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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瑰宝] 我就是那本考古小说里的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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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9 03: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就是那本考古小说里的王教授

2019-03-10  王炳华  大家

导读

考古,本质是觅求失落的遗址、遗物,认识一个更加接近真实历史的世界。它与文献互补,手段有异,目的相同。在边疆古代文献记录不足处,尤具重要地位。




最近看到一部《怒晴湘西》的电视剧在网络上热播,编辑问我盗墓是不是有很多的门门道道,是不是有很多的讲究,是不是能挖到奇珍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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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晴湘西》剧照

这实在是荒唐,不过民间确实有“要致富,去挖墓”一说。

对地下世界和墓葬的浪漫想象,让文艺界产生了不少以盗墓、挖宝为题材的小说、电影、电视剧,盗墓的紧张刺激,奇珍异宝带来的一夜暴富,这些都相当的吸引人。

同样荒唐的是,这些作品的作者,又总将盗墓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与“考古”关联在一起。这在《鬼吹灯》、《盗墓笔记》这样小说和《精绝古城》《怒睛湘西》的电视剧里,都可见其存在 。

实在话,这些作品,因为没有时间,我看得很少。不过一个偶然机缘,我还真看过2010年上海一家出版社推出的《考骨纪》,味道相近。

2011年,我应邀,在美国费城宾州大学有过一次短期讲学,主要是介绍罗布淖尔孔雀河水系内发现、发掘青铜时代遗存的经过和相关研究。

在听课学生中,有一位是北大中文系毕业、后又在宾大读研的年青人。一天课后,他突然拿给我一本《考骨纪》,问我看没看过这本书?又说“书里似乎讲了你在孔雀河的考古”。这让我很好奇,立即抽时间浏览了一遍。

在已十分淡但依稀留存的印象里,书中所描绘的环境、遗址都是真实的:古墓沟、小河、七圈图形的太阳墓、干尸,甚至领队考古的“王教授”,一个无法确指、但又隐约可以扑捉的存在,与当年媒体热烈跟踪报道的考古新闻,是一致的。相当好地布设了一个人们信以为真的考古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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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后一步步展开的地道、塌陷的深井、幽暗无人的旧楼、暴毙的考古工作者、漫流的污血,再来一页生死契约、与现实毫无关联的吐火罗文献……将读者带入到一处又一处离奇、惊悚、荒诞的古墓世界中。真假难辨、悬疑重重,一经上手,欲罢不能。北大毕业、进入宾大深造的青年学子,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竟然相当认真得问我:“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他不是唯一一个。在很多场合,都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解释过很多次:我所经历的考古都很枯燥,没有想象中的浪漫。

这类书或影视作品在商业上是成功的,它们的内容绮丽,丝丝紧扣,在不知不觉中,将读者引入一个并不存在、远离了现实的世界。听友人说:《盗墓笔记》、《鬼吹灯》这类书,发行量都常踞销售榜榜首。足见人们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对历史文化的渴求。但这毕竟是虚构的古墓世界,离真实的考古还相距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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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后排右三),考察尼雅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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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小河墓地

考古学,与这类怪诞的挖宝故事,若风马牛,完全不同。

考古,本质是觅求失落的遗址、遗物,认识一个更加接近真实历史的世界。它与文献互补,手段有异,目的相同。在边疆古代文献记录不足处,尤具重要地位。

我以新疆吐鲁番为例,说说古生物学者、考古学者是如何寻求自两亿年前、迄至近代这片土地的沧桑。

在吐鲁番北部桃树园子小村,在距今2.25亿年至1.85亿年的二叠纪至三叠纪岩层中,古生物学者敲凿出70多尾鳕鱼(学名“吐鲁番鳕”)群化石。它们形体如梭,头部尖锐,满嘴锥形锐齿,身披斜方格形鳞片,尾鳍一长一短。与地球上所见鳕鱼家族比较分析,它们与同时期遨游在欧洲的“古鳕”近同;与更晚一点、生活在三叠纪的“翼鳕”,形体更近。与这群鳕鱼化石一道,古生物学者认真搜寻,始终没有发现海生无脊椎动物化石。这表明,这群鳕鱼生活的世界,并不是含盐的海水,而是难得的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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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番鳕”化石

同样在桃树园子,在更晚一点,距今1.8亿年的岩层中,古生物学者发现了不少爬行动物化石,如二齿兽、水龙兽(古生物学者称它们为“吐鲁番兽”)。它们生活的环境,大水已经退去,浅水塘、沼泽地、林莽相续。“吐鲁番兽”、“袁氏马吐龙”,是吐鲁番这片地区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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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兽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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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马吐龙复原图

进展到去今7000万至2500万年前,在同一地点的岩层内,哺乳类、鸟类、被子植物化石屡见。恐角兽、天山兽、柴氏假古蝟、双脊齿兽……在已见八个属的哺乳动物化石标本中,竟有50%以上与北美大陆已见化石标本相近或相同。这些被发掘出的化石清楚地表明,这一时段的亚洲、北美大陆坂块,在新生代曾多次相连,又多次分开。可供动物来去的陆桥,就在今天的白令海峡。

古生物学者栉风沫雨,在旷野、荒山中跋涉,寻觅这类地球变化的信息,是同样的考古精神。在文化、哲学层面,可以提供给我们的思想资料,怎么估价,也不过分。

在吐鲁番大地上,同样浸透了人类历史考古学家们的汗水。已考古发掘的材料,可以成就一本大书。这里只择取其中一些节点,以饷读者。

人类现身吐鲁番,时间已在距今两万年前后。交河沟西黄土堆积地层中,见到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尖状砍砸器”。

去今6000年前后,有十多个地点,发现了古人用以采集、狩猎的细石叶细石器。其加工工艺,可以在黄河流域许家窑遗址中,觅见其源头。

去今3000年前后,见到了古代居民的遗体:头戴毡帽,身穿毛布衣裤。种麦、粟,养羊、牛,钻木取火,用木、陶器满足日常生活之需。他们是古代车师人的先辈。车师,是盆地内最早留下民族自称的居民。他们在土岛上修筑了古城,称为“兜訾”。汉代统一西域后,据其两河相交之势,更其名为“交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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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筑吐库铁路,在吐鲁番西缘阿拉沟,考古工作者在公元前3世纪古冢中,发现了漆盘、山字纹铜镜、绫纹罗、凤鸟纹刺绣,是楚国制造的名物。楚文化影响及于新疆,从未见之于文献,是通过文物揭明的事实。

公元前104年,来自河西走廊的汉族健儿,在火焰山中木头沟下游的旷野上,建起了“高昌壁”。引渠水、用犁耕,垦植农田。为吐鲁番大地干旱绿洲农业,送来了一股技术新风。汉族健儿在高昌、车师骑手住交河,地旷人稀,相安无事。在高昌城郊掘得的汉式云纹瓦当,揭明了这一事实。后来的高昌郡、高昌国、唐西州、高昌回鹘王都,都在这一屯地上发展。作为丝路交通中心,承担了商胡贩客们的后勤补给,经济文化很快跃入全新阶段。黄河流域的丝绸、茶叶、漆器、铜器;地中海周围的玻璃器、乐器、杂技艺术;伊朗高原的毛织品、金银器;印度的珠宝、香料;阿富汗的青金石;北方游牧民族的马、驴、毛皮……晋唐时期的高昌,繁荣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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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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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故城

作为丝路贸易中心,是人人都希望入踞的名城。公元443年,河西走廊的北凉王朝沮渠无讳,率众西入吐鲁番,在高昌城中升起了王朝旗幡。1972年,新疆的考古工作者,在高昌城郊发现了沮渠封戴夫妇墓。石质墓表大书“大凉承平十三年凉都高昌太守都郎中大沮渠封戴之墓表”,书体隽秀。沮渠氏,是古代匈奴之后,其深厚、不俗的汉文化素养,也是古文献中难见的历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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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番地区欣欣向荣的丝路贸易,带来不可轻估的商税。沿线相关政治、经济实体,寻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公元6—7世纪,麴氏王朝、铁勒、西突厥彼此争逐。李唐王朝在面对这一乱局后,处变不惊、积极处置。推动了吐鲁番社会文明的更大进步。“古今文明可相益”,这是可资吸收的历史经验。

丝路上展开的异质文明交流,经济、文化利益随行,是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是全人类都可以感知、认同的真理。西汉王朝通西域,利用朝廷力量,使此前民间自发的联系,很快发展成东亚与西部广大世界可以安全交流的大事业。天山中的小盆地——吐鲁番,也因为这一机遇,化成了世人侧目的丝路明星。

人类,在交流中进步!吐鲁番的历史,给我们提供了太多的教益,弥足珍贵。

人们对真实的考古,知之不多;但对历史文化又有了解的渴望、需求,它为《鬼吹灯》类的作品,提供了存在的空间。

考古学者有社会责任,将万千变化的考古实践中凝聚的难以尽说的历史文化,用真实、易懂、好读的文字,提供给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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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过《鬼吹灯》类文艺作品的作家们,有令人生羡的、不同凡俗的想象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真祈望他们深一层学习历史、文化——祖先们艰难行进,有时是充满苦难的征程——提炼其中珍贵、不可替代的文化内涵,为读者提供积极的精神营养。

我们都是从历史中走来,也会走向纷繁复杂、矛盾重重有时甚至会是荆棘满地、陷阱连连的未来世界。一个有强大、健康精神,脚踏实地的古老民族,才有可能更好的面对未来。

(本文原标题《说说考古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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