的当地生活资料。世上的活法太多，每个人都是自我与时代风格的统一体，讲好这个以“我”之名的故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