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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我一个人过日子,也觉得挺好|1天1本书 No.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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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28 01: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一个人过日子,也觉得挺好

 菽北 1天1本书  2018-08-28



 

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里读完这本书,却总觉得,如果把名字改成《一个人的坏天气》,似乎来得更加贴切。

 

青山七惠的文字是清浅的,不温不火的,有着若有似无的忧伤,也许还有一点小颓废。

 

她不以情节取胜,而是专注于描写感觉,描写那些无处不在的,潜藏在我们身体里的孤独和感伤。

 

你会在那无数个瞬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就会有一种,灵魂被重重敲击了的感觉。


 

“一个雨天,我来到了这个家。”

 

故事的开始非常简单:二十岁的三田知寿,独自来到东京工作,寄宿在母亲的舅妈吟子家中。

 

在吟子家的这一年里,她和吟子熟悉又疏离的相处着,恋爱,工作,消磨着漫长的时光。

 

然后第二年的春天,知寿找到了新工作,离开吟子家,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如果按照日式鸡汤的标准熬煮套路,剧情应该是:独自在异乡打拼的女孩,对人生感到迷茫,在和睿智老妇人的相处中,逐渐找回自己,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获得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可如果这样写,那就不是青山七惠了。

 

更因为,人生无法像一个故事那样,有标准的起承转合,和一个完满幸福的结局。


 

三田知寿的人生没有亮点,她对生活也不抱任何期待。放弃读大学来到东京,不是出于做事业的决心,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和母亲一起去中国。

 

吟子也不符合我们对独居老人的一贯想象,她并不经常早起,有时候脏碗堆上两三天都不洗。屋子里到处都是猫毛也很少去清扫,甚至连院子都是不怎么修整的。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够相安无事的度过一年吗?

 

一开始,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惑。

 


但看着看着,我逐渐有些明白,她们有一点是很相像的,那就是骨子里的孤独。

 

吟子是经历了岁月沉淀后与孤独的和平共处,知寿还带着青年人特有的躁动不安。

 

可她们都很早就意识到,我们生而孤独,而且一辈子都在努力学习和别人相处。


 

在这两个人中,看似青春活力的知寿才是那个灵魂荒芜的人。

 

她会故意在吟子面前炫耀自己年轻的肉体,因为看着和老爷爷恋爱后越发漂亮的吟子,她会感到隐隐的嫉妒。

 

她还有一个爱拿人家东西的毛病。

 

拿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像橡皮啦、彩笔啦、小夹子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物件。知寿会把这些偷来的东西放到空鞋盒里收起来,偶尔摆弄起来,都会想起和物件主人的回忆,然后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从吟子那里拿走了一个掉了脑袋的木偶、一个绿平绒盒子和一个俄罗斯套娃,从前男友藤田那里拿走了一盒烟和其他的小东西。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总也改不掉。


 

在这一年里,她谈了两次恋爱,但没有一次能够走到最后。

 

第一次的恋爱平淡如水。

 

“我们俩见面一般泡在屋子里,从没讨论过任何问题,也没吵过一次像样的架。说得好听一点,彼此的存在犹如空气。但实际上,我们互相都感觉对方是可有可无的,这跟空气有本质的区别。 ”

 

第二次恋爱的开始是很甜蜜的。他们会在小广场上约会,周围的花店、冰淇淋店都留下过他们的身影。

 

可这段恋爱还是无疾而终,男生主动提出了分手,连原因都未曾说明。

 

“曾经光芒四射的骄阳不见了踪影,冰淇淋店也关了门。店前的蓝白条鲤鱼旗已经降了下来,经历了风吹日晒之后,如今就像一条被丢弃的毛毯。”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因他而明亮,他离开的时候,似乎也带走了所有光芒。


她好像永远学不会恋爱,即使已经把恋爱中的自己变得那样不在乎,不过问也不束缚,他们还是要离开。


 

不只是喜欢的人,还有早年离开的爸爸,和不久就要再婚的妈妈。

 

别走啊,你们别走啊。”你能听见她在心里这样喊。

 

可在表面上,她还是装作不在乎,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在意失去,也不会感到疼痛。

 

她大声的说着:没关系啊!没关系啊!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你们都离开我了呀,我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知寿是个缺爱的孩子。

 

她刺激吟子,是自私地希望吟子不要得到幸福,这样自己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她渴望与人建立一种长久的联系,所以她偷走那些零碎的小东西,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和过往人事的一丝联系。

 

但怎么可能呢?没有什么东西会永远不变。

 

就像知寿从藤田那里偷来的那盒烟,随着时间发潮,再抽也不是原来的味道。


 

越长大就越明白,我们与所有人的缘分都很浅,每个人都是随意来到你身边,又毫无征兆地离去,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聚散都有时间。

 

所以知寿的骨子里是悲观和沮丧的,这种心态表现在行为上,就是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并且总是想到衰老和死亡。

 

她时常想要一瞬间变为七十岁的老人,因为她觉得年轻的自己总是那么悲伤、彷徨,过往的人生没有给她可以支撑的力量。

 

她想,是不是当我真正长大了,当我变老了,我就能不这么寂寞,不这么悲伤了呢?

 

她不明白,那些属于我们的悲伤日子,唯有自己经历体会,尝试走出来,才能获得七十岁时平和淡然的笑容。

 

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轻易跨越人生。


 

所幸,这些道理,在这一年里,吟子慢慢教给了她。

 

当知寿问吟子:“吟子,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吧。我这样的人会很快堕落的吧?”

 

吟子回答:“世界不分内外的呀。这世界只有一个。”

 

她想要告诉知寿,不要被外界所左右,一个人可以选择如何过自己的生活。

 

知寿离开前的那个夜晚,想要把从吟子那里拿走的木偶、平绒盒子和套娃放回原来的地方,却意外地发现原来吟子一直醒着,之前她每一次偷拿东西,其实吟子都知道。

 

她只是淡淡地说:“傻孩子,你不拿我也会给你的。

 

她告诉知寿“回忆不在照片里呀”。

 

所以知寿也终于能够舍弃鞋盒里的回忆,抛弃过往的习惯,开始新的生活。

 

吟子所说的这些话,大多零散又随意。

 

但我知道,知寿一定都记在了心里。

 

 

离开吟子后的知寿,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积极乐观的人。

 

她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顺其自然,随波逐流的过,新恋情是和一个已婚男的“不伦之恋”,看起来完全没有长进。

 

但我们要知道,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它从不会按我们的想象发生。

 

一个人很难突然变成另外一种样子,知寿内心的创伤需要长久的时间去疗养。


 

只是,经过这一年的春夏秋冬,终究还是有什么改变了吧。

 

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里,在厨房的餐具里,在猫咪的喵呜声里,知寿还是得到了什么。

 

这次,她选择做那个先离开的人,努力走出颓废的人生,开始新的生活。

 

“就这样,我不断地更换认识的人,也不断地使自己进入不认识的人们之中去。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过下去。”

 

虽然还是很平凡,也很平淡,但努力活下去,这已经是种勇气,不是吗?


 

这样的结尾,正是作者青山七惠想要传递出的心情——迈出第一步并不是那么可怕。

 

2005年9月,青山凭借处女作《窗灯》一举摘得第42届日本文艺奖,在日本文学界崭露头角;继而又在2007年1月,以第二部作品《一个人的好天气》摘得“芥川奖”,成为该奖历史上第三位年轻的女性得主。

 

她所描写的最平凡普通的生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有人说青山七惠的小说就像一本流水账,也有人说这只是一本写给二十多岁年轻人看的书。

 

但我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写给所有人的故事,写给每个孤独突然涌上来的瞬间,写给每个脆弱又敏感的伤口。


 

青山七惠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她从不给你一个明确的结局,或者一个积极的、充满希望的未来,即使知寿的电车路过了吟子家,她也并没有下车或者大声冲那里呼喊,她只是一直目送它远去。

 

只是在她淡淡的笔下,当你读到那个看似日常的场景:

 

风从好容易打开的窗户刮了进来,女孩的马尾辫随风摇动,蓝色的裙摆也掀了起来。

 

你的心会在一瞬间被温柔覆盖。

 

你知道,有些难以忘怀、难以触碰的伤口终将被治愈。


 

知寿就像我们每一个人,成长得平平凡凡,即使内心有些阴暗的小心思,也因为不被人注意,就连腐烂都显得格外缓慢。

 

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平静中找到与这个世界和解,与自己和解的方式。

 

这个方式也许不盛大,也许不是那么轰轰烈烈,但走出来后,我们一定也能够遇见吧。

 

遇见属于我们自己的,一个人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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