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191期：福建90后践行古老奇俗 用带刺铁球自击背部为村民祈福

源济

腾讯网  2018.09.21
福建90后践行古老奇俗 用带刺铁球自击背部为村民祈福

1994年出生的黄晓阳，有着A面舒缓的日常生活，与大多数小镇青年一样，有家人有工作；工作之余，要和朋友喝酒唱ktv；碰到喜欢的姑娘要谈恋爱。而B面却是激烈的乩童生涯，会被神灵附体，带着些许神性，刺激得不合乎常理。




福建莆田市涵江区白塘镇的大路宫里，一场极具当地特色的民俗活动开始了。手持法器，表情呆滞的乩童是大路宫这场活动的中心人物。乩童，是被“神灵附体”的人，神明上身被称为“起乩”。民间信仰认为：在起乩过程中，乩童除了当人、神之间的媒介，还可以收惊、占卜、驱邪，有时甚至可以治疗病症。（摄影/装呆鱼 编辑/徐松 ）




黄晓阳是宫中几位乩童最年轻的一位。此时，铃鼓和唱咒声越来越响，黄晓阳双手撑在案几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他的身体开始发抖，随即摇晃，突然，他用力拍了几下案几就跳了起来向后倒去，身后的人（僮伴）扶住他，此时的他已经“起乩”,也就是被“神灵附体”了。




在人群的簇拥中，黄晓阳和另外一名乩童被带上了刀轿，由同村的年轻人抬着，开始巡游村境。黄晓阳的乩童之路始于2011年。那会儿正是元宵，17岁的黄晓阳和小伙伴们在各村游走，赶着一场又一场活动的热闹。一天晚上，小伙伴们之间开玩笑说“看看咱们谁会被神灵选中吧！”于是一伙人把铃鼓摇起来，咒语念起来……黄晓阳说：“我开始浑身发抖，直接在戏台上蹦起来。后来听别人说，开始大家都十分错愕，马上一些有经验的人开始护住我，说我被神灵选中了。”




乩童所到之处，都有村民前来祭拜。在莆田，元宵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各种活动和庆典将持续一个月之久。




拜过村里的几个宫庙后，黄晓阳和其他乩童来到白塘街。他们被脱去了上衣，腰间塞满了符纸，这意味着重头戏——“打铁球”即将开始。相传在明朝，东南沿海饱受倭寇肆扰，死伤者众。戚家军入闽后，开展了抗倭战役，逐渐挽回局势。然而，莆田民众谈倭色变，士气不足。戚家军为消除民众的恐惧，借助民俗活动鼓舞民众一起加入战斗，“打铁球”活动由此而来。民众们见到戚家军刀枪不入，便纷纷助力使得士气大振，从而节节胜利。于是，“打铁球”流传到了现在。




铁球长满铁刺，形似海胆。活动开场前，村里的孩童总是簇拥着围着铁球好奇地看着，胆子大的还会用手去试试铁刺的锋利。黄晓阳说，他当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只是没想到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乩童，用铁球击打自己。




随着铃鼓声唱咒声的节奏，坐在刀轿上的乩童们一边被抬着前行，一边用球击打背部。甩打很激烈，转瞬间他们的背都开始流血，周围的僮伴和人群照习俗用莆田方言发出“好啊！好啊！”的喊声。 就这样，乩童们边“打铁球”边巡游，经过了所有宫庙后，回到了大路宫。大路宫前的“打铁球”是活动的最高潮，入宫前还要来回击打多次，乩童们的背部早已血肉模糊。




回宫退僮后，乩童们的背会撒上有治愈作用的香灰，活动才告以结束。之后的一周内，他们是不能洗澡的，直到一周后伤口愈合。




一周后，伤口基本愈合，母亲帮黄晓阳擦拭很痒的背部。“7年前，我被神灵选中的事在村里传遍了。我爸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差点把我揍了一顿，以为是我瞎胡闹。后来宫庙里的知事安抚他，我爸才有所相信。”黄晓阳说。但全家随后又陷入纠结。孩子才17岁，而镇前村每年元宵节的游神活动是整个莆田最为血腥的。“这么小就要去经历这些，家人是心疼的。”家里人询问村里的长老可否晚一些再去做乩童。长老们讨论后，觉得既然被神灵选中，就还是要参加活动的。到现在，他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乩童了。




不做乩童的时候，黄晓阳是一名砧板厨师。平日的工作主要就是切配菜。他所在的酒店规模颇大，常有宴席举行。“一个婚宴如果有50桌酒席的话，一晚上光切螃蟹就要切一百多只。”




工作不太繁忙时，黄晓阳还能在后厨玩会儿手机。和当下年轻人一样，黄晓阳也是手机不离身，打游戏刷朋友圈。




下班后的必做项目是打游戏。曾经，黄晓阳游戏里砸进无数钱，得到了血的教训。现在他花在游戏上的时间终于有所控制，只是偶尔还做做游戏代练，赚点零花钱。




冲花活动是莆田地区常见的民俗活动，这天，镇前村大路宫被别村的宫庙邀请，参加冲花活动。




所谓“冲花”，就是将烟花打在身上，或者由乩童做出吃烟花状，彰显神灵的神武。黄晓阳闭上了眼睛，扶案，摇晃，上僮，睁眼，被簇拥出宫庙上戏台，除衣，站在烟花前，任由烟花击打在身上。




活动结束，黄晓阳浑身烟灰和细小的伤口。




冲花活动结束，为了被烟花击打后的身体散热，黄晓阳没有穿上衣，宵夜店的老板娘对乩童充满好奇。黄晓阳大大方方地让对方看自己背后的伤疤。




已是凌晨，黄晓阳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自称这几年过得并不顺遂，恋爱后又分手，朋友间的纠纷等等，甚至还经历了一次车祸。有人问他：“你不是有神仙庇护吗？怎么还会不顺？”黄晓阳则认为：“我已经很幸运了，是神灵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神灵。”所以乩童，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生活中的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和其它年轻人一样，要经历迷茫、痛苦和成长。现在，他只想在酒店里学好厨师的本事，以后想开烧烤摊自己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