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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分享] 《真实故事计划》第433期:我们之间缺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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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9 08: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们之间缺一个男人

 骆淑景 真实故事计划 2019-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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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之间的情感很微妙,相互需要也相互嫌弃今天的故事来自一对曾无话不谈的女孩,作者试图帮助闺蜜走出困境,最后发现自己才是她的敌人。

这是真实故事计划第 433个故事

故事时间:1980s

故事地点:河南、山西

高考落榜后在家里干农活,不时给姑姑写信诉说苦闷之情。我25岁那年,20岁的许嫣在姑姑家看到我的信件、问起我来,姑姑说:“她性格孤僻,只知闭门苦读,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工作和对象,很愁人。”

“把她交给我吧,我来帮助她。”许嫣对姑姑说。之后我俩在信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理想和信念,交流对爱情、友谊、孤独的感受,探讨“人生路该怎么走”,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许嫣是C城小有名气的写作者,14岁在《少年文艺》上发表了小说《大雁学飞》。17岁时,一篇《野河滩的男人》让她名扬三晋,每年地区创作会议必邀她参加。许多人崇拜她羡慕她,视之为心中女神,连身在老山前线的C城战士,也趴在“猫耳洞”里给她写信。

通信半年后,许嫣力邀我渡过黄河去会面:“来吧,姐姐,带上你所有的作品,我为你找事做,帮你推荐发表作品。我们并肩比翼齐飞!”我兴奋至极,辞掉家乡小学代课教师的差事,去会见虽未谋面但倾慕已久的许嫣。

七月流火,我独自乘船渡过黄河,登上高高的河岸,远远望见许嫣和姑姑各骑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与许嫣会面时我俩很是激动,不好意思地互相打量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长途跋涉灰头灰脸,姑姑戏称我是“黄山来的姑娘”。相比之下,许嫣就精致许多,小巧玲珑的身材,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发卡高高隆起,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脚上穿一双红皮鞋,鞋跟足有 8厘米高。隐隐约约中,我却感到一丝失望。

这一夜,我宿在许嫣的住处。在昏黄的灯光中才终于免去尴尬,我们聊了一个通宵。许嫣是县志办的临时人员,负责打字。县志办设在博物馆院内,非常幽静,除出几名工作人员,难见外人。房间很大,桌上放着一部铅字打印机,两个文件柜装满各种资料和一些文学名著,《静静的顿河》《猎人笔记》等。从鸡飞狗跳的农村出来,这环境令我羡慕不已,许嫣却说这是“青灯古佛殿”,工作枯燥且乏味。

初次见面,我俩有说不完的话。童年、故乡、青春苦闷、女性秘密,都是谈之不尽的话题。可时间一长,我有些厌倦了。但许嫣仍旧抓住我,讲县里的红男绿女、与未婚夫有志的恋爱过程,情至深处还会还原他们在小河边、田埂上说话的情景,甚至有志对她唱《塞北的雪》的事儿也重复了几遍。

我实在瞌睡得不行,许嫣却把我拉起来继续听她说话。这个少年得志的小才女太寂寞,甚至于苦闷,她需要倾诉。她说:“我有许多朋友,广播站、幼儿园、乡镇里都有。但我与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只与你有。”

不久,我随许嫣去到家中,见了许嫣之父。他笔名叫“柳岸”,他19岁时因一篇小说被打成右派,见面时他刚平反不久,有柳暗花明之意。

平反后他在县文化局工作,正信心满怀地主持创办一份名叫《春风》的文学杂志,扶持奖掖文学青年。女儿继承他的志向、成为一名卓有成就的作家,是他之期望。

我称他“许伯伯”。许伯伯很和善,个子不高,戴一顶鸭舌帽,眉宇间透出一股刚毅之气。他每天忙着组稿、编印刊物,回复文学青年的来信,经常外出参加文学活动。

许伯伯对我好,在我未过黄河之前,就常到姑姑家询问我的情况,写信鼓励我克服困难、自学成才,并在《春风》上发表我的诗歌。见过面,他对我更是关心,劝我“不要着急,好好熟悉环境再慢慢找工作”,还把我的作品推荐到《河东文学》。他以为我与许嫣在一起,整天切磋写作,却不知我俩从不谈写作。

县文化局离县志办不远,我们有时到文化局与许伯伯一起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凑在一起胡吹海侃。一个多月里,我和许嫣过着一种癫狂的生活,一天吃一顿饭,或只是上街买些饼干充饥。有一次实在饿极了,我俩把房中的“钢镚”尽数搜出,又拿着两张邮票去换钱,才足够买来两只油饼。

不过许嫣未曾对这种生活显露出丝毫不安,她对姑姑说:“把淑景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转而又对许伯伯说:“我和淑景一起探讨写作,你不用操心。”这样两头不透气,长辈根本不知道我俩的状况。

一天,我们突然发现了图书馆这个宝库。管理员按书本大小把果树栽培、科学养猪和世界名著捆在一起,而非分门别类放置。管理员是许嫣的拥趸,他大开绿灯,一捆一捆把书借给我们。

我与许嫣从借得的两捆书里发现了《简·爱》《一个世纪儿的忏悔》《茶花女》《悲惨世界》《包法利夫人》《木工小史》等,高兴得手舞足蹈,饿着肚子缩在房子里苦读。渴了喝凉水,饿了啃饼干,有时两天也不出门,近乎苦身修行。

两人争着看《红与黑》《一个世纪儿的忏悔》。许嫣说:“咱们轮流读吧,人歇书不歇。前半夜你看,后半夜我看。”我答应了,前半夜看到眼花缭乱,实在睁不开眼才交给许嫣。等她睡着,我又悄悄起来读。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几天,我俩就刹了声。

后来除出读书、闲聊,我俩还经常“体验生活”,去电影院看电影,到剧院看戏,借机观察人物。去剧院时,许嫣故意打扮得与众不同,把头发梳得高耸入云,穿着无袖低领小褂,手摇一把粉红小扇,很是惹眼。我在后面像一个跟班。许多后生定睛瞅她,嘁嘁喳喳议论着,许嫣猛然回头,大声斥骂道:“瞅什么瞅?八点子!”八点子是当地骂人的话,神经蛋、脑残的意思。她的声音之大,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俩身上。而许嫣根本不在乎,越多人注意,她越高兴。后面有人故意挤挤撞撞,她就回头大声骂道:“你做巴子哩!”这话粗野至极,与她雍容打扮和曼妙身姿绝不相称。我感觉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癫狂的生活,严重影响了许嫣的工作,她案头堆满等待打印的资料。主任来问进展,许嫣说,还未打出来。主任批评她,她不服气,顶了嘴。

过后许嫣向我诉苦:“写作写不下去,读书读不进去,工作乏味,日子过得太无聊。”那时我寄人篱下,生活无着,当务之急是找一份事做,比起我的处境,许嫣只能算是闲愁。何况,有许多愁闷是她自找的呢。

八月的一天,地区少年管教所组织少年犯来演出。许嫣在演出现场进进出出,故意摇着粉红小扇坐在第一排,给唱主角的少年犯抛媚眼。

那个少年犯高大帅气,像后来的明星陆毅。他大概也发现许嫣对他有意,唱着唱着走了神。趁他出来上厕所之机,许嫣躲开看管人员,大胆上去攀谈,询问家庭住址、犯了什么事、狱中生活等。

次日,许嫣扯着我去找那个少年犯的家,打听情况。我有点不愿意,但许嫣说:“姐姐你25岁了,还没有对象。这个少年犯多帅气,又多才多艺,他因寻衅滋事被劳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们趁他在难中给予关心,他过后会感恩,对你产生好感。若你能与他结缘,不也是一件大好事吗?”这很荒唐,她自己看上少年犯却拿我说事,但我架不住软磨硬缠,只好和她同去。

我们对许伯伯说,天太热,回村里住两天。又对姑姑说,我要到许嫣老家玩去。在许嫣老家住过一夜,我们乘火车前往少年犯所在的县,下车步行二十几里路,辗转来抵达他的村子。我们装扮成地区报社的记者,打听少年犯的思想性格、成长经历,重点是问出他有对象没有。少年犯一家态度冷淡,他母亲和妹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逡巡,对我们的问题置之不理,一个劲反问:“你问这干啥哩?你打听这啥意思?”

未能得到预期目的,许嫣不甘心,辗转找到邻居家打听。邻居说,少年犯的女相好就在同村,他被抓去劳教后女孩还在守候,继而感叹现在像这样的女孩不多见了。听说少年犯有对象,我俩像皮球泄了气。

夜色降临,我们宿在镇上唯一一家旅店,旅店很脏,我们都不敢细看那些被褥、床单就闭眼躺下。不想刚躺下就断了电,我们喊店家点蜡。烛影摇曳,我们忍着蚊虫叮咬糊糊涂涂睡了一宿,许嫣还要去打听,我坚决不去。我从家里带来的钱本就不多,这次出行的花费使我局促不安,之后过了一段很是紧张的日子。

秋天开学时,我终于找到一份教书的工作。许伯伯的同学是县教育局副局长,通过这层关系,我得以去一所乡镇中学代课。许嫣、姑姑和副局长,把我送到学校。我对住处很满意,一间小屋,一床一桌一凳。学校四周是田野,院墙到处是豁口,翻过墙就能到田里。不远处是中条山,峦烟缭绕。这里距县城七十多里,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许嫣不明白,我为何对这只有一个邮电所的小镇感到满意,她说:“换作我,一天也待不下去。” 我是想距离县城远一点,尽量少打扰亲友。

并且,说实在的,我想离开她,静静思考今后的出路。无穷无尽地陪她癫狂,有违我的初衷。但之后,许嫣一有空就到小镇去。

这天是星期日,我与许嫣度过了一个比较愉快的休息日。聊过很久以后,她忽然幽幽地说:“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之间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我问。

“缺一个可以谈得来的男子汉。我们虽然无所不谈,却总觉得有点单调。男子汉的观察角度、思维方式与我们不同,如果能和他们交谈,将会丰富我们的性格。”

“那你给张贤亮、张承志写信吧。”当时正是这两位作家最火的时候。

“去你的!人家拿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把你吓回去了。我是说,能否在周围发现一个程度相当的男子。”

“那你去发现呀。”

不久,许嫣就发现了一个。

十月的一天,许嫣带着一名青年摄影家来学校看我。之前,她曾对我说过此人:“淑景,我今天给你瞅了一个对象,咱县的青年摄影家大卫,哎呀,长相和气质绝好。他在县城开有一家照相馆,经常在地区报刊发照片。怎么样?接触接触?”那时我白她一眼,没有当回事。

许嫣总是大包大揽,几次为我介绍对象,都落了空。早在传信交流期间,她就给我介绍过一个陕西小伙,从《青年之友》征婚广告里得来的联系方式。我们互通一封信后,无疾而终。后来去看少年犯,她说是为我找对象,这次又是这样,还喋喋不休给我灌输大卫的好,怂恿我给他写信,我没理她。

终于,许嫣称赞不已的大卫站在了我面前。这是个潇洒的男子,高高的个子,头发蜷曲蓬松,一举手一投足都透露出艺术家的气质。许嫣曾和几个女孩争相与大卫合影,我看过那照片,片中几个年轻人登高远望、意气风发。

大卫已经订婚,未婚妻是同村姑娘。许嫣得知后愤愤不平地对大卫说:“你是搞艺术的,一场平庸的婚姻,会断送你的艺术生涯。”她自告奋勇要拯救大卫,上门去劝那位未婚妻解除婚约,据说最后被骂了出来。以后许嫣每次去照相馆,大卫的未婚妻和姐姐都冷脸相对。许嫣对大卫动情了,她在未婚夫有志和摄影家大卫之间摇摆着。

许嫣和大卫拿着一堆照片,到学校让我题诗。照片内容广泛,有农村、街市,还有学校、厂矿。我在一幅题为《父亲》的照片上写道:“父亲,回家吧。”照片上的父亲,正在街市上守着一堆扫帚,愁眉不展地等待买主。他俩拍掌大笑,说:“题得好!父亲,回家吧,人家不要扫帚了,人家用吸尘器呢。”

还有一幅《蓓蕾》,我在上面题写道:“幽闭了多少时光/攒聚了多少力量/等到明晨又一轮朝阳升起/你的热情会怎样怒放?”

整整一天,我们都在题诗,眼看即将天黑,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提醒她,晚上7点以后就没班车了。许久以后,许嫣竟说:“不走了,我们仨凑合挤一夜吧。”

天已经很晚,我实在困极了,依墙和衣睡下。至于他们俩是什么时候睡的,我毫不知情。

天亮以后,我支应他们吃了早饭,给他们买好车票,才把他们打发走。后来听说他们当天并未返回县城,不知去哪里又耍了一天。

姑姑知道这事以后很生气,她说:“你是一名教师,那里是学校,要注意影响啊。许嫣耽搁你上课不说,还带男子在你处过夜,这叫怎么回事?她爸要是得知,不打死她才怪。兄嫂把你交给我,我要对你负责。现在找一份工作容易吗?你可不能继续和她厮混下去了。”

“她不听我的,还说我思想僵化,观念落后。”我回复姑姑。

之后,姑姑去提醒许嫣不要干扰我工作,继而得罪了许嫣。过后有几次,许嫣恶狠狠地对我说:“她不让你与我来往,我恨死了她!”

许嫣的未婚夫有志在部队考上军校了,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未婚夫比许嫣大几岁,非常爱她。许嫣曾说,自己也很爱未婚夫,但远水不解近渴。“我是一个女作家,感情生活不能出现空白。”因此,她总在有意无意地寻找知己。

有志不明就里,写信责备我不关心许嫣:“嫣,她小不懂事,你是姐姐,为什么不劝劝她?”我感到委屈,心想,你真是太不了解许嫣的表性了,我怎么管得了她?但这种事又解释不清,只好在信中回复:“这件事起于嫣,结束于嫣,欢乐和痛苦都属于她,与我无关。”这样又得罪了他。

在我前往小镇教书后不久,许嫣辞掉县志办的工作。她是那么决绝,说不干就撂下,随后又到我处住了半个多月,让我整天陪着她,吃饭、上厕所、写小说,叫我当评论员。说写得好,她觉得我在讽刺;说写得不好,她又说我诬蔑她。我无所适从,备不成课,也改不成作业。

许嫣无聊时,一会儿把衣服穿上,一会儿脱掉;一会儿描眉画眼,一会儿擦掉;一会儿把头发高高梳起,一会儿又梳成平头。有一天,她说要写作,不能让人打扰,我轻手轻脚,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如此也不行,她说我打断她思路,破坏她情绪,弄得我哭笑不得。她静不下心来写东西,却怨天怨地。

辞工之后,许嫣与父亲住在一起,父女俩互不理睬,她觉得快要闷死了,一来小镇就不愿回去。我的房间很小,她整天偎在床上,把被褥弄乱,吃水果随手扔弃果皮,刷牙时把泡沫吐得满地都是。她要吃饼干让我去买,不久想吃西瓜又让我去买。看在许伯伯的份上,我不想和她闹翻。但我一味迁就,她却更加肆无忌惮。

学校食堂的饭她不想吃,支使我上街买香槟和麻花。有时她伸出一只小手来向我要钱,给少了不好意思,多了我实在拿不出。我那时一月工资只有47元,十分拮据。她在这里闹腾,严重影响我的工作,千哄万哄才把她送回去。

当我俩回到文化局时,许伯伯黑丧着脸,只简单对我说了几句,却和许嫣一语不搭。屋中空气是凝固的,我俩都明白故障出在哪里。隔天早晨,我试图拿想好的话劝许伯伯:“许嫣整天待在屋子里,写不出作品,这段时间情绪很不好,希望许伯伯不要施加压力,不要提‘写作’二字。她才20岁,有的是时间,只要好好生活,有工作、心情愉快了,不愁写不出好文章。”

“她太任性,找一份工作多不容易,凭我的老脸,人家才让她去县志办,说是干几年逢着机会就可以转正。现在她辞了职,让我给人家怎么说?她写不出东西,我不逼她,她可以边读书边积累,只要是正儿八经来啊。但你看她整天疯疯癫癫,不务正业,我永远没法原谅她!” 许伯伯的这番话,使我无言以对。

新年临近,许嫣忽然提出要结婚,说也许结婚能给她带来新的激情。父母乐于满足她的意愿,周边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已出嫁,并且有志年龄也不小了。许伯伯曾撂下狠话,现在却开始忙着给爱女置办嫁妆,做家具、买电器、请人纳被子,连厨师都请好了,日子订在农历腊月十三。

婚期降至,许嫣又忽然说,她不想结婚了。她亲自去给媒人退话,写信与有志解释,又一次把许伯伯气个半死。他是个很要面子的好人,活了大半辈子没做过不好的事情,如今给爱女举行婚礼,许多老友都欢欣雀跃要前来庆贺。现在怎么给人家解释呢?

许嫣不管这许多,私下对我说:“现在结婚,明年这时就挺个大肚子,我就没有自由了。你想,我正是享受青春快乐的时候,一结婚不就完了吗?哼!” 

许嫣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达到目的,那苗条的身段、苍白的脸色、纤纤的玉手,都令人不由得“可怜见儿”。来年七月,许嫣找到一份工作,在距我10里远的乡政府文化站,为乡政府撰写新闻。

到岗这天,一辆嘉陵摩托把许嫣的一应物件带来,有几个男女朋友相送。刚好这一天,县委书记来乡里调研,乡里安排得非常隆重。许嫣趁机面见了县委书记。她希望通过做一点实际贡献,作为跳板进入县委通讯组。但她又说,写新闻只不过是捎带,本意是体验生活。

本县的诗人刘烽,是一小个子青年,很精干,诗写得很好。他对许嫣崇拜已久,几次来我这里探听许嫣的情况。这次终于有机会接近,便引荐许嫣去乡政府工作。只两个月许嫣就不干了,原因是她和刘烽之间产生了感情,只好一走了之。九月份,许嫣到部队上结婚。

不久,许伯伯病了,一发现就是肝癌晚期。他索性放下心来,到西安等地游历一圈后才回老家。得知这消息,我痛苦万分,请了三天假到许嫣老家看望许伯伯。许伯伯瘦了,疼痛使他的脸变形。他忍着痛苦,勉强地对我笑了笑。

看着许伯伯,我心里很难过。我为他洗漱,端饭送水,尽一点心意。一个好人这样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点一点离我而去,是不该发生的事。我料想,长期饥饱劳困、熬夜改稿,还有许嫣的使气任性,都是他发病的诱因。

许嫣夫妇从部队上回来,她怀孕了,妊娠反应严重,皱眉抽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于父亲的病,她似乎并不十分难过,只唠叨自己如何难受,情绪好的时候就邀我到她的新房参观。

许伯伯去世后,我去过几次许嫣的家,许嫣的母亲和弟弟见了我都很冷淡。许嫣的母亲,还冷着脸向我追要许嫣的书。其实她不知道,许嫣当初离开小镇时,卷包带走了我所有的日记和我俩的来往信件,许嫣说:“我是名人,不能留隐私在你手里,以免你将来损害我的名誉。”

我不知许嫣是怎么对他人说起我的,似乎已经让他们把我看成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与许嫣的友谊,终止于我考上师范学校之后。入学那天,我在街上见到许嫣夫妇,他们正要去县委找人办事。

有志怀中抱着一个男孩,男孩那么可爱,我忍不住想去抚摸他的小脸蛋。我那时只顾着奔波,忙着求学、找工作,还谈不上生孩子。所以我羡慕她。

我上前打招呼,但有志对我视若不见,背过身去。我很受伤,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许嫣的地方,即使我对她说“受不了你啦”,那也确实是被逼无奈。

从那次起,我下决心不再去找她,也不祈求和好。多年后,我辗转找到许嫣的电话,岁月变迁,我们都淡忘了那些纠葛,在电话里畅聊,如同多年前在幽静的博物馆里一样。

许嫣告诉我,她现在在市文化局工作,还是市政协委员。儿子已经结婚,有志也调到了市里。

我想,以她的性格,她是决不会平庸的。

      

本文选自真实故事计划签约作者骆淑景的非虚构作品《第84封情书》观相文化旗下图书品牌“真故出版的第一部作品。

骆淑景,真故人气作者,曾发表过《请回答1977》《被偷走的情书》《醒来觉得更是爱你》《我陪儿子当房奴》等优秀作品。

在本书中,骆淑景怀着一颗永不枯萎、对生活的热爱之心,回顾往昔,用亦庄亦谐的文字,铺陈一个少女带有浓烈时代烙印的花样年华,动情勾勒出20世纪八九十年代那如诗一般的燃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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