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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源济

[人世间] 苍衣社|【重案实录】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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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1 09: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7-20 08:17 PM 编辑

★★★

我们回去准备找张宇轩核实一下,可是他电话打不通。第二天早上张宇轩才回电话,来到刑侦大队。

“你曾经和别人说过你妻子有外遇的事吗?”我问。

“对,她有外遇很久了。”张宇轩咬牙切齿地说。

“周日那天你是不是给林东打过电话,让他陪你去抓外遇?

“林东?我妻子就是和他有外遇!我想抓他俩一直抓不着!”张宇轩拍着桌子站起来。

“你冷静点,我问你,周日那天你给没给林东打过电话?

“我给他打电话了,我问他是不是和我妻子有一腿,他还不承认,我让他来和我说清楚,他躲着不敢见我的面。

“那你周日出去办事是干什么去了?

“我去找林东去了,狗日的老躲着我!

这下案件侦查彻底乱套了,张宇轩前后的口供都对不上。他前面没说原因还可以理解,毕竟自己老婆出轨并不是件光彩的事,可现在他说的和林东说的完全相反,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撒谎。

现在我们需要找出其他的客观证据来验证他们谁在说谎。

我来到移动营业厅,把陈雅丽手机通话记录打印了出来。结果发现她和林东的联系比和张宇轩都密切,几乎每天都有电话通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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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还是查通话记录,现在都微信语音了

难道真是林东和陈雅丽偷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下手杀了陈雅丽?不过林东的表现并不像是杀了人之后的反应,他虽然有前科,有和公安机关打过交道的经历,但也不可能心理强大到回答滴水不漏。

我本来想拿着这份通话记录去问林东,但是黄哥把我拦住了,他说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拿着证据去找林东只会提高他的警惕,把我们自己的底牌露给别人。

现在还有个关键线索就是丢失的十万块。我和黄哥去银行查了林东的登记信息,显示林东一共有三张银行卡和一张信用卡。

在我查到他的第二张银行卡的时候,显示卡里近期存过十万块钱!

“靠,就是他!这个王八蛋!把我们给耍了!”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对,你仔细看看时间,款项存入时间是上周六,案发时间是周日,他还能提前一天把钱偷出来?”黄哥皱着眉头紧盯着银行流水单。

“很可能啊,如果他真的与陈雅丽有染的话,就有很多机会把钱偷出来。可能周日事情败露,他情急之下动手杀人。”我说。

“等等,先问下张宇轩这笔钱是什么时候取的。”黄哥还是很冷静。

我给张宇轩打电话,结果又是无法接通,不知道他的手机有什么毛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过我现在就在中国银行,我决定直接在银行查。

经过查询张宇轩有两张在用的银行卡,一张交通银行一张工商银行,我记得张宇轩说过十万块钱套着工商银行的纸袋,那么这笔钱应该就是从工商银行取的。

我和黄哥来到工商银行,查询发现,这三个月内张宇轩根本没有取过十万块钱的记录。接着我又查了下他银行卡的流水,发现张宇轩的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三千块钱,在上周五的时候他从自动取款机取了一千六百块钱。

我又查了下另一张银行卡,里面也没有钱。那么,这丢失的十万块钱是哪来的?我给张宇轩打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

直到第三天早上,张宇轩才回电话。我让他来刑侦大队。

张宇轩来了之后状态很奇怪,好像有些兴奋,不停地扭脖子转脑袋,时不时耸耸肩,抖抖手。

“你说家里丢了十万块钱,这笔钱是哪来的?”我问。

“我从银行取的。

“什么时候取的?

“上周五,我在工商银行自动提款机取的,然后旁边有个工商银行的纸袋子,我把钱装进去就回家了。

“可是银行流水上显示你只取了一千六百块钱,不是十万块。”我把银行流水单推到张宇轩面前。

“怎么可能,我就是取了十万,单子打错了!

“张宇轩你是怎么回事!银行的流水但还能有错吗?”黄哥起身把他喝住。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想抢我的钱!你们都是一伙的!”张宇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站起来朝我们挥舞着拳头。

“张宇轩你给我坐下!”我大喊一声。

他现在这种状况一看就不对劲,和吸毒人员上听了一样。

上听是一种吸毒的说法,吸毒人员在吸食毒品后会立刻感到愉悦,但真正达到最欢愉的顶峰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到达顶峰后,这个人的表现和反应就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就叫上听。

吸毒上听的人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们会产生幻觉,怀疑一切,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并且对自己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们离我远点!”张宇轩大喊一声,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转身冲到窗边,直接推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我急忙冲下楼,我们刑侦大队没有院子,出门就是一条马路,张宇轩正在路上一瘸一拐地跑。

我拔腿追过去,张宇轩跳楼的时候崴了脚跑不快,不一会儿就被我追上。

我从后面一把拉住张宇轩的衣领往后拽,张宇轩拼命挣扎,他看着瘦,可是力气很大,推搡了几下我竟然拉不动他。我俩僵持了几秒钟,他一使劲把衣服直接撕开了,还好队里的其他人及时赶到,我和同事一拥而上把他按在了地上。

张宇轩尿检冰毒呈阳性。

在发现张宇轩吸毒之后,整个案件的侦查方向都发生了变化。从他狂暴的表现来看,他肯定属于吸毒成瘾人员。这种人会出现各种幻觉和妄想,他报案的情况很有可能全是胡说八道。

与此同时,我们想到了一个之前不曾想到的状况,那就是张宇轩会不会是贼喊捉贼,他才是凶手?

从得到的线索来看,他本身没有什么仇人,妻子和儿子也没有。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被害人被砍几十刀,整个屋子到处被砸砍,根本就不是仅仅图财的罪犯所为。

张宇轩现在有重大作案嫌疑!

★★★

可是这种推断反而让我们的调查陷入了困境。案发现场就是张宇轩的家,里面到处都是他的指纹,反而不能成为指证他犯罪的证据。

最关键的一点是作案的凶器是什么?从被害人的伤口来看,这可不是一般的匕首能做到的,在张宇轩家中我们也没发现任何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我们再一次找到林东,想从他这个张宇轩唯一的朋友嘴里找到一些线索。

在我们告诉林东,目前侦查对象变成张宇轩之后,他的反应和我们怀疑他的时候一样,很淡定。

我问林东是不是知道张宇轩吸毒,林东点了点头,告诉我们这是张宇轩身边的朋友都离开他的原因,但是他觉得做朋友不能这么绝,所以还继续和张宇轩保持着联系。

林东说张宇轩之前自己开工作室,在他吸毒后工作室也不开了,在家里天天醉生梦死。陈雅丽因为这件事总与他吵架。后来陈雅丽来找自己,想让自己帮忙劝一劝。也是因为这一点,林东和张宇轩的关系越来越差。

林东说,张宇轩在儿子上初中之后想买台车接送孩子,可是他多年吸毒把家里的积蓄都败光了,便对自己提出借钱。

林东从朋友那里凑了十万块钱,这也是他卡里出现十万块钱的原因,但这笔钱还没借给张宇轩便出了事。

我又问林东既然早知道张宇轩吸毒,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公安机关。林东说他觉得公安机关早晚能查清楚,但这件事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这是他当朋友的原则。至少他为人处世就是这个态度。

我问林东:“你宁可冒着自己被怀疑的风险,也不愿意说出朋友的问题是吧?

林东点了点头。

“张宇轩吸毒已经成瘾了,如果这次证据不足,没法处理他,早晚他还能惹出大祸来,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无辜的人了。你如果有线索不提供的话,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别人。”我尝试着劝说林东。

林东想了想说:“现在我和他接触少,了解也少。不过,你们问吧,如果有什么我能想起来的,我就告诉你们。

我对林东将案件的大体情况说了一遍。林东听得很仔细,一边听一边回忆自己和张宇轩认识的点点滴滴,希望能想起来一些线索。

“你说他儿子的脖子被齐刷刷地割断了?

“还剩点皮连着,但感觉不像是用刀割的,床头的喷溅血迹是一个扇形,血迹喷溅很平均,更像是一下子斩断的。”我说。

“凶器找到了吗?”林东问。

我摇了摇头。

“一下子斩断……一下子斩断……”林东一边低声默念一边想,然后拍了下大腿,说道:“对了!我想起件事情!

“张宇轩平时喜欢收集兵器,以前我和他关系好的时候去过他家,记得他有长剑,弯刀,还有一把关王刀,就是需要两只手握着才能挥起来的那种。我当时还问他开没开刃,他说没开刃,不然这东西一下子就把人头给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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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王刀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我大吃一惊,从被害人的伤口状况来看就像是用的砍刀之类的大型凶器,没想到张宇轩家里就有。不过这么大的东西怎么没听技术中队说过呢?

我拿到张宇轩家里的钥匙,和黄哥一起返回现场。

★★★

现场已经被清理了,但是屋子里血腥的气味久久散之不去,几只圆头大苍蝇顺着气味飞来围着窗户不停地撞。

我和黄哥把张宇轩家里从里到外找了好几遍,根本没看到任何兵器的影子。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哪儿去了?不找到凶器这个案件就无法核定,即使张宇轩认罪也不行,到开庭那天一旦翻供就麻烦了。我急得只差没把地板撬开了。

窗外天色渐黑,黄哥拉着我离开,说回去再从长计议。

楼道里的苍蝇也不少,嗡嗡地飞来飞去,尤其在走到一楼的时候,十几只苍蝇到处乱飞,好几只“咚咚”地往楼梯下面的仓库门上撞。

老式的楼宇都会把一层通往二层空间砌成一个小屋,这边也是这样。这个屋子门上有把锁,还挺新。看着苍蝇不停地往门上撞,我觉得有点门道。

我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问他们这个仓库是谁的,他们说是三楼一家住户的。我拿出张宇轩的钥匙链,除了家门钥匙之外还连着一个小钥匙,我拿着比量了一下,小屋的锁眼与钥匙大小正合适。

我立刻向大队汇报,不一会儿,技术中队的人来了。我带着手套将钥匙插进锁眼,拧开了锁头,推开门后一看,一平米见方的小仓库里放着各种刀具,其中最大的是一把关王刀。用手电筒照上去,刀片上暗褐色的血迹赫然在目。

经过现场勘查,技术中队在小仓库的锁头上找到了张宇轩的指纹,关王刀的刀把上也有他的指纹。

张宇轩在看守所被关押了一个多月,直到被检察院提请逮捕才说了实话。

原来他吸毒吸得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在一个月强制戒毒后,才渐渐想起了那天的事。

他吸毒致幻,总觉得自己妻子与别人有染,然后又认为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在一连串的幻觉下,张宇轩去仓库拿出关王刀回到家中,先砍死了在床上睡觉的儿子,接着又砍向妻子。

将二人都砍死后,张宇轩觉得屋子里还有别人,于是用刀在屋子里到处乱砍。屋子里一片狼藉,其实都是张宇轩在和自己的幻觉搏斗。

在毒瘾发作的间歇,张宇轩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在回过神来发现妻子和儿子死了之后,甚至想不起来是自己杀的,反而跑到派出所报案。

张宇轩来报案的时候,正是毒品发作的时候,但他除了冰毒之外还抽了麻古,所以精神时而紧张时而舒缓。我们看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正是毒品生效后的反应,那时候的他正沉浸在毒品的欢愉之中。

我们在派出所第一次见到张宇轩的时候,闻到的香味其实是他食用麻古产生的味道。麻古的味道很特殊,就像是熏香一样,但我们当时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在张宇轩否认自己喷过香水之后,我们便没再继续追问那股香味。

我给张宇轩电话无法接通的时候,他都在吸食毒品,而第二天来到公安机关的时候,毒品劲儿还没下去,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会配合,努力回忆发生的事,但其实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在他迷糊的时候,就胡说八道,将自己的幻觉当做真实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案件起诉阶段我因为其他的案件去看守所提审,听里面的管教说张宇轩被关了禁闭,因为他多次试图自杀。不知道他是不是时时想起惨死在自己手下的妻子和儿子。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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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20 07: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7-20 08:18 PM 编辑

逛灵异论坛的三个女孩,死在了废弃的刑场上 | 重案实录011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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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看稿子之时,要不是作者署名刘星辰,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去了灵异小说版块。

读者常评论说“鬼有什么可怕,我带你去看看人心”,这话与这个故事倒是非常契合。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1号 案件

本期案件:响石岭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

全文9378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我和狐狸刚上班,宋队就发来消息,让我们去响石岭看一看,山上的巡林员今早在河沟捡垃圾时,发现了一具疑似跳崖自杀尸体。

响石岭那边离城不远,经常死人,尤其是这几年刚修了新的栈道,崖顶可以俯瞰全城,想自杀的人觉得这里是看这世界最后一眼的地方,自杀案件更是频发。

前还有志愿者组织去崖顶巡视,不过收效甚微,后来也就作罢。

我和狐狸赶到响石岭,巡山人带着我们从下面干涸的河沟走进坳子里。远远的,我看见草丛上有一群苍蝇环绕,猜想下面就是尸体。

确认案发地点后,我们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勘察。死者是一名女性,尸体刚刚开始腐烂,后背的皮肤几乎都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在腐肉上爬来爬去。

这场面让我和狐狸都有些不寒而栗。就在我们准备把尸体抬上车时,天突然阴了,乌云遮住阳光,一阵“呜呜”的声音传来,像有人在哭。

“哪儿来的声音?”我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知道,天一阴这里就有很多怪声,咱们快走吧。”巡林员紧皱着眉头催促我们,“这条沟我们半个月来一次,每次都是两个人,不过午肯定离开,今天一折腾时间有点长了,过点了。”

“这是什么讲究?”

巡林员摆了摆手,示意我山上不好说话,直到下山他才告诉我们关于响石岭的一些传闻。

他说多年前,山腰曾经当做刑场,被判了死刑的罪犯总是面朝山丘跪着被行刑,所以这里老一辈都不把执行死刑叫作枪毙,而是叫做上山。这种死于非命的都是孤魂野鬼,出不去的,全窝在这个山坳里,中午太阳一过它们就出来了。

巡林员说得煞有其事,“自从在山半腰修了木栈道,来这里的人多了,垃圾也多了,我们这才被要求来这里巡林捡垃圾,但我们从不过午入林。”

不过这些以讹传讹的谣言,我听听也就过了,没有当回事。

★★★

当天晚上法医就出了初步检测报告,不是自杀,而是窒息性死亡,应该是被勒死的,通过胃容物推断死亡时间就在三天之内。除此之外,死者还有被性侵的迹象,从阴道提取到了其他人的DNA。

死者周身上下都有擦伤,从她在山岭沟里被发现的位置和身上沾着的草皮树叶来看,她曾从高处滚落下来。此外,法医还在死者的手指甲缝里发现了红色布料纤维。

一听是命案,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现在市里要求命案必破,不等宋队下达指令,我已经准备好了强光手电,和狐狸一组上岭找线索。

 “今天咱们抬尸体的地方,早些年是条河,当年谣传河里有水猴子,在河里游泳的小孩有好几个被拖下去淹死了。后来上游修了水坝,这条分支河彻底干涸,据说有人还在泥滩里找到水猴子,被人高价收走了。”狐狸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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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水猴子,长相喜感

我敲了敲狐狸的脑袋,“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迷信?”

“嘿,你别不信,我小时候来过这儿,山坳最里面有个洞,据说就是水猴子的窝。后来有人用炸药把洞炸塌了,再加上修水坝把水放干了,这里才再没有小孩失踪,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没有搭话,径直往里走,到达响石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白天我俩来过这里,路都记得,所以我和狐狸走在最前面,队里其他人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我回头一看,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其他同事全不见人了,连手电筒的光都没有。

“慢点,等等后面的人。”我拍拍狐狸的肩膀。

狐狸往后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哎,你看看,后面那个山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跑?”

我把强光手电顶端拧了一下,光束一下子集中起来,对着山坡照过去。

亮光下,一个红色的东西靠在树上,被手电的光束吓了一跳,立刻往后窜过去,一下就不见了。

“卧槽,什么东西?!”我和狐狸几乎同时喊出来。

“刘…刘哥,这是什么东西?”狐狸明显吓得不轻。

“我也没有看清楚。”我强作镇定,把手电筒握得死紧。

没一会儿,后面的同事终于赶上来。我和狐狸对视了一眼,没有把刚才看见的一幕说出来。

我拍拍狐狸的肩膀,低声说:“别想了,先查案子,权当咱俩眼花了。”

狐狸点点头。

可响石岭太大了,那天我们找了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发现。

★★★

发现尸体的第二天,事情有了转机。我们接到市指挥中心转来的报案,报案人说两天前他看见有人在响石岭打架,从山崖上滚下去了。

我们急忙把这个报警人找来了解情况。他说,前天晚上他在响石岭的木栈道跑步,看到两个人在打架,但是天有些黑看不清。还没等他走近,有个人就被推落了山崖,凶手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红色的圆滚滚的怪物。

在那人跌落山崖,那个红色的怪物着山崖滑了下去。吓得不轻,以为自己遇见了什么不净的“东西”,急忙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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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旱猴子长什么样,随便看只猴子吧

他一口气跑下山开车就回家,过了两天,越想越不对劲,便打电话报警,结果他住的地方和响石岭不是一个辖区,被当做无效警情处置,黄哥去指挥中心翻报警记录才发现。

“现在怎么办?”狐狸问我。

管它是什么,就是水猴子也得给它找出来。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找那个红色的玩意儿?

“对,扫除一切妖魔鬼。”我用坚决的口吻回答。

狐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眼睛溜溜地转了几圈。

过了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正好听到狐狸在打电话,问别人能不能弄到黑驴蹄子。我有些忍俊不禁,小说里驱鬼辟邪的玩意儿,他还真信。

尽管我嘴上说不怕,但是来之前,我还是专门找法医问,如果死人变成僵尸的话有没有什么弱点。

法医说。人死全身僵硬,很脆,一脚下去就全散架了,我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来。

晚上,我和狐狸又上岭了,专门去找那个无法描述的“怪物”。

我俩沿着木栈道走到一半,借着月光能看到木栈道的尽头。山顶有一块大石头,跟风某著名景点,取名叫“一米阳光”。

“呜呜呜……”我好像又听到了哭声,跟现场搬尸体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你听见了吗?”我问狐狸。

狐狸没有回答,狠狠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陷入了我肉里。

“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狐狸指着右边的山坡说。

我拿着手电往那边照过去,只见一个红色的东西晃了一下,藏进了树后面。

“还真有东西!”我压着嗓子挤出来一句话,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操他妈的!走!”他手上多了一把甩棍,手一抖,“哗啦”甩出老长。

我心想还好不是黑驴蹄子,狐狸总算没给咱警察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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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标配,黑驴蹄子

我俩关了手电筒,从红色身影消失的槐树两侧绕过去,几乎同时把手电打开,强光一下子射到树后面,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东西正在动!

狐狸拿着甩棍朝红布上就是一棍子。

“啊!”红布下面发出一声惨叫,是人的声音。

我上前一步把红布扯开,下面蹲着一男一女,看着岁数不大。他们被强光手电照得睁不开眼睛,男的正捂着脑袋哇哇大叫。

“你们干什么?”女孩大喊。

“我们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弄块红布在这儿装神弄鬼,我他妈的找你们好几天了。”狐狸掏出手铐准备把他俩一起铐上。

“拿块红布怎么了?妨碍你们了吗?你们凭什么上来就打人,我要报警!”女孩把男孩护在身后,狐狸这一下打得挺狠,男的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报个屁的警,我们就是警察,跟我们走!”狐狸没好气地说。

确认我俩是警察后,女孩气呼呼地冲着我和狐狸大喊大叫,狐狸举起甩棍告诉她,得亏我们是警察,如果我俩是坏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女孩悻悻地闭了嘴,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地上散落着一个背包、一台手持摄像机、一副三脚架,一个葫芦丝。

我把他们的包翻了一遍,没发现任何能伤人的凶器,只好把这两个人带回队里,开始进行问询。

★★★

经过调查,我们得知这两人是从外地来的,想来这里拍段闹鬼视频,发到网上博眼球。

他们带的三脚架和摄像机都是用来拍摄的,葫芦丝用来配音,红布用来扮鬼。

我问他为什么非得选在响石岭,他们说这个地方在网上很有名,据说死过人,而且是被旱猴子害死的,皮都给剥掉了。

先是水猴子,这又来个旱猴子,真是编得越来越离谱,我心想。

等等,皮被剥掉了?

之前现场尸体背后的皮也没有了,这两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地方的皮被剥掉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后背的皮被剥掉了。”

“你从哪看见的?”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说话的语调还是忍不住上扬。

“在论坛上……”男孩小声回答。

“具体情况,详细说说。”

男孩说他和女朋友都喜欢灵异事件,在网上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论坛,一篇帖子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帖子讲的就是响石岭闹鬼的事。

在灵异论坛里这种闹鬼的故事多的是,但是响石岭这篇帖子与众不同,它不光有故事,还配了一张挂在树上的人皮图片讲的就是旱猴子杀人的事。发帖人称这是人背后的皮,是旱猴子把人拖走时撕扯下来的。

帖子里还有几张旱猴子的模糊照片,都是晚上拍摄的,能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红色的肉球。

他们想找旱猴子,联系发帖的人,却一直没得到回复,于是他们打算自己用红布扮演,拍几张模糊的照片发到网上。

我反复追问他们为什么非得要在网上发帖博人眼球?他们说有网站专门出价收集这类视频,点击率越高就越能卖出高价,想伪造这类鬼怪视频来卖钱。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鬼怪视频能卖钱,出于好奇我输入男孩说的网站地址,却发现登陆失败。男孩才告诉我这是国外的网站,还得翻墙。

我一番折腾后,才终于找到了那篇点击率很高的帖子,挂在树枝上的人皮照片背景的山坡看起来非常像响石岭。

“这帖子是谁发的?”

“不是我们,你看发帖的ID,和我的不一样。”男孩急忙辩解道。

照片上如果真的是人皮的话,和死者背部缺失的皮差不多是吻合的。也就是说发帖人极有可能就是罪犯,扒掉了死者后背的皮。

“不是你们发的?”我面色严峻地对着两个人又问了一遍。

“真不是我们……”男孩眼睛都红了,畏畏缩缩地坐在椅子上,头低得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我终止了对他们的问询,联系网警大队,希望能从论坛的注册信息里找出这个人。结果发现这个人用的是一次性邮箱注册,在登录论坛的时候使用了VPN,无法关联到具体IP地址。

“这个人反侦查能力很强,网络也玩得很溜,想找出来可不容易。”网警大队的同事对我说。

我感觉自己与罪犯只隔着一条网线。我特意注册了会员,从他发的帖子里一点点找线索。

他在论坛人气最高的帖子就是这个旱猴子的故事,故事介绍了响石岭的历史,把以前响石岭被用作刑场和乱葬岗的事都写了进去,还说旱猴子一直存在,以前靠吃死人,后来响石岭的死人越来越少,于是便开始找活人吃。

帖子里面有很多张照片,都是模模糊糊的红色肉球,发帖人说这就是他拍到的旱猴子。

最让人关注的就是那张人皮的照片,发帖人说旱猴子在吃人的时候要剥皮,把人皮挂在树上,他在岭上找到了这张皮。

我又继续翻看其他的帖子,他还写了个枯井的故事。他在井里发现一具尸体,配了一张照片。但是这个帖子没引起太大的关注,回复的人也不多,已经沉了很久了。

“这地方我看着眼熟呀。”狐狸站在我身后说。

“咱们辖区的?”。

“这个枯井我以前去过,也在响石岭。

“又是响石岭?”

“响石岭有个庙,我小时候去过,后来被推倒了,那座庙旁边就有口井,和这个一模一样。”

“那井里发现过尸体吗?”我急忙问。

狐狸摇了摇头。

我看了下帖子的发布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我立刻联系110指挥中心,查了下我们辖区,尤其是响石岭的报警情况,结果发现没有任何关于枯井中发现尸体的警情。

我不禁毛骨悚然,难道这又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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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20 07: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7-20 08:19 PM 编辑

★★★

我和狐狸再一次回到响石岭,这次我们直接赶赴老庙。

老庙在响石岭的另一侧,我和狐狸沿着木栈道走到“一米阳光”,从小路绕了一圈走下坡才到。这条路几乎没人来,一路上石板缝隙里的草都长得有小腿那么高了。

庙宇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红色的砖头,外面有一堵石头围墙已经全坍塌了,只剩下几块墙垣,杂草从庙壁和水泥地面的缝隙处长出来。

狐狸凭着记忆带我绕到了庙后,扒开草丛指着两块预制板说,下面就是古井。

这口井被预制板盖着,周围没有杂草,感觉像是被人清理过。我拿出照片一对比,和帖子里说的古井入口一模一样,那么里面的尸体呢?

我和狐狸扶着预制板的两侧,把板子抬起来,慢慢往旁边挪,板子渐渐露出了一个缝。我贴着井侧壁往里看,井是枯的,里面不深,大约只有一两米,我隐约看到里面有东西。

我们继续挪预制板,里面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一具长发的腐烂尸体。

我和狐狸倒吸一口气,几乎同时停下手,面面相觑。

“他就发了两篇帖子?”狐狸问。

我知道狐狸这话的意思,两篇帖子就是两具尸体,要是再找到其他帖子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尸体。先不说这些人是不是他害死的,就从他这种拍摄尸体的特殊嗜好来看,他可能就和这些案子有莫大联系。 

“他那个ID下面我只找到了这两篇,这篇点击率不高,已经沉了。”我回答。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在回答关于响石岭的怪异情况时,特意提到了石头庙,也就是我们眼前的这所破庙。

响石岭有旱猴子这件事流传已久,我们在对周围了解情况的时候,很多老人也提到过,这座庙里供奉的就是旱猴子。建国之前,还有迷信祭祀活动,后来破四旧的时候石头庙被砸了,也没人再来供奉。

这次,灵异网站上的帖子让响石岭又火了起来。

“咱们去庙里看看,他在回复里几次都提到石头庙。”我说。

庙不大,十几平见方,正中间有一个石墩,上面供奉的石像已经没有了。我围着石墩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石头庙的棚顶已经没了,阳光透过树荫照射进来,我顺着阳光四处搜查,突然发现石墩与墙壁的夹角处好像有黑色的布条,我走上前往外一拽,从石墩下面的洞里拽出来一个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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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庙

这个洞像是人工开凿的,大小正好能将布包塞进去。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火红色的亮皮外套。

呵,找到旱猴子了。”我对身后的狐狸说。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这玩意儿?”

“你觉得谁会把这种衣服藏在破庙里,还凑巧是件红衣服?咱们晚上看见的东西,还有在网上发的那些照片,估计都是用这个玩意儿做的。”我说。

“那尸体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搞不好就是披着这件衣服的人干的。”

“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找人。”狐狸说。

“枯井里的尸体先别对大家说,在响石岭一下子发现两具尸体,这事一旦闹大了,只怕惊动罪犯。他把衣服藏在这没拿走,我觉得他还会回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他抓住。”

我把衣服重新包好,照原样藏回洞里,然后和狐狸把预制板盖回到枯井上,从小路下了山。

★★★

我和狐狸憋着一肚子的秘密回到大队,网警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他们没有查到发帖人的真实身份,不过查到了他的私信记录。

他在论坛里特别喜欢用私信与网友聊天,内容全是神鬼之类的话题,洋洋洒洒一共几百条。在他发出响石岭旱猴子的故事,并且配上人皮照片之后,用私信联系他的人更多了。

我逐条查看,发现除了正常聊天吹水之外,他曾经在私信中邀请多个网友来响石岭探险,并且主动提出由他带路。

答应他的有三个人。我看了下,第一个是在一个月前,第二个是在上周,而第三个则是在昨天。

这人目前是我们首要的怀疑对象,可以借着他与网友见面的机会将他找出来!我琢磨着,虽然他在论坛里的个人信息都是假的,登陆的时候还使用VPN隐藏身份,但来找他的网友可不一定是这样。

顺着这个思路,我们查到了约他见面的网友信息,这个网友是一名女性,她的QQ号最后的登录地点就在本市的一家网吧,登录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看着这个结果我心中一紧,坏了,这个网友来和他见面了!

发帖人约第一个网友见面是一个月前。枯井里的尸体虽然还没做鉴定,但从腐烂程度上看肯定有大半个月。发帖人约的第二个网友见面是一周前,和女尸被害时间也吻合。现在他约这个网友见面,这个网友赴约的话很可能也会遇害。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我们必须得赶快把这个女孩找出来。我们兵分两路,黄哥去网吧调监控查网友身份,我和狐狸去向宋队汇报,商量下一步行动。

我们把枯井里发现尸体的情况汇报给宋队,宋队也非常惊讶。

“今晚必须把这名网友找到!”宋队说。

“黄哥已经去网吧了,那个网吧离得远,现在下班高峰又堵车,过去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我怕就算查到网友的录像,她也已经不在网吧了。”我说。

“上岭!如果发帖的人想约她见面的话,十有八九会带她去响石岭。咱们现在就派人上去守着,至少先保证今晚这个网友的安全!”

我们全队出动,直奔响石岭。

★★★

响石岭光木栈道就有四公里长,站在前面看不见后面,我们全队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个人,想把整个响石岭都看守住了根本是天方夜谭。

“咱们上岭有什么用,怎么能知道哪个是发帖人?如果这个人真要是想对网友不利的话,肯定要穿着扮成旱猴子的衣服,咱们应该去庙里守着衣服!”我对狐狸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狐狸往我背上猛拍了一巴掌。

也怪我,刚在跟宋队汇报的时候,光顾着说枯井里的死人,把庙里藏着衣服这件事忘了。现在猛地想起,我和狐狸急忙往老庙的方向跑。

我一边跑一边给宋队打电话,把计划说了下。响石岭的信号断断续续,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

我和狐狸爬了半座山,当我俩一路小跑冲到崖顶“一米阳光”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我俩顺着小路往老庙走,脚下全是碎石渣,行动非常艰难。我打开手电筒往前面照,就在我的手电筒光照到老庙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滚滚的东西,四肢着地一跃一跃地往前跳着走。

我先跑上山再下山,一路下来双腿有些发麻,要是换做两天前,突然看到这玩意儿,估计得惊得腿肚子直抽抽。但是现在不一样,那团红色的圆滚滚的东西,我越看越觉得就是那件红色皮衣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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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皮衣外套,你值得拥有

“站住!”我大喊了一声。

那个红色的“怪物”惊了一下,更迅速地往树林里跑。

我来不及思考,拔腿就追,下坡的一段路全是小石子,我脚下步子一大,“呲溜”一下就滑倒了,顺着石渣子路像坐滑梯一样直接滑了下去,狐狸远远地落在我身后。

等我滑到老庙前,那个红色的旱猴子还没跳进树丛里,我坐在地上拿起手电朝他照过去,圆形的光柱照到它的身上,一下子让它显出了原形。这个一直四肢着地跳着走的旱猴子猛地站了起来,撒开双腿往树林里跑。

这哪儿是什么旱猴子,分明就是个人。上身穿着红色的皮衣外套,下身穿着黑裤子,在远处看只能看到红色的上半身。

“站住!警察!”这次轮到我吓唬吓唬他了。

我爬起来追上去,突然感觉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这人看我追来,没敢继续往树林里跑,而是转个方向朝下山的小路跑。下山的路都是石子铺的,又窄又滑,他只能挪动小步快速地蹭着走。

我知道这么跟着追费劲,直接坐在石头渣子上继续往下滑。我迅速滑到他身后,顺势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他后背上,旱猴子正面摔了个猴啃泥。

我起身扑过去一把将他按在身下,狐狸赶过来和我一块将他的手臂扭过来带上手铐。

“你屁股沾了什么东西?怎么黏乎乎的?”把人控制住后,狐狸才注意到我有些不对。

我回手一摸,哪是沾了什么东西,裤子全破了,屁股都磨出了血。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忙着抓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现在被狐狸一说,我才觉得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已经不能用火辣辣来形容了。

当晚大夫从我的屁股肉里拣出十几个小石子。我不得不请了三天假,趴在床上晾了三天屁股。

案件的审讯以及事后发生的事,都是我从狐狸那里听说的。

★★★

那人自从被抓之后就惶惶不安,坐在审讯室的铁凳子上,好像全身长满了虱子似的,不停地扭动身体,脑袋左顾右盼,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变态罪犯的人格很极端,在对抗警察方面也一样,要么拒不交代顽抗到底,要么毫无抵抗直接投降,这个人属于后者,审讯开始没半个小时就全交代了。

他本身是一名重度沉迷的灵异事件爱好者,时不时会觉得自己被野鬼山神附体,总想闹出点事情来。后来他在论坛找到了归宿,可是他发现自己讲的故事不受重视,也没人注意他。

大约是在半年前,他对响石岭曾经的传说很感兴趣,便来到这里取材,希望能写出让人认同的帖子。为了能营造出恐怖的氛围,他刻意选择晚上来响石岭。

那天晚上他在岭上到处转,沿着小路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山岭沟,也就是我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他听见了呜咽的声音,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然后他就看到了红色的圆滚滚的旱猴子。

他追着旱猴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完全迷失了方向。周围都是山和树,连天空中的一点月光都被挡住,他只能靠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洞,大约一人见方。着了魔一样,拿着手电筒就往洞里爬。洞不深,大约不到十米,他爬进去后在地面上看见了一只红色的手,五指俱全,但是手上的皮全是褶皱,比正常人的手小了一圈。

他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发现到处是都是残缺的尸块,有手有脚还有身子。看着这些东西,他不但没害怕反而感觉很兴奋,由上到下产生了一种酥麻的快感,他恨不得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搬回家去慢慢欣赏。

最终他把那只红色的断手拿走了,这次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不单单是灵异故事,还有死人,尤其是支离破碎的尸块。

他决定自己动手。旱猴子的故事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唯一的作用就是他可以伪装成旱猴子杀人,再把那些恐怖照片发在网上,诱骗更多和他口味一样的人来这里。

他骗了一个人来这里,带她到响石岭的老庙后,用绳子勒死后藏进枯井里,然后拍了照片发到网上,结果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随后他又想把人杀得再细致点,便出现了我们在岭下河滩里发现的那具尸体。那也是通过论坛认识的网友,他以探险为名把人约到这里,先性侵然后杀害。

为了让自己的帖子更加轰动,他把死者后背的皮剥了下来,拍照发到网上。这下子帖子一下就火了,他不但享受到了被万人推崇的快感,更有了粉丝群,给了他更多的作案机会。

于是他策划第三次作案,打算如法炮制,再一次约网友来响石岭。我们抓住他的时候,约来的网友还在木栈道附近等他,他来老庙换衣服,打算扮成旱猴子再一次去杀人。

这次他带了摄像机,想把过程偷拍下来,如果这次他成功了,对于网络而言又是一场灵异盛宴,但对于现实而言则是一场人为的变态灾难。

我对于他所说的,因为发现尸块而产生了杀人念头的说法嗤之以鼻。一个变态杀人狂能为自己杀人找出一百种理由,即使没有他编造出来的尸块,他也能找出其他的各种各样的杀人借口。

我问他那个满是尸块的山洞在哪?他说他也回去找过,但是再也没找到。那天晚上天黑雾大,他只是碰巧用手电筒照到地上有个洞,一个仅供一个人爬着钻进去的洞。

他对自己的杀人行为供述不讳,唯独杀人动机这里让人无法理解。在审讯中,他三番五次说自己是因为去过那个藏着尸块的洞,才产生了杀人的想法。响石岭那么大,我们上哪儿去找一个洞?我们权当他是在信口雌黄。

此外,按照他的说法,他作案的动机是恋尸癖,那又为什么要性侵女孩?我怀疑他是吸毒上听产生了幻觉,像之前办过的那起灭门惨案(点击蓝字回顾:居民楼里藏了个断头台,警察看一眼就吐了 | 重案实录010),于是申请对他做了尿检,但尿检结果是阴性,也无法解释他状似癫狂的作案动机。

至于响石岭天阴或者晚上的时候总有“呜呜”的哭泣声,我们咨询过地质专家,得知那是因为山上石头特殊的风化形态。很多大石头形成了中空的形状,气温变化影响气流,风穿过石头的孔就会形成这样特殊的声音,响石岭也是因此得名。

案件告破的第二天,我们去他家里找剥皮用的工具。根据他描述是一把匕首,进了他家门时,这把匕首就插在桌子上,像是防备着什么。

临行前我们对他家又进行了搜查,在他床上的枕头旁边,我看见了一只断手,红色的,布满褶皱,比常人的手小了一圈,和他描述的在洞中看到的一样。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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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6 02:4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8-8 12:28 PM 编辑

为了对付跳广场舞的阿姨,有人从16楼往下泼硫酸 | 重案实录01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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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刘Sir这次的案子,我从A猜到C,连小孩子也怀疑了,愣是没猜出凶手。原来这就是魔幻现实主义,千万别欺负老实人啊……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2号 案件

本期案件:硫酸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宋队

全文9063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刚回到家,我就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电话,通知我到文园广场和刑侦大队汇合。
这种由指挥中心直接通知个人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电话那头语速很快,我猜想情况应该很紧急。
到文园广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远远看去,广场上人很多。我觉得很不对劲,按理说这么晚大家应该都休息了才是。
走近后我才发现,广场上大部分是警察,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特警的运兵车,广场边缘整齐地站着一排特警,都拿着警盾。
有一台现场勘验车开进了广场,车顶上一盏明亮的射灯正照着广场的一个角落。我顺着灯光望过去,被照亮的角落在一栋高层建筑的楼下,四周已经被拉上了警戒带。
狐狸正站在警戒带外面,技术中队的人正蹲在里面做现场勘察。
“出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向狐狸问道。
“我也是刚来不久,你听崔叔给你讲一下。”狐狸指着旁边的一位派出所老巡警。
“有人泼硫酸。大约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在这个广场,几个人同时被泼了,受伤最严重的是这个店铺的店主。”崔叔指着一楼的一个进口食品店铺。“店主被硫酸洒了半身,已经送到医院了,她旁边站的三四个人也都受了轻伤。”
我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店铺外面有几张桌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些小食品,其中一张桌子侧倒在地,不少零食都洒在地上。
“警戒带围着的位置就是被泼硫酸的位置?”
“真实的面积要小些,只有这么大一块。”崔叔用手围着小店门前的三张桌子画了一个圈,意思是被泼的位置就围绕着这三张桌子。
我越过警戒带走进去,技术中队的人正在地面提取物证,借着现场勘验车顶的射灯,我看到地砖到处都是被腐蚀的黑点。
“刘哥,这里有个目击证人。”狐狸在后面向我喊。
我转过去一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一件跨栏背心,手上拿了个蒲扇摇来摇去。
“当时呀,我就在这里乘凉,突然听见有人哇哇大叫,我转头一看,这可不得了,几个人拼命地朝我这边跑。我还以为有歹徒呢,赶紧跟着跑。跑着跑着才发现不对,好几个人在后面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跟着火了一样,但我又没看见有烟啊。”大叔声情并茂,跟说相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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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酸烧伤
“我赶紧跑回去想帮忙,结果看到零食店这个女的呀,简直惨不忍睹,本来她是用手捂着脸的,手一张开,脸上的皮好像黏在手里了一样,直接扯掉一半下来,整张脸血淋淋的。我根本不敢碰她啊,一边打120,一边喊她的丈夫下来。”
“她丈夫?”
“对,他们两口子就住在这栋楼,邻里都认识。我把她丈夫喊下来,不久救护车也来了。我听医生说这人是被硫酸泼了。其实我当时看到她那副样子就觉得像是硫酸烧的,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啊,这真的太可怕了。”
“还有其他人受伤吗?”我问。
“有,有,还有三个人,都是正在她摊位上买东西的,但是不严重,硫酸基本全泼在她身上,周围的人只是被溅了一些。”大叔说。
“硫酸是从哪儿泼来的?”
“应该是从楼上泼下来的。”
我抬头数了数这栋高层,有二十五层,每栋两个单元,一层两户。围绕着文园广场的,一共有四栋这样的高楼。
这时,宋队刚好带着人从楼里走出来,他们把这栋楼里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人物。估计案犯在泼洒硫酸之后立刻逃走了。
宋队怀疑这是一起无差别袭击事件,一边安排人去物业调监控,一边召集大家研究案件。要求刑侦大队全体一起参战,迅速侦破案件,且要做好预防工作。
★★★
我感觉事态比想象的要严重,现在这起案件已经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我们破案拖后一天,这种恐慌的情绪就会蔓延一天。
宋队安排我和狐狸去医院找被害人了解情况,其他同事继续在文园广场周围进行走访。
我和狐狸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凌晨12点了,大夫说受害人刚服用了安眠药已经睡了,我们只好先回去。
上午8点半,我们又赶到了医院。
在病房里,我和狐狸见到了受害人。受害人斜着身体半靠着墙,她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几乎全是纱布,脸上只有右半边脸颊露在外面,黄色的液体透过纱布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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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中被硫酸毁容的女孩
她很虚弱,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这时候坐在床边的男人就拿出导管按了一下,导管的另一侧连在被害人的后背上,是止痛泵。
被害人冲着男子微微抬手,意思是再按一下导管。男子摇了摇头,对她轻轻地说:“医生不让用太多药,会产生依赖性,明天早上再换一次药就好了,你忍一忍。”
男子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受害人的手,眼睛里满是关心和不忍。
受害女子的手没被硫酸泼到,皮肤白嫩光滑,和受伤的部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先喂你吃点东西吧,一直不吃东西可不行。”
男人打开圆形的饭盒,拿出一个勺子舀了些粥,吹凉后,将勺子递到女子的嘴边。
被害人脸上有一半都缠着绷带,嘴只能微微张开一点,男子慢慢将勺子探进去一点,轻轻向上提,让粥滑落到女子的嘴里。
勺子本来就很小,每次女子都只能吃小半口,男子也没有不耐烦,一点点喂了小半碗粥。
我一直等到被害人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再吃了,才开始说话。
“我们是警察,你能把事发时的情况简单说下吗?”
“咳咳……我当时在卖东西,只觉得有人从空中泼了什么东西下来,开始我以为是水,可是这东西沾到身上后火辣辣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着火了似的,疼得不行,当时就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后面的过程我都记不太清了,一直到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女人说话声音很小,嗓子还有些沙哑,我贴得很近才能听清。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专门针对你?”
被害人愣了一下,转头以一种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老公。男人皱着眉摇了摇头,女子转过来也对我摇了摇头。
看来两口子没什么仇人,难道这真是一次对无辜群众进行的无差别袭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麻烦了,这家伙可能继续作案。
“我妻子开了一家小店,就在我们住的那栋楼的一楼,主要是卖一些进口食品,周围的人和我们都很熟,大家相处得不错。”
“你妻子被害的时候在店外面是吧?”狐狸问。
“对,晚上广场上的人多,我妻子就在店外面摆了两张桌子,把卖得好、受欢迎的零食摆出来。”
“会不会是你们在外面摆摊影响别人了?”
“应该不会吧?我们只摆两张桌子,没占多少地方,而且摆了挺长时间了,也没人和我们说过什么啊……”
我们正说着话,受害人开始剧烈的咳嗽,男子急忙跑出去找医生。医生说受害人现在在发烧,体温过高而且无法进行物理降温,说不定会出现肺炎,建议我们不要在病房待太长时间,以免受害人感染。
我和狐狸只好离开病房。被害人的丈夫送我们出来,说要去买一个碾磨机,不能总是让妻子喝稀饭,要把饭菜碾碎后喂妻子吃。
★★★
我和狐狸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汇总情况,做案情分析。
技术中队在现场提取到了一些硫酸残留物。从地面的痕迹来看,硫酸是从高处直接洒落的,这与被害人所说的基本一致。
这栋楼一共有二十五层,硫酸应该是从电梯走廊的窗户泼出去的,下面正对着被害人摆出来的摊位。
其他同事对当天晚上在广场上的人群进行了走访,确定事发时间是在晚上七点半左右,但没人注意到硫酸是从几楼泼下来的。
宋队带着人将当天晚上乘坐电梯的人的录像调取出来,从晚上六点开始一直到案发时一共有五十多人乘坐电梯,但案发之后没发现有可疑的人乘坐电梯下楼。宋队推断这个人在作案之后应该是从消防通道的楼梯走了出来,因为那里没有监控。
可是经过反复地查看,我们在一楼大厅也没看到可疑的人从楼道出来。
消防通道在一层和二层之间有窗户,难道疑犯从窗户跳了出去?宋队说他们特意去查看,窗户是打开的,下面有一片草地,窗框和墙壁都刷了油漆,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所以不确定是否有人从这儿跳出去。
而我和狐狸这边查证的情况是,被害人没有什么仇人。这次袭击不像是针对被害人个人的犯罪,更像是随机性作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就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的案件了,这类案件起刑为三年,严重的话可判死刑。
 “上个月我记得在哪看过一篇报道,有人往人群里泼硫酸,是什么地方来着?泼了好几次。”宋队首先打破沉默。
“是香港,报道是上个月的,那篇新闻我也看了,那起案件是将硫酸装在胶瓶里绑在高层楼外,绳子烂掉后硫酸就洒了下来。那个犯罪周期时间太长,与咱们这个情况差别很大。”黄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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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镪水案
狐狸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说会不会是咱们这有人模仿作案?”。
宋队思考了一会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所以下一步必须要有针对性的加强防范,一方面为了能保证百姓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抓住罪犯。”
“怎么防范?如果真是无差别泼硫酸的话,咱们辖区可是有三十多万人口呢,香港那个泼硫酸的到现在不是也没找到吗?”狐狸说。
“嗯,他们没找到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如果真是无差别犯罪的话,那么罪犯下一次很可能还会选择在高层上抛洒。现在,你们把大厅里出现过的人再仔细拍拆一遍,罪犯很可能就在里面。”
“保证完成任务!”
★★★
我和狐狸把从案发前两个小时的监控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进入这栋楼里的人,只要在大厅监控出现过的,都在电梯间内的监控出现了。
我还想继续往前翻看监控,狐狸说不用了,先把这两个小时内出现的人理清楚。现在先假设罪犯肯定在这些人里面,如果每个人都能排除嫌疑的话,再继续延长时间来找。
我和狐狸数了一下,两部电梯一共有三十六个人乘坐,除去一家三口还有带着孩子一起进入电梯这种可以排除嫌疑之外,还剩下十四个人。
我把他们每一个人到达的层数都做了标记,然后把视频做成截图打印出来,拿着照片挨家挨户地询问。
这栋楼里白天在家的住户不多,我们敲了几户门都没有人,没办法我和狐狸只好一直在楼下等
大约下午四点开始陆续有人回家,我和狐狸在大厅站着,对每一个回家的人进行询问,主要内容就是拿着这十四张照片让他们辨认,看看是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回家的人有的忙着接孩子,有的着急回家做饭,我和狐狸忙得焦头烂额的,尽量提高问询效率。
这时候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十几个人在广场的一侧和正在执勤的警察大声吵吵。
“她们真烦人,这儿出了硫酸案,警察都把广场封闭了,她们还来。”正在被问询的人说。
“他们是干什么的?”我问。
“跳舞的呗,天天晚上弄一个音响在广场上放音乐,把广场占了一半地方。”
“孩子放学回家写作业,窗户都没法开,一开全是大喇叭音乐声。本以为这几天能消停消停,结果还来。”
“现在警察也挺不容易的,都快成弱势群体了,你看看,他们把封闭用的带子都给扯掉了。”
一群人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吐槽。
广场上,十几个中年妇女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警戒带扯了,把音响拿进去,开始放音乐。两个年轻警察被围在中间,又不能动手,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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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起: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我准备去管管,狐狸拉住我,让我先把这边工作做完。在这个单元住户的帮助下,照片上的十四个人全都被辨认出来了,都是这栋楼的住户,而且他们下电梯的楼层就是自己所住的楼层,这十四个人都是正常回家。
难道罪犯来得更早?正想着,广场那边一阵骚乱,正在跳舞的十几个大妈捂着头,四散奔逃。
 “救命啊,有人泼硫酸!警察!警察!”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往身后的高楼看,没看见窗户边有人。
抱着头跑到广场另一侧的大妈们对着之前还在争吵的警察一个劲的求助。
“都冷静点,有没有人受伤?”我和年轻的警察护着大家退到广场边有遮阳棚的地方。
我和狐狸仔细看了一圈,还好,只有三四个人肩膀和后背有点状的烫伤迹象,不是很严重。
狐狸在一旁安抚受伤的人,我通知大队,两名派出所的警察将楼下两个单元门堵住。罪犯肯定就在这栋楼里,从现在开始,一个人也别想跑出去。
我回到刚出事的地方,地面有很多细细的小黑点,就像刚下雨时落地的雨点一样,沿着这些小黑点往前走,黑点渐渐变大,到最后最大的黑点有巴掌那么大。
罪犯太嚣张了,如果说之前的案件是为了制造恐慌报复社会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在挑战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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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6 02: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8-8 12:27 PM 编辑


★★★
不一会儿,大队的人赶到了。
这次泼硫酸的位置有变化,是针对跳广场舞的人群,罪犯将硫酸往前泼出去,呈现出抛物线的形状,受害者不多,硫酸几乎都泼到了地面上。
技术中队的人在对地面硫酸进行采集后,估算出这次泼出的量大约是300至400毫升之间。再根据流体抛物线的原理,从硫酸最大量落地点反向推算,得出的结论是,这次罪犯应该是在十四至二十楼之间作案的。
罪犯就在楼里!我们立刻开展行动。
我和狐狸从十四层走廊开始一层层地查看,其他人分别去调取大楼里的监控和住户信息,另一组人守住各个出口。
我在十六楼的电梯走廊发现了痕迹。电梯走廊尽头是一个窗户,正好对着广场,窗框下面有黑点,和广场地砖被硫酸泼上去的痕迹一样。
我立刻给监控室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确认下在案发之前半个小时内在十六层下电梯的人员。监控室那边回复说案发前半个小时没人在十六层下电梯,但是在一个小时前有人在十六楼下了电梯,监控室的保安还认识这个人,说他是十六层的住户。
罪犯就在这层住?我看了下电梯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户人家。
宋队带着人冲了上来,我们八九个人堵在走廊上,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宋队来到这户人家门前,握紧了甩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随着屋子里说话声,门开了。
四五个同事一起冲进去,宋队和黄哥一马当先,压住了一个男子。我好不容易挤进屋子,看到从卧室走出来一个小孩,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被吓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吓着我儿子。”被宋队压在身下的人用尽了力气嚷出了这么一句。
我们急忙把嫌疑人带走,辖区派出所的社区警察留在这里安抚孩子,黄哥和另外几个人继续搜查。
我们把他带回队里审讯,这个人叫齐建军,是一家国企的职工,离异,有一个儿子和他一起生活。现在儿子读初二,明年中考。
“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
“你今晚在家都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你家门外电梯走廊窗框上的硫酸点子印记是大风刮来的吗?还有你家走廊的硫酸印又怎么解释?”我问。
“硫酸印?什么硫酸?”齐建军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黄哥打来的,黄哥告诉我,在齐建军家的厨房水槽子下面发现了一瓶硫酸溶液,还剩下一大半,瓶子上的贴签被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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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秒就被浓硫酸腐蚀碳化的鸡爪
“你说说你家里的半瓶硫酸是怎么回事?”
 “就是平时放在家里的呀……”
“已经用掉的半瓶呢?”
“平时……洗厕所,还有……洗水槽子……用掉了。”
“平时?你这瓶硫酸是多长时间前买的?咱们这能买到硫酸的地方不多,这种管制类化学用品买的时候必须得登记,你信不信我去查一下就能查出来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我……”
 “你特么把人都泼进ICU了,半张脸没了,还在这儿装聋作哑不承认?”宋队对着他骂道。
“ICU?什么ICU?我可没把人泼进ICU,你们不能诬陷我呀?”齐建军急忙辩解道。
“诬陷你?谁诬陷你了?今天往广场上泼出去的硫酸是不是你泼的?”宋队呵斥道。
“好吧……我承认,今天确实是我泼的……”齐建军低着头回答。
“那前天呢?楼下零食店那个女的被泼硫酸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真不是!那件事真不是我干的!我今天泼硫酸是为了吓唬楼下跳舞的那群人,我能想到用泼硫酸这个方法吓唬他们也是因为前天那起案子。”齐建军急忙辩解道。
“你吓唬他们干什么?”我问。
“她们天天把音乐放那么大声,我儿子在家都没法复习功课,你们刚才进我家也看到了吧,我儿子今年上初二,正是要努力学习的时候,结果楼下这群人天天跳个不停,我和她们说了几次也不听。我今天特意把硫酸稀释了一下,就想让他们得个教训。”
“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了?”
“我要是真是想泼他们,还用得着留大半瓶吗?我直接全泼下去得了,而且我就买了一瓶,今天用了一半剩一半,你们可以去化学用品店去查,我买的时候都做登记了。”
这个人到现在很理智,从他的表现来看确实不像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在被抓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吓着他儿子,这与我心中所预想的罪犯有很大差别。
 “三天前晚上我正好带儿子去补习班,当时我还和其他几个家长在外面聊天,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宋队立刻找出他儿子同在补习班的家长打电话确认,结果证实这个人在案发的时候一直在补习班门口等着接儿子。
宋队还是没放弃,带着我们对齐建军进行了一整晚的审讯,从软磨硬泡再到威胁吓唬,熬到快天亮,从犯罪时间、行为、动机等种种可能性上来看,他都不是第一起硫酸案的嫌疑人。
 “我准备去他买硫酸的店里查查,顺便看看有没有别人来买过硫酸,说不定能找到些其他线索。”大家都很疲惫,我主动接手下一步调查任务。
 “行呀,明天,哦不,今天去查查,你们先睡会儿再出去。”宋队扯着沙哑的嗓子回答。外面天都快亮了。
★★★
我们眯了一个多小时,我起来查能买到硫酸的店,发现整个市里只有齐建军说的那个化学用品商店可以买到。
我抓着迷迷糊糊的狐狸赶往这家店。到了发现,说是化学用品商店,其实就是卖各种初高中实验器材和材料的。
“警察查案,你们这卖硫酸有没有登记?”我首先亮出了身份。
“都有登记,我给你找。”
店员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翻开一看,上面标注着年月日,购买人的身份证号码和各种化学试剂的购买量。我翻到前一天,一行行的往下看,找到了齐建军的登记信息。他的名字和身份证都在上面写着,显示他购买了400毫升的硫酸,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一样。
我一页页地翻看,先找到登记销售的物品信息是硫酸,然后再看销售的量,最后把购买人的身份信息记在本上,打算回去对这些人一个个的进行调查,看看他们有没有犯罪动机。
这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一栏购买硫酸的登记信息中,登记人的身份证号码有些奇怪,前六位是370261,而这一行所有的身份证号码登记的前六位基本都是370211,所以“6”这个数字在这一行里显得特别突兀。
身份证号码前六位是代表着地区,前两位是省份,中间两位是城市,最后两位是区县。
在我印象中,根本没有370261这个地方,这个身份证号码填错了?我仔细看了下,信息都是手写登记,这个身份证号码中“6”字下笔特别重,像是故意写成这样的。
什么人会故意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写错?我看了下这个人购买硫酸的量,800毫升。我又看了下店里的货架,销售的硫酸一瓶是400毫升装,他一次买了两瓶。
“你们这里可以一次买两瓶硫酸?”我问。
“对,最多两瓶,如果再多就得要单位开介绍信然后去派出所盖章审核才行。”
这个人不会就是真正的罪犯吧?我看了下购买时间,是毁容案发的前一天,这个时间也太巧合了。但是这个人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呢?我看到他身份证后面的几位很正常,1979年11月26日。
根据之前办案的经验,很多罪犯在接受登记的时候会故意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写错,但他们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写,而是在自己原有的号码基础上进行修改。比如我现在看到的这个身份证号码,这个人一定是想把前面六位写错一位,这样就把自己所在的地区排除了,但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编造的6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接下来我又看到后面的数字,出生年月日,罪犯肯定不会把自己真正的出生年月日写上去的,但他们也不会乱编一个日期,往往是做出细微的改动,比如把月份或者日期改一下。
我看着十八位的身份证号码数字,里面肯定有和罪犯真正的身份符合的数字,但要想通过这个假的身份证发现出真正的号码,必须要有参照物。
而我们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参照物,那就是之前我打印的十四张照片。虽然我通过这栋楼的邻居确定这十四个人都是住在这里的人,但住在这里并不代表他不可能实施犯罪,我决定用这十四个人的身份证号码与罪犯填写的假身份证号码做一个比对。
我回到单位拿着记录的出生日期与这十四个人的身份信息进行核对,我发现了一个几乎是一样的出生日期,唯独区别在于一个是1月一个是11月,而这个号码前六位也只差了一位数字。
我翻看了下这个人的身份,结果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人就是被毁容受害女子的丈夫——孙耀辉。
我拿着孙耀辉的照片回到化学用品销售店,店里的人一眼就认出来,告诉我们就是这个人来买了800毫升的硫酸。
我很震惊,也很不解,在医院里对妻子照料得无微不至的丈夫真的会是凶手吗?
★★★
我们没有贸然去找孙耀辉,而是先去他家找邻居走访。在和邻居的对话中,我好像知道了答案。
 “孙耀辉和他妻子平时关系怎么样?”
 “总吵架,我就住在他们对面,经常听到他们家鸡飞狗跳的。但是孙耀辉对他妻子不错,有时候我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他都很维护妻子,说没事,嘿嘿一笑就过去了。”
“他们为什么吵架?”
“好像是因为孙耀辉的老婆在门前开店的事吧,他老婆长得漂亮,又自来熟。开店嘛,为了招揽回头客来买东西也正常,但是有时候对客人太热情了,小孙有点接受不了。”
 “那孙耀辉这个人平时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说,他和他老婆只是吵架?他动过手吗?”
“要动手也不会是小孙动手吧,他多老实一个人啊。反而他老婆挺泼辣的,他们吵架的时候我都听着是他老婆在骂,骂小孙没本事,是她赚钱养家,小孙都不吭声。”
我和狐狸赶到医院。进了病房,孙耀辉正坐在妻子的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妻子吃水果泥。
我看到在窗台上放着一个破壁机,估计就是上次他说要买的东西。
他的妻子身上依旧缠着纱布,但纱布比较干净,已经没有黄色的液体浸出来了。
“孙耀辉,你跟我们走一趟,有点事要问问你。”我对孙耀辉说。
“多长时间,佳佳的吊瓶快打完了,等她打完我再去行吗?”孙耀辉看了眼吊瓶,还剩下五分之一。
“行。”
我坐在病房外,隔着门上的小窗户看进去,孙耀辉给他妻子喂食、擦手、按摩,不可谓不悉心。我真的很难把他和硫酸犯联系在一起。
吊瓶里的药一滴滴地打进他妻子的手腕,等了四十多分钟,药终于滴完了。孙耀辉站起身关掉了滴管,按了下床头呼叫铃,穿上外套走出来。
 “多久回来?”他妻子问,声音依旧很微弱。
“用不了多久,我给妈打电话了,她来照顾你一会儿。”孙耀辉在妻子的手背上亲了一口,随我走出了病房。
车子驶离医院时,孙耀辉回头望了住院部大楼一眼,像是很不舍。
★★★
孙耀辉对自己泼硫酸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我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妻子下这么狠的手,他说平日里妻子对他非打即骂,他一直在忍耐。自己挣钱不多,家里的开支多是妻子在承担,所以家庭地位不高。
这些事情他都默默地忍受,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妻子多包容疼爱,况且一个大男人被家暴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近来妻子对他变本加厉地打骂,他又在外听了不少关于妻子的风言风语。他觉得被打骂都还可以忍受,但被戴绿帽子实在是突破了自己的忍耐极限。
他想过很多种方式,车祸,下毒,觉得都太极端,他还是爱着妻子的,让她永远不离开自己就好。最后他选择了硫酸,毁了妻子的容貌。
妻子感念他在病中的悉心照顾,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恋爱的时候,对他也非常温柔,非常依赖。
孙耀辉说妻子受伤后,是他自被家暴以来,过得最温馨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两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直到我们从医院把他带走。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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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17 10: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8-18 10:29 AM 编辑

怀疑女友被侵犯,他在床下藏了把剔骨钢刀 | 重案实录013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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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受台风“利奇马”的影响,我社的作者大都出去防汛防台了,像刑警刘Sir、法医晓辉、还有正在备稿的消防员小哥哥。这篇刘Sir的稿件是我之前攒下来的,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我们写稿。

在拖稿王金宇暂别后,叔难得地经历了一次“稿荒”,但是心里暗暗觉得很骄傲,苍衣社的各路大神不仅会讲故事,在人民需要的时候,他们也是冲在第一线的人!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3号 案件

本期案件:车祸罗生门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谢珊珊

全文903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在我面前的是一台黑色的本田轿车,车头有一块明显凹下去的印痕,保险杠断成两截,有一半拖掉在地面上,车前进气格栅能隐隐看到溅射出来的红色血痕。
死者叫谢珊珊,女,二十一岁,大学毕业。肇事者叫袁飞,他驾驶一辆黑色本田车路过转山路口时意外将谢珊珊撞死。
“根据现场勘验,人当时是头部撞在这个凹痕上,身体则撞在保险杠上,车祸发生后车子没停下来,受害者整个人被卷到了车下面。”站在我身边的交警一边说一边给我比划位置。
“死者当时是蹲在地上被撞的?”狐狸问。
“按照撞击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可肇事司机一口咬定他没看见马路上有人,于是司法鉴定中心对这起事故认定存疑,所以才让你们来。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走走过场罢了。”交警说道。
“如果司机看到人了没刹车,这起案子不就从交通肇事变成故意杀人了?”狐狸问。
“司机应该是走神了,我们发现他手机里有一个事发时留下的通话记录,所以受害人出现时他应该在打电话。他只要不承认故意撞人,咱们是没什么证据的。”
“这个事咱们还是先调查一下吧,起码程序还得走一遍,对不对?”狐狸说。
“嗯,你们是先去问司机还是先去看死者?”
“死者还有几天火化?”我问。
“还有五天。”
“来得及,咱们先去问一下司机,看看他怎么说。”我把手里的司法鉴定中心告知单折了一下揣进兜里,和狐狸一起前往看守所对肇事司机袁飞进行提审。
 ★★★
我们在看守所提审室见到了长得胖胖的中年人袁飞。
袁飞好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耸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摊着奶油肚皮,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哽咽,豆大的泪珠子直往下掉。
“咳……袁飞,你说实话,当时你到底有没有看到谢珊珊?”我问。
“我没看见……我真没看见……当时我正在开车,突然车子一声闷响,还抖了一下,我知道撞到东西了,急忙将车停下来,下车就发现有个人被卷进车了下面,我当时都吓傻了。”袁飞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
狐狸都被气笑了,“当时天都快亮了,即使不开车灯也能看个十几米远,一个大活人在马路中间,你说没看见?”
“马路上当时真没人!真的,我没撒谎,没骗你们,我就是正常开车……”
“正常驾驶?那事发时,你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怎么解释?”我的语气冷下来。
袁飞低着头:“我……我是……是在打电话……但是我一直在看车前方。”
我和狐狸对视一眼,意见基本一致,袁飞这个人没有前科,不可能有对抗审讯的意识,从他说话的态度和表现来看,不像是在说谎,可能就是行车打手机造成的交通事故。
我们又问了袁飞一些问题,对照交警队的讯问笔录,并没什么差别。在袁飞哭哭啼啼地被带走后,我们和交警队的人继续探讨这个案子。
我问他:“这个案子做侦查实验了吗?”
侦查实验就是对案件现场进行还原,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推算演化后,模拟重现事发现场出现的情况。
“没具体做,但是我们对现场进行了简单重现。从车头部进气栅格的凹陷程度来看,应该是与死者头部相撞,而且很有可能是直接撞在天灵盖上,这里是人体最坚硬的地方。出事的时候,死者应该呈现这种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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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现场
交警蹲在地上,头往前伸出去,把一条腿伸直,侧着身子,一只手在地上支撑,摆出一个奇怪的形状。
“你们确定是头部直接撞上的?”
“嗯,就凭车顶凹痕的那种程度,撞在死者身体任何一个地方都会造成粉碎性的创伤,但通过医院的检查来看,死者身上并没有这么严重的伤痕,所以被撞的只能是头部。死者当时应该是蹲在地上,这种姿势确实很容易处于司机的视线盲区。”交警说。
“好,那我们先去看看死者,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只有一份初步的结论,正式报告还没出。”
 ★★★
交警开车带着我和狐狸来到殡仪馆,谢珊珊的尸体还在那里。
在停尸间我们见到了尸体,头部的伤痕清晰可见,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通过CT造影发现谢珊珊体内的肋骨几乎全断了,内脏也被撞得稀碎。
我掀开裹尸布,轻轻抬了下死者的胳膊,发现她胳膊断成了两截,小臂被抬了起来,大臂还垂在床上,大小臂之间只靠一点皮肉连接着。
“她的胳膊被卷在车轮胎下面,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出来。”交警说。
 我放下胳膊,仔细观察死者头部的伤痕。她头顶左侧凹陷下去,伤口处的皮肉全掉了,凹陷的地方裂开一条口子,能看到一点红色的骨头。
“为什么会直接撞在头部?正常来说被车撞击时应当首先伤害到腿部才对。”我很疑惑。
“交通事故你们见得少,像我们天天处理交通事故,什么奇形怪状的都见过,这种不算罕见,可能是路人从路边冲出来时摔倒,往前一扑撞在车前面。”
狐狸打了个哈欠,“你说得也对,回头我们给司法鉴定所写个答复函,这案子就算完事了。”
狐狸和交警在一旁聊天,我却来到尸体的另一侧,把上面的裹尸布全掀开,我发现死者的膝盖很干净,连擦伤都没有。
“不对,你们过来看,死者要是摔倒的话,肯定膝盖先着地,被车撞到后怎么一点伤也没有?”我翻看交警队的现场勘查笔录,上面清晰地写着:汽车肇事后前行九至十一米,也就是说死者身上应该有擦伤。
“也许是侧着身摔倒了。”交警说得有些敷衍。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将尸体翻成侧身状,发现死者的后背有几块乌黑色的淤青,“这是怎么回事?车祸还能造成这种伤?”
“摔的吧?”交警说。
狐狸走过来看了看没吱声。
这种淤青我们经常见,不是车祸造成的是被打后皮下血管破裂,血液淤沉造成的,一般是受伤后过一段时间才会表露出来。
“我建议再做一遍尸检。”我说。
“再做一遍尸检?”交警有些惊讶地问。
“死者身上有伤,恐怕这个案子有点问题。”
“这……这能有什么问题?现在肇事的已经被逮捕了,马上要起诉了,还能有什么问题?”交警有些不太高兴。
我掏出司法鉴定中心的报告,里面写着死者伤情有异,申请公安机关进行复检,一开始我以为司法鉴定中心是对车祸造成的伤情有异议,现在我才知道,他们指的应该是死者背上的淤伤。
“现在马上要起诉了,你们要重新查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了。”交警说。
“没事,和检察院沟通一下,就说案子发现新的线索,让他们把案件移送退查。”
“退查?往哪退?我们这可从来不接受案件退查,要扣分的。”交警拒绝。
狐狸在一旁用手捅了捅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不想我多管闲事。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给司法鉴定中心提出的报告做出一个答复,现在却变成了要把案件重新进行调查。
“移交给我们重新查,死者身上有伤,如果伤一旦和车祸有关联,案件的性质可就真变了。”我把狐狸的手拍回去,坚定地说道。
 ★★★
我们重新开始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并且仔细搜索了死者的个人信息,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查清谢珊珊真正的死因。
首先,我们去了移动公司,把谢珊珊手机的通话记录调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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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记录
在她出事当天凌晨有一个十几秒钟的通话记录,之后她没有再和人联络,直到前一天晚上六点多才又有一个通话记录。我把这两个号码记录下来,通过反向查询发现最近的一个通话号码没有实名登记,而另一个号码登记人叫程磊。
这是死者出事前最后的两个联系人。
另外,死者在现场有一个遗落的手提包,包里除了一些用品之外还有两张银行卡,我和狐狸去银行查询刷卡记录。
“既然都来银行了,不如把死者所有信息都调出来看看,万一她是因为有什么贷款之类的被逼死了呢?”狐狸提议。
我们把死者所有的信息都调取出来,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死者在银行有份保险公司的关联信息,关联时间是出事前一个月。
我和狐狸来到保险公司,通过查询发现,死者谢珊珊在一个月之前投了人身意外险,但投保时刷的银行卡并不是谢珊珊的,持卡人叫程磊。
又是程磊!
正在我们对程磊产生重大怀疑的时候,大队那边来信,说死者谢珊珊的母亲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她怀疑自己的女儿是被程磊谋害。
我和狐狸急忙返回大队,见到了谢珊珊的母亲,谢珊珊的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不错,看上去挺年轻,只是气色很不好,整个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们是重案队的,是不是专门查杀人案的?”谢珊珊的母亲问。
“对,我们听说你有重要的线索?”
“我女儿是被程磊害死的。”谢珊珊的母亲咬牙切齿地说。
“程磊是谁?他为什么要害你女儿?你有什么证据吗?”狐狸问。
“程磊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但是这个人对我女儿一点也不好,两个人经常吵架,有时候吵得凶了他还会打珊珊,珊珊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精神都快崩溃了。我一直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可是女儿像被喂了迷魂药,一直不肯离开他。”
“这些都是谢珊珊和你说的?”
“不是,珊珊从来不在我面前说程磊的坏话,她喜欢程磊,但是我不喜欢,程磊就不是一个好人……”谢珊珊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
程磊确实很可疑,他在一个月之前给谢珊珊买了保险,当天又给谢珊珊打了电话,虽然通话时间与谢珊珊被害的时间相距很长,但我怀疑谢珊珊在被害之前的那个通话记录很关键,说不定就是程磊故意使用一个未登记的电话号码,用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些是我们通过调查发现的,但谢珊珊的母亲应该不知道,那么她又是怎么会认定程磊谋杀谢珊珊呢?难道她还有其他的证据?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程磊害死你女儿呢?”我问。
“这些是陈波告诉我的,我平时工作很忙,照顾珊珊的时间不多,这么多年都是陈波照顾她,对她也很了解。”
“陈波是谁?”
“陈波是我的爱人,珊珊的继父,珊珊的生父去世得早,后来都是我们三口在一起生活,已经十多年了。”
“你丈夫照顾孩子,你工作很忙?”
“对,我自己做外贸,平时经常出差谈生意,所以家里都是陈波在照顾。”
“哦,你是自己做买卖呀,那么陈波……”
“他没工作,我这边收入不错,所以也不用他出去上班了。”
“我有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谢珊珊买保险的事?”我问道。
“保险?什么保险?”谢珊珊的母亲一脸迷茫。
“据我们所知,谢珊珊前一个月投了份人身意外险,你回家仔细找一找,这可能是一个线索。”我说。
谢珊珊母亲答应了。
我和狐狸决定立刻去把程磊抓住,这个人与谢珊珊的死亡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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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17 10: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8-18 10:28 AM 编辑

★★★
程磊,男,二十二岁,在一个手机销售店工作。我们去后得知他请了三天假,一直没来上班。
难道这小子跑了?我急忙联系大队,对程磊开始布控,并对他近期的行动轨迹进行调查,查到他在五一路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我和狐狸来到租赁登记的地址,找到了房主,在扭动钥匙将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和狐狸一前一后冲进屋内。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厅里的桌上摆放着几只外卖的饭盒,里面还有剩菜剩饭。一个人裹着被子蜷在床上,正是程磊。
还没睡醒的程磊被我们从床上拽起来按倒在床边,在听到我们自称警察之后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只是老老实实地趴着,没有反抗。
“你们是哪儿的警察?找我干什么?”程磊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是不是叫程磊?认不认识谢珊珊?”我问。
“对,我叫程磊,谢珊珊是我的女朋友,你们找我干什么?”
“谢珊珊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被车撞了……”
我看了下程磊住的地方,除了床上剩一半空位能躺人之外,其他到处摆满了各种物件,整个屋子凌乱不堪。地板上摆着两个方便面吃剩的桶,边缘插着叉子,面桶里还能看到面条和香肠的肠衣漂浮在上面。
“谢珊珊出事那天我们还在一起……”
“什么?那天你们在一起?”我很惊讶。正常来说,一个罪犯会百般推诿说自己与死者没有关系,不会主动提及,但程磊在我们还没开始讯问就主动提供线索。
“跟我们走一趟吧。”
程磊没有异议,我松开压着他的手,他匆匆套上一件衣服跟我们出门。
程磊长得挺英俊的,只不过整个人看着比较憔悴,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圈黑得像熊猫。
我们带他到了审讯室,狐狸问他:“你刚才说那天你们在一起?说说详细经过。”
“那天我打电话约珊珊出来,一起吃了饭,看了场电影,然后我去宾馆开了间房,看了会儿电视就睡了。等到我睡醒发现珊珊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直到珊珊的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珊珊出了车祸,我才赶去医院,她母亲情绪比较激动,一直责怪是我害死了珊珊,为避免正面冲突,我就回家了。之后我请了三天假,一直在家待着哪儿也没去。”
我迅速记录下这几件事,然后问他:“你的意思是说,谢珊珊从宾馆离开到出事之间这段时间你都在宾馆睡觉?”
“对,我醒来时是七点,得知她出事后我才去的医院。我当时着急,连宾馆的房间都没退,直到从医院出来我才回到宾馆退房。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可以为我作证,她认识我。”
“宾馆的服务员怎么会认识你?你们很熟?”狐狸不相信地瞥了他一眼。
“我经常去呗。”程磊小声说。
“自己有房子不住专门去宾馆?都和谁去啊?”
“还能有谁,谢珊珊,她不愿意来我这儿住。”
我们不知程磊说的话真假,但监控不会撒谎。我和狐狸来到宾馆,把大堂的监控调取出来,发现程磊出现的时间和他供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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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监控
当天晚上九点半,程磊来到宾馆登记,谢珊珊和他一起进去。凌晨三点半,谢珊珊独自一个人走出宾馆,早上七点一刻,程磊急匆匆地跑出去,一直到十二点才回来办理退房手续。
“你是不是给谢珊珊买了一份保险?”我拿出杀手锏。
“是,上个月买的。”程磊面上波澜不惊。
“你怎么突然想到给她买保险?”
“珊珊说她那段时间总做一些不好的梦,梦见自己要出车祸,或者不是跳楼就是跌落水中,为了安慰她,我给她买了份保险。”
“你刚给谢珊珊买完保险她就出事了,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你们不会认为是我买了保险之后害死珊珊吧?这完全不可能,保险第一受益人是谢珊珊,第二是她的母亲,再没有其他人了,我图什么?我当时买这份保险就是想让珊珊心里放松些,没想到她真的出事。”
保单受益人没有程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嫌疑倒是少了不少,不过我们依旧没有放下对他的疑心。
审讯末尾,我问程磊是否用匿名号码给谢珊珊打过电话,但他始终都不承认。
谢珊珊生前最后接的电话是谁打来的,这成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
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与谢珊珊有十五秒通话的号码上。只要能查出这个号码与程磊有关,那么就可以将程磊按照犯罪嫌疑人进行拘留。
核实这个号码时,我发现这个号码没有进行实名登记,而且在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中,这个号码只和谢珊珊有通话,而且全是拨出,除此之外,再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联系过。
故意使用未进行实名登记的电话卡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加上如此诡异的通话记录,这个人一定与案件脱不了干系,一定要将他查出来。
我很快就想出了对付他的办法。他除了给谢珊珊打电话之外,还拨打过10086,根据我们大多数人的习惯,拨打10086肯定是为了查话费,我可以从话费方面入手,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神秘人。
通过移动公司,我查到这个手机号码一直是用电话卡进行充值,进而找到了贩卖电话卡的售卖部。售卖部可以直接在电脑上操作,而电脑操作会留下记录。
售卖部的人查了下那天的记录,发现这个人来买了三张电话卡,一张充值到这个不知名的号码,另外两张充值到了另一个电话。
我把这个电话号码抄下来进行查询,发现这是一个实名的号码,而持机人信息是陈波。
谢珊珊的继父也叫陈波,这让我觉有些过于巧合。
“你知道陈波吗?还有这个电话号码?”我问还在拘留中的程磊。
“陈波是谢珊珊的继父。这个号码……有点眼熟,我在谢珊珊手机上看到过,没有存姓名,有次我看她接了这个来电,脸色就不太好,我问她是谁,她也没说。”
“她没说?”
“我多问了两句,珊珊情绪有些激动,我就没再问了。”
我突然想到珊珊母亲提到过的程磊暴力对待珊珊的事,于是问他:“你打过谢珊珊吗?”
“怎么可能,我爱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打她,你听谁说的?陈波?”
我没正面回答他。其实事情查到现在,我越来越感觉程磊不会害谢珊珊,令我真正疑惑的是,陈波为什么要这样污蔑程磊?
陈波,四十七岁,无业,自从我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以来,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根据程磊所说,他很少见到谢珊珊的继父,唯一的一次在街上遇到,之后,谢珊珊直接与他失联了一周。
我们给谢珊珊的继父陈波打电话,让他来一趟大队,要问他一些事情,结果陈波和谢珊珊的母亲手挽着手一起走进办公室。
我把谢珊珊的母亲请到隔壁屋子,留下陈波单独进行询问。
★★★
陈波看上去不像是五十岁的人,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如果说他四十出头我也能相信,可以说是仪表堂堂。
“你对谢珊珊的死因有什么看法吗?”
“她妈妈怀疑珊珊男朋友把她害死了,我觉得有这种可能。”陈波说话声音一板一眼。
但他第一句话就有问题,谢珊珊的母亲明明说,是陈波告诉她程磊暴力对待谢珊珊这件事,怎么到他这里变成了谢珊珊的母亲怀疑的?
“我们对谢珊珊的尸体进行检查,发现她身上有伤,这些伤不是车祸造成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直接提出死者身上的於伤,仔细观察陈波的表情。
“我猜可能是她男朋友打的。”陈波很平静地回答。
“你对她男朋友了解吗?”
“我虽然对珊珊的男朋友不了解,但是我对珊珊了解。我们在一起生活十年了,珊珊对我无话不谈,说过关于她男朋友的事,这让我觉得她男友有问题。”
“什么事情?”
“珊珊说,她曾经被男友强暴过,当时我就要带她去报警,但是珊珊不让,她说她喜欢他,我没有拗过她。”
“这件事谢珊珊母亲知道吗?”
“我没敢告诉她,一直瞒着。”
我们又提审了程磊。
“程磊,你是不是强暴过谢珊珊!”我声色俱厉地问。
“强暴?怎么可能,你们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程磊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那天晚上谢珊珊从房间里跑出去,是不是你对她图谋不轨?”
陈磊大声地反驳:“我当时睡着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那天晚上你们在宾馆里都干什么了?”
“看电视,然后就睡觉了。”
“你们俩一男一女在宾馆开房,就没干点别的什么事?”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和珊珊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我还是个处男。之前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珊珊特别抗拒,我也没为难她,想结婚以后再说。”
“从来没有?你们俩开房记录就有十几条。”
“对,从来没有。每次都是珊珊说她心情不好,不想回家住,也不想去我租住的地方,所以我俩就去开房,我陪着她睡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我和狐狸暂时走出审讯室讨论,假设程磊承认与谢珊珊发生过关系,那么也只是男女往来,并不能作为强暴的证据,程磊完全没必要拼死拼活地不肯承认。
但如果他没有和谢珊珊发生过关系,那么谢珊珊被强暴这件事就是假的,是陈波在对我们撒谎。谢珊珊的母亲一直说珊珊和喜欢程磊,她应该不会编造程磊强暴自己这件事。
那么陈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撒谎?
 ★★★
我们急忙联系法医对谢珊珊的尸体局部进行了检测,发现谢珊珊有过性经历。
狐狸在另一个屋子里对陈波进行询问,而我同时对谢珊珊的母亲进行询问。
“谢珊珊有过性行为你知道吗?”
“是不是程磊把她强暴了?”谢珊珊母亲握紧了拳头。
“我现在想知道,程磊强暴谢珊珊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谢珊珊和你说的吗?”
“不……谢珊珊没和我说,是陈波告诉我的。”
“可是陈波对我们说,这件事是你告诉他的呀?”我知道谢珊珊母亲和陈波中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所以故意这样问。
“没有呀,这件事是他和我说的。”
“陈波说,认为谢珊珊是被程磊害死这件事也是你告诉他的?”我再次提醒她。
“啊?这件事……是我……也不是……”谢珊珊的母亲有些语无伦次。
“到底是陈波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认为谢珊珊是被人害死的?”
“啊?!”谢珊珊母亲有些混乱,看着我说不出话。
我猜想,这个女人对我们说的话都是陈波告诉她的,但陈波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现在要对你家进行搜查。”我打算找一找陈波用的那张电话卡,问问他为什么与谢珊珊用一个不为人知的方式来联系。
“我家的钥匙在陈波那里……”
我去找陈波要钥匙,没想到他拒不配合,死活也不交出钥匙,还对我们说如果搜查就应该连带把程磊的家一起搜。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程磊现在也有嫌疑。
陈波的抵抗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我们经过仔细的搜查,在陈波家中的一个柜子里的背包内找到一部手机,里面的电话卡就是与谢珊珊最后通话的那个电话。
我拿着这部手机问陈波,陈波连话也不说,这时一同来到现场的谢珊珊母亲忍不住了,她当场质问陈波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陈波还是沉默不语。
我打开电话的通话记录,上面通话记录都还在,对应着日期和时间,我让谢珊珊的母亲仔细回忆,谢珊珊的母亲发现上面所有的通话时间都是在她出差的时候。
谢珊珊的母亲只要出去谈生意,陈波就用这个单独的电话给谢珊珊打电话,根据程磊的叙述,在谢珊珊接到陈波电话的日期里,她从来没和自己出来见过面,而且打电话不接,发短信都是第二天才回。   
这期间谢珊珊和陈波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只有陈波心里清楚。
结合谢珊珊的尸检报告,我想到了一个既可怕又可悲的事实,谢珊珊和陈波发生过性关系。而陈波将这件事推到程磊身上,他以为谢珊珊和男友一定会发生关系,可以掩盖他的罪行,但其实这两个人并没有发生关系。
正在我们对陈波继续审讯的时候,负责对程磊家进行搜查的那组人发现了新的东西,他们在程磊家中的一个快递包裹中搜查出一把片刀,是开过刃的比匕首还要长的那种剔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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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制刀具
我问程磊这把刀是怎么回事,在看到片刀后,程磊告诉我们,他曾想过要用这把刀砍死陈波。
原来一切事情程磊都知道。
谢珊珊有抑郁症,原因就是她一直受到继父陈波的侵犯。程磊是在和谢珊珊相处很久之后才发现不对。
程磊曾经数次问过谢珊珊,但是谢珊珊一直没有说实话。可是程磊已经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程磊心疼珊珊遭遇的事,想自己帮她处理这个事情,刀也是那时候买的。
没想到程磊还没与陈波见面,珊珊又不知受到了陈波的什么威胁,半夜跑出去,精神恍惚的就出事了。
程磊悲痛万分,但为了珊珊的声名,他不想把这件事抖露出来,只想以自己的方式为珊珊报仇。
谢珊珊的死因查清了,一个人只有在主动寻死的时候,才会扑向车辆,把头撞在车前栏栅上,而司机因为打电话分心,没有察觉。
程磊虽然有谋害陈波的意图,但是他主动交代犯罪意图,整个犯罪行为处于预备阶段,并未实施,故此不构成实际违法犯罪行为,我们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在没收刀具后将他释放。
至于陈波,我们对他进行了一天一夜的审讯,穷尽各种方法也没让他开口承认自己的罪行,而且谢珊珊人已经死亡,凭借程磊的一面之词和一部手机的通话记录无法让对陈波进行定罪审判。
在羁押了七天之后,陈波因证据不足不予逮捕被释放。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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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31 11: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 09:37 AM 编辑

这回栽了:卧底黑赌场狂输20万后,庄家要剁我一根手指 | 重案实录014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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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些日子和刘Sir聊起赌场“杀猪诈骗”的新闻时,他向我讲了自己从前伪装成赌客卧底黑赌场的故事,其中的惊心动魄着实让叔冷汗直下,故事的精彩程度完全当得上赌场界的“无间道”。

在那次卧底行动中,刘Sir绞尽脑汁和赌场斗智斗勇,不但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而且差点遭人灌了毒品,让人觉得刺激非常。

今天的故事来了,还不快为赌神刘Sir的机智点个赞?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4号 案件

本期案件:赌场风云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何路、狐狸

全文10397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警察行当里有句话:“天下警察是一家,只有刑警一个妈”。这句俏皮话说的是重案队主要负责侦办的是重特大案件,比如命案、枪案、爆炸案,由于危险性较大,长时间的患难与共让刑警间的感情更为深厚。
重案队全称是刑事犯罪侦查大队重案中队,我所在的中队一共有八个人,分为两组,和我一组的是黄哥和狐狸,别看二人绰号幽默,但两人都是队里的老刑警,经验十分丰富。
九十年代初有个电视剧叫《便衣警察》,里面有个警察代号叫猎豹,大家觉得很酷,纷纷开始互相取外号,狐狸和黄哥的外号也由此而来,结果一直叫到现在,也算是我们队里的一大特色。
我们三人一起侦办了不少案子,但其中有一件开赌场杀猪的卧底经历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有天晚上,局里组织清查行动,刑侦大队要负责对周遭的酒店进行检查,我和狐狸去了辖区的维也纳酒店。晚上十一点,我和狐狸逮住了一对不可描述的男女,把他们带回了派出所审讯。
“这个女的是不是小姐?你给了她多少钱?怎么付的钱?在哪付的钱?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刷的卡,就在我包里,建行的银行卡。”
我把银行卡从他包里翻出来,想让他指证,可拿起包后,里面却传来“叮叮”的碰撞声。我循声检查,发现包里还有一个棕色的钱包,有三个亮晶晶的彩色硬币碰在一起。
三枚硬币大小相同,只是颜色不一样,中间都有一个美元符号,还刻着50、100、200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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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筹码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赌场的筹码,大声喝问:“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这个……这个……”
男子半秃的额头上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片刻后汗珠聚在一起顺着脑门往下淌,他支支吾吾的,一会儿说是捡的,一会儿说是朋友送的。
“行了,你也别编了,我不难为你。你把这个筹码的来历说清楚了,今天你的事我们可以不通知你工作单位。”
其实一般情况下,行政拘留都是通知家属,并不用通知单位,但他肯定不知道。
果然,他立刻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这是我从赌场带出来的,当时换完整钱后赌场没有零钱,我就直接带出来了。”
“哬!三百多块都没零钱换,这个赌场不小啊,在哪?
“就在市内,具体什么位置我说不清,只知道是个地下室,每次都是花姐带我去的。”
“花姐是谁?”
“我在KTV玩的时候认识的,今天的小姐也是她介绍的。”男人说,每次去赌场都是花姐开车带他,他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输了四万,这次赢了两万。
他自己不敢玩太大,每次输赢最多几万块钱上下,不过他看到里面有人用蓝色筹码,一个就是五千,一场输赢能达到十几万。
我和狐狸把这件事向大队做了汇报,大队很重视,决定先摸摸赌场的基本情况,然后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经过队里讨论,决定选一个刑警来扮演赌客潜入赌场,最终这个担子落在了我的肩上。
制定好计划后,宋队找来一个人协助我。这人叫何路,是我们的特情,社会关系很复杂,三教九流都有些交情。我们不常与他正面打交道,不过他经常给我们提供一些情报线索,帮过我们不少忙。
去年有一起重伤害案件,我们追查了三天没有结果,后来就是何路在社会上打听到,是有人雇佣刀手进行寻仇报复。根据这条线索,最后我们不但把刀手找到了,还把幕后指挥的人也揪了出来。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好奇,何路为什么要给我们帮忙?他又是如何在道上混得如鱼得水?
宋队让何路想办法找出花姐,帮我们搭上线,没想到他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和花姐联系上了。一番寒暄后,何路约花姐在KTV见面,让我陪同赴约。
地点设在金碧辉煌KTV,进去后我发现屋子里坐了四个人,除了何路之外,还有三个躺在沙发上的纹身壮汉,煞气很重,应该是何路找来陪衬的朋友。
我落座后,何路拿起电话安排酒局,门外走进来六七个身材姣好,打扮时尚的女孩,衣着十分暴露,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女人,几乎没露出肉,何路带着酒气对着短发女人说:“这是刘哥,北边来的,你今晚得把他安排好。”
“哥,你放心。”这个女人走到我身边坐下,几个女孩也纷纷主动坐到其他人身边。
一时间包间里活色生香,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停地闪烁,啤酒的泡沫在半空中飞洒,混杂着女人身上的各种香水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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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花姐在KTV会面
何路醉醺醺地给我介绍,短发女人就是花姐。
“哥,我帮你找个妹子?”两杯酒下肚后花姐问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情况是不能拒绝的,但她要真喊了一个妹子陪我,我露出马脚怎么办?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何路端着酒杯来到我俩身边,一句话帮我解了围。
“花姐,你别弄那些玩意儿,刘哥不好这口,我了解他,他平时就喜欢耍点钱,酒都不怎么喝。”
花姐并没有接何路的话说下去,此时夜场的气氛正在高涨,每个人说话声音都越来越大,她只是转身拿了骰子,一边邀请我玩一边打听我的底细。
我告诉她,我来这边办一笔三十万的款项,花姐似乎十分满意,和我一直玩到后半夜才结束。何路把我送出门上了出租车,正准备关门的时候,花姐一下子坐了进来,说要把我送回家去。
“你骰子玩得不错,经常玩么?”
“偶尔吧。”我心里窃喜,斜靠在出租车后座上回答。
“我看你一晚上一首歌都没唱,光玩骰子了,除了这个还喜欢玩其他的吗?”
“平常玩玩21点或者德州。”
“嘿,我刚好认识几个朋友,平时在一起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留个电话,凑局的时候我喊你。”
“行啊。”
到此,我知道搞定了。
★★★
三天后,我接到花姐的电话,她告诉我晚上有朋友要组局玩德州扑克,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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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打来电话
我问她多大的局?她说一次上牌最少二百,我立刻答应。晚上,花姐开车载着我去了一个封闭的居民小区,绕了几圈后,才在一栋住宅楼前停了下来。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前赌客描述赌场是在一个地下室,而这个小区地下只有停车场,哪来的地下室?
花姐带着我进了一个普通的两室一厅,客厅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铺着红色绸缎毯布,上面的图案把桌子分成了两个区。
屋子里还有四个穿着各异的人,正坐着闲聊,看到花姐进来,才纷纷起身走到赌桌。
这时卧室里走出来一个捧着盒子的女孩,面色秀丽,长发高挑,胳膊上有个玫瑰纹身。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筹码和扑克,看来她是荷官。
“刘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彤彤。这是刘哥,第一次来,你得好好照顾一下。”
“好好发牌,赢了带你一马。”我很随意地说。
马就是买马的意思,是专门给上不了桌的看热闹的人赌外围,选定桌上打牌的一方,买谁就和谁绑定,他赢了你分钱,他输了你也跟着承担。我说带她一马的意思也就是和她搭伙,当然输了不用她承担,赢了有她的份。
彤彤冲我甜甜地笑了一下,“谢谢刘哥。”
花姐开始为大家换筹码,我按照她的意思换了五千,看了看周围几个人,最多也不过一万,金额都不大。
德州扑克我玩过,但是水平一般。一开始我觉得这些人都应该是老手,可玩了一会儿我发现,除了穿休闲装的那人,其他几个都是瞎玩,叫牌要牌完全凭感觉。
玩了半小时,我接到一手散牌,正准备弃牌的时候,彤彤朝我看了眼,微微翘嘴一笑,就在我愣神的一刻,她直接派了一张牌过来、我翻起一个牌角,是张J,而我手里正好也有张J。
 “跟。”我把筹码推了过去。
一直赢钱的休闲装紧跟着扔了两个红色筹码。这时桌上的筹码已经过万了,是开场到现在最大的一局。彤彤又给我发了张牌,我翻开一看,是一张Q。两张J和一张Q,算是相当不错的牌了。
荷官发牌肯定有讲究,不能说保证让你赢,但是起码可以保证让你不输。自从我来之后,花姐一直坐在我身边,彤彤故意串牌让我赢几局也很正常,这样赌客才能继续在这玩下去。
猪要养肥才能宰,看来这局她是想放我赢。
不过我没搞清楚彤彤是怎么串的牌,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完全没看出她是如何做的手脚,看来手上都有活。
“开!”休闲装喊道,他自信满满,现在有种入无人之境的感觉。
一桌子的牌逐一掀开,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一直默不作声的人手里竟然有两张Q,不但压了休闲装一手,也压了我一手,全场筹码尽归他一人。
我看了彤彤一眼,她正对着赢钱的人笑,赢钱的那位却是面色冷峻,毫无表情。
这是直接就开始杀猪了?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在观望形势,没放手一搏,让他们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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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盘”诈骗举例
 “什么玩意儿!”我嘟囔了一句,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把牌扔了出去。
花姐在一旁安慰我:“刘哥别着急,慢慢来。”
“慢什么慢,这都几点了!”我看了看表说。
这一局我直接开了1000,但牌实在是不给力,再加了1000后三张牌全是跳号的散牌,没有连着的也没有成对的,我只好弃牌。
接下来一局我又开了1000,休闲装朝我这看了几眼,接着我又拿到一副对子,继续加注。到了四轮后,桌面上只剩下我和休闲装,一开牌,休闲装比我差了一点,我赢回了五千块钱。
接下来我不停地加注、开牌,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手里的两万块钱筹码已经没了。我起身要去取钱,花姐把我拦住了。
“刘哥,算了,你是第一次来,别玩那么大。”
“对,慢慢来。”彤彤也在一边劝说。
我没再换筹码,下桌坐到一边,花姐为我倒了杯茶水。待了一会儿,我起身要走,花姐把我送到门口。
我出去后沿着马路走了一段,确定后面没人跟着,才叫了辆出租车返回大队,队里的人都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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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31 11: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 09:38 AM 编辑

★★★
“我觉得今天这个地方不对,玩的人不多,钱数也不大,一晚上也就十几万上下。”
 “应该是一个外围场子,用来验货的。”宋队说。
“什么是验货?”
宋队笑了,“你是新来的,肯定不能把你直接带进大场子,选这个地方一是看看你赌瘾怎么样,二是看看你有多肥,最后才能决定‘杀不杀猪’。”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吧,你该输的钱也输了,只要再接到通知,估计就能进大场了。”
正如宋队所料,过了三天花姐给我打电话,问我今晚有个局想不想参加。
我心里一跳,赶忙答应,吩咐花姐派车来接我,又通知了队里的同事,让他们注意跟踪。
半路花姐又接了一个人,是上次一起玩牌的休闲装。车子又开进了一个封闭小区,我们跟着花姐上了楼,但这次屋子里没有赌桌,有两个人将我和休闲装的手机收去。
休闲装轻车熟路地掏出手机扔进去,我也只好照办。关机后那人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花姐接了一个电话,带着我们出门来到了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让我们上一台面包车。
“不坐你的车?”
“对,咱们换台车。”花姐催促着让我上车。
上车后,我觉得情况不妙,我的同事还在小区里埋伏着,都在等我发信号。但现在麻烦了,赌场不在这里,我的手机被收走,乘坐的车也换了,我没办法通知同事。
面包车有窗帘,挡着看不到外面,不过我透过露出来的部分隐隐的能觉察到大概位置,车子开到了一个转弯的大上坡,凭方向感,我觉得应该是到了莲花山。
接着窗外一黑,我猜测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到了,走这边。”
进了门是一道楼梯,走上去是地上一层,我们在售楼处转了个弯,又下了一层楼来到一个样板间。
样板间有个假门,花姐敲了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进去后我们才真正进入了赌场——一个三百多平的精装大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大桌子,上面都铺着绸缎红毯,一张桌子玩21点,另一张桌子是玩德州扑克。屋子里稀稀落落地坐了七八个人,还有几个人机警地守在各个角落。
花姐告诉我们,在吧台可以换筹码,还可以点酒水和饮料,侧面有单独的房间可以休息。
我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这个大厅只有一个门,门口有人正在将门锁上,屋子里还有四扇门,大概就是花姐说的休息包间。
我刚把钱换成了筹码,花姐就招呼我说要开台,荷官还是彤彤。
赌局开始了,这次最小上码都是五百起,我只得小心翼翼,但是其他人好像憋足了劲似的,第一回合就押注到四轮,台面上的筹码已经过万了。
几回合下来桌上已经堆了快十万块钱的筹码,我也注意到台上两个人异常活跃,一个是之前和我一起参局的休闲装,还有个不认识的小平头,这两个人不停地加注,其他人则变成了陪衬。
终于在一局输掉八万块钱之后,休闲装冷汗下来了。我粗略算了下,从开局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他大概输了二十多万。
花姐走过去挽起休闲装的手,拉着他去旁边的休息室。
休闲装走了之后场面的火药味淡了许多,大家又开始正常加注,期间我有赢有输,算是打个平。
★★★
玩着玩着,我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我分到一张K,感觉牌不错,在分第三张牌的时候彤彤冲着我又笑了笑,我翻开一看是张Q。
又是这套伎俩,我心里清楚,休闲装已经下场,看样子是要对我下手了。不过我正打算找机会进休息室观察一下,顺势将计就计
下一张牌又是Q,我把手里的筹码全梭哈了,要求开牌。
我一共换了两万块钱筹码,立刻有人跟了上来,而且还加了注,我已经没筹码了,正在我准备弃牌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一叠筹码。与筹码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张纸和笔,我知道这是开始“宰猪”了,只要签个字,拿了这叠筹码,我就背上这债务。
戏演到这个地步,装也得装下去。我拿起笔签了字,把刚拿到手的筹码全推了出去。这叠筹码大约有七八万块钱,我用手碰了一下便出去了,钱在我手里连一秒钟都没握上。
一开牌结果不出所料,对方竟然有花,五张牌同一个花色,直接把我的筹码全吃了。
我气愤地扔了手中的牌,起身准备去休息室,这时一个人走过来从后面扶了我一下,问道:“要继续换码吗?”
“我先休息一会儿。”
我往休息室走过去,花姐正好挽着休闲装走出来。我朝之前彤彤走出来的那间屋子走去,身后的人一个箭步就把我拦住了,“这间屋子不能用。”
我点了点头,转向刚才花姐出来的房间。
休息室陈设很简单,只有沙发、茶几和一个柜子,茶几上有饮料和啤酒,沙发边有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三个白色小塑料袋。
我捡起来袋子,里面有些剩下的红色粉末,散发着浓厚的香气。
这是麻古!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花姐和休闲装在这里吸毒!我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还有一个瓶盖上插着两根吸管的矿泉水和锡纸,都是吸毒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花姐进来笑吟吟地问我:“怎么不玩了?
“没想到他们玩的这么大,输光了。”
“哎呀,我早告诉你今天的局玩得比较大嘛,这才几点,不继续玩太无聊了。”
我突然心生一计,装着兴奋地说:“对!这样,你用我手机给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发个信息,那是我在这里做生意的朋友,我这次来是收款项,你让他把款直接打过来,卡在我身上,找个POS机就行。”
“发个短信他就能把钱打过来?”花姐有些怀疑地问。
“对,今天本来应该结清的,结果他说款没到位。”
花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短信怎么说?”
“你就写钱怎么还没到账,我这边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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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短信暗示宋队
花姐嘟囔了几句,还是准备去发这个信息,在她快出门时,我叫住她:“花姐,有没有乌龙茶,三得利的?
“三得利乌龙茶?这里没有,但是有其他饮料,你喝点别的吧?”
我一拍巴掌,“我就喜欢喝这款乌龙茶,提神,帮我想想办法呗,找个超市买几瓶回来。”
“你要求还挺多。”花姐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交待人去买。
我特意记了下时间,看看这个人买乌龙茶需要多久,从而判断附近有没有超市。
三得利乌龙茶这款饮料比较特殊,味道独特买的人不多,一般小店没有卖的,要买得去连锁的便利店或者大超市。
回到牌桌旁,我看到休闲装又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停地加注。花姐到吧台把我的手机拿出来,出门去发信息。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恐怕有信号屏蔽器之类的东西。
过了会儿花姐回来,给我说信息已经发过去了,问我钱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很快,十几分钟吧。”我搪塞着说。
第一个手机号码是宋队的,我发短信过去他肯定能觉察到问题,现在他们都在那个居民小区守着,而我却发短信要钱,只要他们稍做留意就能发现我并不在楼里。
至于怎么让他们找到我,我还没想好。
★★★
没过多久,花姐在一旁催我:“你快点刷卡试试?”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用POS机刷了一下,显示余额四千。这个数字我很清楚,因为这张卡是我的工资卡,里面就这点钱。
旁边的男子递过来一张单子,阴着脸说:“兄弟,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在这儿还欠着钱呢。”
这张单子是我在赌桌上签的,上面写着借贷十万块钱,时利三十分,就是十万块钱里面有三万是利息,刚才到手的筹码大概是七万,但我看都没看就推出去了,具体多少钱我根本不清楚。
“没事,再等等,少不了钱。”
“你过来等,别在这耽误大家伙玩。”黑衣服的男子把我拉到赌场的一个角落,让我坐在一把椅子上。
气氛已经变了,刚才对我礼遇有加的人现在都变得凶神恶煞。
“花姐,乌龙茶买来了。”一个人拎着塑料袋走进来,袋子里装着十几瓶乌龙茶。
“先给我喝口,钱肯定差不了。”我把手伸进袋子里翻腾,看到里面还有一张超市小票。
“怎么没有凉的。”我一边嘟囔,一边在袋子里翻了几下,顺手把小票翻过来,看到上面写着“家乐福”三个字。
“你也没说要凉的呀?赶紧拿!”后面的人催促道。
我拿了一瓶乌龙茶,打开盖子喝掉大半瓶。这时我大概知道自己在哪了,这个人从出去到进超市买东西,加上结账再返回,前后十八分钟。
我在莲花山的家乐福超市附近的一个售楼处地下室,但是我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同事呢?
我冲着花姐招手: “花姐,跟你商量个事。”
“干什么?”花姐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我这次来结的款项大约是三十万,我刚才才签了十万的单子,再给我签十万呗,反正我也走不了,钱款也肯定能到位,就是时间问题。”
“你上笔钱还没还,这就还要签单?”
我一脸诚恳地对花姐说:“肯定能还上,你放心,这次钱款一共三十万,我再签十万没什么问题。”
花姐考虑了一会儿,冲着我身后的人点点头,他把一直压在我肩膀上的手松开了。
他们这些人就是靠赌局“杀猪”,将我们的钱做局赢光之后用签单让我们背负一笔债务,借钱是他们的目的,所以花姐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我又签了十万的单子,但是没立刻上桌。这十万的筹码是我用来打掩护的,证明我还想继续赌。
“花姐,你再刷一下我的卡,看看钱到没到账?”我主动提出来。
“还没有。”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发短信他没注意?”
“打电话?”花姐有些犹豫,“打电话必须开免提。你们去先去把机器关了。”
她的机器应该就是手机信号屏蔽器。
我接过手机,打开免提,心里盘算好计划,给宋队拨了过去,响了六七声之后,那边才接电话。
“喂?喂?”我先喊了两声。
“喂?信号不好?你说什么?”电话另一头是宋队的声音。
“我问你,钱怎么还没汇到?”
“什么?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钱,我的钱,莲花工程有限公司,工程款,租挖山用的机械的钱!能不能听见?”
 “你是哪个公司?是和平物业吗?”
“哎呀,不对,什么和平物业,我问你钱怎么还没到账?”
“哦,钱呀,我知道,我知道。网上汇不过去,我在佳兆业广场这儿找工行的二十四小时银行呢,你再等等。”
“家乐福旁边不就是吗?你快点,我这着急。”
 “好,我现在就去办汇款。”
我挂断了电话,心里有些打鼓,我不知道宋队是否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和平物业就在莲花山,他应该听出来了,我还提到了家乐福,他应该也能找到这附近。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因为我和花姐说钱款只有三十万,这十万的单子再输了我就没借口继续签单了,如果宋队他们还没找到我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我打起精神,开始认真玩牌,争取让手里的钱坚持得久一些。经这两场赌局我也多多少少发现了一些端倪。现在牌桌上一共十个人,我和休闲装肯定是被“杀”的,“杀猪”的我能看出来三个人,只要这三个人跟牌,我和休闲装十有八九就会输。
认清规律之后我开始拖时间。可是我再小心谨慎,也架不住自己是猪在狼圈。牌局玩到这时已经到了无论大小都被通吃的局面,没到半个小时,我手里七万块钱就剩下两万了。
★★★
“钱怎么还没到……”身后有人问我。
本来这就是“杀猪局”,无论我如何过牌但最终赢的肯定不是我。我一直弃牌拖延时间,休闲装先输光了退桌,立刻有两个人围了上去。
牌局还在继续,我用余光看了休闲装几眼,他站在一旁显得很纠结,手里拿着一张纸。他到现在输了几十万,不知道还能签多少钱。
休闲装摇了摇头,被一个人搂着肩膀往一间休息室带去。
没过十分钟,我也输光了,刚从赌桌站起来,花姐便把我拉到一旁黑着脸问:“钱怎么还没到账?”
“再等等,钱肯定少不了。”
“姐,别和他废话了,让他先去那屋里看看。”有个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欠债还钱这是本分,姐今天也不想难为你,你先去旁边的屋子歇一会,考虑考虑吧。”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我吃了一惊,休闲装被五花大绑,满脸都是血。
“你到现在欠了七十多万了,打算怎么还钱?”看场子的人一边说一边朝休闲装的脸上打了一拳,这拳正中面门,休闲装的鼻血顺着嘴角就淌了下来。
“我……我……慢慢还……”
 “你能还个屁,七十多万猴年马月能还上?你赶紧把字签了,看在你是老客户的面子上,花姐还能送你点筹码,搞不好就翻身了。”
“我不能签。”休闲装断断续续地说。
“我看你特么的是不想活了!”这人连扇了休闲装十几个大嘴巴子,休闲装崩出了半颗碎牙。
 我身后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哥们是老客户了,但是欠得实在太多了,让他把房子过户一直不同意,你看看他这是何苦呢。”
我知道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不过他们也太狠了。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做局收些赌资,没想到竟然还打起了别人房子的主意。
“你们……你们这是骗我……我要报……报警……”休闲装含混着吼。
 “报警先把你抓起来!你自己吸毒你不知道?”
“你们……骗……骗我吃的……”
“放屁,你自己吸毒还想赖我们。今天你不还钱就两条路,切一根手指头,或者把你送进戒毒所。我告诉你,强制戒毒是两年,这两年你就别想回家了!”
我算是知道他们的手段了,这伙人针对被杀猪的对象不同采用的方法还不同。像我这样外地来做生意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骗我签单让我还钱,甚至把我扣押在这里。
但像休闲装这种本地人,他们怕把人逼急了他会去报警,就诱使他吸毒来控制他,只要不报警,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他还钱。
“来,咱们去旁边屋。”
后面人把我带出这个屋子,来到我之前休息的那间屋子。进了屋子后,这个人从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粒红色的药丸。
我心道不好,到现在我一共签了二十万的单子,他们也想用对付休闲装那套来控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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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麻古
 “尝尝这个,提神又给劲。”那个人把药丸倒在手上递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毒品吧?”
“这可不是毒品,你别听刚才那个胖子胡说。这是提神的,和咖啡一样。”
“我不吃,我现在挺精神的。”
“咣”的一声门开了,花姐拿着我的工资卡走进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要么现在把这个东西吃了,要么现在把钱还了。钱现在还没到账,你耍我们呢!”花姐凶相毕露。
我观察了下形势,屋子里两男一女,屋外还有几个人,要是真动起手来我肯定占不到便宜。把药丸含嘴里找机会吐出去?这也不行,麻古那玩意进嘴就化,含嘴里和吃下去没什么区别。
我多希望现在宋队他们能冲进来,我们里应外合把他们一网打尽。可现实不是英雄电影,看赌场里这安逸的情况,至少外面的暗哨还没发现可疑的人。
想来想去,他们如此这般就是为了钱,只要能拿到钱什么都好说。
我决定赌一下!
★★★
“花姐,要不然这样,你再让我打一个电话,催一下。”
花姐说:“想打电话?行呀,把这个药吃了再打。”
“我就再打一个电话。”
“不行。”旁边的人说着冲我的脸就打了一拳,被我抬手挡了一下。另一个男的冲上来,用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抬手顶住他的胳膊。
“你特么的还不老实。”一个男的冲过来朝我肚子踢了一脚。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我肚子上,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另一个人用手压住我,用手掰住我的脖子,把我头扬起来。
连续挨了几拳,我头晕眼花,他们过来用手使劲掰我的嘴,我靠着墙一边用力和他们抵抗一边咬紧牙关,我们三个人一时间僵持起来。
“你特么是不要命了。”一个人和我撕扯半天也没把我嘴弄开,一气之下又开始挥拳打过来。
我嘴里涌出一股腥味,鼻子也淌出热乎乎的血。药丸已经抵在我的唇边,浓厚的香味闻起来刺鼻,混杂着鲜血的腥气更让人作呕。
正在这时,我听见外面一阵吵杂,按着我的两个人愣了下。花姐开门向外一看,突然大喊一声:“快跑!”
我知道是宋队他们来了。
花姐跑了出去,剩下两个人急忙起身也往外跑。第二个人的后背刚从我视线里消失,立刻又飞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费力地睁着肿胀的眼皮,我看见这是狐狸来了计漂亮的回旋踢。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狐狸朝我冲过来,“没事吧?”
我摇摇头,和狐狸共事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狐狸真特么帅。
事后我才知道,当时宋队是故意装作信号不好,为了能够拖延时间从我这里取得更多的信息。
我一开始说莲花工程公司的时候他就想到是在莲花山,随后提出的和平物业也是为了向我确认位置,我说的家乐福指引他们到了附近。
我在停车场看到的被墙堵住的那一部分其实就是家乐福超市,虽然我感觉停车场是地下一层,但由于这里是山坡,家乐福超市确实在一层,只不过是在这栋公寓的另一侧。
但最终让他们找到我的却是别的方法。我在电话里说我这里信号不好,当时狐狸就提出赌场可能有信号屏蔽器,利用这个宋队他们开始逆向思维,在家乐福周围让警员们分散开,用手机测试信号,哪里信号不好就着重调查。
再加上这附近有放风的人,狐狸便确定了这个地方就是赌场,因为要对付放风的人,所以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将周围控制住之后才开始对赌场进行强攻,然后冲进来将这伙人抓获。
赌场还有一条通道,就是那间休息室,可以通到外面,只不过我们早已经将周围守住,赌场的涉事人员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逃掉。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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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2 05:15 PM 编辑

有个凶手超变态,专在夜里挑独行女孩下手 | 重案实录015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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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上次发了一篇高中生犯罪的案子(点击蓝字回顾:优等生谋杀事件 | 暗察笔记007),有读者质疑故事感情苍白,行为动机不符合常理,经不起推敲。可现实就是这样魔幻,没有完美的动机,一次口角,一时冲动,或者只是“图方便”,都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

以刘Sir的话来说,希望他们做个好人,可惜他们连人都不是。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5号 案件

本期案件:刨根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何路、狐狸

全文9310字,阅读约需9分钟

★★★
重案队的工作毫无规律可言,规定的上班时间是朝八晚五,可一旦有案子忙起来就是不分白天黑夜。
在连续熬了几个大夜,侦破一起连环砸车盗窃案后,我长吁一口气,嗑了一把六味地黄丸提气,又给宠物乌龟加里喂了几条面包虫。它两个小眼睛一瞪,眼疾手快地把虫子衔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房间一直开着暖气,今年它迟迟没有冬眠。
警察生活不规律,养不了猫猫狗狗这类需要精心照顾的宠物,养只安静的乌龟倒是不错,当时黄哥把它送我,就是听卖家说它命大好养活时间久了,它也习惯了我上一秒还在和它说话,下一秒就摸枪出去抓人了。
平安回来,我会给它喂几只虫子加餐,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正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间,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江北应化区发生一起抢劫案件,有人受伤
我又给加里扔了两条虫,转身出门。
赶到伤者所在的医院,派出所巡警跟我简单说了下情况。被害人是在家楼下被抢劫,巡警发现她的时候,她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巡警急忙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来到手术室门前,我看到一个男人斜靠着墙,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牌。巡警告诉我这是被害人的丈夫,情绪有些不稳定,让我别去打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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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揪心的灯牌
男人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机械地摇动着手臂,孩子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凌晨两点,大夫从手术室走出来,揭开口罩,满脸都是汗水,手术服背面几乎湿透了。老人和男子急忙起身围住大夫,询问被害者的伤势,我也跟了上去。
大夫说:“伤者情况不太好,颅骨后半部碎裂,其中一侧有脑疝形成。虽然送到医院比较及时,但是脑积液有不少。手术算是成功,可是脑疝那一部分以后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还说不清楚。
“脑疝是什么?如果恢复不好会怎么样?”男人问。
“恢复不好恐怕就是植物人了……脑疝只能靠她自己吸收,吸收得好人就没事,吸收得差就麻烦了。
老太太听到“植物人”三个字,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怀里的孩子也醒过来,大声嚎哭,我和男人急忙上去搀扶,场面一片混乱。
正在这时,被害人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身上插着几根管子,其中一根还在不停地淌血,除此之外,她整个脸上的皮肤都被紧紧地往后脑处拉扯,面目有些狰狞。
被害人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家属不允许进去,只能在窗外看着。等他们平静了一会儿,我才找被害者的丈夫了解情况。
被害人叫莫秋燕,是一个文秘,上班时间很固定,正常都是晚上七点左右到家。今天丈夫外出不在家,也没注意妻子一直未归家,直到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才知道妻子出事。
至于妻子是怎么出事的,是什么人干的,丈夫一点头绪都没有。
★★★
“这是寻仇还是抢劫?”医生问。
我说:“现在还不清楚,但听同事说,这人被发现时身上的钱包都不见了,可能是抢劫。
“要是抢劫的话,那罪犯太凶残了。从伤口上来看,罪犯应该是拿了一个硬物,往莫秋燕头上砸。那种力道砸一下就能把人砸晕过去,况且他一连砸了好几下,莫秋燕的的脑袋都没法看了。
医生掏出手机给我看莫秋燕的伤势图。她后脑有三处不规则的凹陷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坑,有一侧头骨完全断裂,能看到翘起来的头盖骨。很明显,罪犯用凶器撞击莫秋燕的头部,至少砸了三下,把整个后脑颅骨几乎砸塌下去了。
医院的大夫在协助我们侦查案件的时候,经常主动询问我们案件的进展,提出他们专业的一些建议,很多时候都能说到关键点上。
就像这一次,大夫指出的凶手的手法极其残忍,我很快想到了仇杀,如果只是抢劫的话完全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了解完伤者的情况,我返回大队,和同事一起坐在会议室讨论案情。
会议室的这张长方形的桌子几乎见证了我们大队所有的命案侦破过程,每一起案件都要在这里讨论分析,一场讨论往往能把盘子大的烟灰缸全部塞满。
待大家都坐定后,狐狸将现场的照片投在显示屏上。
案发地点是一个居民楼,也是被害人的家楼下。案发时间在晚上七点左右,也就是说被害人下班后刚到家楼下,就遭受到了袭击。
在这栋楼的尽头有一个小卖店,狐狸去过现场询问,店里人说在七点左右没发现有陌生人在周围游荡。狐狸又仔细检查了附近的地形,推测凶手可能是躲在楼门洞里,在被害人进入楼道口的时候下手。
我把在医院得到的情况也说给大家听,推测凶手可能是报复行凶。
 “什么报复行凶,这不是就是‘刨根’吗?”宋队皱紧了眉头。
 “什么是‘刨根’?”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这是十年前的称呼了。2000年的时候,在双台沟附近发生过一起连环抢劫案件,那起案件很特殊,罪犯作案频率高,目标明确,手段凶残,专门拿着锤子趁着天黑挑选好作案目标,趁着周围没人冲到被害人身后用锤子往人脑袋上砸,先砸晕再抢劫。
“嗯,这个我也听说过。受害人多为女性,晚上独自走在路上的最容易成为罪犯的目标。罪犯的凶器一般都是钝器,所以这类案子被民间叫为‘刨根’。不过这类案子在1998年严打之后几乎销声匿迹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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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案件现在仍有发生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开口问:“那罪犯是怎么挑选的目标?先踩点吗?
如果这种案件有先例的话,弄清楚罪犯的犯罪习惯就可以找到侦查的方向。
“这种案子难就难在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全是随机作案。当时四起案子的受害人没有任何联系,唯一的共同点是遇害时间都在夜间。而且案发现场很难判断罪犯是谁,因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铁锤往袖子里一藏,哪怕和你擦肩而过都发现不了。”宋队说。
“而且有一起案件的被害人那天是提前下班,走到家楼下的时候被开了瓢,说明罪犯根本没有按照下班规律进行蹲守犯罪。他就是随便物色一个目标,慢慢跟上去,等被害人进入楼道里再动手。”黄哥补充道。
“如果楼道里有其他人呢?”我问。
宋队猛吸了一口烟,“那罪犯就不动手,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会伺机再找另外的目标,只要一天没抓住他,就会有下一个人被害。
“那起案件的罪犯抓住了吗?
宋队狠想了想说:“在外地被抓了,案件都移交到那边,罪犯也已经被判死刑枪毙。
讲完了‘刨根’的来由,我们的话题又回到现在的案子。我们手上的线索还是少得可怜,只知道十年前出过这样的事,根本没有借鉴的意义,现在破案还是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黄哥说:“规律也不是没有,十年前的案子是一个月内连续发案,如果这次和十年前一样的话,那么这个月咱们可得注意点了。
我眼睛一亮,“黄哥有什么经验吗?
“经验就是……”黄哥故意卖了个关子,“小伙子,多穿点衣服,现在冬天天黑得早,晚上特别冷。
“多穿衣服?”我一头雾水。
“嗨,大海里捞针,街上去蹲守呗,还有什么办法,坏人脸上也没写坏字。
狐狸依旧没个正形,嬉笑着说:“十年前没捞着针,不代表现在也找不到人。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借他一对隐形的翅膀他也飞不了。
★★★
我本来以为经验丰富的宋队和黄哥一定能有办法,没想到最后的办法是在大街上巡逻,这让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力也没处使。
宋队说罪犯都有特殊的习惯,就像普通人走在大街上捡到钱一样,下一次路过同样的地方就会特别注意,看能不能捡到钱。
同理,罪犯在一个地方犯罪成功后,这个地方会变成他下一次犯罪的首选地点。
我们排着班在大街上巡逻,在茫茫的人海中寻找这个罪恶的幽灵,连续巡逻了十天都没什么收获。
天寒地冻,我们照样穿着便服去街上巡逻。我裹着厚厚羽绒服,在外面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感觉四肢都冻麻了。
街上的人也渐渐变少,伴随着夜幕降临,我的心思也开始更沉重,我感觉每一个走在女人后面的男人都有嫌疑。
正在胡思乱猜的时候,宋队来电话让我赶紧到转山小区。
又出事了!
我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好赶到,一个昏迷的女人被担架抬上车送去抢救。宋队和技术中队的人站在楼洞口,楼下围着好多群众在指指点点。
“快!你快去周围找找,这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生的案子,又是‘刨根’!”宋队急得直跳脚。
怪不得在现场没看到队里的其他人,原来都出去找罪犯了。找到后半夜,我们一无所获。我哈了口白气,搓搓冻僵的双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回到大队,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大家忙了一晚上,没有抓到人,心里都不太好受,气氛非常沉默。
宋队先开口说话,给大家打气鼓劲,工作还是要继续。这次罪犯在我们眼皮底下作案,不可能毫无痕迹,我们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短暂的休息后,我们分成了三组继续巡逻。这次的巡逻半径是以两名女子被害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我穿着棉裤,裹着棉衣,迎着北风在大街上来回溜达。没过多一会儿,鼻子喘气就“刺溜刺溜”地响,我吸吸鼻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接下来三天再也没有案件发生,我们也没能发现可疑的人。
队里一半人都冻感冒了,严重点的去了医院,但人手不足,白天去医院输液,晚上还得继续巡查,同事刚转好的病情又变得严重,成了恶性循环。
第四天,我们正在巡逻的时候接到了值班室的电话,“春和所发案了,有人从后面砸倒,包被抢走了,你们赶紧去派出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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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2 05: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2 05:15 PM 编辑


★★★
春和所距之前的发案地足足有五站地,大约八九公里远,我们万万没想到罪犯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继续作案。
我们刚到派出所,被害人也来了,她伤得不重,在医院做了简单处理就过来录笔录。只是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好像戴了阿拉伯头巾似的。
被害人陈舒向我们讲述了她遇袭的经过。
晚上六点,天全黑了,陈舒一个人往家里走,路过一条巷子时她发现后面跟了个人,那个人一直和她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她慢走后面的人也慢走,她快走几步后面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陈舒警觉起来,没再往家里走,而是走到另一栋并排的楼下。这栋楼一楼有一家卖酒的店铺,陈舒还没走进铺子,后面的人就冲上来,拿着东西往她头上砸。陈舒侧身一躲,那东西砸歪了,没正中她后脑勺。
陈舒一边跑一边大喊,店铺里的人出来了,凶手才匆忙跑掉,还抢走了陈舒的手提包。
 “凶手长的什么样?”我问。
“没看清,他戴着一个口罩,个子不高,感觉长得挺壮的。
“大冬天衣服穿得多,谁看起来都挺壮。”狐狸在一旁说。
“你别打岔捣乱,凶手拿的凶器是什么?”宋队继续问。
“我也没看清,感觉好像是把锤子什么的,上面还有棱角,医生说我的头皮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怎么会有棱角?”我有些奇怪。
 “难道用的是六角锤?”狐狸说六角锤是一种特殊的锤子,锤面有棱角,有一次他看到装修工人使用过,专门用来拆卸一些特殊装备。
“之前被害人的伤口是什么样?能不能判断出使用的凶器?”宋队问。
宋队一问我立刻就明白了,一般情况罪犯使用的锤子都是普通的圆锤或者是羊角锤,用六角锤的人很少,一般都是专业施工的工人。如果罪犯使用这种锤子,会大大缩小我们的排除范围。
我立刻与法医联系,一起去医院找医生,分析被害者留下的伤口照片。
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头顶有三处凹陷,其中两处几乎连在一起,半个脑袋都被砸坏了。
医生仔细回想了下,告诉我们,没发现伤口附近有锐器切割的痕迹,凹陷的部分都是钝器击打,头部周围也没有其他划破割裂的伤口,与这次被害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两次案件使用的凶器不一样,难道是两个凶手?或者是一个团伙?
根据我们过往的经验,目前为止我们还没遇到“刨根”案是结伙犯罪的。这种犯罪随机性很大,两个以上的罪犯反而不容易配合。
不过凡事都是万一,两起案件地理相隔很远,说不定是多人分开行动。
案件查到现在一切还都是毫无头绪,短时间内连发两案,百姓中已经出现了恐慌情绪,我们压力也非常大。
在返回单位的路上,法医拿着现场的照片边翻边说:“现场的血迹不太对劲,正常来说墙上不应该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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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血迹
“怎么讲?
“你看,凶手是从后面用锤子直接砸下去,这种手法不会造成喷溅血迹,血只能从头顶留下来,而墙上的血迹看着像是被甩上去的。我感觉应该是凶手的手沾了血,然后不小心把血甩到墙上的。
“你的意思是说,血只会流下来不会喷溅出来?那凶手手上也不会沾血了?
“嗯,我觉得会沾血。被害人背对着凶手,头上又流了很多血,他去抢包肯定会沾上血。
凶手的手上沾了血?那凶手身上呢?
被害人被抢的是包里的钱包和手机,说明凶手在案发现场翻过包,墙上的那一点点血迹很可能是凶手翻包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当时天黑楼道很暗他并没有注意到。
照此推断,凶手是带着血离开现场的。在案发现场灯光暗,他没发现自己身上有血,走到其他地方肯定会发现,这时候他就得处理自己身上的血迹。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下凶手都会把带有血迹的衣服扔掉……
思考到这里,我突然灵机一动,凶手在发现自己身上染上血之后,会不会把当时用的凶器,也就是圆头的锤子扔掉了?所以,下一次作案的时候他换了把锤子,而其实两次作案还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的凶器和衣服应该就在案发现场附近。我没返回队里,拉着法医来到第一次的案发现场,以案发现场中心开始向四周搜寻。
我还给宋队打电话,上报了我的想法,宋队觉得有点意思,立刻安排大伙一起来找。在周围转了一下午后,一个同事在一个临时板房后面找到了一把带着血迹的锤子。
凶手真的把锤子给扔掉了!
没过多久,我们又在附近找到了带着血的外套。衣服被胡乱地塞在一个广告牌后面,上面还盖着有一块牌匾,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狐狸若有所思地说:“肯定是他要乘坐交通工具离开,怕别人发现身上有血。他本人并不是在这附近住,也没有开车。
“有道理,‘刨根案’一般都不会选择在自己居住地点附近作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宋队说。
第一次案发现场附近有一个公交车站,两趟公交车,我们开始用最古老的方法,找到案发后曾经到站的公交车司机,让他们回忆有没有拉载过没穿外套的人。
我们本以为深冬时节每个人都穿着厚棉袄或者羽绒服,这种没穿外套上车的人应该很显眼。可公交车司机却都说没印象。询问无果,我们又联系了出租车公司,利用广播对所有司机进行问询。
没过多久就得到反馈,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说那天晚上他在附近载过一个没穿外套的乘客,当时他还问乘客冷不冷,结果对方阴沉着脸没回答。
出租车司机说那人在市中心的一处游戏厅下的车,临行前还看见他径直钻进了游戏厅。
这个关键性证据让我们很亢奋,案件的侦查半径也小了很多,只不过如何从游戏厅里找出司机描述的这个人成了新的难题。
★★★
这个游戏厅有点特殊,里面有些可以进行赌博的机器。正常游戏机都是只能接受游戏代币,但这种机器能接受一块钱的硬币,所以有人就在里面用这个赌博。
我们曾经去抽查过几次,发现机器里面有硬币也有代币,没法按照赌博进行定义,所以总是不了了之。也因为这样,这家游戏厅对我们是十万分的防备,想让他们帮忙配合是不太现实的。
这时宋队又找来了何路,让他帮忙联系“丐帮”想办法摸出这个人。
何路是警方的线人,我一直摸不清这个人的底,只觉得他三教九流都混得起,很有些手段。之前我们借他的手搭上了一个赌场皮条客,我在赌场差点被剁掉一根手指,幸亏宋队狐狸他们及时赶到,才把我救下,一锅端掉了整个犯罪团伙(点击蓝字回顾刘Sir的惊险时刻:这回栽了:卧底黑赌场狂输20万后,庄家要剁我一根手指 | 重案实录014)。
我知道何路的关系广,但没想到他能跟“丐帮”也搭上路子。“丐帮”是我们这里比较特殊的一个组织,他们做着一些边缘的事情谋生,比如捡破烂,在游戏厅里帮人把用赌博机赢出来的代币换成硬币,从中谋取差价等等。
他们这个组织看起来非常松散,但内部自有一套体系,外人很难插足。之前我们想查他们的底,查了半天连谁是小头目都没找到。
这次何路直接带我去找了“丐帮”一个片区的头。我们来到城中村,穿过一些低矮的棚户,在两个房子的拐角看到一个躺在热气口睡觉的人,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我们向他提出让他帮忙找一个最近来赌博的人,把这个人的身高特征说了下。这人躺在地上,半耷拉着眼皮,爱理不理地说:“找人可以,忙不能白帮。
我递过去三百块钱,他把钱收了,还是没坐起来,说要我们帮忙不让别人捡几条街道的垃圾,不要让人赶他们,blabla提了一大堆要求,有的我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刘哥,你帮忙去买瓶水吧,我刚才看后面有个商店。”何路冲我摆摆手。
我意会地离开,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又溜达了几分钟才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何路一脸轻松地抱着手站在路边,那男人唯唯诺诺的,不见了之前嚣张的模样。
 “这事你看着办吧。”何路对男人说。
“你放心,你放心,我肯定办好。”男人回答。
回去的路上,我问何路是怎么解决的。何路笑了笑没正面回答,说让我等消息就行。
★★★
“丐帮”的工作效率远远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早上何路就给我来电话,说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那个人叫孙宇,到游戏厅去之后就被“丐帮”的人盯上了,他们一直跟着他回到住的地方,发现他住在市里的一间旅社。
我们赶到旅社,在旅社门口查住宿登记,发现孙宇住在203号房间。旅社老板告诉我们这个人昨晚回来,现在还在屋子里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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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处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开始行动,一组人守住出口,一组人上楼抓捕。我冲在最前面,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进去一看,没人!
我一愣,听到对面205屋子里有声响,门帘上有人影晃了下,我觉得不对劲,急忙冲过去推门,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
我们手上并没有205的钥匙,踹了几下门没踹开,同事赶忙去拿钥匙。这一耽搁,等我们打开205房门的时候,里面窗户大敞,已经没有人了。
“啊,我把登记的房间号写错了!”旅店老板拍了拍脑门。这种小旅社登记简陋,只是拿本随便记一下,为了省税费根本不录入电脑,真是坏了大事。
我已经想象到,凶手发现我们进了他对门的房间,见情况不对,直接跳窗逃跑了,而我们守在楼下的那组人在另一侧的出口,也没看见他。
凶手登记的是假名,写的身份证号码也是假的。不过没有反侦察意识的人,编的身份证号码和真正的身份证号码差不了太多。他有两个数字落笔特别重,我们重新组合了这两位数,旅店老板在几十个身份信息中认出了租客,那人真名叫孙雨
孙雨逃跑后两天,我和狐狸带着人一起赶赴孙雨身份证上的老家。
★★★
孙雨户籍登记的地点虽然是一个镇,但是到了以后我们才知道,这里的户籍整合过,孙雨家是在距离镇上八公里外一个叫五道沟的村子,从这儿开车还得走二十分钟。
远远看去,五道沟连一个二层的楼都没有,大多是红色的砖房,周围的田地已经被白雪覆盖。北方的农作物一年一熟,靠天吃饭的农村经济收入并不好。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打算先去村子里转一转。这里靠近大兴安岭,经常有外地人来收山珍和野味,尽管我们脸生,但进村也不显得唐突。
我们东走西转,来到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小卖铺,也是本地进行山货交易的地方,店里的光景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九十年代。所谓小卖铺,里面其实只有十五六件商品,几个从来没见过的牌子火腿肠和三鲜伊面,仅有的两款饮料是当地的果汁和另一个是雷碧,山寨到仅售两块钱。
进去买瓶水的工夫,便听见店老板对着刚进来的人喊:“你什么时候还钱?你家还欠店里一百二十多块钱呢,这都快过年了,难道账还要欠到明年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个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一件露出棉絮的棉袄里子,被老板呵斥后,才从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钱,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
他欠店里一百多块钱,也不怪店主不依不饶,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百多块钱在当地应该不算是小数目了。
这人想买三根蒜味香肠,这是店里唯一的看上去还算不错的肠,可是他的钱不够,和店主磨叽了一阵,最终店主也没答应。
那人悻悻的拿着三根杂牌火腿肠,离开了小店。
店里没了别人,我和店主攀谈了一会儿,又买了点东西套近乎。看时机差不多,我说去年曾经在一个叫孙雨的人手里买了点东西,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
一听孙雨的名字,店主气不打一处来,告诉我别去找这个人,这个人在村里到处欠账,说是出门打工还钱,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
虽然在农村有地就饿不死人,但只要生活就有花销,他家没什么经济来源,只能在村里赊账,这次孙雨回来了,但带回来的钱也不够还账的。
店主劝我别去找这个人,村里有不少出门打工的,能赚多少钱大家差不多都知道,唯独孙雨神神秘秘的,没个准数,村里的人都怀疑孙雨根本就没打工,或者在外面把钱花了。
我不禁有些佩服店主的洞察力,之前我们就是在游戏厅发现孙雨的踪迹,他外出打工却没带回来钱,应该是赌博输掉了。
最后店主拗不过我,还是告诉了我孙雨家的位置。
我自己摸了过去,孙雨家院墙还是石头垒砌的,和周围的砖墙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透过石头缝往里面看,发现屋子里有人。
我立刻通知队里的人开始抓捕。
农村家的院门没有锁上的,我们直接冲了进去。屋子里几乎是家徒四壁,孙雨正躺在床上哄孩子。我们突然冲进去,孙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我们从炕上拖了下来。
这时孙雨的妻子从屋外的厕所跑出来,拦着我们不让走,不过我们并没有理会。带孙雨离开的时候,屋子里孩子哭喊着叫爸爸的声音,格外钻心刺耳。
★★★
在对孙雨审讯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人很奇怪。他极度偏激,一直说因为家里很穷,出来打工又赚不到钱,他是没办法了才做这种事。至于为什么对被害人下重手,他说第一次干的时候心里发慌,怕下手轻了砸不晕,所以才连续砸了三下。
真是无知者无畏。三下何止能把人砸晕,恐怕半个头都能砸扁,现在第一个被害人还躺在ICU呢。
第二次下手的时候,孙雨就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开始变得熟练,一下就把人砸倒了。他说自己当时还拿着锤子比量,要是人动的话他就再补上一锤子。
幸运的是,第二个受害者被砸后当场就晕过去,不然还不知道会被砸成什么样。
经过调查,发现孙雨家并不是没有生计。他家有自留地,只是他不愿意种,让他妻子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种地,收成勉强维持生活。后来村子里的人都出去打工,他也想试试,到城市来才现在打工比在家种地还累,他根本干不下去。
尽管钱没挣到,可游戏厅里的赌博机倒是让他找到了乐子,开始打工赚的那点钱全给了赌博机。
人们常说一夜暴富的路子都写在《刑法》里,孙雨非常认同这种说法,瞄准了枪口往上撞。他把打工赚的钱花光之后,选择了一个自认为来钱最快的途径——抢劫。
管制刀具买不到,他就买了个锤子,给人开瓢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天黑后的独自走在路上的女性是他最好的下手目标,女性力量弱小,只要伏击得当,别人连他模样都没看清就会被砸成重伤。
我们问他,被害人和他无冤无仇,他求财就算了,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他茫然地抬起头,“这不是方便吗?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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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6 11: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请转告我的父亲,歹徒拿刀冲过来时,我没有害怕 | 重案实录016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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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刘Sir的老粉都知道,他养了一只乌龟,叫加里,黄哥送的,镇宅保平安,希望他长命百岁。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一线警务人员会面对太多未知的危险。刘Sir也常受伤,只是跟我唠嗑的时候,都云淡风带过了,说什么伤疤都是警察的功勋章。

但公安部曾表示,警察是和平时期流血牺牲人数最多的群体,几乎“每天都牺牲一名警察”。

有一句话很俗但很真: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6号 案件

本期案件:同袍英雄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王宇

全文10445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重案队有两件事最能让大家伙兴奋,一个是侦办多时的案件终于破获,另一个就是来新人了。这次就要来一个年轻小伙,他在派出所工作表现突出,被我们宋大队盯上,以队里人手不足为名,硬是从派出所横刀夺爱,给抢了过来。
他叫王宇,和我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我算是他的师兄。王宇个子挺高,长得精神,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学生,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孩子都已经两岁了,这一点我实在是自愧不如。
来报到那天,正好队里在忙一个案子,只剩我一个人留守。一听说有案子,王宇跃跃欲试,想要立刻投入战斗。
我笑了笑,新来的都这样,等过几天真连轴转起来就知道累了。
王宇告诉我,他在派出所的工作极限记录是连续奋战了一周,没日没夜的那种,和我们最忙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这让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正说笑时,宋队给我打来电话:“星辰,咱们队来的新人已经到位了吗?”
“嗯,我正和他聊着呢。”
“行,有件事儿,昨晚重案二队在抓捕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陈胖子手被人用刀割伤了,现在人在医大附属医院,你代表咱们队里去看望一下,记得买点牛奶水果。”
挂断电话,我看正好王宇也在,就带着他一起去。
陈胖子在外科病房。刚进门,我就看到他整个小臂都打上了一层厚厚的绷带,手也被包在里面,像机器猫的拳头似的。
我和陈胖子平时关系不错,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接到宋队电话,说昨晚抓捕的时候你手受伤了,严重不?”
 “唉,别提了……”陈胖子用手拍了下床,示意我过去坐,给我们讲了昨晚的危险经历。
昨天重案二队配合外地公安部门抓一名故意伤害的罪犯,白天经过调查已经知道罪犯的住址,也确定罪犯就在屋里,但是罪犯很警觉,为了抓捕顺利,陈胖子他们决定在晚上进行突击。
当时重案二队安排了一名开锁匠,想把房门悄悄打开,然后趁罪犯不备冲进去抓捕,结果出差错了,锁匠开锁的时候被里面的罪犯发现,但是外面的警察并不知道。
门打开后,陈胖子第一个冲进去,里面站着的是做好准备的罪犯。嫌疑人拿着一把匕首冲向门口,陈胖子见有个明晃晃的东西冲着自己扎过来,情急之下,一把用手将匕首紧紧抓住,把罪犯撞到墙上,利用体重优势死死地压住罪犯,后面的同事赶紧冲上来把人制服。
但陈胖子用手抓匕首这一下,匕首的刀刃正好顶在他的食指上,一下把陈胖子的右手食指割断了一半,只剩下点皮肉挂着连在手掌上。
经过医院的抢救,手指是接上了,但是恢复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说恢复得再好,将来对手的灵活性也会有一定的影响。一说到这儿,陈胖子便有些郁闷,看着自己被包成木乃伊似的手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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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也会受伤会疼
我们陪陈胖子坐了一会儿,能做的也有限,只能尽量劝他放宽心,好好休养。临走的时候陈胖子把我喊住,严肃地说:“一定要注意安全,老子这次虽然手指头断了,但是好歹捡回来一条命。”
我点点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王宇,拍拍他的肩膀,“看到没,以后干活的时候咱都得注点意,安全第一。”
★★★
我和王宇回到队里不久,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黄哥告诉我说案子有了眉目,等宋队回来之后,我们队在会议室里开了一个案情研讨会。
我们现在接手的这个案子不复杂,有两个人在半夜抢劫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从店里抢走了一千多块钱。不过,案发时除了便利店里的录像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嫌疑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宋队提出,这两个人抢便利店前肯定会踩点。我们一点点翻看之前的店内监控录像,终于在两天前的中午,发现了两个体型和罪犯特别相像的人。沿着这两个人离开的轨迹追踪到一家网吧,通过上网信息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找了出来。
现在我们掌握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接下来就开始计划抓捕。通过布控,我们很快得到消息,这人在一个公寓有登记住宿信息。
宋队主持的案情研讨会其实就是抓捕会议,线索已经很清晰,大家在一起研究讨论该如何进行抓捕。
这两个人都有武器,在抢劫的时候其中有个人亮出了一把砍刀,另一个有把尖刺匕首,所以在抓捕的时候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宋队决定在傍晚动手,罪犯住在公寓的四楼。由于是出租公寓,所以我们可以从房东那里直接拿到钥匙,这样开门的问题就解决了,不会像重案二队那样找人开锁。
接下来是抓捕控制。
“宋队,我上吧。”王宇在一旁说。
“你刚来,别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猜想宋队对他还是有顾虑,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抓捕这个工作可不是光靠有干劲就能做好的。
最后决定由我和黄哥首先冲进去。
知道对方有凶器,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宋队给我们拿了两件防刺背心,这背心可没有电视上看的那么精细,看着就像一个救生衣似的,只不过里面泡沫换成了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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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刺背心
钢板很薄,但是重量也不轻,我套在身上就像背了个铁坨子似的,外面再加一件外套,整个人都肿了一圈,拍一下我胸口可以听见“铛铛”的响声。
接着,我又戴上了防刺手套。这是一种厚尼龙绳编制的手套,一般的匕首能刺破但是不能刺穿,但如果遇到砍刀那种凶器直接砸下来估计也没什么保护作用。
一套装备穿上身,顿时重了十几斤,再加上夹在肩膀的执法记录仪和拿着的强光手电,感觉自己有点像未来战警,只不过是山寨版的。
宋队满意地拍拍我们的胸膛,又在我袖子里塞进一根甩棍。
★★★
晚上九点多,我们摸到了公寓的房门外,门是朝外开的,我和黄哥一前一后在门能打开的一侧,其他人站在另一侧。我回头看了黄哥一眼,他正握着枪,手指扣着扳机外侧,枪口朝上,向我示意准备好了。
我们抓捕是以控制罪犯为主,所以拿枪的人往往站在第二位,如果第一位的人没控制住或者出现意外情况,第二位的人再开枪。
由于最前面站着的是警察同僚,这时候就更需要两个人默契配合。第二位在动枪的时候既要对罪犯造成威慑,又不能对前面的同事造成威胁,所以说第二位的人才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人。
我们出去抓人都是这个套路,一直以来我和黄哥相互配合得不错。
我拿出门卡,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才轻轻地把门卡慢慢靠近房门感应处。走廊里静悄悄的,大家一动不动,随着我抬起手,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我心里一紧,顿时空气也变得凝重,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咔,滴滴。”门锁应声而开,我一把拉开门冲了进去。
门外的亮光照进来一部分,但屋子里大部分还是黑漆漆的。我心想,既然没开灯,那罪犯很可能是在睡觉。我进了卧室,拿着手电一照,床上空荡荡的。
后面的人把灯打开,屋子里亮了起来,我们这才发现屋子里没人,桌子上是空的,地上却堆了一些东西,几件衣服扔在沙发上,有明显有被收拾过的迹象,罪犯不在这里。
“妈的,人跑了。”宋队说。
我长出一口气,一直狂跳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人没抓住自然有几分遗憾,但是心里也有几分侥幸,因为在这种不确定因素太多的条件下,抓捕危险系数很高,面临危险的紧张感要远远大于抓捕的急切感。
“刘哥你冲的时候挺猛呀。”收队回去的路上,王宇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回答。我没法回答,因为我知道自己看着挺猛,实际我心里也会害怕,我害怕冲进去的时候对方正拿着刀等着我,害怕自己会像陈胖子一样被人一刀刺过来。
其实现在想一想,陈胖子这个结果还算是不错了,如果刺过来这一刀他没握住,一下子捅在身上那可就坏了。我虽然穿着防刺服,但这玩意儿又不是无敌铠甲,真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照样会有生命危险。
★★★
回到单位后没多久,我们就通过情报大队的分析找到了这名罪犯的踪迹,这人在昨天就已经返回自己老家了。
宋队决定异地进行抓捕,但由于是去外地办案,肯定需要当地警方帮忙配合,包括抓捕时的人员配置也都会以当地的公安为主,所以我们不用去太多的人。
宋队让我和王宇留在队里,王宇是新来的,对队里的工作不太熟悉,让我带着他用这段时间练练手,熟悉下案子。刑侦大队办案讲究的是严谨,对每一处疑点都要做出合理的解释,这和王宇之前办案的习惯有些不太一样,他需要时间适应。
临行前,我开车把队里的人送到火车站,宋队告诉我这几天有派出所上报辖区内有丢失电瓶车的案子,让我带着王宇查一下。
近几年来恶性案件大大减少,我们大队除了专门侦办重特大案件,也开始处理普通案件,尤其是一些对民生造成恶劣影响的案件,偷电瓶车就在其中。
一个电瓶车看似价格不贵,但是对丢车的人影响很大。这种案件看似不起眼,但想侦办却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派出所每天事务繁重根本无暇顾及,所以才转由我们重案队来协助侦办。
说是协办,但其实就是由我们侦办,发生盗窃电瓶车案件的派出所一共三十多名警察,每天要接警出警六十多起,除去下社区和值班的之外,所里每天只剩两三个人,还得负责办理各类刑事和治安案件,他们根本没时间琢磨这类盗窃电瓶车的案子。
我和王宇一起来到派出所,这里连续发生了两起盗窃电瓶车的案子,一天一起,案发时间都是晚上。第二天,失主找不到车了才来派出所报案。
“这个小偷挺嚣张的呀,三天干了两起案子,而且相距不远。”我一边看报案材料一边对王宇说。
“刘哥,我觉得恐怕不止这两起,从他盗窃的时间和频率上来看,只怕在别的地方也偷过不少。”
“你和指挥中心联系下,把这段时间的盗窃电瓶车的案子都汇总下。”我说道。
“近半个月的?”王宇问。
“时间再长点也行,一个月的吧。”
果然不出所料,王宇从指挥中心把这一个月的报案记录拿回来,加上这个派出所辖区最近三天发生的两起案子,一共有六起盗窃电瓶车的案件,这六起案子都是在半个月之内,平均两天一起,发案时间都是在后半夜。
“看着像是同一个人干的。”王宇说。
“嗯,你看被盗的电瓶车几乎都是同一个牌子,罪犯肯定是对这款车锁特别熟悉,开起来没什么难度,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我补充说道。
王宇的工作业务水平肯定没问题,唯独欠缺的是在重案队工作时思考的习惯。我之前侦办的主要是重特大案件,对于案件的推断都要基于一定的事实,而不是凭感觉。
“不过被盗的地点可都不太理想,全是老居民楼附近。”王宇看着简要案情说。
王宇说的地方不好,是指被盗地点附近没什么能对侦查有帮助的监控。老居民楼周围很少有公安机关的监控设置,而私人的监控一般都是对着自己门口。马路上岔路也不多,一般没有红绿灯,也不会安装拍照监控,留下的痕迹很难查。
 “有什么好办法吗?”我问王宇,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想考考他。
 “人肯定是不好找,他选择偷车的这个地方没什么监控,我觉得咱们还是从丢失的电瓶车开始找吧,这附近是不是有个买卖电瓶车的市场?”王宇说。
他和我想的一样,既然没法从罪犯这里找到线索,那么就换个思路,从丢失的物件开始追查。
“嗯,这边有个旧货市场,里面挺多卖电瓶车的,咱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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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26 11: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
我和王宇先去派出所把其他几起案件的材料调取出来,所里的案件材料做得很仔细,丢失电瓶车的买卖发票和车辆照片等信息都在卷宗里。我拿着材料和王宇前往旧货市场,看能不能在市场里找到被盗的电瓶车。
这个偷车贼明显是一个惯犯,这种罪犯在销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选择同一家商户,只要能在市场里找到被盗的电瓶车,我们就能抓住这个偷车贼。
我和王宇来到旧货市场,买卖电瓶车的商铺在二手家电的摊位大棚的后面,是一排临时板房,大约有十几个商铺,门前堆着一排排的电瓶车,乍一望去至少上百台。
“怎么这么多?”王宇惊讶地问。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觉得不太妙。我平时没接触过电瓶车这个行业,不过从这十几个商铺板房外面摆放的电瓶车来看,恐怕每天的销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我拿起报案材料看了一眼,最近的一次被盗电瓶车是昨天,不知道能不能在眼前这些电瓶车里找到。
我找到一家看起来有些规模的店铺,向店铺老板打了个招呼,掏出警官证亮明身份,“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协助调查一下,我们正在找一辆被盗的电瓶车,你在这里做买卖肯定比较了解,我们怎么才能把这台车给找出来?”
“找被盗的车?那你们可别想了,根本找不到的。”老板拿出一个毛巾,擦了擦沾满机油的手。
“怎么能找到不到?全市的二手电瓶车不都在这里卖吗?”王宇问。
“这种车子都不登记的,我们都是二百多收车,三百卖车,有时候车子开过来还没过半天就卖出去了,而且电瓶车只有那么几个牌子,你看看,长得一模一样的多的是,怎么能找到?”
“不到一天就能卖出去?你开玩笑呢吧,这么多车?”
 “这些车子都是有毛病的,正在修,你们说被偷的车子,那肯定都是好车子,来了就能卖出去。你们不了解,现在跑外卖送快递的都用这种车,有时候遇到交警被查扣了他们都不去办理手续,直接来再买一辆。一辆二手车才三百块钱,一天就赚回来了,去补办手续还得好几天。”老板说道。
“那你们收的车子没有什么代码吗?比如汽车有个发动机号什么的?”我问。
“你是说车架号?有的车子送来就看不清那个号码的,我们都是收了就卖,加个十几二十块钱,这种车本来就不让上路的。”老板说道。
“不让上路你还敢卖?”我吓唬老板。
“你看看,又不是我自己一家,都在卖的,总不能抓我自己吧。”老板指着旁边一排店铺信心满满地说,他知道法不责众,估计对这类检查都应付出经验来了。
看来想从被盗的车辆追查犯人的方法行不通了。就在我和店老板说话的这一小会时间里,旁边这几个商铺就被人骑走了好几辆电瓶车,看来这个行当真是如他所说。
王宇还是有些不服气,拿着报案材料里面的被盗电瓶车照片,从我们询问的这家店开始找。我在旁边看了一下,照片里的电瓶车是很普遍的车子,放眼望去每家店里都有几辆,根本没法区分。
王宇找到一辆一模一样的车,打开电机盖子一看,根本看不清上面印刻的车架号码,好像故意被人磨平了似的,王宇又找了一台车继续查看,发现也是看不清号码。
“这些车不会都是偷来的吧?怎么把车架码全磨掉了?”王宇问。
“谁知道呢,一台车才三百块钱,不知道都被倒腾了几手了,看来从车入手也没法查下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王宇有点着急了。
“专业的事情要找专业的人帮忙,走,咱们去图侦大队。”
★★★
图侦大队是新成立的大队,主要负责侦查管控辖区内的摄像头和监控,说通俗点就是专门研究监控的大队。随着现在监控应用越来越广泛,很多案件都是依靠监控录像来查线索,市局要求各区县成立了专班大队来做这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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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是门技术活
我来到图侦大队找到顺子,他也是我同学,在学校打扑克的时候喜欢攒一条龙的牌,无论手牌如何坚决不拆顺子,所以我们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我们办案的时候虽然也依靠监控摄像头,但都是我们靠两条腿走路抬着脖子看出来的,对于全区在什么位置有监控这种事情从来也没人研究规划过。
现在有了图侦大队就不一样了,他们对辖区每一个监控都有掌握,在什么位置,能拍到什么角度,覆盖面多少,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了如指掌,在侦查破案的时候就更如虎添翼。
我把案件的情况和顺子详细说了下,顺子让我把六起案件的材料留在这里,他说要根据发案现场推算下时间,然后把相关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在这几个地方都出现过的人。
顺子简单向我介绍了下这六个案发地点附近的情况,他们对辖区内的监控摄像头做过专门的调研,这几个地点附近有多少个摄像头,覆盖的范围多大,他可比我清楚多了。
我和王宇回到单位没多久,顺子就给我来电话,说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这个人曾经在四处案发地点的附近出现过,他们跟着监控一路追踪,发现这个人曾骑着电瓶车离开案发地点,有作案嫌疑。
“只是发现了人也没用呀,关键是能不能找到线索,能把他找出来的线索。”我说。
“有一个特征,这个人骑车时有一段路线很固定,经过三民街时会在那里的一个小店买东西吃,然后再走。”
“有监控?你都看见了?”
“有,我都拷贝下来了。”顺子回答。
我带着王宇返回局里,从顺子那里将监控视频拷贝下来,视频是炸串店自己安装的,不是很清楚,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从身形和走路姿势来看是同一个人,岁数应该不小,个子不高,自己骑着一个电瓶车独来独往。
他在视频里出现了三次,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三次骑的电瓶车都不是同一辆。我们猜测这三辆车来路不正,这个人可能就是偷车贼。
我和王宇来到顺子所说的三民街的炸串盖饭店,找到了录像里的位置——一个小店的门口,门口摆着两个长凳子。监控中那个人骑车来到小店门口,停下车走进去买了一碗饭,然后坐在凳子上吃完再离开。
“要不然咱们在这守着?他来了三次,估计还能来。”王宇提议道。
“他盗窃电瓶车的时间基本都是清晨,等市场开门后就立刻去卖掉,开门前这段时间里他得一直骑着这辆偷来的电瓶车,如果是你的话,这段时间你会去哪儿待着?”我问。
“嗯……肯定会去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
“他对这周围肯定也很熟悉,我觉得他应该就在附近住。”我一边说一边抬头朝周围看了看,这条路是一个“断头路“,走到前面就到头了,一侧是快建好的封闭小区还没有人入住,另一侧是一个工地,已经挖好地基坑暂时处于停工状态。工地附近有一些没拆迁的平房,外面挂着衣服,看上去住了人。
看附近的情形,这些平房都是临时出租给打工人员的,肯定不会有详细的登记。这种房子甚至不需要签租赁协议,和房主定好价格交钱就能住下,一间平房被分割成好几个屋子向外出租,里面住着好几家人。
“走,进去看看。”我说。
★★★
这条路上铺的地砖几乎都碎开了,路边有一个用水泥围成的垃圾站,里面堆满了垃圾,从垃圾站里淌出黄绿色的水穿过路中央,走过去的时候能闻到一股恶臭。
路边平房门口坐着一个人,丝毫没有受到这股异味的影响,背靠着墙闭着眼,我和王宇走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在朝我们打量。这时一个女人从平房里走出来,拉出一根绳子拴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准备晾衣服,她也时不时地朝我们这边看。
这种地方居住环境简陋,住在这的除了生活在底层的人之外,还有就是一些三无人员。我和王宇走进来不停地东张西望,凭着他们生活的经验一下就产生了警觉。
我和王宇走了一段路不时地被人盯着我们俩看,这种感觉可不好受。王宇在一旁推推我,指着我身后的一户平房,我转过头一看,看见平房门外放着一辆黄色电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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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况!
这里的平房是连在一起的,有的住户在外面修了一个墙院,和邻居隔开。我身后停着电瓶车的这户人家正好也有一个墙,车子就停在墙后面,我走过去的时候没看见,王宇回头才发现这儿有辆电瓶车。
“你说这辆车是不是偷的?”
我知道他这一问可不是空穴来风,我们猜测偷车贼很可能在这附近住,而这儿的平房连自行车都很少看到,突然出现一辆电瓶车确实有些可疑。
“你快打电话去查查,看看今天有没有丢失电瓶车的报警记录。”我一边说一边转身朝这个平房走过去。
平房外修了一米多长的墙围子,堆着木板纸箱之类的垃圾,门是一个老式的防盗门,窗户上挂着窗帘,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我慢慢地走进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把脸贴在窗户上,用手遮住太阳光往里面看,可惜窗帘太厚,什么都看不见。我又把耳朵贴上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听过有什么响动。
我退了回去,王宇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对我说:“刘哥,我刚才问了,今天的报警记录里有被盗的电瓶车,是一辆黄色的爱玛牌踏板车,和这辆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电瓶车侧面有一个大大的A字标志,和报案描述的一样,难道这辆车就是被盗的车?这也太巧合了吧?
“看看车上的电机号,和报警记录上的是不是一样。”
我走过去蹲在电瓶车旁边,用手去掀后面的电瓶箱,电瓶箱有些紧,我使劲拉了下没打开,还把旁边的木板子碰倒了。这一倒发生了连锁反应,叠着的纸箱子都倒了下来,发出“哗啦“一声。
“谁呀?”
有人?我吓了一跳,朝王宇使了个眼色,他站到门的另一边,我起身走到门前,我俩分开站好,然后我敲了三下门。
“屋里有人吗?我是公安局的,你把门开开,有事要问你。”我一边敲门一边说。
“公安局的?干什么?”屋子里的人顿了顿说。
“检查这里的暂住人口,你把暂住证和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我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肯定都不是本地人,便想到用这个借口先把门骗开。
“吱啦”一声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脸上有很多皱纹,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们。
这人的体貌特征和我们在监控上看到的很像!监控录像不太清晰,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这个轮廓,从身高到体型和我眼前这个人完全匹配。
我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觉得如果眼前这个人就是盗车贼的话有些太过于戏剧性,但事实上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眼前这个人也许就是罪犯。
我开门见山问电瓶车的事,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一旦确定他就是罪犯的话,我决定立刻就动手抓他。
这个人岁数不小,个子不高,身形并不壮实,我比他高出一个头,抓这种人唯一的难度就是把门骗开,现在门开了,人就在眼前,就算让他跑我也有把握把他抓住,所以我需要的尽快确定他是不是罪犯。
“门口的这辆电瓶车是谁的?”
“这是我朋友的车,放在这里的。”这个人回答道。
“朋友?叫什么名?干什么的?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你又叫什么名?在这住多长时间了?”我问了一连串问题。
从他的反应来看,我已经基本确认眼前这个人就算不是偷车贼,也起码算是偷车贼的同伙。没想到能被我们误打误撞发现,我现在心里还有些小兴奋,之前我只是猜测偷车贼有可能住在这里,没想到竟然能把人找到。
“呃……这个……这个……”这个人搪塞起来。
“好了,你不用编了,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住这个人的肩膀。
我和王宇这次来只是想做一番侦查,没想过能遇到偷车贼,自然也没带手铐。我觉得就凭眼前这个人这幅模样,我俩一人按住他的一侧肩膀,一路把他带回到大队肯定没问题。
“行,我套件衣服。”这人一边说身子一边往后缩。
“你老实点,别乱动。”王宇这时从旁边出来,一侧身挤进门,在另一侧用手压住他的肩膀,这样,我俩就基本把他压制住了。
“衣服就在门后面,我套件衣服就和你们走。”这人被我俩按住不能动,转头往后面的门看去,门上挂着一件外套。
这个平房很小,推门进屋一侧是厨房,再往里另一侧是厕所,还有个木门,把里面的卧室和外面隔开,他的外套就挂在木门上。
我看了眼外套,和监控视频上的偷车贼穿的衣服很像,心里想这件衣服带回去也许还能作为用视频认定他犯罪的证据,而且眼前这个人感觉很配合工作,被我俩按住肩膀后一动也不动,便点头同意。
“行,你拿件衣服和我们走。”
★★★
平房里很狭窄,我站在门口压着这个人的肩膀,王宇在里面压着他另一侧肩膀,现在他要转身进去拿衣服,就得从王宇身边走过去,而这里的空间容不下三个人同时站一排,所以我只能松开手,让王宇一个人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拿衣服。
这个人转身过去,一把拿起衣服往身上穿,在胳膊往袖子里穿的时候,王宇也松开压着他肩膀的手,就在王宇松开的同时,眼前这个人突然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冲着王宇就挥过来。
我站在后面吓了一跳,这个人一直懦弱的表现,让我没想到他会做这种反抗。他只是一个偷车的盗窃犯,盗窃一辆电瓶车顶多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面对警察能做的最严重的就是逃跑,怎么会持刀反抗?
屋子里狭小,王宇还站在我前面,虽然我俩是两个人,但现在没有施展空间,只能一对一,这个人拿着匕首可以说占尽优势。
我一只手拉着王宇的衣服往后拽,急忙往后退。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后,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人不但追着冲出来,还拿着刀冲着站在前面的王宇扑过来。
我在后面看到他扑在王宇身上,推的王宇不停后退。我目眦欲裂,一把上前抓住这个人的胳膊。他从王宇身上转过来朝着我,拿着匕首就朝我冲过来。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变成了红色,上面还在滴着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死命地按着他拿着匕首的手,他和我撕扯在一块,但是我没心思和他纠缠,我看到王宇从屋子里退出来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宇!王宇!”我一边和眼前这个人撕扯一边大声喊,可是王宇那里没有一点回应。在我分神的一瞬间,胳膊突然凉了一下,好像被冰块贴住了一样,接着又变得火辣辣的,小臂上被刺开了一个血口子。
胳膊一松劲,这个人猛地挣脱开,转身就跑。我顾不上去追他,只能放任他逃走。我跪在地上看着王宇,只见他紧紧的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在喘气,短短的十几秒就已经淌了一地的血,衣服全都变红了。
我撕开衣服为他止血,拿出电话拨打120,感觉自己的手都是麻木的,按在手机键盘上电话却没有反应。打完120我又打了110,然后又给同事打电话,我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恨不得能从天上掉下来一辆救护车。
王宇的血根本止不住,我一个劲地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直都没回应。我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是自己大声喊叫让脑袋缺氧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感觉这段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120救护车的声音,但眼前的景象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王宇没说过一个字,身体也没再动一下。
王宇被救护车拉走后,我的同事也赶来了,来了好多人,他们在我面前出现又消失,他们对我说了很多话,问了很多问题,可是我一句都没听清,一句都没回答上来,我甚至想不起在二十分钟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直蹲跪在地上,被人扶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我也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我胳膊上有一条筋断了,身上有几处伤口,最严重的地方缝了十二针。在我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偷车贼就被抓住了,很多人来医院看望我,我对每一个来的人都询问王宇的情况,但是他们都没回答。
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但一直没人给我明确答复,这让我总有一分侥幸的心理,直到我得知王宇的葬礼举行的日期……
我记得在我参警的时候,接我的队长就对我说过,要当一名英雄,但千万别当一名烈士,凡事都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麻痹大意。我在每次抓捕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浮现这句话,而且每一次行动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没想到……
我出院的时候王宇已经下葬,我没敢去见他的父母,我心中充满愧疚,我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如果我当时多注点意,多谨慎一点,哪怕不给他回去拿衣服的机会,这个惨剧都不会发生。
后来我还是见到了王宇的父亲。他也是一名警察,是我们的前辈。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对着他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永远不会老朽,不像留下来的我们日渐衰老;
他们永远不为耄耋所难,永远不为残年所累;
每当太阳落下,没当清晨来临,我们都会想念起他们。
犹如永放光辉的群星,在我们化为尘土时,他们在九天之上列队而行;
犹如闪烁发亮的群星,在我们置身冥界之后,他们星光不灭,与日月同在。
——2018年禁毒圈《悼亡诗》
谨以此文纪念所有殉职的英雄警察,祝他们一路走好。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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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10: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诱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员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实录017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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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发稿前我看见刘Sir在朋友圈发了个风快递,使命必达,还配上了激动到晕厥的表情,一瞬间觉得有点恍惚,不知道这国庆假期到底是过完了,还是没开始。

一问才知道,他们国庆没有放过一天假,每天凌晨4点就开始执勤,他到现在才看上阅兵的视频。就这样,刘Sir也是按时交稿,叔真的是感动到不行,咱们人民警察要不要这么靠谱!

惊喜预告,留个言,点个「在看」,今晚可能就是你离刘Sir最近的一次。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7号 案件

本期案件:寻枪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宋队

全文10453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今年过年很晚,初春了,在街上的角落里还不时地看到鞭炮残渣,两边还未开业的店铺让人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抵消了从窗户缝隙中呲出的丝丝凉风,我抿了一口茶水,靠在椅子上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
正月十五之前,是我们为数不多能闲下来的时候,很多人回家过年还没返城,人少了,案件自然也少。
正在我乐得清闲的时候,一个同事一把推开门跑了进来,冲着我喊:“就剩你一个人了?
刑侦大队是栋五层楼,没有电梯,一楼是值班室,每天轮岗值班,他一口气冲上了五楼,累得满头大汗。
“出什么事了?”我问。
“发案子了,在海景酒店后面,指挥中心直接派发警情到咱们这儿,你赶紧去看看。
听完这话我心头一紧,指挥中心直接派警到我们大队,说明案子肯定很严重。正常来说,市局110指挥中心会根据案发地点分派到所属派出所,像这种直接分派到分局刑侦大队的案件少之又少,如果有,就是严重的恶性案件。
“什么案子?指挥中心怎么说的?”我一边穿外套一边问。
“是枪案……你去看看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估计派出所也接到通知了。
枪案!我太阳穴咯噔一跳,好多年没遇到枪案了。
十年前枪击案还比较多,夜场和迪吧时不时的就会有枪响,那时候土枪管控不严,很多人喜欢在腰间别着一把“土炮子”。那种枪就能打一发子弹,用的是散弹珠,一扣扳机碎弹像天女散花一样飞出去,打在人身上全是血洞洞,但不至于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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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枪子弹
后来经过严打整治和枪支收缴,已经很少能见到涉及枪支的案件了。但现在枪案的性质越来越严重,只要动枪必出大事,所使用的子弹也从石子弹珠变成了经过打磨的铁片铅弹,一打一个窟窿,非死即残。
我一边往海景酒店赶一边给队里的人打电话,通知大家集合。发案后,我们会按照树状的联系关系通知同事。值班室先通知我,我通知两个同事,两个同事再负责通知其他人,这样很快人员都能到齐。
我与派出所的警车几乎同时赶到现场,海景酒店的小路上围了很多人,我下车将人群疏散开,看到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人眼睛还是张着的,眼球上翻露出眼白,鼻子和嘴角都是血,我上前探了探,人已经死了。
人躺在楼道外的路上,头朝里脚冲外,看样子是向后面跌倒的。地面上还有一个血印子,是倒下后挣扎扭动的痕迹。
死者穿着一件皮大衣,衬衫领子下还有毛衣料子,衣服挺厚,我隐隐地看到皮大衣上面有几个翻毛的小孔,应该就是子弹射中的地方。一共三个孔,两个在胸口,一个在腹部。
我帮着所里的人用警戒带将现场围起来。这时救护车也来了,人已经死去多时,救护车直接把人拉到了尸检中心。
尸体被抬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地上没有多少血。人被击中后倒在地上,后背没有被击穿,血从前胸涌出来,被厚厚的衣服吸收,只在尸体周围留下了血印痕。
把现场交给技术中队去处理,我去找案发现场的第一人,也就是报警人。
★★★
报警人在旁边的一个便利店坐着,看样子被吓得够呛。
报警人说他就住在现场旁边的那栋楼,今早他下楼还没走出楼门的时候,就听见“啪啪啪”三声响,像放鞭炮的声音。本来没出正月不算过完年,他还以为是谁家在放鞭炮。等走出来他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他去看发现人已经没气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看见开枪的人,他也不敢留在现场,跑到这个便利店才打电话报警。
“你听见三声响?确定是枪响吗?”我问。
“当时我还以为是放鞭炮,也没注意,后来看到人倒在地上,再回想起听到的声音,我才觉得是枪声。
枪声和鞭炮声确实有点相似,尤其是没听过枪响的,发出来的声音和二踢脚炸响的声音差不多,但是枪声波段比较特别,在封闭室内回音很大,但在室外反而没那么明显。
“你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嗯,我当时也害怕,我怕凶手就在附近,再把我也一枪干掉……”
“你看见开枪的人了吗?”我又问。
“没……没看见。”报案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现场还在进行勘验,我回到大队,被害人随身携带的物件有身份证,我用公安网查询了一下,被害人是一名医生,姓林,今年三十九岁,未婚。
难道是医患纠纷?我查了下被害人的个人信息,只有短短几行,寥寥的几次出行,连开房记录都没有,很普通的一个人。
我看了下他的随身物品,一个夹包里面有身份证、钱包和一些文件。钱包里有医院的饭卡,医疗资格证,银行卡和一些会员卡,现金一共不到一千块钱。凶手对他携带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应该不是谋财。
死者的手机没有密码,我打开后查看通话记录,最近的一个电话是昨天的。他被害的地方就在住所的楼下,说明凶手可能知道他的活动习惯,就在楼下蹲守。
我将手机合上,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头绪,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
凶手埋伏在死者楼下,说明对死者很熟悉,至少盯了一段时间;从杀人动机来看,不是谋财,可能是寻仇,也可能与死者的工作性质有关;使用的凶器是枪械,现在对枪械管理极其严格,可以从这个渠道进行调查众多的可能,每一条都会延伸出更多的调查方向来。
不久技术中队做完现场勘验返回,我们开了一个碰头会。
★★★
“现场未发现有效的线索,附近也没有监控,凶手应该是蹲守在楼下等着林医生,至于使用的是什么枪械要等李法医那边把子弹取出来才知道。
“子弹全在身体里?”宋队问。
“应该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虽然是近距离射击但是很难穿透人体,我们没在现场附近发现任何弹痕,连跳弹的痕迹都没有,从足迹上也看不出什么情况,早上进出的人比较多,无法断定哪一个是凶手。
“李法医解剖还需要点时间,咱们别等了,先开始工作吧。星辰,死者单位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这种案子十有八九都是寻仇的,你去查查看他在单位和谁有矛盾。”宋队对我说。
“狐狸,你去把这几个夜场的老板都喊来,问问他们最近对枪的事有没有所耳闻。他们平时一个个装模作样,像社会大哥似的,今天要搞一把枪,明天能买一挺炮的,现在真出事了,让他们安排人查一查,探探口风。
枪是一个很敏感的词汇,虽然很多人喜欢吹嘘自己有枪,但那都是吓唬人的,真正能搞到枪的人很少。宋队应该有几个怀疑对象,都是一些混社会的人物,枪支有可能是从他们那里流出来的,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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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收缴的枪支
“黄哥,你从死者的周边开始查,尤其是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凶手能在他家楼下守着,说明肯定和他有联系,说不定手机里的电话就有凶手的。
宋队一个个地分派任务,安排完我们后,对着另外两个重案队说:“二队去一组人,找死者的家属谈一谈,如果真的是有人报复他,他的家属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必须把他的底细查清楚。
“三队去一组人,负责询问死者住的这附近的人。每一户人家都要问一遍,这个凶手很可能从早上就守候到现在,如果有人出来肯定会和他打照面,现在距离案发才过了三个小时,可能有人见过凶手。
宋队安排好人手,我们刑侦大队三个重案队全部参战,开始侦破这起持枪杀人案件。
我来到东海市第三人民医院,到了我才知道,这个人虽然是一名医生,但并不是看诊的医生,而是负责死亡患者管理的,说白了就是管停尸间的。
停尸间一共是两个医生在职,正常是一天一个人轮着值班,但是医院的停尸间和殡仪馆的不一样。医院停尸间很少使用,在病患者去世后通常都直接联系火葬场,甚至都不用拉到停尸间,所以这两名医生基本不用天天来上班。
两个人是轮流值班,平时相互很少见面,可以说死者平时是自己一个人工作,不存在什么纠纷。
我找到医院办公室的领导,说明了我的来意,院长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告诉我小林这个人很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
小林的父亲也是医院的大夫,小林没考上医科大学,但毕业后自考了医师资格证,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医院给他安排了一个行政管理岗位。等到后来停尸间有一名老同志退休了,又把他调到这个部门,他在这里干了快五年了,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他在这干活会不会与患者产生什么矛盾?”我问。
“矛盾?他这里遇到的都是病死的人,哪有什么矛盾,有矛盾也是去找主治医生闹,不可能有人来闹他。
“他这个工作也是和病患者家属接触的,会不会有家属因为患者死了迁怒于他?
“来,我带你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你就知道了。”院长起身带我来到小林的办公室。
小林的办公室在医院的一个角落,紧靠着后山,窗外只有一堵墙,墙外则是医院后山坡,上面已经没有绿色了,全是水泥砌成的石墙。
“他平时就在这办公,主要是负责与殡仪馆联系。一般死者家属来这里找他,他负责开具医院的证明,如果家属需要他就帮忙联系殡仪馆,如果不需要家属就自己把人拉到殡仪馆。早些年还有人纠结尸体放在一层还是二层,现在尸体连停尸间都不进,哪会有什么矛盾。
“一层二层是什么意思?”我问。
院长带着我来到地下一层,棕色铁皮大门上面写着“停尸间”三个字,站在外面都能感觉到有丝丝凉气渗进衣服里。
院长找人把门打开,我们进了停尸间。一个挺宽敞的屋子,里面有四五盏白炽灯照明,空调的寒气吹在灯管上,把照出来的光变成了蓝白色。靠着墙是停尸柜,一共三层的大抽屉。
“就这柜子,以前有人特意要放在最上面,现在都没这种要求了,人死了都不用送到这里,直接就拉到火葬场了。”院长指着大柜子说。
所谓的一层二层是柜子的层数,这种长条的抽屉一共三层,最上面和我头一般高,把尸体抬上去还挺费劲,中间的最好,下面的和地面平行,基本没人会用。
“现在这里已经不放尸体了?”我搓了搓胳膊上的一排鸡皮疙瘩。
“我看看,应该还有……正常在医院病故的都不在这里放,只剩下几具无名尸,嗯……现在还有两个。”院长推了下眼镜,低头看柜子上的铭牌。
“无名尸?
“对,有时候发现尸体没查出来身份的,公安机关都是委托我们保存,等到一段时间之后统一进行火化,你不知道?”院长反问我。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重案队的,无名尸处理这块不是我们管。
“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是治安大队和小林沟通的这件事。这样吧,小伙子,小林现在出事了,这还剩两具尸体,到时候你帮忙联系下尸体的火化事宜吧,反正你们都是一个系统的,现在医院人手不够呀。
我眨了眨眼看着院长,转念一想,这也算举手之劳了,治安大队在局里办公,我也经常去局里,帮着医院跑个手续而已,也不麻烦,便应承下来。
“这两具尸体的手续应该都在小林办公室的抽屉里,这事就拜托你们了。
院长陪着我返回小林的办公室,把两具无名尸的手续给我。我无可奈何地笑笑,难怪他陪着我转这么大一圈,看似是配合小林的情况进行调查,其实是想把小林剩下的工作找一个接手的人,这一下直接把无名尸转给我们公安局了。
我看了下院长,他眼镜白光一闪,特别有漫画人物的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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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10: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
小林的同事今天休息,我让他直接去刑侦大队,我们聊了一下午,没有任何收获。他和小林是两班倒,没什么交集,饭都没在一起吃过。
到了晚上,几组人马纷纷返回,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狐狸找到了两个混社会的人,他们说手里的枪早就扔了,没有借给别人,而且他们的枪是五连发猎枪改装的,一开枪子弹崩得到处都是,不符合现场情况。
黄哥把死者的手机联系人情况都摸排了一遍,除了没联系上的之外,其余都是很普通的人,有死者的同事、亲人、同学、朋友,单纯从电话名单上来看,没有出现过与死者有矛盾的人。
二队的人去找死者家属,小林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除了母亲外,还有个姐姐。小林的父亲留下两套房子,一套给小林,一套给她,家庭关系很融洽。他的姐姐说,小林一周回一次家,都很正常,也从来没听小林说过和谁有矛盾。
三队的人把小林住的这栋楼能找到的人都问了一遍,没人发现今早楼下有什么可疑的人。根据这栋楼里的人上班时间来看,小林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一个空窗期。
听完大家的汇报,还是毫无头绪,宋队点起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差不多把烟头燃了三分之一。最后宋队定下来,明天继续调查,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只不过要更加细致,更加严谨。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返回到医院,找医院和小林有接触的人一个个地谈话,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直到晚上,我把负责一层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询问完之后,整个医院认识小林的人我都问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获。
“咦,刘警官,你还在呀?调查得怎么样?有线索了吗?”院长从电梯里出来正好看到我。
“唉,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我叹了口气回答。
 “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将罪犯抓住,为小林讨回公道。刘警官,还有那两具无名尸的事你别忘了,帮忙联系一下。”院长又提醒了我一遍。
我心里暗暗吐槽,现在哪有功夫管什么无名尸,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了快四十八小时了,黄金破案时间就要过去了。
正想着,宋队来电话了,让我马上回单位,我冲院长摆摆手,匆匆离开了医院。
会议室里大伙都在,一个个面色凝重,坐在最中间的不是宋队,而是曲局。宋队在一旁连烟都没抽,看到我进来了,示意让我快坐下。
“你把情况说下。”曲局对李法医说。
“在死者体内提取了三枚子弹。这三枚子弹分别击中胸部和腹部,其中一颗子弹打在心脏上,导致死者死亡。三枚子弹是7.62mm的子弹,击发的枪支应该是六四式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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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手枪
大家大吃一惊!六四式手枪是我们警用配置枪,市面上根本没有,能使用这种枪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警察。
 “有没有仿制的可能?”宋队问。
曲局敲了敲桌子,“这个事当天我就知道了,为什么今天才开会说,就是因为我派李法医去了中国刑警学院落实这件事。现在市面上只有仿制的五四式手枪,没有六四式手枪。而且六四式手枪用的枪弹比较特殊,五四没法击发,所以凶器肯定就是六四枪,就是咱们用的枪!
会议室里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大家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怎么办?凶手一共击发了三枚子弹,咱们是不是要把全局的枪支子弹清点一遍?”宋队问。
“不用,现在已经有结果了,你继续说。”曲局对李法医说道。
李法医点点头,“我去中国刑警学院对提取出来的子弹进行了鉴定,现在已经出结论了,弹痕划线已经固定,目前正在比对市局枪库的信息。
“弹痕划线是什么?”宋队问。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弹痕我知道,是子弹击中后留下的痕迹,那划线又是什么?
“每一支枪的弹膛都不一样,当子弹从弹膛里射出来的时候,由于弹膛内部的构造会造成一定的划痕,这种痕迹并不是固定的。一支枪在经常击发的情况下因为弹膛不停地被子弹摩擦,子弹上划线就会变化,但是咱们公安机关的枪支击发量很少,所以子弹划线基本是固定的。”李法医说。
曲局不慌不忙地说:“每支枪在公安机关配发前都会做一份弹痕划线的记录,也就是说,咱们可以通过对击发子弹上的划线来进行反向推导,找到击发的这支枪!
 “那现在查到枪了吗?”黄哥问。
“弹痕划线检测结果出来了,李法医拿回来一堆数据,对着这些数据比对就能找到枪。”曲局说。
“对,咱们公安机关的枪击发率不高,弹痕划线基本和配发的时候一致,找出来不难。现在已经锁定这支枪是在咱们分局,具体是哪一把正在落实。
大家伙都是面面相窥,这支枪是我们分局的,那凶手很可能也是我们分局的,警察的配枪只有警察能拿到……
 “这件事先保密,查清楚后,无论是谁,只要犯错决不能姑息!”曲局顿了顿,“从现在开始,这个案件由宋队负责,所有的情况必须向他汇报,他直接向我汇报。每个人只对自己的任务负责,不要相互打听,也不要到处宣扬,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
现在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警用枪支都是配发给值班警察,找到枪支再结合案发时间就能找到当时配枪的警察,这名警察就成了嫌疑人,即使不是他开枪至少也是同案犯。
曲局要求所有人待在单位,开始分派任务。大家一个个被单独叫到屋子里,然后领好任务出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侦查持续了两天,没有分派给我任务,我像被遗忘了一样,也不知道案件进展的如何。只看见有人不时在宋队的屋子里进进出出,至于宋队,他已经两天没出屋了。
第三天中午,我被宋队喊到办公室,在里面的还有狐狸和黄哥,宋队拿出一张人员信息,让我们把这个人抓回来。我拿起来一看,这个人叫陈海东,东海市本地人,三十九岁,无业。
“为什么要抓这个人?他和枪击案件有关系?”狐狸问。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保密原则你不知道吗,让你去抓你就去抓!”宋队没好气地说。
我们来到陈海东登记的住址,发现房子已经被租出去了,租房子的是两个外来户。
我和黄哥通过社区找到了租客,打算通过他们把陈海东找出来。从宋队的口气里我知道陈海东肯定涉及到案件了,现在枪击案传得满城风雨,陈海东如果知道警察在找他,肯定就会逃之夭夭。
这时狐狸出了个主意,让两个租客给陈海东打电话,就说家里失火了,让他赶紧回来。
“这谎话说得也太假了吧?如果陈海东比较谨慎,给邻居打个电话一问不就露馅了吗?”我说。
“那咱们就做得真实点,你警官证带了吧?跟我来。”狐狸说
狐狸把我拉到附近的消防队,出示警官证请求他们帮忙。消防队一听配合警察抓人立刻答应了,两个消防员开了一台面包车和我们一起出来。
这是台运兵车,虽然没有救火设备,但是车子和消防车的颜色一样,上面还喷了“消防”两个大字,车顶也有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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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消防员打了个配合
到了现场后,我们把警笛和警灯打开,在陈海东的房子窗户边烧了些纸,弄出烟雾,然后让两个租客一起给陈海东打电话,告诉他家里着火了。
不到十五分钟,陈海东匆匆出现,直奔消防车跑来。到了车前,我们两个人把车门拉开,将陈海东一把拽到消防车上,扬长而去。
在车上,我打量了下陈海东,一副弱不禁风病唠唠的样子,真是没法想象他能和枪击案有关。
回到队里宋队又派发任务,让我们问清陈海东在三天前案发时的动向。
陈海东配合得不错,问什么说什么。他说案发时他正在一家棋牌室打麻将,从晚上开始打,一直打到第二天上午才结束,没有作案时间。
“你给我说实话!那天你到底干什么了?”狐狸有些不耐烦地追问。
 “我真的是在打麻将,棋牌室的人都能给我作证,那天我还输了一千多块钱……”陈海东哭丧着脸说。
我们连哄带骂折腾了四十多分钟,陈海东一口咬定自己当时就是在打麻将。
“情况怎么样了?”宋队推开审讯室的门问。
“他不承认,一直说自己在打麻将!
“嗯,他没撒谎。
宋队一开口我们都有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忙乎一顿抓回来一个没有作案时间的人?
 “你说说你都和谁一起打麻将了?”宋队开始亲自审问。
 “晚上我和谢康,王学亚,还有个人不知道叫什么名,一起玩的,谢康和王学亚都能为我作证。
 “再没有别人来玩了吗?”宋队问。
 “还有邢志武,他是快天亮的时候来的。”陈海东小声说。
邢志武就是我们的同事,我们都知道他平时喜欢打麻将。
“他那天应该是值班,没换衣服直接穿着警服来的?”宋队问。  陈海东点了点头。
“期间有没有人离开?”宋队又问。
“那个新来的离开了一会儿,邢志武来了之后他把位置让了出来,看了会儿就走了,然后早上的时候又回来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
“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王学亚和他认识。”陈海东回答。
“是不是这个人?”宋队掏出一张照片来,陈海东看完后点了点头。
★★★
宋队把我们拉到旁边的屋子,向我们讲述了案件的具体情况。
“经过这几天调查事情基本明白了。通过弹痕划线我们找到了枪,枪是值班的配枪,案发时是邢志武值班。曲局已经找过邢志武了,他对枪击案完全不知情,也不认识小林,但是承认自己在值班的时候去打麻将了。现在看来,他的枪是在打麻将的时候被人偷了又还回来,枪最里面的三发子弹被调换了。
“子弹被调换了都没发现?”黄哥有些吃惊。
“弹匣最里面的三颗子弹被换成了铁片,换班交枪的时候谁也不会把子弹全退出来检查一遍。
“这个罪犯计划得也太周密了吧?他们怎么能知道老邢喜欢打麻将?还知道他值班,把他哄出来打麻将?”黄哥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把人抓回来审讯了。星辰,你给他做份材料,狐狸收拾下东西,准备出差,现在那个人应该跑到北边了。
宋队带着八个人出发了,临行前我知道要抓的人叫杜文辉。这个人有很多飞行记录,每个月都飞往不同的地方,另外还有九次出境记录。其中有两次飞行记录的同行人中有一个叫杜文光的,与他就差一个字。
三天后宋队在黑河将人抓住。我去火车站接站,看到黄哥脖子上贴了一圈膏药,便问他怎么搞的?
黄哥告诉我,他们和当地的警察一共十多个人在一个饭店前后分开附近蹲守,在杜文辉出来的时候上去抓捕,结果一次上去六个人竟然没能将杜文辉控制住。
黄哥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从后面一下子搂住杜文辉的脖子,正常来说,一把勒住脖子然后往后使劲拉拽,一般人肯定就倒下去了,但是黄哥搂住杜文辉的脖子之后,就像搂在一根电线杆上一样,杜文辉这个人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杜文辉拼命反抗,黄哥挂在他后背和他撕扯起来,直到在四周蹲守的人都冲过来,十多个人才把杜文辉彻底控制住,黄哥的脖子也扭伤了。
我把罪犯从黄哥手里接了过来,杜文辉看着不壮,但我用手压住他胳膊的时候才感觉他的肌肉硬邦邦的像铁块一样。
“这人状态怎么样?”我问黄哥。
这也是在审讯前了解下罪犯的情况,为审讯计划做准备,宋队让我负责对杜文辉进行审讯。
“在火车上往回走的时候,没等我们问就交代了,说自己杀人了。”黄哥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这就交代了?从他拼命反抗的情况来看,我以为会是一个咬死不松口的罪犯呢。
“在火车上不方便,我们没让他多讲,你仔细问问吧,应该问题不大。”宋队说。
正常来说第一审材料很重要,尤其是这种枪击杀人案。队里审讯高手林立,一般轮不上我,这次能让我做审讯,说明这个人交代得不错,审讯没什么难度。
★★★
和我预测的一样,杜文辉交代得比我要问得还仔细。
他说在东海市待了一段时间,认识了王学亚,通过王学亚认识了邢志武,三个人经常在一起打过麻将。这次麻将的局是杜文辉联系的,从晚上他就一直给邢志武打电话,最后邢志武忍耐不住,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过来了。
邢志武之前没过来是因为在值班,凌晨两点没什么事,麻将社又是在派出所的辖区,他按捺不住就过来过过手瘾。
杜文辉见志武来了,起身把位置让给邢志武。邢志武有点胖,打麻将的椅子又不是很宽敞,他觉得枪别在腰上硌得慌,就顺手解下来放在了旁边。杜文辉趁邢志武一门心思打麻将的时候,把邢志武的枪拿走了。
杜文辉拿到枪之后,来到小林家楼下,给小林打电话让他出来,等小林露面后,他就连开三枪将小林打死。然后把剩下的弹全退出来,将三块铁皮放到最里面,上面用子弹盖住,这样看弹夹还是满的。
弹夹侧面有条缝,正常来说能看到倒数第二颗子弹,击发后弹簧会一点点上升,当开两枪之后就能通过这条缝看到弹簧了。但是杜文辉把暗黄色铁皮片装在最下面,代替子弹把弹簧压在最下面,从缝看去黄色的铁皮片和子弹没什么区别,不仔细看都会认为弹夹是满的。
随后杜文辉麻将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邢志武的枪放了回去。杜文辉还说他当时特意戴了一副手套,所以枪上没有他的指纹,手套直接扔进垃圾箱里,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审讯材料很快便完成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杜文辉简直太配合了,犯罪过程讲得头头是道。
“你为什么要杀小林?”我问杜文辉的犯罪意图。
“小林和我女朋友有一腿,被我知道了,我就做了他。”杜文辉很平静地回答。
我们通过交通监控看到杜文辉车辆的踪迹,和他供述的时间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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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网系统
杜文辉从一开始回答我的提问就语言清晰,逻辑连贯,唯独在我说小林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神色立刻恢复过来,说他们是暗地里搞在一起的,我们当然查不到。
我在审讯中又发现一个问题,杜文辉说他给小林打电话让小林下楼,但小林的手机在被害当天根本没有通话记录。
我问杜文辉手机哪去了?杜文辉说和手套一起扔掉了。
这明显是在撒谎。他到底在掩藏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好在案子破了,人被抓住,犯罪细节与现场也吻合,杜文辉的供述与我们掌握的情况也没什么大出入。
对于还有好几起命案没侦破的重案队来说,实在无暇去深究杜文辉言语中的这些漏洞。
至于邢志武,他背了一个大处分,还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
在这起案件侦破后不久,我接到了院长的电话,他问我怎么还没把那两具无名尸运走。我无奈笑了笑,心想这个案子我没参与多少,可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摊上不少。想到死者为大,我便应承下来,决定帮了医院这个忙。
无名尸处理很简单,需要我们公安局先进行认定,确定不是案件后再由治安大队登记备案,登报一个月后拿着医院和治安大队的手续去火葬场办理火化。
我拿着医院的尸体保存手续去治安大队办理手续,可是我翻遍了治安大队的底账,也只找到一具无名尸的登记。也就是说,现在医院里保存的两具尸体,有一具根本没经过公安局的认定。
只有经过公安局认定不是案件的尸体,才能当做普通无名尸处理,发现尸体死因有异后变成了刑事案件,我们就得侦办,那么这具没有经过认定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返回去问院方,没人知道原委,院长告诉我所有的无名尸体都是小林负责。我急忙联系李法医对这具尸体进行检查,虽然死亡之间较长,但尸体保存得当,情况还不错。
经过仔细的检查,李法医在尸体身上检查出一处伤口,很细腻的刀伤,将尸体从外皮到肌肉完全割开,伤口一直深入到体内。
我在陪李法医检查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检察院打来的,他们告诉我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杜文辉在批准逮捕后全盘翻供。
杜文辉称当时他车上还有一个人,小林是这个人杀的,但杜文辉不认识这个人,案件与他没有直接关系,这个人只是委托杜文辉想找把枪来摸一摸。
在我们提取的证据中,枪上并没有发现杜文辉的指纹,仅有的证据就是杜文辉的口供,虽然杜文辉在第一审中承认杀人,可是他以自己当时脑袋迷糊记不清为由,称自己录口供时都是胡说。
杜文辉称还有一个人在车上,我们现在也没法找到这个人不存在的证明,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如果我们不能证明杜文辉在撒谎,那么从现有的客观证据出发,检察院也不能认定杜文辉杀人。
我听完后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电话摔了出去。
仅靠口供是没用的,必须要有客观的证据,现在杜文辉就是在与我们豪赌,赌我们没法查出当时他驾驶的车里到底有几个人。
其实这一点是我们疏忽了,在杜文辉被抓后痛快的承认杀人之后,我们并没有对车辆继续追查,只是调查了杜文辉杀人后逃跑的轨迹。
我知道杜文辉驾车的路线,沿途有高清的交通监控,只要证明车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么他这种无稽之谈的狡辩反而是能够将他定为撒谎,从而变成认定他犯罪的事实。
“你们别急,我们现在就开始查,杜文辉杀了人肯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对检察官说。
刚挂断电话,李法医让我去看尸体,他把那道细细的伤口拉开,用手指了指里面说:“尸体的肝脏不见了。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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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 03: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11-1 03:04 PM 编辑

停尸间管理员死后,有人偷偷往冰柜塞了具没有肝脏的尸体 | 重案实录018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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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上次刘Sir的案子没有讲完,停尸间管理员被枪杀,他们发现枪支竟来自警局内部,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等他们抓到了嫌疑人准备结案的时候,来了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强反转,警方竟然被嫌疑人摆了一道(点击蓝字前情回顾:为了诱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员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实录017)。

Sir大半个月没更新这起案中案,真不是故意吊大家胃口,而是刘Sir出新书了,他在家勤勤恳恳给读者签名呢!

没拿到签名版《缉凶》的朋友也别着急,今天的二条刘Sir约你们见面,不但可以要签名,还可以见到活的刘Sir。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8号 案件

本期案件:杀手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陈七

全文11053字,阅读约需12分钟

一只手将烟头使劲按进烟灰缸里,烟灰撒了一桌。宋队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看着屋顶,手里举着手机,整个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咚”的一声,宋队把手机扔到桌上,低声爆了句粗口。
“检察院怎么说?”黄哥开口打破了沉默。这里除了宋队,就是他资历最老,其他的人在这种气氛下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杜文辉全盘翻供。”宋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一个月前,医院停尸间的医生小林被人枪杀。我们查来查去,枪支来源竟然是警局内部。一时间,局里的气氛变得特别紧张,警员都不准单独行动,也不准相互打听消息。
我们费尽周折最终抓住了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杜文辉,他在被抓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趁我们的同事邢志武不备,偷走了他的配枪,枪杀了医生小林。
除了他打电话把小林叫下来这一点无法核实之外,从他开车到小林家楼下,再到开枪射击的位置,逃走的路线,杜文辉一切口供都与我们掌握的情况符合。
我们都认为此案结了,没想到我在医院停尸间又发现一具多出来的无名死尸,而杜文辉更是全盘翻供,说凶手另有其人,他只是负责开车(点击蓝字回顾案中案:为了诱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员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实录017)。
在我们提取的证据中,枪上并没有发现杜文辉的指纹,仅有的证据就是杜文辉的口供,虽然杜文辉在第一审中承认杀人,可是他以自己当时脑袋迷糊记不清为由,称自己录口供时都是胡说。
杜文辉说,当时还有一个人在车上,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我们现在也没法找到这个人不存在的证明。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检察院的态度很明确,在没有查清能客观证明杜文辉犯罪的证据之前,不能认定杜文辉就是杀害小林的凶手。
检察院这通电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砸在我们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将所有人都砸蒙了,宋队放下电话后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查!咱们重新查!挖地三尺也得把杜文辉的犯罪证据找出来!”宋队的腮部肌肉在不停地颤,眼神恶狠狠的。
 “难道查不出还能把他给放了吗?!”狐狸在一旁忿忿地说。
宋队瞪了狐狸一眼,没有说话。
情况很明确,只要杜文辉的犯罪行为不能被认定,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失败了。现在谁都知道杜文辉肯定参与了犯罪,但他认定我们没有掌握其他证据,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距离我们抓获杜文辉已经过了二十七天,这期间我们每一次提审,杜文辉供述得都很好。现在看来,他正是用配合的态度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认罪伏法,直到检察院介入时,才反将我们一军。
谁也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我们提审了杜文辉七次,做了七份几乎一样的笔录,从检察院的角度来看相当于只有一次。如果法院真的认定杜文辉犯罪证据不足,别说干了一辈子重案刑警的宋队了,连我都想吐血,咱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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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提审
大家纷纷出门,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队里,一时间我没想到该从何查起。
这时电话响了,停车场的保安打来的,他告诉我停在车场的杜文辉所驾驶的被扣车辆不见了!
杜文辉开了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帕萨特轿车,我们扣押了车辆,但由于局里没有专门存放的地方,所以我们将车停到了旁边的公用收费停车场。那么,谁把杜文辉的车子开走了?难道是杜文辉提到的同伙?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查了。
车子是今早不见的,我把监控调出来一点点回放,看到凌晨的时候,有两个人走进停车场把车启动,然后开到了门口。道闸杆和道口之间有一个很大的空隙,一个人下车用手把道闸杆抬起来,另一个将车贴着道口的最边缘慢慢将车开了出去。
这个停车场有几百个车位,监控里两个人直接奔那辆车而去,还有车的备用钥匙,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急忙查了周围的监控,在停车场一角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这两个人是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上下来的,而这辆车在一个汽车租赁公司的名下。
车是租的!怪不得这两个人能准确的找到这台车。租赁公司都会对自己的车安装定位设备,而且有备用钥匙。
我们抓住杜文辉后发现他开的车没有牌照,而且车子的车架也被破坏了,这种情况下我判断这是辆没有手续的黑车,杜文辉自己也供述车是在外地买的走私车,对此我们没做过多的怀疑,没想到这辆车是杜文辉租的。
找到了新线索,我急忙给黄哥打电话,我俩一起赶到汽车租赁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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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线索!
公司门头不大,远远的我就看见一辆黑色没有牌照的帕萨特轿车停在门口,被千斤顶支起来,一个人钻在下面不知道干什么。这就是杜文辉所开的车!
我和黄哥对视一眼,决定先了解下情况。走进公司,里面有三个人,我直接出示了警官证,打算开门见山地问门外的车是怎么回事。
有个胖乎乎的人在看到我的警官证后表现得很兴奋,一边说着你好一边伸手过来,“公安局的,你们来得正好,我们还想找你们呢。”
“哦,你找我们干什么?”
“前几天我们报案了,公司的车丢了,结果昨晚找到了,正想找你们销案呢,你们不是因为这事来的吗?”胖子问。
我没声张,不知道这家公司是不是与杜文辉有什么关系,打算先旁敲侧击一下,“我们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不过也和你们丢的这台车有关,你先说说丢的车是怎么回事吧。”
 “前不久有个人来我们这儿租车,说是要租一个月,我们在车上装有定位仪,车被租走后开到三百公里以外,定位仪就失效了,我们认为对方要偷车,就报案了。不过昨天定位仪恢复了,车子就在市内,我们急忙赶过去把车开了回来。现在车牌没了,车架号也被刮掉了,看来他们是想偷车去卖,没卖掉才又开了回来。”胖子说。
胖子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是撒谎,这台车应该是租赁公司的,现在我需要确认下是不是杜文辉租的,于是我拿出杜文辉的照片,递给胖子。
“对,对,就是他,你们把他抓住了?”
我没有回答,说:“他在这里都提供了什么资料,拿出来看看。”
胖子拿出了租车材料,我翻看了一下,上面除了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是他留的?是他在用的号码吗?”我问道。
“当时我们拨了这个电话,他当面接了。后来我们发现车上的定位仪失效,就给他打了电话,但一直是关机,最近一次打变成停机了。”
看来杜文辉曾经使用过这个号码,不知道会不会从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中查出什么东西,我心里想着,拿出本子把号码记录下来。
“你再仔细想想,他在租车的时候还留下什么信息。”黄哥说。
“好像……当时他们来了两个人,有个人没进来,租完车从路边上车走的。”
我看了看黄哥,黄哥也是面露喜色,杜文辉翻供的重点就在于他说车上还有个人,现在只要把这个人抓住,这个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警官,警官,你们能不能帮个忙?我们的车找到了,现在想把案子给撤了,报案的时候是我做的登记,我怕留个案底什么的不好……”胖子说。
“行,星辰,你陪他去派出所撤案吧,我回去和宋队汇报一下。”黄哥说。
杜文辉在作案的时候车的拍照被拆了,我们需要仔细查一下,看看杜文辉是什么时候把车牌拆下来的,再看看能不能通过车牌信息找到一些他活动的线索,进而找到新的犯罪证据。
我陪胖子来派出所销案,他记不清案件编号,我们只能用物品来查询,案件登记的是黑色帕萨特轿车,结果共有两条信息,其中一条是这个案子的。
“前面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两个车牌号都一样?”我问。
“这个也是报警信息,这台车还涉及其他案件了?”派出所民警说。
我点开受案登记,里面写着有人在五一路上被人持刀捅伤,凶手乘坐黑色帕萨特轿车离开。而反馈信息上写着巡警到达现场后联系报案人,报案人拒绝配合,称问题已经解决。
我看了下案发时间,这起案件发生的时候,这台车正在杜文辉手里,难道这起捅人的案子也和他有关?报案人在报案后为什么又拒绝配合呢?
我把报案人的电话记下来,杜文辉的案子已经进入批捕程序了,来不及和黄哥联系了,我决定先打电话过去了解下情况。
“喂,哪位?”电话那头是粗犷的男声。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公安局的?找我干什么?”
“我是罗泽市公安局城北分局刑侦大队的,我姓刘。”
“你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我这儿有点事。”
没等我回话那边直接挂断了,我再一次拨过去,显示电话正在通话中。
还没等我开始查这个人,何路就给我来了电话。
何路是警方的线人,在三教九流都有些路子,甚至和“丐帮”也能搭得上话。之前我们借他的手搭上了一个赌场皮条客,我在赌场差点被剁掉一根手指,幸亏宋队狐狸他们及时赶到,才把我救下,一锅端掉了整个犯罪团伙(点击蓝字回顾刘Sir的惊险时刻:这回栽了:卧底黑赌场狂输20万后,庄家要剁我一根手指 | 重案实录014)。
一个随机给路人开瓢抢劫,手段残忍至极的的“刨根案”也多亏了何路我们才找到线索。
几次合作下来,我对何路另眼相看。
 “刘哥,你刚才是不是给七哥打电话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七哥是谁?”
“你打电话那个,尾号是四个九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下明白了,怪不得被称作七哥的人说等会儿回拨给我,原来是找人来打听我了。不过这个人也挺厉害,在我报出工作单位后短短几分钟就能联系到何路,从何路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好像和这人还挺熟的。
“这个七哥是干什么的?我找他有事,他要是让你来打听,你可以告诉他,我必须要见着他。”
“见面没问题,但是刘哥,你给我交个底,是不是要抓他?只要不是抓他,见面这件事我来安排。”
原来是怕警察抓,看来这个叫七哥的也不怎么清白。不过我现在没功夫去管他犯了什么事,当务之急是将杜文辉的案子查明白。
“我不抓他,我找他是问点其他事,至于什么事,那得见面才能说。”
“行,刘哥,我现在就联系,你在哪?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心里不太踏实,给黄哥打电话说了这情况。
黄哥问我:“这个七哥是不是姓陈?”
我一愣,叫了半天七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人姓什么。
黄哥让我等着,他过来和我一起去。黄哥和何路几乎同时赶到,何路带着我们去找七哥,他现在在医院里。
路上黄哥说,这个七哥应该就是他知道那个,姓陈,大家都叫他陈七,最早在码头收鱼,仗着自己胆子大和别人打过几架,垄断了鱼市。后来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关了一段时间,放出来后鱼市动迁了,陈七便开饭店、办KTV、承包宾馆,做过不少买卖,现在听说这些买卖都不干了,花钱承包了北桥元市场。
黄哥告诉我,陈七真名叫陈富利,当年自己抓过他,那时候都叫他陈七,没想到几年不见变成了七哥,看来混得不错。
我们来到医院,陈七住的是一个套间,里屋还有两个人,见到我们后立刻站了起来。
陈七躺在床上,这个人浓眉大眼,很有几分硬气,像《无间道》里的刘德华。他身材比较壮硕,病号服半盖在身上,露出成块的胸肌,他的手被绷带包着,只露出五个指头。
我们进来后,陈七眯了下眼睛,“黄警官,你怎么来了?”
黄哥没答话,径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找你还挺费劲的,你到处瞎打听什么?”
陈七没回答讪笑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和人动手吗?这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我插了一句:“这个报警的手机号是你的吧,你说有人要捅你是怎么回事?”
陈七没说话,看了眼病房边上的人,那人二十岁出头,留着一撮头发扎了一个小辫子,脖子上露出花里胡哨的文身图案。
“电话是我打的,那天我手机没电了,拿着七哥的手机出门办事,和别人吵起来了。他们说要拿刀捅我,我怕事情搞大,于是就报警了,那伙人看到我报警就都跑了,我没事就没去派出所了。”“小辫子”回答。
黄哥站了起来,伸手把盖在陈七腿上的被子掀开,陈七抬手想拦,但手被包着根本拦不住黄哥。被子掀开了,只见陈七的脚上也包着绷带,露出来的脚指头都是焦黄乌青色的。
“你们都出去,我和你们七哥谈一谈。”黄哥说。
陈七摆摆手,“都出去吧。”
 “你也出去!”黄哥对何路说。何路愣了一下,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黄警官,你们就别管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什么时候报过警麻烦过你们?”陈七换了副表情,懒懒地说。
“那这个报警电话是怎么回事?”我问。
“那是我身边的小孩不懂事,一看出事就害怕了,拿起电话就报警。就是刚才那个小辫子,跟我这么多年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当时要是还能动肯定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黄哥脸一沉,“我告诉你,陈七,别不知好歹,现在出大事了,你要是不想被一起关进去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报警电话里提到了一台黑色的帕萨特轿车,这辆车和一起杀人案有关系!你要是不把这台车的事说清楚了,还跟我们玩社会上的这一套,我今天就把你送进看守所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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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的关键线索
陈七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眼皮子干巴巴的眨了几下,眼球来回乱转,抽了抽鼻子,“他们杀人了?”
“这不用你管,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找来的。”
“挑重点,详细说!”黄哥有些不耐烦了。
六年前,陈七从监狱刑满释放,鱼市拆迁了,但他手里还有不少钱,想继续干点挣钱的买卖。那个时候正是流行KTV,可市内几个好位置的场子都有人经营,陈七刚被放出来也不想再惹麻烦,于是退而求其次决定开个饭店。
陈七收鱼出身,并没有经营过饭店,身上又有些社会习气,客人敬而远之,他饭店生意并不太好,服务员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个叫阿武的人来应聘服务生,他反应快脑子灵,摸得清陈七的脾气,没多长时间就让陈七另眼相待,让他当了经理。阿武在经营上很有一套,把饭店搞得有声有色。
日子久了,阿武把陈七身上黑老大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渐渐的从别人口中的武经理变成了武哥,心思也越来越不在饭店上,寻思着做些更赚钱的买卖。陈七也正有此意,和阿武一拍即合。
阿武将一个KTV的老板带进赌博场子,让这个老板赌得倾家荡产,而陈七利用这个机会将对方的KTV兑了下来。这件事当时在社会上很有名,兑KTV的时候还发生了一场冲突,陈七大出风头,显露出当年他在鱼市叱咤风云的本色。
如果换做以前,陈七这么嚣张肯定会被抓起来,但这次有阿武,在他的策划下,陈七成功地规避了一切风险。事后陈七为了表现兄弟义气,口头上将这个KTV的一部分股权给了阿武。
阿武是陈七带出来的,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但是KTV越办越好,陈七平时又不太管事,久而久之,大家只知有阿武,不知有陈七,陈七不免心怀芥蒂。
后来陈七和阿武闹了起来,以分家告终,而在分家的时候陈七翻脸不承认KTV里有阿武的股份,两人彻底闹翻。
之后,阿武又与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店,干得很不错。看着阿武的生意蒸蒸日上,而自己的买卖日薄西山,陈七又气又恨,开始不停地给阿武找麻烦。
后来陈七的KTV倒闭了,承包的宾馆也在赔钱,没有经营能力的陈七只好退出这个圈子,花钱承包了一个市场。没曾想,陈七倒闭的KTV被阿武收购了,这彻底激怒了陈七,他认为是阿武暗中捣鬼,于是找了几个人想教训阿武一顿,但那天阿武并不在店里。
再后来陈七就听到风声,说阿武也要对他动手,混了一辈子社会,陈七可不是吓大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就在上个月,喝完酒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陈七突然被人从车上拉下来按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阵冰凉,然后就动不了了。事情发生太快,周围就一个刚入伙的小弟,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到对方上车离开了,小弟才拿着电话报了警。
陈七知道这是阿武干的,想着社会事社会了,就不愿再配合警方调查。
“阿武人现在在哪?”黄哥问。
“我不知道,我出事之后也在到处找他,事后阿武找人送来了十万块钱,我没要,这事肯定没完!”
 “他们怎么对你下手的?你对动手的人有印象吗?你看看这张照片。”我将杜文辉的照片拿出来。
“记不住,当时我喝多了根本没注意对方长什么样,而且他们下手很快,我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我让小弟把监控录像拷回来了,就是当时酒店门口的录像,山子,你进来!”陈七冲着门外大喊。
刚才离开的“小辫子”推门进来,陈七让他把监控录像播放一下,小辫子拿出手机,开始播放监控。
整个过程和陈七说的一样,两个人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已经喝醉的陈七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这两人下手极快,前后捅了陈七四刀,一共只用了十几秒,接着就离开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黄哥问。
陈七指了指病床边的柜子,黄哥打开后看到病例就在里面。病例上写着四肢筋断裂,手术中四肢一共缝了六针,两只手腕各缝了一针,两只脚踝分别是两针。最近的CT片子上写着断接情况良好,继续恢复。
根据轻伤认定标准,断裂的筋被接上了只能等待日后做伤残鉴定,而根据针数缝合需要单个伤口超过七针才行。也就是说现在陈七的伤无法构成轻伤,我们没法按照刑事案件的程序进行办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监控录像上两个将刀插进陈七手腕里,再抽出来的时候陈七两只胳膊就动不了了。急诊病志看,陈七只伤到了筋,连骨头都没受损。
一把刀插进去,直接把手筋挑断还不能伤到骨头和动脉,这是多么利落的手法?我把视频倒回去反复看了几遍,行凶者挑断陈七的手筋脚筋,前后只用了13秒钟。
这两个罪犯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这身本领是哪学来的?难道是专门学人体解剖的医生吗?
这一切必须得找阿武问清楚。
我和黄哥立刻和宋队联系,将此事通报上去。现在全队工作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阿武!
虽然我们在办理特殊案件的时候,需要何路这样的人帮忙,但论找人的话,警察肯定要比他们厉害很多,没过多久我们就得到消息,阿武在一个朋友的家里。
这个人家在城郊,住所是一个大院子,围墙就有两米高,没靠进就能听见里面有狗叫。我们现在着急,没工夫慢慢开展工作,将他家包围之后直接破门而入,拿着电叉子冲进去,两只狼狗还没扑过来就被击晕了。我们将屋子里的两个人带了回来。
不得不说,阿武是个聪明人,在我们说明来意之后,立刻表示要积极配合我们工作,他知道的全说出来。
阿武说,他认识一个掮客(以拉拢人去赌博为职业的人),之前那家KTV的老板就是被这个人拖下水输破产的。阿武和他关系一直不错,后来阿武和陈七闹掰,这人说他可以帮阿武教训下陈七。
掮客给阿武一个电话,阿武打过去,对方自称姓熊,听阿武说完事情后,让他等着,会有人联系他,这一等就是几个月。上个月突然有人给阿武打电话,说是熊哥安排的,来帮他教训人。
阿武赶快与这个人见面,将陈七的情况连同陈七吃饭的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对方。陈七那天晚上的饭局是阿武特意安排的,只不过陈七不知道而已,要不然对方怎么能一下子将陈七堵住。
“你见面的是这个人吗?”我一边问一边拿出杜文辉的照片。
“对,就是这个人。”阿武点了点头回答。
“你雇他教训陈七,花了多少钱?”
“五万五,当时我朋友和姓熊的人都没说多少钱,我是和这个人见面后,对方提出这个价钱的,我也就同意了。”
“你事后还给陈七拿了十万块钱?”
“嗯,社会上都知道陈七出事和我有关,我也不想闹大。毕竟以前是他提携我的,我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实话挺可惜的,他不仁我不能不义,钱该给还是要给的。”
“你把关于杜文辉的所有信息都说一下。”
“我知道的不多,当时他让我安排车去桃园机场接他,然后和我见面,费用要现金,我把钱给他后,就再没见过面了。”
桃园机场?!我一激灵,想起来租赁公司说的,查车辆定位消失的地方正是在三百公里之外,这个距离和路线正好就是桃园机场。
阿武先派人在桃园机场接杜文辉,而在小林被害之后,杜文辉开车又返回了桃园机场,但是他人却留在罗泽市,这说明当时有人要坐飞机离开,杜文辉开车送的就是那个杀手。
想到这儿,我和黄哥急忙开车前往桃园机场。
在桃园机场停车场,我和黄哥一下子就查到这台车的信息,机场的监控能保存三个月,帮了我大忙。监控录像中,有个人从副驾驶下来,背着一个包径直走到值机柜台办理手续。
按照时间,我们查了下值机柜台办理的乘机人信息,这个人叫杜文光,当晚乘坐飞机去了昆明。杜文光?这不就是我在查杜文辉乘机记录时,显示的同行人吗?
杜文辉确实有同伙,这个人就是杜文光。扑朔迷离的案情一下有了方向。
必须要将杜文光抓住!宋队下了死命令,我们组成专案队,一行人坐飞机赶到昆明,一路沿着杜文光的轨迹追查过去。杜文光在昆明转机去了西双版纳,我们查着他坐的长途汽车,一路追到了打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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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小镇
打洛镇,是中缅的重要交通口岸,整个镇子常驻人口不过两万多人。镇子除了景区之外,人最多的就是靠近边检的小商品市场,中国和缅甸的各类商品在这流通,一年四季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杜文光在到达打洛镇后失去了踪迹。我们在打洛镇里转了两天,没有找到杜文光的任何踪迹。
当地的公安机关同事告诉我们,这里偷渡问题很严重,中缅边境绵延数百里,这边到处都是热带雨林和山地,中缅之间只隔着几层无人看守的铁丝网,本地人只要有一台摩托车便能载三两个人穿越雨林,跨过被剪断的铁丝网到达缅甸。
我们去口岸查了下通关记录,没有杜文光的记录,看来他并没有用正规的路径离开这里。
我站在打洛镇口岸旁边给黄哥说:“难道他真的从这里回到了金三角?”
南览河缓缓流淌,它穿过打洛镇将中缅分开,一直往南汇入到湄公河,形成了一道国境线,整条南览河上,除了打洛镇的口岸之外,河的北面是中国,河的南面就是缅甸。
“他这一年多次往返内外,我感觉他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安全的,过段时间也许就会回来。”黄哥说。
“他回来也不会从口岸入境的,还会是像以往一样,直接偷渡进来,而且很可能换一个身份,根本没法布控。”当地陪同我们的公安说。
这个人姓雷,我们喊他老雷。
“那怎么办?难道这帮人跑到国外就没事了吗?”我有些沮丧。
“办法倒是有,但有一定的要求,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老雷说。
“什么办法?”
“过了打洛镇就是掸邦第四经济区,那里虽然归属缅甸但是属于自治,掸邦有自己的武装和治安力量,我们和掸邦在犯罪打击上有很多互助协议,但仅限于贩毒和诈骗,如果你们能把杜文光定为贩毒案件的罪犯,那么只要他想从这里回到国内,掸邦那边肯定会掌握一些动向,到时候就会通知我们,咱们就可以在边境对他进行堵截。”
这种抓捕的方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立刻向大队汇报了情况,经过局长同意,我们将一份涉毒案件的立案决定书传真到了打洛镇,当天晚上老雷就去了小勐拉。在小勐拉打洛口岸的另一侧,是缅甸掸邦第四经济区的口岸重镇。
从老雷的语气来看,他对于掸邦治安团很信任,想必是合作破过不少案子。这里贩毒案件猖獗,在我们等信的这几天内,当地缉毒警察在边境截获了一批装有二十公斤毒品的卡车。
二十公斤,这要是放在我们那里都可以立二等功了,可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在打洛待了一周之后,我们得到了消息,杜文光已经离开掸邦,应该是进入了泰国。我们决定收队回去,临行前老雷请我们吃饭,几杯酒下肚之后他让我们放心,说毒贩子在这里都无从遁形,何况一个从金三角来的边民。
老雷告诉我,这种人他们见的多了,曾经有一次他们拦截毒贩的车,有人直接扔了一个手榴弹过来,只不过这是颗哑弹,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了。我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可是老雷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我有点感慨,同样是警察,经历却大不相同,和老雷相比,我的工作像是在过家家一样。
临行前,老雷冲我们挥了挥手,“放心吧,人我肯定给你抓回来。”说完他潇洒地走了,我看着他魁梧的背影,觉得特别有信心。
我们返回了罗泽市,虽然杜文光没抓住,但是我们取得了证据,证明当时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与杜文辉翻供的说词吻合,这样他至少是一名从犯,不可能直接被无罪释放。
但杜文辉和杜文光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要杀害医生小林,杜文辉的嘴撬不开,我们迟迟不能结案。
在整理杜文辉案件的材料时,我突然看到本上记了一个电话号码。当时在汽车租赁公司调查的时候,对方说杜文辉在租车的时候使用过这个号码。
我把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发现只有两个号码的联系记录。一个是本地号码,另一个是外地号码,我直接拨打过去,本地号码停机了,外地号码响了几声后被人接听起来。
接电话的人叫孟阿忠,我亮明警察的身份,提出想和他见一面,他有些不乐意,问我是什么事情。我只答应见面再说,他又推诿说自己在上海,我执意要见他,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我和黄哥来到上海,这个人是一家咨询服务公司的法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与杜文辉有联系。
约定的地点是上海浦东嘉里大酒店,酒店是刚建成的,厚重的熏香味也抵不住那股刚装修后的味道。
我们约在三楼的咖啡厅,上楼之后我拨了电话,看到咖啡厅一侧有个身穿西装文质彬彬的人拿起了手机,就是他了。
“你好,你是孟阿忠吧?我们是罗泽市公安局的。”我掏出警官证递了过去。
“您好,我就是孟阿忠,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一开始接到电话我还以为是骗子呢,你们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孟阿忠拿过警官证来仔细看了看,还给了我。
“你看下这个电话号码,有印象吗?”我把杜文辉的号码拿给他看。
孟阿忠将号码输入手机,还没按完,手机已经显示出留存的信息了——林医生。
我内心一阵狂跳,线索连上了!
还没等我问,孟阿忠迅速收回手机,说他不认识这个人。
当面撒谎,明显心里有鬼,“请把你手机给我查看一下。”
“你们无权查看我手机,我又不是犯人,我有隐私权。”孟阿忠强作镇定,把腰板挺得笔直。
“好,你在这等着。”我看了下黄哥,黄哥立刻明白,靠近孟阿忠防止他逃跑。而我立刻起身,去楼道转角往局里打电话,查阿忠和小林重叠的行程轨迹。
回到咖啡厅,我把小林的照片拿出来,放在孟阿忠面前,“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孟阿忠瞥了一眼,“我没见过这个人。”
“10月12日那天,你都干什么了?”那天就是小林坐飞机来上海的日子,第二天就返回罗泽市了。
“时间过了那么久,我怎么会记得。”
孟阿忠还在狡辩,但是我没时间和他耗了,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攥在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孟阿忠刚喊了一声,黄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沙发上。
我打开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翻到10月12日那天,果然上面有他和小林的通话记录,他在电话里备注的是林大夫。
但这个号码杜文辉在租车的时候使用了,难道是他俩换着用同一个号码?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之后再慢慢查,当务之急是让孟阿忠说实话。
“都和小林打电话了,你还说不认识他?我看你满嘴扯谎。”我把手机通话记录往后翻,发现他和小林一共通了三次电话,频繁联系的还有肝移植宋主任,国大附属医院陈院长和费教授。
孟阿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握在一起攥着,低着头也不答话。
“我告诉你,林大夫被人害死了,他来找你之后回去就被人杀害了。我们现在怀疑你和这件事有关系!”我拿出随身带的立案决定书举到他面前。
“我们能来找你,就是因为有了确定的证据,小林和你见面我们都知道,他来找你干什么,我们也能查出来,现在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一切都好说,说不清楚,你这就涉嫌作伪证加包庇。”黄哥在一旁帮腔吓唬他。
“林……林大夫……过来给我……送送东西。”
“送什么东西?大声点!”
“肝脏。我父亲要做肝移植手术,是他帮忙配对的,他来送肝脏……”
小林一个负责管理医院停尸间的大夫,怎么还能给人配源送肝脏?
肝移植可不是小手术,不但要求匹配准确还得快速交接,切下来后放在冷冻箱里立刻运送过来。他这肝脏是哪来的?
我猛然想起小林被害之后,我和法医在停尸间发现多了一具无名尸,尸体的身上正是缺了一个肝脏。
那真的是一具无名尸吗?我背脊一阵发凉。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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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7 09: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年有250万人神秘消失:人没了,器官流入黑市 | 重案实录 019

 刘星辰 苍衣社 2019-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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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刘Sir这次憋了一个大招,写了个案中案中案。停尸间管理员被枪杀,枪支竟来自警局内部。停尸间多出了一具无名尸体,尸体少了一副肝脏。他们的抓捕横跨上海,武汉,昆明,中缅边境。之前响石岭案中的藏尸洞也终于有了解答(点击蓝字回顾响石岭案:逛灵异论坛的三个女孩,死在了废弃的刑场上 | 重案实录011),让你一次看个过瘾。

此外,刘Sir的新书《缉凶》签售会我们也安排上了,你们有机会在自己的城市看到长腿警察叔叔刘星辰。还没买书的朋友,文末阅读原文可买。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9号 案件

本期案件:器官贩卖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峰哥

全文10773字,阅读约需11分钟

上海浦东嘉里酒店的咖啡厅里,我坐在沙发的一侧,另一侧坐着黄哥和孟阿忠。
孟阿忠从小林医生那儿拿到了活体肝脏,为父亲进行肝移植手术。小林是医院停尸间的管理员,一个月前被枪杀,而我们在停尸间发现了多出来的一具无名尸,尸体刚好少了一副肝脏(点击蓝字前情回顾:停尸间管理员死后,有人偷偷往冰柜塞了具没有肝脏的尸体 | 重案实录018)。
一开始,孟阿忠对肝脏来源三缄其口,但抵不住我和黄哥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的问询,终于吐露了真相。
大约半年前,孟阿忠的父亲查出肝癌,大夫说想活命就得进行肝移植。孟阿忠有些关系,找上了一个叫峰哥的人,峰哥说他可以帮忙,但是肝脏不是无偿捐献的,需要花很多钱。
孟阿忠是一家咨询公司的法人,经济条件不错,一听有机会便立刻答应下来。峰哥拿到孟阿忠父亲的基本资料后,一边让他等消息,一边让他准备好二十万现金。
其实孟阿忠对峰哥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遇到合适的愿意提供肝脏的人的可能性很小,但孟阿忠还是按照要求把钱准备好了。性命攸关,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对于孟阿忠来说都是救命稻草。
正在孟阿忠父亲病危的关头,峰哥来电话了,他说肝脏已经找到,会由一名姓林的医生送过去,让孟阿忠接一下,安排好医院准备做手术。
当天,林医生拎着冷冻箱,如约把肝脏送到医院。拿出肝源匹配的报告,经过医院确认可做活体移植后,孟阿忠把二十万现金给了林医生。
你知不知道这个肝脏是哪来的?”我问。
孟阿忠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正常肝移植手术对于肝脏的要求很高,必须要移植双方进行检查配对,林医生这种拎着肝脏直接送过来的肯定走的非正规渠道,孟阿忠应该也心知肚明。
黄哥问:“那你和峰哥是怎么认识的?
“说实话,我和他不熟,以前我和朋友去澳门玩,他是专门做接待服务的,我和他接触了两次。这次也是朋友托朋友,问到了他那儿,没想到他说有办法,而且还真办到了。
孟阿忠将峰哥的电话翻出来给我看,我找了一个座机试着拨过去,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这下可麻烦了,如果是停机还能把话单找出来,现在是销号状态,这个号码的资料都没有了,这条线索废掉了。
我有种预感,小林被杀肯定与肝脏买卖有关系,他作为一个医院管理停尸间的医生,平时根本没有接触活体器官的机会。
目前能将这件事查清楚的线索只有三条。首先是杜文辉,他参与了枪杀小林的案子,肯定知道一些缘由,但是现在杜文辉根本不配合。其次是另一名嫌疑人杜文光,他仍在逃。剩下的一个知情人是峰哥,可我们连他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看了眼黄哥,黄哥也摇了摇头。
孟阿忠有些坐立不安,“警官同志,我……没有犯法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什么手续都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用的是现金,就怕留下痕迹,你这个行为肯定违法了,还用说吗?你当这是市场上买菜啊?什么手续都没有就敢买卖器官!”我压着怒气。
 “等等,你刚才说,小林医生来的时候,除了拿着肝脏外,还带了什么东西来着?”黄哥打断了我。
“一份报告,他直接交给我父亲的主治大夫了。
黄哥跳起来,“走!现在带我们去医院,我要找到这份报告!
孟阿忠带着我和黄哥来到医院,拿到了这份体检报告。我仔细翻看报告书,结果除了血液及其他体检内容之外,个人信息都被涂抹了。这份报告是复印件,涂抹的地方没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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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报告竟成了催命符
医院的大夫听说了事情经过,告诉我们一般体检报告都会有出具单位,出具单位会留存个人信息。
我拿着报告一寸一寸地看,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才在右下角发现隐隐的黑色墨迹。
我把报告举过头顶,透过日光灯的光线,能看到这个印迹很淡,因为是复印件更加看不清楚。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自己几乎都能看到纸面的纤维,终于模模糊糊地将上面的一行小字认了出来——武汉鹤峰体检中心。
我立刻打电话向宋队汇报,宋队想的和我一样,觉得器官买卖的事情恐怕才是小林被害的真正原因,这后面一定涉及到一个犯罪团伙。
“查!必须查清楚!你们现在就去武汉,一定要找到这个体检中心,把那具肝脏的来源身份查清楚!
随后,宋队又安排了两个人飞到武汉,和我们一起进行调查。
我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先找到这个体检中心,然后查出肝脏来源和身份,接着顺藤摸瓜,肯定能把这伙人全揪出来。
想得挺好,结果第一环就出了问题。
我和黄哥来到武汉开始寻找鹤峰体检中心,但是我们一连找了四天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工商局登记备案的地方是一个饭店,我问遍店里所有人,没人知道鹤峰体检中心;我们打听了八九家体检中心,没人听说过这家同行;我又把带“鹤峰”两个字的医疗单位都找了一遍,还是毫无结果。
今年冬天武汉格外冷,我有些颓废的在宾馆里干巴巴地坐着,黄哥也是没精打采,我们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内行问题还是找内行人问,我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给一个医生朋友打电话,说了目前的困境。
医生朋友告诉我,这种肝移植手术的体检报告都要求存档的,而且档案是全国联网。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全国医疗联网的档案看鹤峰体检中心的报告,从而寻找新的线索。
我一听大喜过望,立刻打电话到上海的医院,我们四天都没解决的问题,没想到家四分钟就给解决了!医生说鹤峰体检中心的报告在资料库里不止一份,最近的一次是在上周,登记备案是在合肥的一家医院。
如果这次也是器官移植的话,现在病人应该还在医院。我和黄哥四个人急忙赶过去,两地不远,车开快点四个小时就能赶到。
一路上我和黄哥琢磨,小林被杀害这件事好像对这伙倒卖器官的人没产生什么影响,仅仅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又再次做成了一笔买卖,这帮人也太猖獗了。
我之前还有些疑惑,认为移植器官是一个大手术,对于器官的要求应该很高,配对检查也很复杂,但是现在才知道,移植器官只需要看供体的血项指标,指标与受体符合就可以进行移植,至于术后的排斥反应个体不同,这是不可避免的。
当时医院器官移植主要来源是捐赠,但是捐赠的大多都是病逝患者,人数稀少,配对成功率低,很多患者只有自己想办法花钱去买活体,而医院为了提高救治率往往不会追究供体来源,这就导致非法器官买卖的产生。
我和黄哥根据鹤峰体检中心报告备案登记的地点来到第三人民医院,在医院里找到了上传报告的陈大夫。陈大夫说他们刚做完一类肝移植手术,根据要求将脏器提供方的体检报告上传到备份库中。
果然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又是一起器官移植。
手术在一周前完成,现在病人还在住院恢复,听陈大夫说完,我直接冲到住院部。病人住的是单间,我在门外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有三个人在陪护,黄哥跟在我后面让我慢点,可是哪能等下去?我直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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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口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面色蜡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来病人恢复的不太好,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屏幕里各种数值不停的变动。
没想到屋子里是这种情况,我一肚子的话到嘴边全咽下去了。旁边的一个女人站起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好,你是病人家属吗?有点事想问你。”我说。
女人点了点头,用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和我一起退出房间来到走廊。
“病人移植用的肝脏是从哪来的?
女人哆嗦了一下,左顾右盼不愿意说。我把她拉到护士站的屋子里,和黄哥唱起了黑脸白脸,吓唬了几句后,她开口了。
女人叫彭丽丽,病床上躺着的是她老公。彭丽丽说用来移植的肝脏是通过一个叫峰哥的人买的,买肝脏的经过和孟阿忠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来送肝脏的人就是峰哥,价格是三十万。
我问彭丽丽能不能联系上峰哥,她拿出手机给我看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峰哥和她联系时使用的。我试了一下,还能接通。
我心想,必须趁着这个电话还在使用的机会尽快找到峰哥,这伙倒卖器官的人电话更换得很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机。
但只靠这个电话号码我们怎么能找到峰哥呢?都不用去查,我就能猜到这个号码肯定不是实名登记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用电话联系,争取把他骗出来!
“你能不能配合我们工作,如果配合得好,我们可以保证对你采取最轻的处罚措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陪你老公,直到他痊愈出院。”黄哥说。
根据刑法规定,非法买卖器官的处罚犯罪主体主要是卖家,作为买方的彭丽丽最多只能被裁决治安处罚,严重点也不过是行政拘留几天。其实在对她的处罚上我们并没有什么决定力,只是现在希望她配合。
“我……我怎么配合?我愿意配合……”彭丽丽被我们吓唬住了,有些害怕。
我和黄哥在一起想了几个方法都觉得不太合适。肝脏交易已经完成,钱拿到手,移植手术也做完了,正常来说峰哥和彭丽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我一边琢磨一边拿着鹤峰体检中心的报告书翻看,这份报告和之前黄阿忠的那份差不多一样,体检人的信息被涂抹了,在右侧还能隐隐的看到体检中心的字样。
突然,我灵光一闪,可以从体检报告这里入手!诓骗峰哥让他重新发一份报告,最好是能将峰哥骗出来送报告,这样我们就可以伺机进行抓捕。
彭丽丽在我们的安排下给峰哥打电话,在响了十几下之后电话才接通,彭丽丽在电话里说现在她老公各项指标一直不稳定,医生说供体体检报告不清楚,必须拿出一份清楚的,最好是原件的供体体检报告,用来对检测数值进行比对。
电话里,峰哥说他不能送来,只能将报告传真过来。彭丽丽在我们的要求下,提出可不可以亲自去取,因为传真件二次复印还会不清楚。峰哥又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让彭丽丽现在就来取报告,不能再约其他时间了。
本来我都快失去信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不但找到了峰哥的踪迹竟然还把他骗了出来。不过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彭丽丽现在和我们一起去找峰哥取报告,路程大约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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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7 09:0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快到武汉时彭丽丽给峰哥打电话问他在哪见面,峰哥说去汉口火车站。
武汉市最早只是三个镇,汉口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三镇合成市,汉口火车站变成了武汉主要火车站,虽然后来新建了武汉火车站,但大家还是习惯把汉口火车站成为武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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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火车站
一听说在火车站见面,我和黄哥都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火车站人多车多,稍不留意就容易盯漏人。
在我们追查鹤峰体检中心的时候,宋队安排了两个同事来协助调查,我们只有四个人。我和黄哥决定我俩在周围埋伏,另外两个人贴靠彭丽丽,看情况随机应变,如果有机会就直接抓捕。
汉口站是欧式建筑风格,站前有一片广场,绿化带和树木将广场分成一块块的,有停车场和行人步道,人多的时候车和人在广场中混杂在一起,加上外围往来的车辆,盯梢难度极大。
我们到了指定位置,刚和黄哥分开没一分钟我就看不见他了,融入人群中的黄哥好似尘沙入海一般。另外两名同事隐藏得也非常好,偶然才能瞥见一眼。
我站在靠近马路边的花坛外,全神贯注地盯着彭丽丽。冬天的风有些刺骨,吹到脸上反而让我觉得更精神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我看到彭丽丽接起了电话。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左顾右盼,看来是峰哥正在和她联系。
我急忙四下里张望,但是广场周边的人太多,光是打电话的就有好几个,我根本没法判断出哪一个是峰哥。
之前彭丽丽和我们说过,峰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到一米八的身高,人很瘦,皮肤也黑,满脸都是皱纹,尤其是眼角,微微一笑就能出现好几道褶皱。
我一边朝周围张望一边盯着彭丽丽,突然我看到彭丽丽站定,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我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走过来,这个人手里拿着几张纸,是报告!
可是这个人长得太年轻了,看着不过二十多岁,胖乎乎的,长得挺敦实。
我感觉这个人不是峰哥。峰哥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亲自来送报告呢,我早该想到,现在不能动手抓捕,应该等等观察一下但是我现在看不见黄哥和同事,我没法把我的判断说给他们听。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号码刚拨出去,那个男人已经走近了,彭丽丽向前迎了几步,两个人碰面了。
我的同事正在从侧面向彭丽丽靠近,我知道他要动手了。
彭丽丽接过报告,还在四处张望,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峰哥!
我想大喊一声停手,可是我喊出来就全露馅了。峰哥在哪儿?如果这个人是峰哥派来的,那么他本人肯定在周围。
我急忙到处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正在我焦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别动”,接着彭丽丽身前的男子被人从后面扑倒按住。
终于还是动手了,但我知道被抓的人不是峰哥。没搭理抓捕的现场,我在人群中探索着。这时我听见一声急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停在马路边的一辆灰色轿车“轰”的一声奔驰而去。
汽车的离去和送报告的男子被按到几乎是同时发生,这可不是巧合。峰哥就在车里,他特意安排别人来送报告。
想到这我一下子越过花坛,冲着灰色轿车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汉口站的出口是一条丁字路口,灰色车子往东边开去,我沿着马路狂奔。庆幸自己平时爱跑马拉松,我提着一口气跑出去了三四百米,但是两条腿怎么能比得过四个轮子,眼看着车离我越来越远,我越跑越慢。
影视作品里警察一边追一边喊的情形全是瞎扯,我现在不停地大喘气,别说喊话了,说一个字都费劲。
我追了约有八百米,看见车子在前面拐弯,我不清楚武汉的交通怎么样,但是我觉得火车站应该是最压车的地方,现在我勉强能保持和车的距离,但是拐弯之后就不一定了。
这时我有些泄气,已经快跑不动了。汉口站出租车和私家车分离进站,我这一路跑下来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而冲着私家车招手人家都是回馈我关爱智障般的眼神。
跑到路口拐弯处,我发现灰色的轿车停在距离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这条路红彤彤的全是汽车尾灯,车压得一眼望不到头。这是我第一次对于城市交通的拥堵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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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交通拥堵
我冲到灰色轿车边,抬起手肘冲驾驶一侧的玻璃狠狠的砸过去,“咚”的一声闷响,玻璃没砸开,反倒我手肘巨疼。
“给我停车!下来!”我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拉拽车门。
我看见里面的人一脸惊慌,这人皮肤黝黑,满脸都是褶皱,瞪着大眼睛的眼角全是皱纹,和彭丽丽描述的一样,他就是峰哥!错不了。
这时峰哥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往前拱了一下,但是前面全是车,根本开不动。现在他人缩在车里,我也打不开车门。
这样耗下去可不行,一旦车开出这段拥堵路段就完了。
车在最内侧车道,马路中间有一条隔离带,隔离带每隔一段挂着一个花盆,我顺手把旁边一个花盘拽了下来,冲着驾驶室的玻璃砸过去。“哐当”一下,玻璃应声而碎。
峰哥坐在车里捂着头,我伸手进去把车锁打开,峰哥急忙朝副驾驶一侧爬过去。看到他要跑,我一下子拽住他的脚把他往后拖,峰哥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掉到了座位下面,整个人卡在储物箱的位置上,我趁机冲进车里骑在他身上,将他死死地按住。
在周围看热闹群众的帮助下,当地警方很快就赶到了,峰哥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车里。峰哥被抓后什么都不说,但是我们找到了他的住址,用他身上的钥匙打开了屋门。
在他的屋子里,我看到一大摞资料和文件,还有一台正在上网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记录着他和别人聊天的所有内容。
我和黄哥把所有的资料清点一遍,发现都是鹤峰体检中心的营业资料,这个体检中心是存在的,但只是负责出具报告书,根本没有实体的店铺。
峰哥与其他体检中心合作,由他们为移植供体进行体检,然后峰哥拿着数值用鹤峰体检中心的名义出具一份报告书。峰哥还有一个出国劳务咨询公司的全套手续,体检的名义是外派出国劳务,这些人签字也都签在出国劳务的合同下面。
所以这些人是由正规的体检单位以出国劳务为由进行体检,峰哥在拿到资料后改成用鹤峰体检中心重新出具的一份报告书。
峰哥为什么要这么做?进行体检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体检报告上签字,而是在劳务合同上签字呢?进行体检的人是不是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移植器官的供体?
我们又看了下聊天记录,峰哥使用的是一款叫密聊的特殊聊天软件,在关闭后会自动清空服务器上的信息,我们只能看到他最近的聊天记录,聊天对象备注的名字是熊。
我仔细翻看了峰哥和熊的聊天记录。两个人先是聊关于彭丽丽的这次交易,在聊天记录里峰哥说货已经送到,我知道他说的就是肝脏,然后熊问钱拿没拿到,峰哥说拿到了,等他亲自把钱带过去,到时候让熊来边境取一下。
随后熊又问罗泽市的情况怎么样了,峰哥告诉他别担心,没什么问题,还说警察没发现自己,只是阿杜被抓了,不过判不了多少年,阿杜不能把他们供出来。在最后熊还嘱咐峰哥说找机会联系下被抓的阿杜,给他家里送点钱,让他嘴严点。
现在可以确定,小林被杀的案子,峰哥和熊都是知情的,再加上逃走的杜文光和被抓的杜文辉,一共至少四个人参与了这起案件。虽然我在峰哥的住处没找到关于小林被害案件的线索,但肯定与器官买卖有关,具体原因只有审讯峰哥才能查清楚了。
之后我和黄哥又翻看体检名单,上面有五个人,我急忙联系大队查一下这五个人的信息,结果一查发现,其中四个人目前因为涉嫌运输毒品被羁押在昆明市看守所。
这下我和黄哥更糊涂了,出国劳务怎么又变成了运毒?为了查清真相,我和黄哥兵分两路,我前往昆明对这四个人进行提审,而黄哥则是前往西双版纳,准备利用峰哥和熊交钱的约定,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进行抓捕。
到达昆明后,我通过当地警方了解到,被抓的四个人都是在缅甸通过边境返回国内时,体内藏毒被抓的,而这四个人前往缅甸的手续是出国劳务。但合同里一共有五个人,怎么变成了四个?
我开始对这四个人进行提审,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出国劳务,他们去缅甸就是为了挣大钱,而挣大钱的途径只有两个,一个是境外赌博,二个就是境外运毒。他们几个人都没钱,没法进行赌博,那么就只能是贩毒。
进行体检和填写出国劳务的合同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通过边检进入缅甸。
他们说近几年中缅边境会对以旅游名义进入缅甸几日后就返回的人进行严格的检查,但对于出国劳务的人再返回的时候检查就不那么严格。
听完后我一愣,我从没听说过边境检查会因为你是劳务人员就变得宽松的说法。
我问他们是从哪听说的,他们说是峰哥告诉他们的,所以让他们进行了体检还签订了劳务合同。
我对这四个人一一提审,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四个人在去之前就做好运毒的准备,但体检材料上有五个人,返回国内被抓的是四个人,我一个个问,他们都说不清楚,直到我提审到最后一个人,他突然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说要举报犯罪,他的老乡被杀了。他们一共是五个人前往缅甸,但到了缅甸,老乡就和他们四个分开了。他担心老乡去找,在一个水沟里发现了老乡的尸体,身上有个大洞。
他当时在缅甸不敢问别人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四个在将体内藏好毒品往回走的时候,见到了峰哥。峰哥拎着一个大箱子给别人打电话,他特意留心电话内容,峰哥在电话里提到了肝脏。
他联想起到老乡的死和身上的洞,怀疑老乡是被人在缅甸取了肝脏后害死的。本想运毒回来再找峰哥问清楚,但是在边境就被抓了。
我问他峰哥怎么回来的,他说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通过边检过来的。
我看了四个人走私毒品的简要案情,四个人每人身体藏毒五十克,对于云南边境贩毒来说,这种量的毒品简直不值得一提,甚至可以说都不值得用体内藏毒的方法带进来。
我仔细想了想目前得到的信息,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峰哥是以运毒赚钱为名找到五个人,然后再带着他们进行体检,找到肝脏移植的合适供体。随后把他们带到缅甸,杀死供体取出肝脏后,峰哥把肝脏带回到国,而剩下四个运毒的人则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一切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峰哥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运毒,而是找到合适的供体取器官。
据我所知运毒贩毒的利润应该远高于买卖器官吧?如果峰哥为了赚钱的话,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我又想起了在医院停尸间里发现的没有肝脏的尸体,小林医生肯定也参与了买卖器官这件事。难道是我想错了?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例外?
我并没有在峰哥的房间里发现其他人的出国劳务手续,也许这五个人是峰哥唯一的一次境外取肝,因为小林医生死了,之前他们都是靠小林医生进行取肝的。
现在峰哥被抓了,但他与杜文辉是一对一的比证,只要再抓一个人,这件事就能水落石出。
我从昆明立刻赶赴西双版纳与大家汇合,我来到打洛镇,也就是上次杜文光逃跑的地方。
宋队来了,线人何路也在。黄哥说这次由何路扮演峰哥与熊见面交易,早些年何路曾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对武汉口音有一定的模仿力。地点已经约定好了,就在中缅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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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界线


在这里我又看到了老雷,老雷是边境的缉毒警察,见过很多大场面,手榴弹崩于眼前都面不改色。不过这次老雷不再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变得很严肃。老雷说抓捕的地点情况很复杂,由于我们有特情人员参与,就只再出两个人参与抓捕,其他人都不要来了。
宋队决定派我和黄哥加入他们的抓捕组。我换上了一套武装服,像行军似的,腰带上挂着水壶应急包和手电,老雷给我拿了一支枪,沉甸甸的九二式,告诉我子弹是满的,但尽量别开枪,地形复杂,怕跳弹伤到自己人。
我们埋伏队的先出发,一行八人坐车沿着一条土路来到一个伐木场。这就是五分场口岸,我们下车后徒步进森林。
西双版纳都是原始森林,离开五分场走了十多分钟我就感觉周围有一股厚重的雾气。太阳快落山了,森林里顿时凉了下来,我这时才知道穿着厚重的武装服的好处,暖和。
 我们一行人来到一处铁丝网,领队的让我们分散开隐蔽好,我趴在一棵树下。
天黑了下来,地也变凉起来,我感觉到肚子麻麻的,趴着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我只能一动不动闭眼不去想。我们时不时地看到一簇光快速经过,这是摩托车的灯光,偷渡的人都是搭摩托车从这里穿过铁丝网前往缅甸。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面有一簇光慢慢开过来然后停下,我知道是何路来了,骑车的人应该就是老雷,他们约定在这里见面。
没过多久,对面也来了一辆车,停在铁丝网的另一侧。
“怎么不过来?”对面人喊道。
“我是接半程活的,跑到这里可以喽。”老雷回答道。
“峰哥,过来啊?”对面人又问。
“不过去了,不过去了,你也太慢了,我还赶晚上的飞机呢。”何路说。
对面的人听见何路说话,这才下了车,掀开铁丝网钻了进来。而何路从摩托车上拿下来一个布袋,慢慢往前挪了两步递出去。这个人看到愣了一下,在他伸手接布袋的时候,旁边草丛一下子跳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按住。
这个人在地上不住扭动,眼见就要甩开我们的人,这时老雷冲过来,掏出一把枪顶在这个人头上,然后我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我爬起来的时候,森林里只剩下枪声的回音。铁丝网对面的人骑着摩托车就跑,我刚要钻过去追被人从后面一下子拽了回来,“那边是缅甸,咱们没有执法权的,只能在这里动手!
我急忙跑回去看,原来老雷的枪是冲着地面打的,耳边这一枪让这个人彻底放弃了抵抗。
拿手电朝被按在地上的人脸上一照,我吃了一惊,眼前的人正是杜文光!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什么忙都没帮上。”往回走的路上我对老雷说,本来信誓旦旦参与抓捕,结果自己全程打酱油。我觉得自己抓捕还算有点水平,可是放到这里和他们比正是不值得一提。
“这次就是带你来感受一下,不然你们没人参与大家都在外面等着还着急。”老雷笑着说。
借着这个机会我将心中的疑惑向老雷询问,老雷告诉我毒品利润很大,其实那是拿始端和终端进行对比,五十元的毒品可以卖到上千元,但中间需要倒手很多次,在一次次的加价后才能达到大家看到的暴利。
作为中间倒手的环节,比如从缅甸把毒品带回国内,利润真的不高,五十块钱的毒品带进来也只能以八九十块钱的价格出手。想要卖高价就得继续往内陆带,但是那样做风险高,而且很容易被抓,被抓到就是一个死,没人愿意干。
老雷告诉我,把十公斤毒品从缅甸背进来,除去运毒的费用,作为走私贩卖一方只能赚最多十万块钱,这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的。想赚更多的钱可以,继续把毒品往内陆带,但是接下来如何快速出货,如何不被抓,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了,即使是大型的贩毒集团也一样。
相比之下,还是走私买卖器官风险小,利润高,即使被抓,对于贩毒来说判处的刑期也不长。唯一难点是在于器官买方和供体不好找,不像毒品在缅甸遍地都是。
我们把杜文光押送回罗泽。小林被害案终于是彻底侦查终结了,不过我们还需要查清小林被害的缘由。我们决定把突破点放在峰哥身上。
在看到杜文光被抓的照片之后,峰哥情绪有些失控,我知道他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能把杜文光抓住,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藏到缅甸的杜文光是最安全的。这种安全感的崩塌让峰哥整个人对抗审讯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掉了。
最先开口供述的就是峰哥。
他们是专门贩卖器官的,准确的来说,是进行肝脏买卖。事情的起因是杜文辉认识了小林医生,在此之前他们主要是从缅甸往国内贩卖毒品。
小林医生有吸毒史,就这样他与杜文辉相识,在闲聊时说起肝脏移植很赚钱,而后通过杜文辉搭线,小林与峰哥见面,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开始做这件事。
小林虽然与肝脏移植没什么直接联系,但是他通过同学和一些关系能找到需要肝脏的患者,然后由峰哥出面联系,而杜文辉负责找供体,小林负责手术。
但由于小林并不是专业内科大夫,在一次手术时失败,供体失血过多当场死亡了。慌张的小林本打算自首,结果被杜文辉拦住,他带着小林将尸体处理掉。
峰哥说两个人将尸体切碎后扔到了响石岭。
但是经过这件事小林害怕了,他不敢再拿起手术刀进行活体取肝了。这时峰哥出了个主意,既然小林不敢对活人下刀,那变成死人就没问题了吧。
后来演变成他们先找到合适的供体,然后直接将人杀死,接着小林取肝脏,可是处理尸体又变成了麻烦事。
最后小林想出一个办法,他将尸体偷偷带进医院的停尸间,混在无名尸中趁着火化的机会一起毁尸灭迹。
通过这种方法,小林赚了很多钱,但每次处理尸体都是心惊胆战,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发现,于是他提出不想再干了。峰哥和杜文辉的欲望是无限的,在反复劝说小林无效之后,峰哥决定不留活口,以防小林出事那一天把他们供出去。
再后来就是杜文光来到罗泽,和杜文辉一起杀死了小林。
小林有一个专门和他们联系用的手机,杜文辉租车时使用的号码拨打的电话中,停机的号码就是小林的。这一点杜文辉没撒谎,他在楼下给小林打电话,小林下楼后杜文光开枪杀死小林,随后杜文辉将小林和他们联系的专用手机拿走,这才导致我们只发现了小林的生活手机。
峰哥在小林死之后,失去了处理尸体的方法,峰哥以前是贩毒出身,在缅甸比较熟,知道在那里死一个人没什么关系,也没人会去追查,于是想到了将人以赚钱为名骗出国,在缅甸实施杀人取肝的办法
但是这么做有一个弊病,那就是一个人不可能敢孤身和他去缅甸,所以峰哥只能一次骗很多人过去,然后杀掉通过体检发现合适的肝脏供体。
这群贩毒的人只是炮灰,每个人在体内藏毒不过五十克,峰哥许诺带到国内会有人接应,其实根本没有。在安排他们运毒的时候峰哥会向边检举报,这群人会直接被抓,最终都会在监狱待上至少十年,而他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被发现。
峰哥说,一开始他们都是在缅甸和泰国物色活体供体,但是由于人种区别,缅甸和泰国能够匹配上国内的活体概率很低,所以后来他们才想直接在国内物色目标。但是国内操作危险很高,这也是他们将小林拖下水入伙的原因。
小林的案子终于结案,但我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不知为何,听到峰哥他和小林长期在响石岭处理尸体时,我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惊悚感。
响石岭是罗泽市著名的闹鬼圣地,天阴或者晚上的时候总有“呜呜”的哭泣声,我曾在调查一起灵异论坛凶杀案时,过一只诡异的断手,据说就是凶手在响石岭的一个山洞内发现的。
杜文辉和杜文光还有峰哥都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峰哥他们一共策划进行了多起人体器官买卖,我原以为会是一个组织严密,人员众多的团伙,结果到头来只有三四个人参与。
我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全球每年都有250万人神秘消失,他们被卖为性奴、奴工、割去器官,或随意屠戮。种种罪恶行径,成交上百亿美金的交易。
这次经手的案子,让我好像窥见了那张罪恶暗网的冰山一角。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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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1 05: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4年重案追击,198次现场缉凶,我累了 | 重案实录020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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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是《重案实录》第一季的结局篇,刘Sir陪了我们八个月,一边执勤一边写稿,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我决定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把手头上的素材重新整理一下。

江湖路远,暂且别过,后会有期。让我们共同期待更好看的《重案实录Ⅱ》。

此外,刘Sir的签售会已经提上日程,继续关注「苍衣社」,刘Sir行程提早知道,可能下个月就会去你的城市。结尾有抽奖,叔自掏腰包送你们刘Sir新书,还是签名版。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20号 案件

本期案件:涉黑案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狐狸、宋队

全文9906字,阅读约需10分钟

宋队的桌上放着一封举报信,洋洋洒洒一大叠,最上面有几十个人的签名还有红色指纹印。
被举报的人叫何明山,外号大山。举报的内容五花八门,十几页举报信几乎涵盖了烧杀抢掠各种罪名,什么参与打架殴斗将人打伤住院;把人绑架囚禁起来追讨债务;开设赌场组织人来赌博;参与洗浴中心营业组织小姐卖淫;使用枪械将车辆玻璃击碎等等。
“我靠,照上面写的这小子都够枪毙的了。”狐狸撇了撇嘴。
宋队撸了一把狐狸的头,“别吊儿郎当的,看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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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凑过去,最后一页与其他的不一样,落款是罗山市机械设备厂,还有单位公章,上面写着何明山参与盗窃大量厂区财物。
罗山市隶属于罗湖,一开始只是罗山县,后来升级为市,在那里有一个机械设备厂,这个厂子几乎占了罗山市一半的经济产值,可以说没有这个厂就没有罗山市。
“别的事情真伪先不说,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宋队严厉地说。
这事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之前都是发案子之后找线索破案然后抓人,现在是直接有了犯罪嫌疑人,再找他的犯罪线索,整个工作流程完全反了过来。
“谁也没办过这种案子呀,侵害公司财物的不应该归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管吗?让咱们查,从哪开始查啊,连个被害人都没有。”狐狸小声叨叨。
宋队瞪了狐狸一眼,“先不着急去机械厂调查,这举报信上不都是被害人吗,一个个去问,先了解下这个何明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去吧,都别闲着了。
罗山市距离罗湖大约七十多公里,下了高速还得开二十分钟,等到了都快中午了,匆匆吃口饭,我们便开始落实举报信上的事。
举报信上写得并不具体,有些受害人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外号。我们到了当地派出所按照信上写的时间查询报警信息,也没发现类似的案件。
一直忙到下午,狐狸才联系上了一个受害人。这个人举报自己被何明山打伤,但狐狸亮明身份之后,这个人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显示关机。
一个被殴打致伤的受害人,为什么在警察找到他的时候却不配合?我们查了下事发当天的报警记录,并没发现有人被殴打的警情。
那这个人在被打后连警都不报,又为什么要写举报信呢?
这个问题,只有找到当事人才能查清楚。狐狸查出这个人的住址,准备带人去他家门口蹲守。而我也联系上一个被害人,举报信中说何明山曾经在他家门口放过火。
有了狐狸的先例,我没敢说自己是警察,而是说自己是城建的,听说家门口曾经起火,想查一下房屋安全隐患,帮助他进行维护。他听完后没有过多犹豫,答应见面,我和黄哥立即前往。
这人叫秦东,瘦得能从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看到青色的血管,走路飘忽忽的,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飞。
看到我们的警察证后,秦东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我一看,急忙抬手搂住他的肩膀防止他跑了,黄哥则在一旁劝解开导。我们苦口婆心劝了十多分钟,秦东这才同意配合我们,但是要求我们坚决不能泄露他的个人信息。
秦东说举报信是被何明山欺负过的人一起写的,这其中数他被欺负得最狠。
秦东一直在和机械厂做买卖。机械厂在生产加工的时候会产生大量铁屑铁渣等垃圾。一开始这些垃圾是直接扔掉的,后来秦东发现了商机,铁屑和铁渣经过熔炼之后可以再利用,他利用这个机会赚了不少钱。
机械厂也发现废铁渣的经济效益,对废铁渣出卖展开竞标,有不少人参与进来,秦东利用多年来对市场的了解还能从中分一杯羹,直到何明山出现。
何明山是罗山市人,早些年就经常打架殴斗,有涉黑背景。他在得知废铁渣的生意后强行介入,只要敢有比他竞价低的,轻则恐吓威胁,重则直接动手伤人。到最后,做这买卖的人几乎都被何明山挤走了,只剩下秦东还在坚持。
秦东说他专门借钱投资建了个炼铁的厂子,如果不继续干这行,自己连钱都还不起,只能活活饿死。但是何明山不管这些,他觉得秦东与他抢生意,找人将秦东打了一顿,又在秦东住的地方放火,扬言要烧死他,吓得秦东的子带着孩子离开躲到外地去了,自己一个人留下维护厂房。
刚开始秦东还能正常说话,等讲到自己家门口被人点火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四十多岁的汉子蹲在地上抽噎,看得人很心酸。
我问他为什么没报警,秦东说他被打的时候周围没有监控,而且他被人用麻袋套住,根本没看见人。而家门口被放火时是半夜,楼道里的灯都被人掐断,他把火扑灭就没再报警。
秦东将我们带到他家,是一个老旧的房子,他说为了厂房把自己的房子都卖掉了,现在租了这个老房子。在他家门的地上和墙上都是黑色的烧焦痕迹。进了他家一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个电视机和床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一股火涌上心头,这个何明山太可恶了,把一个人活活逼到这个份上!如果我们不把他抓进去,恐怕秦东就得家破人亡了。
秦东自己搜集了一些何明山的犯罪证据,我和黄哥一看傻眼了。秦东所谓的证据都是一些照片,有在饭店的,有在茶社的,何明山和其他几个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包。
秦东说那些都是机械厂的人,他们和何明山串通起来,让他以极低的价格竞标,然后把铁屑加量运出来,包里就是何明山给机械厂人的好处费。
我告诉秦东,只有照片是没用的,证据要证明何明山犯罪的事实,这些照片只显示何明山和机械厂的人在一起,包里装的是什么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没法认定他的罪行。
秦东一听也傻眼了,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别灰心,我们现在也在收集何明山的犯罪证据,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我们肯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秦东想了想说:“我还有个办法,你们可以扮成客户参加竞标,里面的黑幕你们就都知道了。竞标每个月都有。
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我和黄哥做了几份假的证件,编造了一个公司,然后打电话要求参加机械厂的竞标活动。
机械厂告诉我们在竞标前需要登记,厂里要检查我们的资格。我和黄哥来到机械厂的销售部,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胖胖的负责人,叫马科长,他将我们的材料收了过去,告诉我们等通知。
我问他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说起码三个月之后,黄哥追问他不是每个月都有竞标吗?马科长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们,我说如果不安排我们参加竞标,我们就要去举报,马科长挠了挠头,让我们坐着稍等一会儿,人就出去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马科长回来说这个月确实有竞标,就在下周,我们可以参加,但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建议我们留在这里等通知。
果然有问题,我心里想,如果不是秦东提前告诉我们每个月都有竞标的话,我们就被这个人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他用同样的手段糊弄过多少人。
我和黄哥离开厂子往宾馆走。罗山市离罗湖开车需要俩小时,一来一回就是四个小时,为了办案方便我和黄哥这几天一直住在罗山。
“后面有车跟着咱们。”车子开出去不久黄哥对我说。
我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从机械厂开出来,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就跟了上来。我特意在路口拐了几个弯,这辆车也一直跟在后面。
“是不是何明山的人?正好没什么事,我陪他们玩玩?”我说。
“算了,把他们甩掉就行,记着咱们现在是来做生意的,别暴露身份。”黄哥说。
我又开了一段路,凭多年追踪的技术,没费多大劲便把他们甩掉了。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公共停车场,和黄哥步行回宾馆。
“从今天开始到竞标会之前咱们得小心些,今天跟着咱们的人应该就是何明山派来的,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黄哥说。
“我觉得他是想查查咱俩的底细,不过放心,资料上的东西都是假的,他们什么也查不着。
天黑了,屋子里有些闷,我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这时我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宾馆门前的拐角处,车牌正是今天跟我们的那辆。
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大吃一惊,急忙喊黄哥,黄哥从床上跳起来把露出一条缝的窗帘拉起来。
“情况不对,咱们走!”黄哥一把把包拿起来往外走。
黄哥经验丰富,我看到他一脸严肃知道不是开玩笑,急忙跟了上去。我俩没带什么东西,所有物件都在黄哥的包里。
宾馆的一楼二楼是邮政储蓄的营业部,我俩住在三层,一条大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尽头一边是电梯,另一边是消防通道,我们的房间在靠近消防通道这一侧。刚出来就听到“叮”的一声响,电梯停在了三层。
“快过来!”黄哥说着快跑两步冲进消防通道,我跟着躲了进来。在关上消防通道的大门那一瞬间,我透过门缝看到打开的电梯门里站着五六个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们是来找咱们的?”我低声问黄哥。
黄哥没回答,用手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咣”的一声响,我们房间的门被砸开了。
黄哥拍了拍我,示意我跟他走。宾馆的消防通道每一层都有窗户,在二楼我们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门口站着三四个人,他们把宾馆后门也堵住了。
“从这走。”黄哥轻声说,然后从窗户钻过去来到屋外。
外面正好有一个广告牌,我们沿着广告牌慢慢的往前走,直到远离了消防通道门,才将身子探下去,跳到地面上,借着夜色离开了宾馆。
“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公共场合,拎着家伙来找咱们,连警察也敢打?”我挥了挥拳头。
“咱俩现在可不是警察,是来卖废铁渣的,要是亮出身份就麻烦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何明山确实心狠手辣,如果不是咱俩跑得快,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黄哥说。
“可惜没带记录仪,把他们砸门的场面录下来。
“这个不重要,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找到咱们的?咱们明明把跟踪的车甩掉了啊?
黄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俩在递交资料的时候填写的都是假名,他们是不可能从宾馆登记找到我们的,但从他们直接冲上三楼到我们的房间砸,说明他们对我们住的地方一清二楚,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现在我们能确定何明山用不法手段驱逐正常参与竞标的商户,下面该调查他们从机械厂里偷运铁渣的犯罪事实了。但罗山这地方挺复杂,我和黄哥感觉只凭我俩,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继续调查恐怕越来越难。
黄哥将何路找来帮忙,何路是我们的特情人员,也就是常说的警方线人。他关系之广,我一直不太摸得清他的底,但之前几次案子都是因为他,我们才顺利破案。
何路用了三天时间联系到了在机械厂运铁渣的车队,花了点钱把我们塞进去。我和黄哥摇身一变成了货车司机,黄哥是司机,我是徒弟。我拿着一个秘录设备藏在背包里,带着上了车。
开始干活了我才知道,所谓的车队并没有固定的人员,每次拉货的车都是东拼西凑的,从晚上九点开始干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从机械厂将铁屑拉到炼铁厂,一趟运费二百元,跑得越多赚得越多。
拉货的流程很简单,货车进厂前先领一个票,开进去后等着装载货物,然后过磅称重,接着开走,到目的地后接货人在票子上签字,结束时拿着签字的票子去领钱。
黄哥驾驶证是B照,可以驾驶大型货车,但毕竟他好久没摸过大车了,战战兢兢坐在驾驶位,紧张得额头上都是汗。
 “装,装。”有个指挥的人喊,直到车厢被装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才喊停。我看到车轮胎被压得明显向外鼓胀,整个车的地盘都下沉了。
黄哥将车开上了地磅,我在一旁背着带着秘录设备的包走来走,眼看着地磅上面的数字显示的是50吨,而在旁边负责记录的人大声喊出35吨。
这一台车一下子就少算了15吨的废铁渣,望着一辆辆排队等着装货的大货车,我不禁想这一晚上得少算多少吨铁渣。这些少算的铁渣,就相当于白白从机械厂里拿走一样。这是在机械厂的员工配合下,里应外合盗窃国家资产。
用了别人两倍的时间,我和黄哥才把车开到炼铁厂,好不容易卸完货,我问黄哥还回去继续拉吗?
黄哥擦了擦汗,告诉我算了吧,这车限载三十吨,结果一下子载了五十吨,属于严重超载,太危险了,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别再冒险。
我和黄哥带着收集到的证据返回罗湖市,通过工商部门查证,我们将铁屑拉到的炼铁厂也是何明山开的。
我又将录像里机械厂的人的照片单独打印出来,打算把机械厂工作的人员一个个进行核对,将这个人找出来。结果一打听,总厂有三万名员工,负责货物装配的工作人员也有一百多人。
我眼睛都看花了,才找到一个相似的,一查是个姓关的副科长,巧合的是他和马科长是一个科室的。这种明目张胆偷减磅数的行为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做的,我猜测马科长在这里面绝对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我们开始针对机械厂内部与何明山勾连的问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这个关科长和马科长的银行账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笔钱汇入,这个金额可不是他们工资能达到的金额。
我们找到汇款的银行,录像里汇款人使用了现金,但银行的监控拍到了他开的车。这台车狐狸他们摸清楚了,是何明山的车,汇款人是何明山的司机。
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何明山买通了厂子里的人,谎报过磅重量偷运大量的铁渣。
我们召开了案件研讨会,宋队分析了眼前的情况,狐狸他们组找到了几个与何明山有关系的被害人,但对方都不肯作证。我们这里只找到秦东一个人。宋队说只要将何明山抓住,接下来肯定会有人主动来报案。
但何明山很狡猾,负责调查何明山的那一组人从来也没见过何明山本人,他几乎不去工厂,平时出门也是从地下车库离开,没有固定住所,司机经常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开来开去,盯梢的同事不敢跟得太紧。
要抓捕何明山必须一击必中,如果被他或者他身边的人知道警察在找他就麻烦了,他们肯定会先把账目销毁,到时候我们在证据方面就失去先机,所以抓他一定要秘密进行。
我们找何路让他帮忙想个办法,何路有些为难。他主要的社会关系都在罗湖,和罗山这边的人不太熟,即使通过其他人联系上何明山,何明山也不会与他见面。
正在我们琢磨怎么办的时候,秦东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房子租期到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何明山再不被抓的话,他在罗山已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一听也有些着急,告诉秦东我们现在正准备要抓何明山。听我说完秦东明显兴奋了,说他能帮忙,他一直在调查何明山,对何明山最了解。
没过多久秦东又打来电话,说何明山明晚要和一个人谈生意,地点在万家大酒店,只要我们守在酒店就肯定能逮住何明山。
看来秦东这些年的工作没白做,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提供出这么重要的线索。秦东嘱咐我们,万家大酒店与何明山关系匪浅,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在酒店埋伏,最好是伪装进入,人数也不能太多,不然怕引起对方怀疑。
最后决定我、黄哥和狐狸三个人一起在饭店蹲守。一般抓捕我们都会保证最低三比一的人数。宋队带着其他人在三条街之外接应,我们发现何明山后立刻通知他们,伺机抓捕,三条街的距离两分钟就到了。
万家大酒店是罗山市最好的饭店,一共有四层,一楼是大厅,二到四楼都是包间,我们四个人就坐在大门旁边的圆桌,点了几个菜,为了显得自然,我们还要了三瓶啤酒。
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吃,我的心思都在门口,每一辆车停下我都盯着看从上面下来的是不是何明山。
大约六点半,酒店的服务员有些骚动,除了点菜的人之外,其余人都到门口站好,好像要接受检阅似的。我透过玻璃窗往外看,隐隐约约地看到路边停了几辆商务车,陆陆续续下来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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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自动门打开了,一个矮胖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我这几天一直盯着这张脸的照片看,时间长了突然看见真人反而有些不认识,他就是何明山,可算等来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对,秦东告诉我们何明山来这里谈生意,我们以为何明山不会带什么人,所以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只派了三人蹲守,但现在何明山身边至少跟了六个人,真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我们不一定能抓得住他。
信息有误,这下麻烦了。原本按照计划,看见何明山我们就手抓,但现在我们三个都坐着没动。
看着何明山,想着秦东和其他人被他害得那么惨,我心一横准备动手,黄哥把我压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门楼梯,上面浩浩荡荡走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光头。
这伙人走到楼梯最下面时站住了,与何明山一伙人保持着一个对峙的姿态,虽然何明山站的位置低,但是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心里嗤笑,这群人黑帮港片没少看啊,跟演戏一样。
“大山,今天你是什么意思?是想好好谈呢,还是不想好好谈?”为首的光头说话声音很低沉,就像是钢琴最左侧的重音键一样,听起来闷乎乎的。
“二亮,我不是来和你谈的,我是来告诉你,五马路店是我兄弟开的,你在那闹事就不行!”何明山恶狠狠地说。
“不行,什么叫不行?我今天来是给你面子,怎么,这两年挣了点B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能把他送进医院,一样也能把你送进去!
“别特么废话了,你下来!来!
二亮站在原地没动,他们这伙人都在楼梯中间,距离最下面和何明山平行的地面还有四阶台阶。
 “你不下来我就过去了!”何明山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时他和我站在侧面平行的位置,我看清他背在后面的手上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片刀。
他们这是要火拼!我心里不由得大声骂娘,何明山今天不是来谈事的吗,这要真火拼起来了还了得!两边一共快二十人了,一旦打起来别说抓何明山了,在场吃饭的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决不能让他们火拼!我能看出何明山有股狠劲,他现在步步急逼是在给二亮下战书,只要二亮应一声,何明山肯定一刀就砍过去了。但是二亮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老油子,真要动起手说不定谁吃亏呢。
黄哥和狐狸都站了起来,对方注意到我们这边,连何明山都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何明山身边的喽啰走过来,冲着我们挥手喊:“看什么看,赶紧滚,滚!
这个人也是背着手过来的,他手里肯定也有东西。这时候只有亮出警察的身份才能阻止他们火拼,何明山和二亮都是混社会的老手,他们肯定不敢对警察动手,但是只要亮出身份何明山肯定就溜了,所以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拖延时间。
我双手半举过肩膀,对着走过来的人一边说好一边向他靠近,在他走近我的时候,我一下抓住他伸出来的手臂,使劲往后一拽,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别动!
这人猝不及防,一只腿跪在地上,脖子被我勒住,完全动不了。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想死啊?”何明山转过身拎着白晃晃的片刀指着我骂。
我随手将桌上喝完的酒瓶子拿起来,倒拎着酒瓶口朝地上使劲一砸,“啪”的一声啤酒瓶碎裂开。我拎着碎开的酒瓶,把倒刺顶在这个人脖子上,冲着何明山喊道:“你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直接攮死他?
何明山眼神更加凶狠,转过身用刀指着二亮问:“这是你找的人?
二亮没回答,往台阶上退了一步,表示和这事和他没关系。
“你们几个哪来的?活腻了?
“我想和你谈点事。”我说。
“你把酒瓶子给我扔了,先把我兄弟放开,不然我今天肯定给你脑袋开瓢!”何明山根本没回应我的话。
“你来试试!
我使劲把酒瓶子往这人脖子上推,心里慌得扑腾扑腾直跳,我怕拿不准轻重,轻了达不到效果,重了真把他脖子伤了就麻烦了,但是我还不能低头看,这样就露怯了,现在能吓唬住他们只能靠一股狠劲,只要这股劲泄了,就完了。
我感觉手中的半截酒瓶子好像陷入到这人的脖子里,有尖端划破皮肉的感觉,黄哥伸出一只手按着这个人的头,我知道,他是在控制我的力道,让我不至于把他脖子戳个窟窿。
 “你把我兄弟放开,不然不管你想找我谈什么事,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饭店!
我知道何明山有动手砍人的勇气,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再继续和他斗狠,真把他逼急了吃亏的肯定是我。这时候得改变策略,转移他的注意力。何明山出现时,黄哥就给宋队发信息了,只要大部队赶到我们就胜利了。
“你今天不把钱给结清了,我要死也拉着你一块死。”我换了一副示弱的口气。
“什么账?”何明山被问糊涂了。
“我给你拉那么多次货,到现在车费还没结清,你今天不给结清了肯定不行。”我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只能记得我和黄哥伪装过拉货的司机,便编了这么个谎。
“我特么什么时候欠你车费了?你是哪来的?”何明山更糊涂了,“你把人给我放了!我不管什么车费不车费的!
我知道再编不下去了,何明山随时能动手,要是他一个人还好说,但是他身边的人一起上,我们三个可对付不了。正在这时候我看到外面车灯一晃,一辆车从马路对面直接调头开到门口,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后援终于来了。
 “何明山!你个小逼崽子!把刀给我放下!”一直站在旁边没吱声的狐狸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靠,你咋这么牛逼呢?”何明山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往前靠。
“我当然牛逼了!因为我是警察!”我冲着何明山大声回应。
“不许动!”酒店大门外冲进来一群拿枪的人,为首的是宋队。
何明山急忙回头看,他这时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把手里的这个人往旁边一扔,一步冲上去想抓住何明山的胳膊。但是我晚了一步,黄哥与我同时起步,他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何明山的腰间,一下子把何明山踢倒在地上。
我打算上去把他按住,黄哥把我拦住,我才注意到何明山被踢倒在地上,但是手里还握着片刀。外面增援的人冲了过来,何明山还没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踢倒,手上的刀松开了,我们一起上去将他按住。
何明山一伙九个人连同外面的司机都被抓住,但是二亮趁乱跑了。
当晚何明山被抓的事就传遍了罗山市,第二天早上我们就接到电话,有人报警说曾经被何明山威胁恐吓过。
何明山就是他们团伙的水坝,只要将他抓住了,水坝就像溃堤一样,各种各样的犯罪证据奔涌而来。
很多工作甚至不需要我们去做,受害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材料递交过来,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何明山就被检察院以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批准逮捕。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我们被人阴了,之前被何明山的人追到宾馆并不是偶然。
这是何路后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的。我和黄哥从机械厂出来后被人跟踪,这些人是何明山派来的。当时马科长让我们等半个小时,其实是他利用这段时间通知何明山我们来竞标。
这伙人把我们跟丢后,何明山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将我们住的宾馆告诉他,还告诉何明山我们来这里是要低价竞标,这让何明山勃然大怒,决定对我们下狠手。如果那天不是我和黄哥跑得快,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而给何明山打电话的人就是秦东。
我们抓何明山那天,他根本不是和别人谈事情,而是和二亮约架,这件事几乎所有在罗山社会上混的人都知晓。秦东自然也清楚,但他故意告诉我们错误的信息,导致我们警力部署不足。当时如果不是我用碎酒瓶比划一通拖延些时间,别说动手抓何明山了,我们能不能安全脱身都是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两次遇险都是因为秦东。
秦东是最早一批在罗山市机械厂收购废铁渣的小老板,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惨,厂子运营正常,他有房有车条件很不错,至于被烧的房子根本不是他的。
秦东与何明山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秦东不在社会上混。关于铁渣的收购问题,秦东不能解决何明山,何明山也知道秦东这些年在罗山有一些关系,没敢对他出狠手。两人勉强维持着一种平衡,何明山一直找机会挤兑秦东在机械厂的收购。
于是秦东想了一个办法,决定通过公安机关来扳倒何明山。他开始搜集何明山的犯罪证据,把何明山参与的打架,殴打他人等等事件合在一起,写了一封举报信。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追查何明山的犯罪线索,找到的人都不愿意配合的原因,因为举报信不是他们写的,他们还以为是何明山找人试探他们。但举报信里有一个举报人是真实的,那就是秦东。
秦东也知道,这些举报情况如果被害人不配合警察也对何明山没办法,所以他想出更绝的一招,那就是让何明山把警察给打了,但何明山肯定不敢袭警。于是秦东建议我们扮成商人,这样何明山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才派人来对我们不利。
一计不成,秦东又找到一个机会,他得知何明山和别人约架,于是让我们抓捕、他已经打好算盘,在酒店无论何明山打的人是二亮还是警察,都足够将他抓起来了。
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秦东。
何明山的事情了结,我还在罗山市补充起诉何明山涉案的材料,宋队打电话通知我回去参加市局组织的表彰大会,之前侦破倒卖器官的案件,我被荣立个人三等功。
我第一次站在颁奖台上,身上戴着彩带,领到奖状,转身和大家站成一排合影,又随着热烈的掌声走下来。整个过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眼前不停有闪光灯闪烁,我本想看看台下都有谁,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是一个人都看不见,除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音乐外,我连给颁奖的领导说了些什么话都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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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图 | 高光时刻
直到回到大队我的思绪都还没恢复过来。紧接着分局又要召开党组委员会议,通知我参加。在党组会议上,局长亲自颁布了人员调整命令,我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中队长。
之前我曾听宋队说过,为了应对多变的形式和复杂的案件,局里准备成立特别行动队,专门针对一些复杂多变的犯罪案件,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中队长。
一切的转变就在一瞬间,一小时前,我还作为一名重案队的刑警接受市局的表彰。一小时后,我就变成了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重案队的种种经历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每一起案件,我抓过疯子一般用铁钎子将人肚子捅成马蜂窝般的店主;抓过为了图财将人杀死,尸体切成碎肉的饭店老板;抓过年少轻狂不懂法律,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将人打成植物人的年轻网管;抓过吸毒产生幻觉,将自己最好的朋友砍成身首异处的无业游民。
重案三年,因为几乎所有的案件都发生在夜晚,我几乎是昼伏夜出,像是一名夜行人。
每当太阳落山,罪恶也如同黑夜般铺洒在大地,而我则在黑暗中向前行走,像猎手般寻找罪恶的根源。警察的信念是指引我前进的明灯,哪怕它有时会残烛闪闪,但它绝不会熄灭。我相信,只要我守住这份信念,这盏灯最终会驱散黑暗,迎来日出。
*除作者图外,其余配图为原创插画,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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