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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时尚] 本山的城,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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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26 0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山的城,进完了
原创: 令孤  8字路口  2018-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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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的4月1日,文化部在北京举行了“第一届全国民间音乐舞蹈会演”。持续十天,有300多位民间艺人表演了节目。

大家的心情就像进宫后的魏璎珞。有人激动地说:

自打楚平王把作乐的贬为下九流以后,我们就千年万辈的抬不起头。只有在毛泽东时代的今天,人民的艺术才能归还人民。

其中,来自东北的代表团,表演了一个节目叫《二人转》。

在这之前,它更为流传的名字是“蹦蹦”,脱胎于萨满教的跳大神。还曾因为涉及封建迷信,在民国时被禁过。

参加这次会演后,二人转算是正式被官方认可了,自此代表了东北的艺术品种。

5年之后,在辽宁铁岭的一个赵姓家里,诞生了一个男孩。因排行老三,小名叫“小三”。铁岭人说话不分平翘舌,把三念成山,等他上学后,就取了个大名:赵本山。

他连自己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大跃进那年出生,具体生在哪一天,直到现在我也没打听出来。也不是我爹保密,是那时候太忙,没记。

赵本山有个二叔,是个盲人,干不了农活,只能靠吹拉弹唱、走江湖卖艺赚点钱。从小跟二叔在一起,赵本山的艺术细菌,不,细胞,也被激发出来,学到不少表演本领。

十年文革期间,以样板戏为尊,地方戏受压制。到了1978年改革开放,二人转才允许转起来。这一年,莲花公社成立了一个曲艺团,爱唱戏不爱种地的赵本山前去参加考试,被选中。

成了名文艺工作者。

由此起步,他从乡到县再到市,最后站到了央视春晚的舞台,成了喜剧界的一代宗师。

他的作品,一路踩着改革开放的点子,与时代和生活贴得很近,奉献出太多的经典角色。

一张脸,成了人人熟知的国脸,尽管长得像鞋拔子。


01


一般人不知道。赵本山艺术生涯的起点,跟一位大科学家的工作有关。

1982年夏天,中科院的一位副书记调到宣传岗位去了。钱学森给他写了封信表示祝贺,并提了个建议,希望他在任上不要把特异功能一棍子打死,要允许大家讨论这些事。

为此,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并以党性保证人体特异功能是真的,不是假的。有作假的、有骗人的,但那不是人体特异功能。人体特异功能和气功、中医理论是密切相关的。

文革以后,百废待兴。钱学森这样的大科学家在中国的地位,不说一句顶一万句,起码不止美国人说的两个师。连这个级别的科学家都相信人体特异功能,何况老百姓呢。于是,全国就掀起了一个练气功、研究“超能力”、“人体特异功能”的热潮。

气功的英语叫Qigong,就像小沈阳的英文名叫xiaoshenyang。当时也有人想过意译,找个对应的单词。钱学森说,算了,内涵太多,让老外慢慢学习去吧。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到了农村地区,就是跳大神的、算命的、看风水的,全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江湖是群魔乱舞,不至于血雨腥风,起码也是拐骗横行。

除了关心导弹,钱学森老师那时还研究一项类似下蛋的工作——预测中国的人口发展。

搞航天的做人口预测,咋一听像让李双江老师指挥战狼。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导弹飞行中形成的抛物线,与生育分布曲线正好相似。当时,中国能研究明白曲线的人很少。

1980年,中国的人口已接近十亿,再不控制不行了。一份报告先呈给钱学森,再由他交给国务院,进了政治局。

一番论证后,1982年2月9日,中央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将计划生育定为基本国策,并将“夫妻双方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这一条,写进了宪法。

此后,全国开始展开宣传计划生育的活动。

这年夏天,辽宁铁岭市群众艺术馆的馆长下乡去采风,想写一个推行计划生育的二人转剧本。到了农村,他听到一个故事:

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今年怀孕的妇女都能生男孩,结果育龄妇女该戴环的不戴了,该结扎的也不结了,严重影响了计划生育国策的推进。

馆长回去后,就根据这个事写了个本子,讲的是一个瞎子,弹着三弦给别人算命,糊弄老太太能抱孙子。最后,谎言被揭穿,他摔掉三弦,改唱“干四化男女都一样”。这部戏就叫《摔三弦》。

在确定演员人选时,赵本山被选中。因为他从小就跟着盲人二叔唱戏,对扮演瞎子有天然的优势。结果,这部戏一上演就火了,不到半年,演出了一千多场。

赵本山一夜成名,被称为“东北第一瞎”。当时报纸的评论是:

说、念、做、唱都表现了极好的功力,惟妙惟肖,简直达到了乱真的程度。


他也从公社调到了县剧团,有了编制,摆脱了农民身份,用当时的话说,叫“农转非”。这一年,他24岁。算是改革开放第一批成功进城的农民。

之后,《摔三弦》又被拍成了戏曲片,还获得了戏曲电视“鹰像奖”三等奖。赵本山去上海领奖。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手上出了一把汗。

当时的他没有想到,25年后,他会拥有一架自己的私人飞机,“本山号”。


02


1981年1月,读《市场报》的人,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出现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内容。这是一份征婚启事,只有79个字,并配有一张照片,黑白的。

原来是个姓丁的男人,因为被错划成右派,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一晃就四十岁了,还是个单身汉。这样的生活是啥滋味,可参看好莱坞喜剧片《四十岁的老处男》。

老丁给报社写了封信,希望通过报社给自己征婚。《市场报》是改革开放后新办的一份报纸,提供最新市场资讯,每期都要送到中南海。编辑的思想也比较开放,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结果,这则启事竟然吸引了270多名来应征者,老丁还真找到了对象,结了婚。《市场报》干脆开设了一个“征婚启事”专栏。要求刊登消息的人太多,以至于版面都排到了九个月后。

这事也引起了极大反响,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一时成了热会热点。要知道,在此前的文革中,一切以政治为先,谈情说爱是根本不可能在明面上提的。

事情还惊动了中央,1984年,《人民日报》头版发了一篇文章,标题跟现在有些养生的文章很像。《三十岁以上未婚青年婚姻是个社会问题,中央书记处要求各级党组织重视和关心》。

从此,中国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不用害羞,不用恐惧,有爱,就大胆说出来。

有了这样的氛围,6年之后,赵本山第一次登上央视春晚的小品,就是婚恋题材的《相亲》。

一个叫徐老蔫的农民因为家庭变故,耽误了对幸福生活的追求,老了在儿子的安排下,来相亲。没想到遇见的是自己年轻时的对象马丫。

很多人都看过《相亲》,其实它还有个续集叫《老蔫完婚》,讲的是马丫去了深圳,发电报让老蔫过去结婚。老蔫下了火车一看,女人完全变了样。化了妆,戴了墨镜,穿着裙子,还喷了香水。他很看不惯。


这个小品是在1993年的央视《综艺大观》上演出的。一年之前的1月19日,邓公南巡,在深圳的街头说了一番非常明确的话:

谁要改变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老百姓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

改革重新起步,整个社会的变化加快。比如,这一年大批政府官员辞职下海,诞生了一个叫“九二派”的名词。

但是,当时中国的大部分地区还是信息闭塞的农村,大部分人还是农民。对农民来说,啥叫改革开放,深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并不清楚。

所以,在《老蔫完婚》中有这样的对话:

马丫:你人都来了还急啥呀,我跟你说呀,到了特区,我得领你到处看看。

老蔫:不用看,我现在最关心深圳,因为你上这来,我就天天看电视,一有这个新闻我就看,电视上都说了,深圳是改革的小窗户。

马丫:那叫改革窗口。

老蔫:窗口,对呀,我就怕你站在窗口上时间长受风。

农村与城市的差别和碰撞,农村人对城市生活的误解和讥诮,以及在此过程中产生的笑话,是赵本山小品的一个重要内容。他就像作为窗口的深圳一样,自己也是农民看城市的一个窗口。

赵本山从乡村走向城市的经历,和他作品中农民进城的故事,彼此呼应,相得益彰,代表了改革开放进程中农村城镇化的趋向。他的接地气,接的就是时代精神的气。

在舞台上,他的小品敏锐地抓住了社会的变化。比如1992年的《我想有个家》,他继续着相亲之旅,但在形式上却变成了电视征婚。

早在1988年,山西电视台就制作了一档节目叫《电视红娘》,是中国第一个相亲节目。 上电视毕竟和登报纸不一样,中国人性格偏内敛,两三个月中竟然没人来报名。

最后终于有人来了,大都是农村的,实在找不到对象,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们上节目很紧张,其中有个征婚者,当主持人问他家里有几口人时,他的回答是:

我家有两头牛,三头猪。

直到两年后,北京台的节目《今晚我们相识》开播,嘉宾里出现了女记者、硕士生、离退休干部等城市人群体。电视征婚不再成为怪物,被社会所接受。

节目形式也比较简单,开头就是自我介绍,然后提出对对象的要求。很多人开口第一句是:

感谢单位领导给了我这次上电视征婚的机会……

当时,葛优还表演过一个冯小刚编剧的小品,就叫《今晚我们相识》。他去相亲,在介绍自己时,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安慰了很多没有发际线的人:

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赵本山的《我想有个家》,反映的就是当时的电视征婚热。他一上台,就用一段顺口溜,喊出了这样的宣言:

年龄大了这婚姻市场就出现了疲软,上电视做个征婚广告不算啥丢人的事儿。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到电视征婚也是有原因的,兜里没钱就是渴望现金的,没家的滋味是火热水深的。

凭借春晚的影响力,显然有助于破除老百姓的保守思想,征婚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到了今天,电视相亲已成为主流娱乐节目,多少还得对赵本山说声:谢谢嗷。

也是这一年,赵本山的婚姻也发生了变化,他跟在农村时娶的妻子离了婚。他离婚的理由是:

近些年根本没感情了,我也不忍心再骗自己和她了。


03


赵本山第一次进央视演节目,并不是1990年的春晚,而是1987年的国庆晚会。

他和搭档李静表演了小品《1+1=?》。李静就是后来电视剧《刘老根》中,药匣子的老婆大辣椒。

小品讲的是乡长到养鸡场吃了鸡,没给钱,两口子商量着去要钱,但又不知道怎么张口,就先在家里排练起来。

题目的意思是:欠债还钱放在老百姓身上就是和1+1一样简单的事,但是放在干部身上,就不一定是1+1等于几了。

小品之前已经在东北演过几场,但是被叫停了。因为乡级干部看了很生气,他们反驳说:

你说乡长吃鸡不给钱,还有比乡长更大的官往家里搬电视不给钱,怎么不说呢?

那个时候,中国的腐败现象已经不简单。经济开始发展后,经济犯罪也跟着多了。1980年,正式提起公诉的经济犯罪案件,数量是9000件,到了1989年,就变成了77000件,增长了75%。

研究中国问题的美国专家安德鲁.魏德安(不是魏积安),写过一本书叫《双重悖论:腐败如何影响中国的经济增长》,里面有个观点:

腐败是1980年代才开始加剧的。在中国,腐败问题并未遏制经济发展,而是依赖于经济发展。

到1989 年,官员腐败问题的起诉率,是1980 年的9 倍。但新增的腐败案件主要是普通案件,涉及到的官员级别,一般低于县处级。

那时官员收礼,最常见的是生活物品,比如白酒、肉、香烟等,当然也包括赵本山小品中的鸡。因为当时物资比较紧缺,这些东西就显得珍贵。

也是1987年,公务员制度正式成型。之前,凡是在政府上班的都是干部,老百姓称他们为“大盖帽”或“吃公家饭的”。人事分配多有暗箱操作,有个局长说:

要招6个人,写条子就有30多个。

“公务员”一词,是从日本翻译过来的,最初叫文官。并且还仿照日本的做法,大学生要经过考试才能进入体制。两年后,公务员考试开始试点,1994年正式实行,到如今成为常规。

赵本山觉得《1+1=?》的本子底色很好,就和编导一起又改了一版,变成了大光明的结尾。当两口子在家里排练怎么张口要钱时,乡长主动把钱送来了,原来是老百姓自己思想龌龊了。

从这个作品起步,讽刺腐败现象也成了赵本山小品的重要主题。但是什么时候上央视春晚,还要看时代形势,最终在1995年上演了《牛大叔提干》。

三年前,上海召开了一次内部通风会,通报了当时查处的各种腐败问题。一个70多岁的老干部很激动,声音颤抖着说:

战友们,怎么办?怎么办?

所有的老同志拿起手上的拐杖,往地上一戳,齐齐喊出一个字:

杀!

因为腐败形势严重,1994年4月份,中纪委召开第三次全体会议,提出要开展反腐败斗争,并出台了“新五条规定”,不允许干部违规用车、买房、搞接待、挪用公款等。

有了上头定调,赵本山才有反腐的底气,但首先得做好另一个反复——修改剧本。《牛大叔提干》的原稿是,他直接去找乡长解决小学窗户玻璃的问题,发现乡长在“扯蛋”。本子当场就被毙了。

所以,到了春晚版,我们看到的是,牛大叔碰上了乡镇企业家的秘书,是秘书在扯蛋。而乡长成了心系老百姓的好官,只是手下人不好好办事罢了。


尽管如此,小品还是引起了轰动,毕竟它触及到了腐败这一现象。尤其是结尾,牛大叔并没有解决问题,“玻璃没办成,在这学会扯蛋啦”,有着悲凉的意味。

这是后来他那些“纯搞笑+正能量”的小品没法比的。

1996年春晚,赵本山的《三鞭子》继续反腐主题,和前面一样,不直接针对官员,而是讽刺他们身边的人,这一次换成了司机。就像《西游记》,如来是好的,但下面的妖怪总在搞事情。

《三鞭子》仍有很大的力量,从侧面映射了老百姓与基层官员之间的紧张关系。比如赵本山一看到县长的车陷在了路上,就拍手叫好,还以为又要来大吃大喝了,还联想到当年的鬼子进村:

你这一摁喇叭就像当年消息树倒下一样,别说人哪,就那些喘气的:鸡也不听喝了,猪也不让摸了,狗也上山坡了,池子里的王八也吓休克了,都怕轮到自己上桌了。

作为农民的代表,赵本山的台词是真诚的,但也是单纯的。那时候的他对于官员腐败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吃吃喝喝上面,只不过吃的东西从十年前的鸡,变成了十年后的王八。

要说赵本山关于反腐的最好作品,还是1998年春晚上的《拜年》。他扮演的老头听说要去见领导,就害怕,战战兢兢的,这反映了根植于民族传统文化和心理中的官民关系。

你一发神经(精神),我们都干疯了。

但是之后,当他以为乡长“下来了”,一下子就扬眉吐气了。眼前的范乡长,恢复成了自己的晚辈三胖子。那一年,他贡献了一句热词:

咋下来了,腐败啦?

观众席上掌声雷动,有人响亮地叫好。

而且,这些掌声和叫好没有被掐掉。

跨越十几年,赵本山都能在春晚表演出反腐题材的小品,也表明了中纪委的那句名言:

反腐永远在路上。


04


看赵本山的小品,如果只关注央视春晚那几部,就太狭窄了。央视之外的赵本山,才更真实,也更丰富。

1988年,还没上过央视春晚的他有个小品,叫《办班》,讲一个木匠被拉去当音乐培训班的老师。他说小提琴的发明者是鲁班师傅,被句号扮演的家长质疑,民族情绪就上来了:

别以为什么都是外国进口的好。

他给家长示范怎么拉小提琴,一脚踩在凳子上,念着口诀“单腿蹬,腰要弓,上下拽,别跑空”。人家一看:这不就是扯大锯嘛。


当时的社会对发家致富的渴求正旺盛,很多单位和个人就抓住这个需求,办起了各种名目的培训班,比如守法经营培训班、女子保镖培训班。其热度,一点不亚于气功。

最热的还是音乐类培训班。那时候搞艺术的吃香,只要能弹吉他,就不愁找不到那个她。比如在北大团委工作的徐小平老师,就一口气搞了吉他班、京剧班、流行歌曲班、电子琴班。(要了解详情,可参看《历史转折中的文艺青年》

不过,要正儿八经办学习班也是能成事的。1993年,因为在外办班被北大开除的俞敏洪老师,干脆拉徐小平入伙,成立了新东方学校,后来做到了全国第一。

俞敏洪和赵本山一样,都是农民进城的代表,也都是通过语言这个工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过从他前几天的言论来看,思想还停留在农村,倒是应了赵本山那句话:

我始终是一个没有变心的农民 。

1993年,赵本山演过一个小品《卖梨》,批判的是不法商贩乱摆摊的现象。他一身嘻哈的打扮,爆炸头,花毛衣,长筒靴。这套打扮在当年,不输于他后来一身名牌潮装的样子。


摊贩多了,管理就是个问题,短斤少两、坑蒙拐骗的事经常发生。小品中,赵本山吆喝说自己卖的梨是进口的大白梨,女友说他骗人。他说:“傻样,凡是吃的东西,都是进口的”。

赵本山不听劝阻,坚持占道售货,被交警盘问后,一边送吃送喝,一边软磨硬泡,最后被拘留15天。小品的主题也很主旋律:可以摆摊,但必须在应许的地方。

1994年是赵本山唯一中断上央视春晚的一次。但是这一年,他在辽宁卫视春晚上表演了小品《乱收费》,讽刺了乱收费乱摊派的现象。

这是一个堪称他代表作的小品。虽然戴的还是老蔫的那顶帽子,但这次他的腰杆挺得很直,自称是“消灭苍蝇委员会”的,前身是“保卫微型野生动物指挥部”,要到饭馆收费。

老板问他到底是保卫,还是消灭?他说:

那要根据我们的心情而定,高兴了保卫你,憋气了就消灭你。

他眼睛近视,手上拿着放大镜,和《摔三弦》里的瞎子差不多,但又身怀绝技:

无论多么狡猾的苍蝇,只要它在五米之内翩翩起舞,一听就知道是公是母。咱就是吃苍蝇这碗饭的。

实际上是他自己带了一只苍蝇进来,却装作在餐馆发现了:

正前方一米半处有个苍蝇在盘旋,需要你马上拿钱。

一个苍蝇5毛,但因为这只苍蝇是怀了孕的母苍蝇,一胎能甩一万余籽。按一籽一分钱算,一共要交一百。他好心给打个折,收了八十。老板给他一百,他没找钱,把苍蝇拍留下了。

因为,餐馆要是没有苍蝇拍,还得罚200。

之后,他又男扮女装进来了,穿一身绿筛套装,变成了郎主任的秘书,一个妙龄女郎。因为郎主任上顿陪,下顿陪,终于陪出了胃下垂,治疗身体缺经费,所以上饭馆来要钱。用她的话说,这叫感情投资。


老板稍一反抗,大帽子就扣上来:

交钱,罚你嬉皮笑脸;交钱,你还敢骂革命青春少女......

《乱收费》的句句台词都戳到了社会的黑点。网上有人评价说:没上春晚太可惜了。但要真上了央视,估计就是赵本山的职业生涯可惜了。

新世纪后,赵本山在央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但反映社会现实的机会越来越少。要想过瘾,还得看他在地方台演的一些节目。

比如2006年的北京卫视春晚小品《有病没病》,讽刺了医院的不正之风。

为了挣钱,医生把小病说成大病,搞得大家不敢检查病。公费和自费还不一样,干部享受免费健康检查,老百姓就得处处交钱。

最精彩的段子,是赵本山看牙的过程:


赵本山能有这么多作品公开问世,当然是平衡了搞笑与批判的尺度,不能太过敏感犀利,但是在限定的范围内,他用最好的包袱反映了问题,讽刺了现实。

张艺谋说过一句话:

本山的东西一定贴近生活,这是他的本色。


05


2013年,赵本山结束了总共22年、连续19年参加央视春晚的生涯,告别了这个让他成名成王的舞台。

这一年他55岁,其实还没到法定的退休年龄。

没多久,因为连续缺席了几个文艺座谈会,关于他的传说就不只是退不退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进去的问题。这位农民出身的大能人,遭遇了人生的最大危机。

现在回头看,赵本山走下坡路,不是他自己的创作力不行,也并非有谁在故意打压,而是他没法再踏准时代的节拍了。

他在春晚后期的代表作《不差钱》,捧红了徒弟小沈阳,也是他影响力的又一个高峰。但是这部作品恰恰没有反映任何社会现实和现象,成了纯粹的搞笑之作。

之后的《捐钱》和《同桌的你》,更是如此,隔靴搔痒,温吞无聊,甚至还有退步,拿农村男女那点事来搞笑,用低俗油腻形容并不过分。

他虽然还在扮演农民形象,但是没法再产生八九十年代那些作品中角色的感染力。因为,时代已经变了。

人生如一个8字,兜兜转转,循环往复,最终都会回到原点。中国经济多年来的高速增长,带来城镇化的发展。当年的农民,已经成为城市的建设者、参与者,并以各种方式变为城市的一员。

对他们来说,城市不再陌生。围绕城乡观念冲突所产生的喜剧包袱,也就此走向了消亡。新的农村人,不满足于看进城的故事,更要做故事的主角,比如快手上的那些草根明星。

赵本山完成了见证农民进城这一历史阶段的使命,形成了深入人心的经典形象。尽管,他本人早已成为城市人,还收获了巨大的财富。

在这个时候,他退下来,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更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今天,他在经历浮华后,退隐江湖。关于他的争议言论不管有多少,都掩饰不了他的传奇。

一个人,能成为时代变化的标志,成为我们在回忆过去时绕不开的符号,这就够了。

还要啥自行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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