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都挺好”啊？简直是“都活该”吧！

源济

哪里是“都挺好”啊？简直是“都活该”吧！

2019-03-10  陈方  大家

导读

亲情不一定都是无私的，父母也有可能是算计的，那些“一切都是为你好”的唠叨或许更多出于父母面子的考量。

老年丧偶的苏大强面对墙壁呆呆地站着，他不是“思过”，而是躲避可能到来的“家庭风暴”。

“面壁”，这是苏大强的习惯性行为。在他年轻的时候，小女儿苏明玉遭受母亲不公正的待遇，甚至被母亲侮辱时，作为父亲的他不是选择沉默就是选择逃避，从不为女儿说一句公道话。在女儿被迫与家庭决裂时，曾斥责他“每次我被欺负时，你要不假装读报纸，要不就躲到一边。你为什么不能管管你老婆，别让她这么欺负我？”

就这样一个被强势老婆压制了数十年的男人，在老婆去世后开始放飞自我作天作地。这一次“面壁”，是因为他的赡养被他“作”出问题后，又“面壁”逃避。

没人同情他，那些正在追剧的观众都称他“苏作妖”。因为“苏作妖”，这部剧几乎每集都要“撕”一次。

一

剧集尚未过半，冲突已然激烈。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这部由正午出品、阿耐原著的“撕扯剧烈”的家庭伦理剧为何起名《都挺好》。一部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剧，怎么就“都挺好”了呢？

苏家母亲重男轻女、专横跋扈，宁可让儿子旅游开阔眼界也舍不得为天资聪慧成绩优秀的女儿买本辅导书。好在，这位母亲在故事一开始就因狂打十几个小时的麻将“吃盒饭”了。

大儿子苏明哲留学斯坦福定居美国，住着别墅，有恩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老二苏明成是三个孩子中最受宠的一个，尽管学业不如老大有成就，但有家有房有车，日子也够“中产”；小女儿苏明玉虽然被重男轻女的母亲苛刻盘剥被迫在大一时和苏家决裂，不再花家里一分钱，好在也遇到了贵人相助，成为大公司里负责销售的总经理，三个子女中收入最多的。

哦，在外人眼里，这算是一个“都挺好”的家庭吧。

如果不是因为苏母意外去世，这一家人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行进，确实“挺好的”。怎奈苏母一走，平衡打破，因为父亲苏大强的养老问题，这个大家庭中的“恶”开始呈现，并非一点一点逐步显露，而是“爆炸式”呈现。

苏大强其实就是一个社会巨婴，没有任何生活能力。老婆去世后，胆小如鼠的他不敢回老宅居住，担心看到老婆的影子。老大答应他去美国养老，办签证期间暂住老二家。很少做饭的老二给他定外卖，他嫌饭菜不合口；孤独寂寞他邀请老同事来访，结果家里被整得乌烟瘴气；自己从不洗澡体味太重，他又挑剔别人给他脸色；

老二苏明成三观不正，从小被苏母无原则溺爱，其实就是啃老的妈宝男。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苏母重男轻女剥夺了妹妹苏明玉应有的权利后，为他硬生生创造出了现有的生活。

老大苏明哲更有意思，当年家里卖房供他美国留学，定居美国后十多年没怎么尽孝，直到苏母去世后才意识到孝心的重要。于是他在美国经常吧嗒吧嗒嘴唇指挥弟弟妹妹该如何照顾父亲。“云孝敬”的同时还不忘“愚孝”：张口闭口“我是大哥，应该把父亲接到美国养老”，丝毫不考虑自身实力，哪怕失业了也不改“接父亲来美国养老”的初衷，难怪网友把他成为“圣母丈夫”。

三个本质自私的奇葩男是解决不了生活难题的，真正解决问题的，反而是早已被迫和苏家断绝关系的女儿苏明玉。

一切罪源似乎都在当年父母的“重男轻女”，但承担起家庭责任的偏偏是被他们抛弃的女儿。是不是这戳心的痛，才让《都挺好》自带话题热度，进入社交网络热议的场域之中？

千万别以为“重男轻女”是一个古老的可以掉进故纸堆里的话题，看看社交网络上网友的反应，你会发现当下“啃女”的父母长辈并不少，特别是那些从农村拼出来扎根城市的女性，她们被迫成为“扶弟魔”的风险依然存在。家庭里的优势资源一定要留给儿子，有负担的时候千万别忘记找女儿帮衬一下，这依然是很多家庭的惯有模式。

二

当然，《都挺好》这部家庭伦理剧还不能仅仅把它定位在“抨击重男轻女”的层面，影子父亲、妈宝男、啃老、女性独立、养老问题……这些关键词高频输出，也比较完整地呈现了“中国式大家庭”中经常出现的冲突。剧中，这是苏家人的故事；剧外，这是万千中国家庭的缩影。很多人，都能从剧中某个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更为重要的是，与其他家庭伦理剧显著不同，《都挺好》在呈现“撕扯”冲突的背后，开始引导父辈们反思：自己当年的作为，到底为这个家庭带来怎样的影响以及伤害？

回顾中国家庭伦理剧的发展轨迹，从《牵手》到《中国式离婚》再到《蜗居》，哪怕是《我的前半生》，兜兜转转都离不开“第三者”；《新结婚时代》算是引发了凤凰男的讨论；这之后诸如《双面胶》《媳妇的美好时代》《麻辣婆媳》等家庭剧将“婆媳争斗”推上高潮，期间也不乏“催婚剩女”主题的家庭剧。

家庭伦理剧“进化”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轮到探讨“父母皆祸害”原生家庭层面了。制片人侯鸿亮说：“《都挺好》创作出了影视剧中不一样的父辈角色，把家庭中老人的很多缺陷和缺点都表现了出来，这跟我们以往认知中‘父慈子孝’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呈现出了很多现实原生家庭的状态。”

说起来，“原生家庭”也算近几年在网络上泛滥的话题，甚至也有人说原生家庭是彻头彻尾的伪心理学。无论学界如何争论“原生家庭论”的真伪，这都不影响中国家庭伦理剧对父辈们的批判。亲情不一定都是无私的，父母也有可能是算计的，那些“一切都是为你好”的唠叨或许更多出于父母面子的考量。

如果说道理是苍白无力的，不妨看看现实中那些矛盾突出的家庭。比如子女不孝，这仅仅是子女的问题吗？往往是老人在处理家庭人际关系上不能一碗水端平才导致了子女纷争。只是太多时候，老人总是把问题归咎子女，毕竟人老了，年龄优势也容易让老人占据道德制高点。可实际上，问题根源还在老人身上。

回到剧中。

丧偶的苏大强一出场就蜷缩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儿子的膝盖上，隔着屏幕你都能看到他脸上写着几个字：我是你儿子，快来给我把屎把尿。可事实上，他身体健康头脑清楚。现阶段孩子需要如此照顾他吗？

对了，这是个长期被强势老婆管制丧失了生活能力的人，但这是理由吗？一个在家庭生活中主动放弃话语权的人，他的一切遭遇恐怕都不值得同情。

弟弟苏明成和小妹苏明玉吵架的时候，高学历的老大苏明哲只会口口声声叨叨“我不希望这个家散掉，父母辛苦大半辈子了，不容易”，他只会把亲情当避难所而不具备任何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是不是和苏母一贯的宠爱有直接关系？又是不是继承了父亲的懦弱？

即便不去套用“原生家庭论”，剧里剧外，“中国式家庭中”的冲突矛盾中，谁还敢说父母无责？太多时候，什么样的父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很难逃脱的定律。

代际纠扯中，最常被套用的一句话是，“我们等了一辈子，都在等父母一声抱歉；父母等了一辈子，都在等我们一声谢谢。遗憾的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等到。”

等待是最耗人最没效率的行为。不要等，从现在起，尽可能做一个正常的“健康”父母，千万不要等到有一天因为父辈与子女的矛盾被人说“活该”，那才是最最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