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2817|回复: 38

[人世间] 苍衣社|【重案实录】系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9-5-1 12: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4-29 03:58 PM 编辑

他剪开玩偶熊的肚子,从里面捧出一颗腐烂的人头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3-25

6B98C143-5F27-415E-9877-7A1D953B2733.png

大家好,我是脸叔。

先分享一个好消息,上次说的刘星辰刘Sir的新系列,明天正式上线,大家可以蹲守一波了。

看过之前【缉凶】故事的读者,可能已经对刘Sir有了一些印象,不过在他的新系列上线之前,我还是想跟大家好好唠一唠这个我朋友圈里最牛逼的人。

大家都知道刘Sir现在是缉毒警,不过他转缉毒警也就是这两年的事,2017年之前,他待的地方叫重案队。

重案队,顾名思义,负责的是重大刑事案件的侦缉,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走私贩毒这些都算。刘星辰从警校毕业后,在重案队待了近十年,基本上每天都在和社会上最危险的那部分人打交道,干的也都是刀尖上过命的事儿。

57E90E49-99D9-482B-A63F-5297703FFA7A.jpeg

作者图 | 抓捕现场的视频截图

360AA384-BFEB-4B14-B8E1-C3DF2DA08C2C.jpeg

作者图 | 审讯画面截图

刘Sir刚从警的时候,特玩世不恭一人,说得好听点叫叛逆,说得难听点就是混不吝,靠着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地痞流氓,比他们还横;一说有大案,争着抢着第一个上。因为这个性格,他吃过不少亏,写检查也是常有的事儿。

后来在重案队待的时间长了,又经过一系列案件的锤炼,能力见长不说,性格也沉稳了许多,他说自己现在“正义秉然,一身正气”,是伟光正本正。

B86CEC22-18A9-4CE7-8719-90AB45244F63.png

“伟光正”本正刘Sir

刘Sir不止一次跟我说,警察的生活看着刺激,其实也挺单调,办案之外没啥活动,少数几项爱好,像射击、跆拳道什么的,拐个弯又跟办案结合到一块去了。

2B53BCC4-FC89-4A8A-8922-67E4ACE1D2F6.jpeg

作者图 | 刘Sir是跆拳道高手,拿过全省第三

我说:“你不是爱看恐怖片吗?”

他说:“那也是为了练胆,有些案子的现场你是没见过,胆子不肥你准得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跟我说过一个碎尸案,凶手将被害人分尸后,把尸块分成了五包,分别扔到了五个垃圾堆里,等他们好不容易把尸体拼出来,才发现没有脑袋,没办法只能接着找,最后还是在垃圾堆里发现的,而且是他们之前翻过的垃圾堆,当时之所以被他们忽略了,是因为这颗脑袋被凶手缝进了一个巨大的玩偶熊里。

“当时大家都清楚那个脑袋就在玩偶里,但谁也不敢上手剪开,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你剪开玩偶熊的肚子,一双死人的眼睛直直地对着你,太惊悚了,过不了心里那关。”

7E4C8E61-9D30-458D-A375-15306895599E.jpeg

是不是有点像香港的Hello Kitty藏尸案?

这是刘Sir刚工作不久时遇到的一个案子,那次之后,他就开始有意识地看惊悚恐怖片了,用他的话说,“视觉冲击多了,人就麻木了”。

就这样一个人,活得跟杀手里昂似的,养过植物、养过仓鼠、养过鸟,因为没时间照顾,全死了。

家里没个活物太没生气,他思来想去索性养起了乌龟,又省心又活得长。乌龟是他同事黄哥送他的生日礼物,名叫“加里”,要说他这同事也挺逗,说干刑警的每天出生入死,送个长寿龟保平安。

想象一下,一个一米八三的大男人,上一秒还在家跟一只乌龟自言自语,下一秒接个电话就摸枪出去了,是不是挺酷的。

D3E7FE9F-83B8-41F2-8E7C-381AD09854AF.jpeg

作者图 | 刘Sir养的乌龟,名叫加里

我倒是特别愿意和刘Sir聊天,跟他聊天就俩字儿——过瘾,跟看电影电视剧那种过瘾还不一样,这都是实打实的真事儿啊。

刘Sir常年在一线,讲故事现场感极强,他说人肉包子案的时候,我好像都能闻到那包子令人恶心的酸味;他说炸铁轨案的时候,好像那雷管的滋滋声就在耳边;他说沉船案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太平洋大逃杀的场景……

在重案队这些年,刘Sir亲办的案子不下百个,要是算上从同行那里听来的,这素材简直可以组成一部“重案图鉴”,也难怪他说自己基本不看犯罪类的电视剧,因为最后总会变成“吐槽大会”,挑一堆刺儿。

叔原本请他写【缉凶】,是因为春节稿子不够,临时拉他救火,写着写着大家呼声渐高,我就说你开个系列得了,把你这些年在重案队办的案子都写写,一来伸张正义;二来警示众人;再拔高一点,叫探索人性,也算是另一种服务群众的方式。

好说歹说磨了几个月,直到我保证绝不因为写稿影响他办案,他才松口。所以,以后刘Sir的稿我绝不催,开天窗也不催。

系列名最终决定叫【重案实录】,【重案】当然是因为这个系列的所有案子都是重大刑事案件,【实录】则是刘Sir的坚持,他说办案讲证据,写稿也得有案可查。不过,在涉及隐私的部分,或是指向性特别明显的情节,以及事关机密刑侦手段的地方,叔还是让刘Sir做了一些处理。

F05EF3AC-A084-4C9F-B4F1-1BDF1023E994.png

刘Sir是个有坚持的人

听我唠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大家估计也烦了。总之一句话,【重案实录】系列明天上线,刘Sir会带来他的第一个重案故事,不剧透,但精彩至极。

明天晚上10点半,重案开启,不见不散!

*除作者图外,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2: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4-29 04:00 PM 编辑

他请警察吃了顿人肉包子,还问味道如何 | 重案实录001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3-26

AC3B3676-D97B-449F-A91B-6B086F8AFF73.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昨天预告过,今天刘星辰刘Sir会带着他的【重案实录】系列正式常驻苍衣社,不定期给大家讲述他从警生涯中那些重大的刑事案件。

之前刘Sir写【缉凶】的时候,提过一嘴他曾经办过一个人肉包子案,当时很多朋友留言表示想看,因此,叔索性把这个案子放在了【重案实录】的第一篇。事实上,这也是刘Sir毕业后办的第一个案子,对他影响深远、意义重大。

看完之后别害怕,也别恶心,毕竟刘Sir都“以身试包”了。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1号 案件

本期案件:人肉包子案

时间:2007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狐狸

全文12250字,阅读约需15分钟

★★★

2007年3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岗前培训后,我被分配到罗泽市刑侦大队重案一中队,正式成为一名重案刑警。

在这之前,我是中国刑警学院的一名学生,虽然穿着警服读了四年警校,但直到去政治部报道,在警务保障处领到新肩章,看着两道拐变成一杠一点时,我才生出了“我真的成了一名警察”的实感。

5A341B1D-6122-4DA1-A161-1C1E3D7358DC.jpeg

刘Sir的母校

看着镜子里一身笔挺制服的自己,我不禁有些激动,脑子里热血上涌,我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必须收起在校时的天真,踏入真正的“战场”,而我的对手,将会是这个社会上最危险的那部分人。 

重案一中队一共有七个人,队长姓宋,有人喊他宋队,有人喊他老宋。后来我才发现,不光是宋队,全队所有人相互称呼都不用名字,用外号。

外号的由来我不得而知,但这种方式倒是显得很亲昵。外号有的是根据体型起的,有的是按名字谐音起的,有的则有典故。我一初来乍到的愣头青,刚开始不太好意思喊前辈的外号,宋队就跟我说:“你要觉得直接叫叫不出口,在外号后面加个‘哥’字就行。”

交代完之后,宋队就把我带进了办公室。以前我一直觉得重案队的工作既神秘又严肃,一群人肯定天天在办公室里研讨案情,分析案件,可那天去了之后才发现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办公室里有人在看报纸,有人在摆弄电脑,有人在喝茶,要不是知道这是重案队办公室,我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社区老年活动中心呢。

“大家听我说几句,来新人了,大家欢迎一下,这位叫刘星辰,大学刚毕业,以后就是刘哥了。”宋队朝大家招呼道,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

“刘哥好哇。”

“刘哥好。”

队里的人纷纷和我打招呼,看着几个岁数比我至少大一轮的人喊我哥,我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后来才知道,重案队里不论年纪大小,一律相互喊哥,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就这样,我从大学毕业生刘星辰变成了重案一中队的刘哥。

“刘哥,你刚来,对工作不太熟悉,就跟着黄哥先学习学习,黄哥可是我们这儿的破案高手,最擅长审犯人,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我看了下被称作黄哥的人,个子高大,体型壮硕,两笔剑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此刻他正盘腿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一只手蜷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专注地对着电脑玩扫雷。

“黄哥好。”我给黄哥打了个招呼。

“等会儿哈,马上完事儿。”

我瞄了一眼黄哥的屏幕,他玩的扫雷是难度最高的那种,游戏时间刚过四分钟,页面上已经打开四分之三的图了,看来胜利在望。

319B59B8-8B87-4663-9B41-0FC15AE44845.jpeg

暴露年龄的扫雷游戏

这就是我对重案中队的第一印象,好像大家上班都很轻松,聊聊天,胡吹乱侃,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不禁让我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一早就跑去问黄哥:“黄哥,咱们就天天这么待着?不出去办案吗?”

黄哥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对我说:“新来的,着急了?”

我说:“当然急了,我学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能真刀真枪抓罪犯,这天天坐办公室算怎么回事?”

黄哥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放心吧,案子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怂。”

★★★

黄哥这话真神了,当天下午我们就接到了派出所转来的报案信息,有人失踪了,队里派黄哥和我去调查一下。

报警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化着大浓妆,穿着也比较前卫。黄哥本来坐在她对面,突然他给了我一个眼色,主动挪到了旁边,说:“刘哥,你来问。”

我知道练手的机会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失踪的是你什么人?”这些惯例的问话我在学校都学过。

“我叫韩雪,失踪的是我室友,叫赵妍,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打过电话吗?”

“打了,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她出事,所以就来报警了。”

失踪案件的报案人大多是家人或亲戚,而且失踪的是成年人,虽然是外地的,但也完全可能在不告诉室友的情况下回家或是去其他地方,韩雪也没问问赵妍的家人,就这么唐突地直接来报警了?

“你跟她家人联系过吗?万一她回家了呢?或者是有什么急事?你把她家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打电话问问。”在了解了失踪人员的大概情况后,我对韩雪说。

“你和赵妍是做什么工作的?”黄哥突然从旁插了一句,目光老道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韩雪。

“我俩都是金碧辉煌的服务员。”

金碧辉煌是一家KTV,就在我们辖区。

“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从赵妍离开那天晚上开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黄哥坐直了身子,从旁边拿过一张纸,自己拿笔开始记。

这是对我刚才问的情况不满意?看到黄哥亲自上阵,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我觉得我问的没毛病啊,既然让我练手,起码应该让我把笔录做完吧,而且一起失踪案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可能就是离家出走了呗。

黄哥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又把正在写字的笔停住了。

“我问,你继续记,但别把它当失踪案了,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黄哥特意照顾了我的心情。

我把笔一转,跟着黄哥的问话做记录,来不及去想他说的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大约七点多,赵妍和我说她要出去一趟,然后就走了。第二天中午我给她打电话发现她关机,晚上打还是关机。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也是这样,我实在是担心,就来报警了。”

我一边写一边琢磨,和我刚才问的差不多啊,一时心里又犯了倔,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

“她是不是出去接活儿了?”黄哥问。

韩雪一时被这话问得有些窘迫,愣了一会儿没回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活儿?这下轮到我发愣了。难怪刚才黄哥又是打量她的服装又是问她在哪儿工作,原来心里早有谱了。韩雪说自己和赵妍是服务员,又承认了接活儿,应该就是小姐了。

我心里不禁有些佩服,黄哥不仅注意细节,问话也是句句问到了点上。

54AC91DE-852A-45F2-83B4-7B0CEBECD27D.jpeg

审问要从细节处见真章

“她说没说去哪儿接活儿?”黄哥继续问。

“她说是去马沟,但具体什么地方没告诉我。”韩雪回答。

黄哥一边问我一边记,虽然了解了赵妍失踪的大概情况,但有效情报也不是太多,只知道赵妍去了马沟,去找谁,怎么联系的一概不知。

材料做完后我把报案人送走,回来准备和黄哥研究下案件。

“咱们直接去马沟找人吧!”我对黄哥说。

黄哥摇摇头:“这种小姐失踪案的情况都不太妙,已经过了好几天,人恐怕凶多吉少了,咱们先去找监控。”

“对小姐下手多半是图财,小姐身上一般不会带太多钱,咱们从赵妍的银行卡开始查!”我提了个建议。

“嗯,脑子还挺好使,拿上手续咱们现在就去。”黄哥对我笑道,看来我的建议和黄哥的打算正好一致。能和黄哥这种老江湖想到一块,我暗暗有点兴奋。

★★★

我和黄哥来到银行,先查了赵妍登记的银行卡信息,然后调取了她银行卡的存取款记录。果然不出所料,赵妍在失踪的第二天,她的银行卡有取款记录,一共取了两万块钱,紧接着第三天又取了两万块钱,这个数目是自动取款机的每日取款上限。

取钱的地点是南山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南山就在马沟的下一站。

我和黄哥立刻决定开车前往南山。

“赵妍应该是在马沟出事的!”我在车上对黄哥说。

“怎么判断的?”

“罪犯取钱肯定不会就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但连续两天取款都在南山,说明罪犯离南山不远。如果赵妍是去卖淫的,她和罪犯肯定是在马沟见的面,要是半路换地方,赵妍十有八九会告诉韩雪,这种事卖淫小姐都很小心。所以罪犯肯定是在马沟实施的犯罪。”

“分析得不错,小姐如果变换卖淫地点,肯定会告诉朋友一声。从哪儿学来的?”黄哥略有些赞许地问。

“嘿嘿,学校有案例课,讲过一起小姐被杀的案件,那个案子罪犯中途就换了地方。”我说。没想到在学校学的最有用的还是案例,所谓实践出真知,理论知识学得再多,不经过实践都是纸上谈兵。

我和黄哥来到南山的建设银行,由于我们有取款的时间,在调取监控的时候直接就跳到了取款的时候。监控显示,那个时间来取款的人头戴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了口罩,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监控是从上方往下照,帽子完全挡住了眼睛,我们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人不是赵妍,他身形壮实,从动作来看是一个男人。

102ACC5B-CBDC-474C-A99F-AD5093C078ED.jpeg

罪犯戴了帽子口罩,显然有备而来

“这根本看不清啊。”黄哥说。

“黄哥你看!”我来回拖拉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回放,有了新发现,“这个人腿有点瘸。”

 监控里的人取完钱往回走,能清楚地看到他走路的时候一扭一扭的,左脚有点跛。

“这是个重要特征,一个跛子,而且在南山和马沟附近活动,咱们仔细找一找,也许能把他找出来。” 

可是,南山和马沟中间有一片很大的居民区,至少住了几万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只靠一个跛脚的特征想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

“咱们先去马沟转一圈,看看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黄哥说。

★★★

马沟以前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现在变成了市区,曾经的村口变成了一个环岛,周围都是商铺,一条路延伸下去,路的另一边是马沟河,马沟这个名字的就是这么衍生出来的。马沟河周围变化很大,只有那条河还是老样子,只在河边做了一些修葺。

在附近转了几圈没看见监控,个别商铺自己安装的监控都对着自家门口,拍不到啥。我俩从环岛转下来,黄哥把车停在马路边,下车往河沟方向走去。

“黄哥,咱们要去哪儿?”我有些奇怪,要是找人应该去商铺,或者是车站,那才是人流大的地方,去河沟干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黄哥一字一顿地说。

黄哥要去找尸体!

我的天,我还在琢磨怎么找出用赵妍银行卡取款的人,黄哥已经直接跳到了找尸体,看来黄哥是认定赵妍已经遇害了。

也许从韩雪来报案的那一刻起,黄哥就已经这么想了,带着我查银行卡只是为了给他的推测增加证据。在确定有人把赵妍银行卡上的钱取走之后,黄哥基本就断定了,遇害地点应该就在附近。

死要见尸。纵观周围的环境,河沟是抛尸的最佳地点。

现在是初春,河沟里水不多,沿岸边大都是淤泥,只有一条细细的涓流在河床中间流淌。

我和黄哥沿着河道的阶梯走下去,还没下到河道上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各种污水秽物堆积在河底,将整个河床抬高了足有半米。

“这可怎么找啊?”我来到河床边拿了一根木棍朝下面捅了捅,木棍一下子陷进去半米多,挑上来的全是腐烂的落叶和上游飘下来的脏东西。

“咱们沿着河床走走,看一看。这河床一般人下不来,这些垃圾肯定是从河边扔下来的。”黄哥说着开始走。

我忍着刺鼻的气味跟在黄哥身后,一边走一边朝河床里看,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淤泥上有破皮鞋,有纸箱子,有塑料袋,还有乱糟糟扭在一起的麻绳,这些东西现在能看见,等到夏天一下雨,河水上涨后它们就会被水浸没。

F4F0A60F-66DC-4EBA-8239-596DAB37B9CD.jpeg

布满垃圾的臭河沟

没走一会儿,我就远远看见前面有个人在往河里倒东西,看到我们走近,这人急忙往河道上跑。我朝他喊了几声,他也没回头,慌不择路跑掉了。看他衣衫褴褛,全身脏兮兮的,有点像平时路上看到的流浪汉或是捡破烂的。

“是不是把我们当成河道巡视员了?”我问黄哥。这条河规定是不让倒垃圾的,可是附近住的人太多,还是常有人直接往河里倒,市里组织了志愿者沿河做宣传,同时阻止一些人倒垃圾。

“去看看。”黄哥说。

我和黄哥走到刚才这个人倒的垃圾旁,黄哥看了一眼,是一堆骨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熬完汤倒掉的。我抬头往河道上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几家饭店。黄哥折了一根树枝对着这堆垃圾翻来翻去,从这堆骨头里面勾出一根大约有小臂长度的骨头。 

“这是哪个部位的骨头?”黄哥问我。

这块骨头太显眼了,一头宽大扁平,然后慢慢往另一头变窄,有点像我练跆拳道侧踢时用的手靶子。

我蹲下去用手拎着骨头的边缘,忍着那股腥酸的味道把这条骨头从泥里拎出来扔到地上,骨头还冒着热气。

这时我发现这块骨头表面有很多道劈砍的印记,即使骨头已经被煮得发白,这些印痕还是很清晰。

“这好像不是猪身上的。”我一边看着骨头一边想,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似曾相似的画面,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骨头明显被人用刀反复切砍过,但是没切断。”黄哥蹲下身子望着骨头说。

我忽然想起来了,在学校的时候有解剖课,上课的时候老师对人体的基本构造做讲解,人最坚固的骨头就是腿骨,尤其是大腿骨,像半个扇子……

“这是髀骨!”我猛地站起来,看着地上的骨头对黄哥大声说。

“髀骨?”黄哥对这个词不太了解,还被我吓了一跳。

“就是人大腿骨最内侧的那块。”

“人的骨头?你确定?”黄哥也惊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确定!”

★★★

不到半个小时,刑侦大队的现场勘验中队和重案一中队的人全来了。发现了一根人骨,案件的性质一下就不一样了,如果这真是赵妍身上的骨头的话,这直接就从失踪案变成了杀人案。

我和其他人一起把河床里剩下的骨头一根根拣出来,沿着水泥路面摆好,这些骨头看起来就是正常的猪排骨,全是小碎块,只有我和黄哥发现的那块比较大,比较特殊。但为了保险起见,技术中队还是给每块骨头都做了提取,拿回去做鉴定。

我和黄哥向宋队汇报情况,我说:“倒骨头的人身份还不确定,但看着像是附近拾荒的,是不是查一查?”

现在还不知道骨头是不是就是失踪的赵妍,马沟这个地方又不是我们的辖区,宋队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和黄哥,再加上狐狸,你们仨留下来继续调查,接下来的工作等骨头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再做决断。”

狐狸?我看了看宋队说的这个人,个子不算高,长得也偏瘦,两只眼睛倒是很有神,额头上有一撮小卷发,看着挺时髦,身上穿着一件带狐狸头标志的衬衫。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大部队撤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看狐狸站在一旁对着刚才摆放骨头的位置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狐狸哥,你怎么了?”我问他。

“怎了么?想起过去的阴影了呗。你说你是不是邪门,怎么老和这种事有缘?”黄哥笑着拍了狐狸一下,打趣道。

“滚,别咒我。”狐狸也上手,打了黄哥一下。

我感觉黄哥和狐狸话中有话,正想往下问,黄哥又说:“行行,不说了,在新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

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再追问。

第二天,我们继续在马沟附近找拾荒的人,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大家都累得口干舌燥,黄哥便让我去买几瓶水。

等我买完水回去,发现只剩下黄哥一个人,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街对面,正跟几个穿黄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打听着什么。

我一拍脑袋:“嘿,我怎么没想到,环卫工人对这些人肯定最熟悉不过。”

黄哥笑了:“你才工作几天,况且那可是狐狸,跟这些人打交道他最在行了。”

正说着,狐狸已经跑了回来:“都问清楚了,附近确实有几个经常出没的拾荒人,住在板房那边,那个板房是之前改造建楼时留下的,因为地势低不容易发现,就一直没被拆掉,现在都快成流浪汉之家了。”

我们来到板房,这是间破破烂烂的简易房,没有玻璃,窗户全用塑料袋挡着。

C5368D88-1CFF-4601-9764-2BF3D8C46467.jpeg

破旧的板房成了流浪汉的聚集地

屋子里有三个人,我们推门进去时,他们正围坐在一口大锅旁边,锅里面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你好,我们是警察,找你们问点事儿。”黄哥拿出警官证朝他们出示了一下。

“什么事?”几个人战战兢兢地问。

“昨天你们是不是炖了一锅排骨汤?然后把剩下的骨头倒进河道里了?”

“对,对啊,怎么了?”一个人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仔细看了看他,似乎就是昨天往河道里倒骨头的人。

“这些骨头是从哪儿来的?”黄哥问。

“都是从附近饭店捡的,这些也是。”这人指着锅里正在煮的东西说。

我走过去一看,锅里的水沸腾着,看不大清里面煮的什么,偶尔有东西翻滚出来,看得出是骨头。

“说清楚点,哪些饭店捡的?”黄哥继续问。

“就沿河那几家饭店,他们半夜会把剩菜倒进大桶里,天亮之前有人来收,我们都是在天亮之前去大桶里翻,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他说的大桶,饭店后厨或者后门的地方一般都会有,剩菜剩饭都倒进那里面,会有专人来收。据说这些东西都被用来榨成地沟油了,也不知道真假。

6D4CCA90-70E5-4214-992D-68333A8B2A61.jpeg

饭店后厨一般都有这种大垃圾桶

“昨天你倒的骨头是什么时候捡的?”狐狸问。

“不知道,忘了。”这个人说。

“好像是两天前,吃了两顿了。”另一个人回答。

“两顿?其他骨头呢?”黄哥问。

“都扔了。”

“扔哪儿去了?”我有些着急,上前一把拉住说话的人。

“都扔河里了。”这人显然有点害怕,声音抖了起来。

“你说骨头是从饭店捡的,具体哪一家?”狐狸又问。

“不知道,他们的厨余垃圾统一倒在那几个大桶里,不知道是哪家的。”

我们来到马沟沿河的饭店,这里都是居民楼,背靠着马沟河,一层二层被改建成了商铺,其中有三家饭店,一家海鲜饭店,一家快餐店,还有一家包子铺。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2: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4-29 04:02 PM 编辑

★★★

大队的技术中队又来了,开始在河道边找骨头,我看到他们拿着一个耙犁似的东西,穿着厚厚的水鞋,踩着泥浆在里面不停地耙地,好像春耕翻土似的。

956269C3-06DD-479C-873F-9866143CEDDB.jpeg

技术中队干的活儿跟春耕犁地有点像

更多的骨头被陆陆续续找了出来,除了猪排骨之外,还有很多有特定形态的骨头,一看就是人身上的。

有人被分尸碎骨了!

我们心头顿时笼起一片乌云,这个案件的性质越来越恶劣了。

技术中队干活很仔细,一寸寸地耙地,把河底的淤泥都翻了出来,同时也找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个女士手包,这个手包和河道里的其他东西不一样,它露在外面,而且很新,除了一侧沾了些淤泥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这么干净,应该刚扔不久。”黄哥看了看说。

“还是个大牌包,Gucci的,这扔包的也太傻了,光这包就值好多钱。”狐狸说着将包打开,里面还有一包纸巾、几根皮筋和一副耳钉。

“挺贵的?”黄哥看来也不懂。也是,女人那些包包手袋,动不动就上万,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嗯,不便宜。”

“你把韩雪找来,问她见没见过这个包,是不是赵妍的。”黄哥对我说。

我给韩雪打电话让她过来,她只扫了一眼,就确定那是赵妍的包,这包是赵妍在上海夜总会上班时买的,因为贵,平时都舍不得用。

我又把里面的耳钉拿出来,韩雪更坚定了,这耳钉就是赵妍的。

几乎是同时,理化鉴定室也来了消息,骨头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比对出了一起失踪案,失踪人叫罗英,女,23岁。

所有人都惊了。我们都以为那块人骨是赵妍的,可万万没想到,又牵扯进了新的受害人,新的案子。

包是赵妍的,而骨头属于一个叫罗英的,这只有一个解释:被害人不止一个!

从失踪案变成杀人案,从一人被杀变成多人被杀,这个案子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已经完全超乎了我们的预期。

宋队把我们紧急召集起来,下令务必尽快调查清楚,就从骨头的来源查起。

而我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困惑:目前发现的全是骨头,没有找到两个遇害人的任何肉体,那她们的肉身呢?这些骨头又是怎么从她们身上剔下来的?

我不敢多想。

我和黄哥还有狐狸决定立刻对沿河的三家饭店进行调查。

警察在河道里耙泥挖骨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站在河道边上看热闹,所以没一会儿这事儿全马沟的人就都知道了。我们本来还想着调查的时候隐蔽一点,现在这情况,也不用隐蔽了,大大方方挨个饭店调查得了。

我们来到第一家海鲜饭店,他家的大厨从后面转了出来,走路一扭一扭的,左脚有点跛,姿势跟监控里用赵妍银行卡取钱的人一模一样。

我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他扑倒在地,然后反手死死控制住他。他哇哇叫了两声,一下就不动弹了。

“你干什么?”黄哥也快步上来,埋怨地看了我一眼,要把我拉开。

“黄哥!”我不肯松手,还使劲朝黄哥使眼色。

“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呢,动什么手,你就这么干警察的?”黄哥表情严肃,看来我的冲动有些惹他生气了。

我这才松开厨师,从他身上起来,站到了黄哥身边。 

“你脚怎么了?”黄哥问那个厨师。

“小时候骑自行车摔坏了,一直这样。”厨子说,我看他面色如常,心想杀人碎尸的罪犯果然心理素质都不错。

“你每天都干什么?简单说一说。”黄哥问。

“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回家,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呢。”这个厨子挺聪明的,直接搬出了老婆孩子,相当于是做现场证明了。

“走,咱们去后厨看看。”狐狸说。

我们三个人来到后厨,一进门吓一大跳,这后厨简直堪比黑作坊,到处都是血迹和污渍,锅底一层厚厚的黑糊糊的东西,烧饭台子上凝固的油渍厚得都能用来点蜡了,各种食材直接扔在地上,一个大盆在墙角放着,里面泡着肉,血水漫出来了流到地上。整个场景令人作呕。

FD2CD522-49B0-4311-A9D4-459FAE203F04.jpeg

令人作呕的后厨

“你就在这种地方做饭?”

“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饭店都这样,我们这还算是不错的了。”厨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一边看一边琢磨,这还真是个碎尸的好地方,就看灶台上那些血迹和污渍,谁知道是人的还是猪的。

我回头看了眼大厨,他还是一副神情平静的样子,这心理素质,我服!

我决定在这后厨好好找找,肯定能发现线索,别以为脏就我就不愿意找,比起下河沟捞骨头,扒扒这后厨还真不算什么。

“这样,你配合下我们工作,今天就别营业了,现在我们要对你的饭店进行检查,你也别走,就在这儿等着我们。”黄哥对大厨说。

“行,没问题,听警察的。”

“黄哥,快中午了,咱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狐狸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我给你们炒几个菜吧,都是现成的,再加盘海鲜,今早刚买的。”大厨邀请我们在他的饭店吃饭,热情到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要是他真杀人碎尸了,这也未免太淡定了。

“算了吧,就你这个店的卫生,该直接停业。”狐狸说。

“你带着刘哥吃口饭,帮我捎一份,我就在这儿等你们。”黄哥说着在饭店里找个地方坐下。

我知道黄哥是怕大厨趁我们不在对后厨进行处理,消除犯罪证据,警察捞骨头的事周围都传遍了,关于碎尸案的传闻大厨肯定也知道了。黄哥是个特别严谨的人,倒是狐狸,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填饱肚子都是一等大事。

★★★

“咱们吃什么?”从海鲜饭店出来后,我问狐狸。

“炒菜的饭店都不能吃,你也看见刚才那饭店后厨了,咱们还是吃包子吧,这玩意脏也脏不到哪儿去。”狐狸指着前面的包子铺说。

我和狐狸来到包子铺,包子铺里果然干干净净,地面铮亮,盛蒜料的台子上连滴的调料渍都没有。我和狐狸点了三份包子,给黄哥打包了一份。

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我们打开笼子,一阵热气冒出来,狐狸先用筷子夹起一个,咬开一个口吹吹气,然后咬了半口,包子里的汤顺着筷子流下来。

A0F6F898-B5C7-41DC-82D4-2C0286A180C5.jpeg

热气腾腾的包子

“怎么有点酸?”狐狸说。

我也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没感觉什么异样,就正常包子的味道,还挺汁多肥实的,不知道狐狸的嗅觉怎么就这么灵敏。

狐狸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包子,把里面的肉馅扒了出来,肉丸上挂了一层乳白中带点淡黄的油膜。他又用筷子把肉丸掰成两半,一股既香甜又油腻的味道四散开来。

“算了,我不吃了。”狐狸搁下筷子,神色有点难看。

“狐狸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敢不多想啊,你不是好奇遇害人的肉去哪儿了吗?”

狐狸这句话好像啥也没说,但当下真的吓到我了,细品一下,真让人毛骨悚然。我结结巴巴地说:“狐狸哥,别,别胡说。”

嘴上这么说着,但我也下意识放下了筷子。

要走的时候,我喊包子铺的老板过来结账。很快走过来一个男的,个子不高,有点谢顶,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一共三十,加一个打包的餐盒是三十二。”老板一边说一边帮我们把另外一屉包子打包装好。

“刘哥,你把老板的信息登记一下,这条路上三家饭店咱们都得查,正好来这吃饭,顺便把活儿也给干了。”狐狸对我说。

我拿着本子开始登记包子铺老板的信息,他是本地人,就住在这栋楼的四楼。

“你顺便再去旁边的快餐店,都信息也给登记上,下午咱们的重点是要彻查那家海鲜饭店。”狐狸又对我说。

包子铺旁边就是快餐店,现在正值中午,里面吃饭的人不少,我挤进去找到快餐店的老板,把他的信息也登记了下来。

等我再走出店门,发现狐狸正站在墙边,看着地面上的一堆脏东西,他前面有两个工人在疏通下水道,一个人拿着管子往下水井里探,另一个人用钩子往里面捞东西,地面上那堆脏东西就是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

BDB138FE-2651-4122-97EC-33EC130E5A8A.jpeg

工人在疏通下水道

狐狸站在一旁,看着那堆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脏东西,招手让我过去。

“你看这是什么?”狐狸对我说。

我低头一看,这堆脏东西黑糊糊的,乱七八纠缠在一起,看不出是什么,里面有几个像石头块似的东西,我用脚把它们勾了出来,轻轻踩了踩,硬梆梆的。

“好像是骨头……”我顾不上脏,俯下身捡起一块,捏在手里感受了一下,和石头不一样,棱角很多,形状不规范,表面带点刺手的感觉,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一个很光滑的切面,像是被利器直接切断的。

“就这玩意儿把下水道都堵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骨头这玩意儿,碎了也不能往下水道里冲哇。”一个工人一边继续拿钩子捞一边抱怨道。

我和狐狸迅速对视了一下,又是骨头!

正常人谁会把吃剩的骨头扔进下水道?会这么做的人肯定有问题!

“这个下水道通的是哪栋楼?”我急忙问工人。

“就眼前这栋。”工人指了指我身后的楼。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楼,一楼就是包子铺,刚才登记的时候,包子铺老板说过他就住在楼上。

正常来说,这栋楼里的所有住户都有嫌疑,可是最早的髀骨是从剩菜剩饭里捡到的,这就把嫌疑罪犯的范围缩小到了这三家饭店,而现在这堆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骨头渣,直接把嫌疑人锁定在了这一栋楼里。

同时满足这两者的,只有这个叫孟世仁的包子铺老板!

★★★

我一下又热血上头,要往包子铺里冲,狐狸拦住我:“先把黄哥叫来。”

在等黄哥过来的时候,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狐狸,犹豫地说:“狐狸哥,你说我们刚才吃的,会不会……”

“闭嘴!”狐狸吼了回来,一副强忍恶心的表情。

黄哥很快赶来了,张口就问:“人呢?”

“还在包子铺里,在看电视呢。”我说。

“动手!”

我们仨飞快折回包子铺,一进门就毫不客气直接把孟世仁按在吧台的桌上。孟世仁也挺平静,没什么反抗的意思。

我从他身后给他戴上了手铐,这是我亲手抓的第一个犯人。

包子铺里有一个大冰柜,打开后里面有一大桶揉好的面,旁边是用塑料袋包装的肉,有切碎的,也有整块的。

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挨个检查后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看上去就是正常包子铺会用的材料,也没有发现有骨头或是其他异常的东西。

“你们店里做包子的肉都在这儿了?”我问服务员。包子铺里有两个做包子的师傅和一个服务员,看到我们冲进来,又抓人又翻箱倒柜的,吓得站在那里不敢作声。

“都在这里了。”服务员说。

我心里怀疑,但现在毕竟还不能确定这些肉到底是什么肉,黄哥已经通知大队了,其他人正往这边赶,把这些肉挨个做鉴定也需要一段时间。

F1430A0E-E54A-4A17-9C5A-42D541A3FDD0.jpeg

冰柜里全是硬梆梆的冻肉

这时我看到吧台上有一个账本,便过去随手打开翻了翻,上面记录着每天买卖的信息,还有上货上料的数目价格等。

我打小数学就好,对数字比较敏感,把这账本粗略扫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异样。

我喊来一个服务员问他:“你们正常做一屉包子用多少肉?”

“这个不清楚,但每天的用肉量基本是三十斤,周末多一些。”

我拿起账本估算了一下,从赵妍失踪的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账本上这五天记着一共买了一百二十斤肉,根据服务员的说法,这五天做包子应该至少用掉一百五十斤肉,还有三十斤肉是哪儿来的?

我心中那个不好的念头原本像潜水艇一样在水下压着,这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彻底浮出了水面。

我快步走到孟世仁面前,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他的衣领,厉声问道:“说,多出的肉是哪儿来的?”

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一直没作声的狐狸忽然说道:“下水道的骨头是从他家排下来的。”

靠,差点忘了这个!

★★★

当孟世仁在我们的押解下打开他位于四楼的房子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横放式的大冰柜。我冲过去把冰柜门掀开,和包子铺里一样,里面都是用塑料袋装的肉,已经冻成坨,硬梆梆的。 

“你在家里冻这么多肉干什么?这些是什么肉?哪儿买的?”黄哥问。

孟世仁依旧不回答,甚至闭起了眼睛。

冰柜旁边就是厨房,灶台上有一个电饭锅,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灶台旁边,把电饭锅的盖子掀开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得魂飞魄散,锅里是半个已经烀烂了的脑袋,头发已经没了,脸也看不清,半块头煮得膨胀起来,面部只剩下几块肉,勉强能看见脸的轮廓,锅里还在不停地冒泡。

“这是什么东西?”我大喊了一声同时身子往后退,一下子靠在墙上。

“人。”孟世仁这时候说出了他被抓后的第一个字,语调平静,神色如常。

“这是谁?为什么放在锅里?”一向沉静的黄哥声音也变得粗重起来。

而狐狸,已经完全站不住,扶着墙弓腰在一旁干呕。

“我杀的小姐,脑袋太硬,放在锅里炖烂了才能切碎。”孟世仁的回答依然平静,就好像是在口述做饭的步骤一样。

FD67E91E-AED2-4BD5-8C1A-E4FB4C4E9762.jpeg

想起了《步步惊心》里蒸人那一幕

我轻轻往前挪了一步,强忍着恶心又看了电饭锅一眼,一个肉团在里面随着不断鼓起的破碎气泡慢慢滚动。

“怎么只有半个?”我倒吸了一口气问道。

“锅太小,一次只能煮一半,另一半煮透后切碎顺着厕所冲走了。”孟世仁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罪犯杀人后最需要处理的就是尸体,只要找不到尸体,对他杀人的定性就会很难。犯罪分子有着各种各样处理尸体的方式,但像孟世仁这种,实在是出人意料,这几乎是只有在惊悚片里才会出现的手法。

“你把骨头都扔了,那肉呢?”我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

孟世仁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铺在地上的冻肉,然后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说:“今天的包子味道好吗?”

他话音刚落,狐狸便再也忍不住,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到最后,连胃酸都吐干净了。


黄秋生这张图真的是童年阴影

 ★★★

事后经过鉴定,孟世仁家冰柜里的肉有三分之一是人肉。他一共杀死了两个小姐,第一个是罗英,行凶后他将罗英分尸剔骨,把大块骨头扔进饭店后面的垃圾桶里,后来他发现有拾荒的人来捡剩饭,为了防止被发现,他才又变换了手法,在杀死赵妍后,他先将人肉剔下,然后把骨头放到锅里面不停地炖,等到炖软了才将骨头剁碎混在其他排骨里面冲进下水道。

在审讯后我才知道,他取钱的时候故意装成一瘸一拐的样子,他知道海鲜饭店的大厨有点跛,所以用了障眼法,想着万一真的被发现,警察会把矛头指向海鲜饭店的大厨身上。这也确实在最开始迷惑了我们。

我问他为什么要杀小姐,他说他缺钱,他常年赌球,开包子铺赚不了多少,远远不够赌球的开销,现在欠了一堆外债,为了还钱他才想起来抢劫,而抢劫的对象就选择了小姐。

他觉得小姐这个行当没人注意,失踪了也没人管,尤其是杀死罗英之后,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这让他更胆大妄为了,又打电话约了第二个小姐,也就是赵妍,然后伺机将她杀害。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处理尸体,他显得很无所谓,“人都死了,肉身又感觉不到痛苦,用什么方式有什么所谓呢?”

 ★★★

案件结束后,我和狐狸第一时间去医院洗了胃。

14CBF9DD-2D36-4363-8C86-E430B804CAC8.jpeg

洗胃的痛苦就不说了,惨还是刘Sir惨

其实审讯的时候,孟世仁说了,他不是每一屉包子都兑人肉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人肉还没用完,他一直处理得很小心,时不时掺一点,人肉和猪肉不一样,蒸久了发酸,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他甚至还“安慰”我:“你们那天吃的,应该没事。”

可我还是觉得恶心,洗完胃之后好几天没吃下饭。狐狸更惨,这个案子后,他直接请了一个礼拜假,再回来时人还恍惚着。

之前黄哥用这个案子打趣狐狸的时候,我就好奇,后来跟狐狸一起在包子铺吃饭,他的反应也不太对劲,再加上他在案发现场以及案后的样子,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后来还是黄哥跟我说,他们之前办过一个案子,一个杀人犯在杀人之后把人肉割下来蒸着吃了,黄哥和狐狸他们在找到他住的地方后破门而入,狐狸第一个冲进去的。那个犯人当时在吃饭,面前放的就是蒸熟的人肉,整个房间都迷漫着人肉蒸久了的酸味。

“你狐狸哥当场就吐了,那以后他再闻不了酸味,一闻就恶心,什么酸菜鱼酸汤肥牛这些,都不碰了。谁知道这次又给他碰上这个案子,可能他命中注定跟人肉有不解之缘吧。”黄哥说。

但是,那以后我们再提起这个案子,狐狸却好像失忆了一样,一遍遍跟我们强调:“那屉包子我一口也没吃。”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刘 星 辰  liu xing chen

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做过十年的重案刑警,参与和侦破过许多大案重案、奇案诡案,抓捕过凶徒恶匪,体察过人间百态。

身高183,腿长110,盘正条顺,走路带风,有事外出办案,没事在家养龟,最大的业余爱好是打游戏和看恐怖片,跆拳道技能满分。

在苍衣社开有【重案实录】专栏,记录了自己从警生涯中的重大刑事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探索人性、警示众人。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2: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4-29 04:05 PM 编辑

工地裸尸少了一样器官,我找了两颗荔枝交差 | 重案实录00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4-01

94BE8EE6-22F9-4B88-A659-99C12D67DC6B.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本来今天该更新的是林欢的《麻烦解决师》,不过很不幸,继肖然之后,林欢也拖稿了,叔有些难受。

为了让作者们积极写稿,叔决定放个大招,给他们一人送五斤小龙虾。吃人嘴软,拖稿再无理由!

最后说一下刘Sir今天的故事,没上一篇那么恐怖,但是也挺震撼的。对于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可以不接受,可以不理解,但请不要伤害。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2号 案件

本期案件:工地残尸案

时间:2007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狐狸

全文12425字,阅读约需15分钟

★★★

冬天一到,人就容易变得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只想躺在被窝里睡觉。不过干警察的,特别是像我这种重案组的刑警,想无忧无虑地睡个大觉,实在是太奢侈了。

这天是周末,我正在家蒙头大睡,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把我从睡梦里拽了出来,迷迷糊糊接起电话,传来黄哥的声音,他让我赶紧去青年广场南边的工地,我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有案子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六点钟。胡乱洗漱了一把,我裹了件大衣就出了门。凌晨的大街上冷冷清清,一眼望过去,除了偶尔开过的空荡荡的早班公交车,就只剩下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

现场是一片废弃的工地,到达之后,我看到除了黄哥和派出所的巡警外,还有一个环卫工人。黄哥告诉我就是这个环卫工人报的警。

我看环卫工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明显受到了惊吓,黄哥让他把事发经过给我复述了一遍。

环卫工人说这片街区的卫生一直由他负责,也包括这片废弃的工地。工地里有两个电塔架子,其中一个架子下面有个用破布和纸壳搭的棚子,经常有流浪人员在这里睡觉,不过现在天气渐凉,来这里的人已经很少了。

905A0D2F-FDD7-4116-933C-461CB1EF77B7.jpeg

不少拾荒者住在这种地方

今天早上,环卫工人来工地清扫,看到电塔架子下面露出一只脚,他心想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有人在这儿睡觉,不怕冻死吗?

他走过去,先用扫帚轻轻碰了碰这只脚,想把这人叫醒,可他一连捅了几下这人都没反应。于是他又走到棚子前面,想看看是什么人睡得这么死。

等他转到前面一看,吓得直接摔倒在地。他眼前这人赤身裸体,身上什么都没穿,除了嘴角的血迹,整个人没有一丝血色,显然已经死透了。死者两腿之间血肉模糊,血、皮肉、毛发混在一起,纠缠成一团,像是被捣碎的辣椒酱一样。

环卫工人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我朝黄哥身后看去,瞄到电塔架子下露出的两条腿,应该就是被害人了。

“就是那边那个?”早上的天气还挺凉,我搓了搓手问黄哥。

“对,我刚才看过,死了有段时间了。”黄哥抬手指了一下。

我走到电塔架子前面,死者只有两只脚露在外面,身上盖了一块白布。技术中队负责现场勘验的人正在拍照、提取,拿着镊子在周边夹来夹去,寻找一切有价值的线索。

没过一会儿,技术队的人把工具都装箱了,看样子已经完成了取证。

7E7BF822-3A3A-4454-8EB2-6BABADA2787E.jpeg

警方现场勘查

我们走过去,黄哥问:“有什么线索吗?”

“什么也没有,附近没发现这人的任何物品,这次怕是有些麻烦。”技术队的喜子摇头说。

“我能掀开被单子看看吗?”我指着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问。

喜子点头说行。

我一点一点把白布掀开,死者是个男性,通身发白,说明已经死去多时。等我把白布全掀开,才发现死者有些不对劲,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两腿中间血肉模糊,屁股下面还有一滩血,都是从两腿中间流出来的。

“怎么被捅成这副模样?”我看着死者的下体说道。

“不是捅的,你仔细看,这人是不是少点什么?”喜子在旁边提醒。

“少什么?”我又看了看死者的两腿中间,毛发与皮肉还有凝固的血液混在一起,看着有些恶心。

“什么东西没了?”黄哥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也开始仔细观察。

喜子蹲下来,他戴着胶皮手套,轻轻将死者下体的毛发拨开。我看到他拨开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豁口,在会阴部位,还有一小块皮肉垂着挂在上面。

“睾丸?”我和黄哥同时惊呼。

“对,睾丸没了。”喜子缩回手,把胶皮手套摘掉扔进垃圾箱。

“是因为睾丸掉了才死的吗?”查明死者的死因很重要,起码能确定罪犯的行凶行为。

“不一定,这个得问法医,但现场我们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连这人的衣服都没找到,赤条条的,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喜子的话让我想起了终结者以蹲着的裸体姿态出场的画面。

“刘哥,咱们在附近找一找吧,别被野狗给叼走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尸体凑齐。”黄哥拍了我一下。

黄哥的话我明白,在发现残缺的尸体时,将尸体还原是非常重要的。往往缺少的部分就是能证明犯罪的部分,把缺失的部分找回来,不光是让死者以全尸安息,更有助于让犯罪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原先是三栋互字型的老式民房,拆掉之后一直没有重建,久而久之就成了废弃工地,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地方倒是不大,可要找个东西也不容易,工地上铺满了建筑垃圾,别说睾丸那么小的东西,就是扔进去一个篮球也不好找。

7E7D5BD4-7C6D-421C-9B69-D272A55E6074.jpeg

满是建筑垃圾的工地

我和黄哥开始地毯式搜索,先看地面,再翻石块,一寸寸地找,一尺尺地翻。随后,队里其他人也陆续赶到,大家都加入了寻找的行列,七八个人弯着腰一点点检查,像扫雷一样。

找了一个多小时,依旧一无所获,我的腰又酸又痛,日头渐渐上来,我整个后背都湿了。

我有些泄气,一路俯腰翻地,又转回到电塔旁边,这时我突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应该是太阳映照在上面反射出的光。

我赶紧过去扒拉起来,是一个圆形的徽章,上面画着一个简化版卡通猫头,两个眼睛一个白一个黑。徽章看着很新,谁把它掉在这里的呢?

我正准备把它捡起来,突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找到了,在这儿!”

回头一看,我看到狐狸正站在一堆碎石上朝我们挥手。顾不上管地上的徽章,我急忙跑过去,队里其他人也都朝狐狸聚集而来。

狐狸找到的东西在两个石头之间,是两个黑黝黝的连在一起的圆形物件,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腥臭味,上面有细细的褶皱,好像还带着几根毛发,看着确实像睾丸。

“这是睾丸?”黄哥有些怀疑。

“不是吗?”狐狸反问。

几个人盯着看,谁也没法确定,这种情况下得上手捏一下,或拿出来仔细翻看一下才好确定,可我们几个连手套都没有,谁也不敢用手去摸那玩意儿,一时间大家都愣在原地。

“来来来,我试试。”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一根树枝,用树枝开始捅那两个黑色的圆球。

枯黄的树枝捅在黑色圆球上,圆球往里凹陷进去,周围的褶皱立刻汇集到凹点,这东西软软的,狐狸松开树枝后它又慢慢恢复原状,还有点弹性。

 “好像真是。”黄哥说。

过了几分钟,我们局里的法医来了,他和我同姓,也姓刘,我一直喊他刘大夫。我们帮着把死者抬上车后,狐狸捏着鼻子把装着睾丸的塑料袋递给了刘大夫。

“这是睾丸?”刘大夫看了一眼,二话没说用手打开塑料袋闻了闻。我在旁边都能闻到那股腐臭的味道,不由得赞叹法医的心理素质真强大。

“对啊,好不容易找到的。”狐狸回答。

“行,先带回去看看。”

★★★

尸体运走了,我们留下来开始进行下一步侦查,宋队把大家召集在工地上简单开了个碰头会,最后决定从死者的身份开始查,想要将案件侦破,起码得知道死者的身份吧。

死者浑身赤裸,没有任何能辨别身份的东西,不过好在脸还没开始浮肿,我们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决定拿着“死人脸”从周围开始走访,看能不能发现认识死者的人。

为了扩大侦查工作的范围,我们一人拿了一张照片分头行动,我负责青年广场南边的那条街。

本来我以为这工作不难,就挨家挨户问呗,谁知道做起来特费劲,不管是沿途的路人,还是沿街的商家,一看我拿着一张死人照片,大多看都不敢看,偶尔碰上几个胆子大的,看一眼也说不认识,弄得我十分无奈。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很多小吃店里都飘出了香味,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回头看了眼来路,已经看不到青年广场了。

可能是饿过劲了,我这会儿并不觉得很饿,只是磨了一上午的嘴皮子,我实在有些口干舌燥,这时我注意到街对面有一家奶茶店。

我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来电,看样子其他人也没什么进展。我想着偷个懒,喝杯奶茶休息一会儿,走了一上午确实也有点累了。

这个奶茶店的位置比较特殊,街对面是一所小学的操场,操场修建比较高,下面做成了停车场,奶茶店就开在停车场边上,店门对着大马路。

奶茶店应该刚开张,员工正把卷帘门升起来。

往奶茶店走的时候,我看到店门玻璃上有一个标记,是一个卡通简化版的猫头,两只眼睛一黑一白,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光,它跟我早上在工地看到的那个徽章一模一样!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我刚进门服务员就对我说,而我则注意到他的胸前也别着一个同样的徽章。

“你胸前这个徽章哪儿来的?”我问。

“这是我们店自己配的,我们叫黑白猫奶茶,这个徽章是商标。”

“客人买奶茶会赠送吗?”

“一般不会,这是我们店员戴的,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店员说。

店员戴的?那怎么会出现在工地里?工地里的死者不会跟这个徽章或者这家奶茶店有关系吧?

FF7A0F03-A553-41FF-B27E-E5C962D60FCA.jpeg

奶茶店看起来挺干净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后悔没把那个徽章捡起来,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我直接把警官证和死者的照片掏出来,对着店员晃了晃:“我是警察,你看看这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看过照片,店员的表情有瞬间的惊愕,显然也是被“死人照”给吓着了。我急忙把照片反过来扣下,想让他先缓缓。

“等等,这个人我好像见过。”惊愕之后,店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你见过?”我急忙又把照片翻过来,让他再仔细看看。

“我认识他,他在我们店打过工,叫王兆,他怎么了?这照片怎么看着这么别扭?都不像他了。”店员问我。

 废话,死人和活人的照片能一样么?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没说出口。

“我早上听说在青年广场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不会是他吧?”服务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结结巴巴又带点惊恐地问我。

看来早上看热闹的老百姓已经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街区,连刚开门营业的店员都知道了,也好,我不用瞒着了,于是点了点头。

店员确认后,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既然在这儿工作过,有没有他身份证号之类的信息?”我问店员。

“有,我们有个员工登记本,新人来都要做登记的,上面应该有他的信息,不过本子在老板那里。”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我很快联系上了奶茶店的店主,没过一会儿他就拿着员工登记本赶来了,上面不光有王兆的身份证号,还有他的近期照片和体检合格证。店主说王兆今年办卫生证明的时候做了体检,之后就辞职了。

“知道他辞职后去哪儿了吗?”我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他这个人挺怪的,虽然在店里干活,但跟我们没什么交流,寡言少语,干活也不是很利索。”店主说。

★★★

我带着死者的身份信息回到队里,一进屋发现狐狸已经坐在那儿了,蔫头耷脑的,正被宋队训。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什么时候能长点心,这不是让人笑话吗?你怎么就不能先确认下?”宋队气得不轻。

“我怎么没确认,我还用小棍捅了捅,确实像啊,黄哥不也说像吗?再说了,一上午在太阳底下找两个小蛋,又累又热,犯迷糊也很正常啊。”狐狸又在狡辩,宋队说他一句他能顶三句。

我的归来算是救了狐狸,听说我带回了死者的信息,宋队立马把注意力从狐狸身上转移到我这里。确定了死者身份,案子就明朗多了,侦查也有了方向。

后来我才知道宋队为什么生气,原来狐狸找到的根本不是死者的睾丸,而是两个高度腐烂变质的荔枝。刘法医在拿回来后不小心捏碎了,挤出腥臭的汁,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天降神力竟然把睾丸都捏碎了。

10C7487A-BFC8-4743-B3AE-95B35BD8DE74.jpeg

腐烂的荔枝的确容易让人误解

那死者的睾丸究竟去哪儿了?我们已经把废弃工地翻了个遍,不可能遗漏的。

大家陆续回来,法医那边也传来新消息,刘法医经过仔细观察比对,认为死者下体有被切割的痕迹,也就是说睾丸极有可能是被割掉的。

这么残忍的方式,难道是情杀吗?

刘法医又提供了两个情况,那就是死者的头部受过重击,头颅有内陷和瘀血,另外脖子上还有勒痕,也就是说死者可能是被勒死的,也可能是被砸死的。刘法医说现在确定不了死因,他推断罪犯可能是两个人,一个从后面用绳子勒,一个用东西砸死者的头。

根据已知的情报,宋队做了分工。既然死者身份已经确定,那就要尽快联系他的家人,由于狐狸能说会道,这个活儿就交给了他。而其他人则分成两组,一组查人,一组查物,我和黄哥负责追查死者的物件。

奶茶店的员工登记表上除了有死者的身份证号码,还登记了一个手机号,店主说王兆辞职没多久,我觉得他不一定会换手机号,可以从这开始查。黄哥也很赞同,我们俩直接去了移动通讯公司。

移动通讯公司与邮政并排邻建,走到门口的时候黄哥忽然站住说:“想当年我几乎天天来这里,没想到现在换成来隔壁了,时代变化真快,查手机这件事你去办吧,也该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黄哥以前手机没这么普及,人们普遍靠信件联系,公安机关破案都靠查邮政,这才几年,邮政门前已经冷清无人,旁边的移动通讯却人来人往,怪不得黄哥心生感慨。当年他的师傅带着他从邮政开始查,现在他带着我从移动开始查,物是人非,岁岁年年。

进了移动通讯公司,我给营业员提供了证件材料,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告诉我,这个手机号码还没停机。

“请你把他近期的话单打一下。”我说着回头望了望黄哥,发现他已经坐到后面的沙发上去了。

“好的,稍等。”看到营业员打印话单,我拖了个椅子坐在柜台前,以往都是黄哥坐这儿的,现在换成了我,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觉得责任重大。

7EE177CD-1AB9-4E05-ADB3-DDE685E882DF.jpeg

手机话单

“这个号码不久前还有通话。”营业员说。

“什么?不久前是多久?”我吓了一跳,现在是下午三点,人死了得有十二个小时了,怎么还会有通话?

“半小时前,这个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对方手机号码是138xxxxxxxx。”

“等等,你慢点说。”我急忙拿笔开始记,这要不是见鬼了,肯定就是罪犯露出了马脚。死者身边没有发现手机,十有八九是罪犯拿走了,那这个半小时前的电话肯定是罪犯拨打的。

“138xxxxxxxx。”营业员又重复了一遍。

“有机主身份吗?”

“有的,叫宋倩。”

“女的?”

“对。”

我急忙招呼坐在一旁的黄哥,黄哥走了过来,我指着本上记的手机号码对黄哥说:“死者手机被人拨打过,这个是目标号码,还是个女的,咱们现在就去找这个女的。”

“我看看,”黄哥接过电话仔细看了几遍,突然眉头紧皱,“宋倩?咦?这个手机号码我好像见过?”

“什么?你见过?”意外真是一波接一波,罪犯拨打的电话对象竟然正好是警察认识的人,这种事未免太巧了,简直是天助破案。

“这女的是卖手机的,就在广州路手机广场,以前我曾经管理过一段时间,对里面的人都有印象,尤其是她这个号码。”

宋倩的号码尾数确实很特别,0101,看过一眼就能记住。这个手机联系了宋倩,应该是要卖手机,这样的话,那这个手机现在很有可能就在手机广场。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1 12: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4-29 04:06 PM 编辑

★★★

我和黄哥急忙赶到手机广场,直接找到了宋倩,把情况一说,宋倩就明白了。这几年手机广场里的人也配合我们侦破了不少案件,尤其当他们收到一些来路不明的手机时,都会主动向警方报告。而且现在对手机收售要求特别严格,必须留存买卖双方的信息。

6F651234-393B-4E15-B4BF-995DA868E480.jpeg

手机大卖场

宋倩立刻把卖手机的人的身份证复印件拿了出来,至于对方卖的手机,现在正在她的柜子里,诺基亚的,已经快没电了,无法开机。

“你确定卖手机的就是这个人?”黄哥看着身份证复印件问宋倩。

宋倩肯定地点了点头。

“妥了,收工回。”黄哥笑着对我说。

现在情况已经查清楚,卖手机的人身份也落实了,接下来就是抓捕,对于一个查清身份的罪犯来说,抓他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这个看似复杂的案子这么轻易就侦破了。

但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我看着卖手机的人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心里的疑惑久久不散:如果这个人真是罪犯,他会傻到在销赃时留下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吗?这和投案自首有什么区别?

再联想到死者的样子,被勒死,被硬物砸,被割掉睾丸,犯罪手法极其残忍。这个罪犯的心理绝对不似常人,他怎么会早上犯了案,下午就来手机广场卖手机呢?

我揣着一肚子疑问返回队里,宋队听完情况汇报后很高兴,他和黄哥一样,觉得案件可以告破了,接下来就是抓人。

对身份证复印件上的这人进行研判后,我们发现他买了火车票,目的地是他老家。

跑了!这下大家更坚信他就是罪犯。

宋队安排狐狸带队去抓人,算是对他闹乌龙的一个惩罚,纵然万般不愿意,狐狸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了。其他人就地解散休息,等罪犯到案之后再说。

从发案到查清还不到一天,看大家喜都笑颜开,我没直接说出心中的疑惑,但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走出大队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借着夜色灯火,我沿着大街溜达,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青年广场,抬头一看发现眼前正是那片废弃的工地。

车辆在马路边呼啸而过,车灯流影从我眼前不停地晃过,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工地里有几个人影,难道忙了一天眼睛花了?还是想案子想出了幻觉?

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再仔细一看,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工地里真的有几个走动的人影,工地里虽然没有光亮,但周围都是路灯,在它们的映衬下,还是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

我急忙跑过去,从铁栅栏的一个空隙钻了进去,进工地一看,果然有三个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冲他们大喊了一声。

这三个人愣住了,立在那里不敢动,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是警察,你们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我慢慢向他们走去,这里没有灯光,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我们是捡破烂的。”一个人回答。

等靠近了,我才看清,这三个人头发都很长,穿的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胡乱叠了好几件衣服,脸更是脏兮兮的,蓬头垢面,每个人手里拖着一个麻袋,原来真是拾荒的。

C0024A11-4E8F-48BD-AC42-72AB2A9EEF30.jpeg

拾荒者

“在这里捡破烂?”我问。

“我们本来住这儿,今天早上听说死了人,白天你们警察一直在,我们没敢回来,这会儿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走。”另一个人答道。

今天早上我确实发现了一个窝棚,在工地另一侧电塔架下面,离死者比较远,用防雨棚搭的,里面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环卫工人说最近天气冷了,流浪汉都搬走了,我就没太在意。

“你们也知道这里死人了?”听到他们自称住在这里,我忽然想到他们可能看到或听到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附近的人都知道,有人死在这里。”一个人说。

“我也没想到会死人,早知道昨晚我们就走了。”另一个人说。

“你没想到会死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昨晚看到了什么吗?”我注意到了他话里的隐藏信息,赶紧追问道。

“看见了啊,昨晚这里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睡着了,另一个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拿了些东西也走了。早上我们听扫卫生的人说有人死了,害怕惹祸上身,就没敢过来。”

“两个人来了!一个人走了!又来了一个拿东西!?”我一听便激动起来,大声重复了一遍,这信息太重要了!

三个人看着我点了点头。

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那个最后来拿东西的很可能就是卖手机的,他只是顺手牵羊,而一开始和死者一起来的人才是凶手。

“最后那个人拿走了什么东西?”我又问。

“他把睡着那个人的包拿走了。”一个人说。

“那睡着那个人的衣服呢?我们早上来的时候,这个人身上什么都没穿。”

“衣服被……我们……我们给拿走了。”一个人小声地回答道。

“我们真的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太黑了,根本没看清……”另一个流浪汉嗫嚅着试图辩解。

“你们拿走了?拿哪儿去了?”我往前一步大声吼道,把三个人吓得够呛。

“都在这里。”其中一个指着身后的窝棚。

果然,我在窝棚里找到了内衣内裤还有外衣,外裤已经穿在了一个流浪汉的身上。我让他把裤子脱下来,总算把死者的衣服凑齐了。就在我凑衣服的时候,这三个流浪汉一溜烟全跑了,毕竟是死人的事,他们也怕追究责任。我从工地追到大街上,哪里还有人影。

我急忙给大队打电话汇报情况,没过半小时黄哥就来了,我俩借着手机的光亮把窝棚又翻了一遍,差点把它给拆了。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找到那两个睾丸,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虽然死者的睾丸依旧没有下落,但逃走的三个流浪汉应该和这个案件没什么关系。我把这边的消息告诉了狐狸。他已经在去抓卖手机那人的火车上了,人还是要抓的,只是不能再把他当成杀人犯来对待了。

★★★

第二天上午,死者的父母来了队里,是得到通知后连夜坐火车赶来的,狐狸不在,接待的任务就交给了我。

死者父母要求看看孩子,我带着他们去了理化试验室,也就是法医做尸检的地方,两人在看到死者后便开始大哭。看得我挺难受的,至亲骨肉飞来横祸,换作谁都受不了。

可是哭着哭着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死者的母亲一边哭一边不停在说些什么,刚开始两个人哭声很大,说话呜咽,我听不太清,后来哭声小了,他们的说话声也渐渐清楚起来,我听见死者的母亲不停地在说对不起死者。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看到死者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我没好意思当场开口问,等他们哭累了,我把他们从理化室带回办公室,给他们倒了水,让他们缓解下情绪,看他们稳定得差不多了,我才旁敲侧击地开始问。

“阿姨,我刚才听你说什么对不起王兆,这是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现在人已经走了,我们正在全力侦破这起案件,你提供的信息也许能对我们破案有帮助。”我小心翼翼地问。

女人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的丈夫,在得到她丈夫的默许后,才说:“他的死和我也有一定的关系。”

女人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吓人的话。

“你别这么说……有事就说事,别自责,这也不是你的责任,路是他自己选的。”男人急忙在旁边劝女人。

“王兆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个男孩,却没有一个男孩的样子,从小就喜欢和女孩一块玩,长大后我发现他越来越过分,实在气不过就和他吵,结果他就不在家待了,自己跑到这里打工。”女人一边说一边哭。

“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哪方面不一样?”我问。

“就是不像男人,反而像女人,干什么都扭扭捏捏的。”女人说。

“不是像女人,而是不喜欢女人,我儿子是个同性恋,不愿意和女人结婚,跟我俩吵了好多次,最后离家出走跑到这里。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肯定不会逼他……”男人一边解释,一边难过地呜咽起来。

同性恋?这个信息在我脑海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忽然间我觉得各种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模糊的解释,是因为我们开始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侦查的方向完全不对路。

我安抚了一下死者的父母,急忙回到队里,把这个消息通告给了大家。大家一点就透,立刻就知道案件的关键在哪儿了。

“咱们就从这个圈子开始查。”宋队的话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但这个圈子不好进,很小,也很独特,我肯定是不行。”黄哥说。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上次审一个犯人的时候他说的。是这群人平时聚会的点,不过他们比较谨慎,对外人,尤其是警察很不信任。刘星辰,你先进去摸一摸,看看情况,找个合适的、能帮助咱们的人,让他配合调查。死者既然是同性恋,那么死因很可能与这个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说这话的是螃蟹,他平时不跟我一队,合作比较少。

“我去摸一摸?去同性恋的聚集点?”我惊诧地问。

“对对对,这里就你能去,我们岁数太大了,你主要是看看有没有认识王兆的,或者愿意帮忙的,我怀疑罪犯很可能就在这群人里面。”宋队说。

宋队发了话,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的表情,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螃蟹说的是花都酒吧,在武汉路上,我经常路过,但从来没去过,从外面看看不出这是一个同性恋聚集地。晚上七点多,在车里等候许久的我们才看到酒吧门上的锁被人摘下,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陆续有人进去,直到里面人不少了,宋队才给我使眼色让我进去。

进了酒吧我四下看了看,和其他酒吧没什么区别,中间一个唱台,周围都是座位,边上一个吧台。座位空了很多,吧台却坐满了人。我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果汁,听着台上的人演奏爵士乐。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心里犯起了嘀咕,现在该怎么办?当我知道这是一个同性恋酒吧后,我下意识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同性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周围的人不时向我投来邀请的目光,让我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352301B3-1417-436D-B776-44803A25B35E.jpeg

同性聚集地

“一个人么?”一个穿格子衫戴眼镜的男人走过来直接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一杯酒,对我笑笑说。

“嗯。”我看着他的笑脸,感觉自己全身发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次来?”格子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蛮有把握地说。

我是一名警察,现在却好像是他在审问我,我真想把警官证拿出来拍在桌上,但这么一来不但会惊到酒吧里的人,要是罪犯也在其中,就打草惊蛇了,所以我只能沉住气,脑子里想着怎么应付。

“对,第一次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是朋友介绍的吗?”格子衫一只胳膊压在桌子上继续问。

“听说的,过来看看。”

“你是刚来?还是一直都想来?”

格子衫这话问得挺有意思,我听明白了,他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一名同性恋。

“刚想的。”我回答,我怕说太多会在他这种人面前露出马脚。

“什么时候发现的?”格子衫用手把玩着酒杯问我。

“嗯,前不久。对了,前不久我看见一个人,觉得挺好看的,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个人说让我来这儿找他。”我忽然灵机一动,心想既然来这儿的目的是追查王兆的人际关系,不如顺势把这件事说出来,让他告诉我死者的关系人都有谁,除非眼前这个格子衫就是罪犯,不过这种概率很小。

“你有朋友了哇?是谁?”格子衫又问。

“我也想知道他是谁,你看看,这是我在他店里拿的照片。”我说着把王兆在奶茶店工作时拍的照片拿出来。

“咦,他不是有朋友了吗?”格子衫看着照片自言自语道。

“有朋友了?是谁?”我一听果然有戏,急忙问道。

“好像没来。”格子衫抬头向周围张望了一下。

“方便借一步说话么?我的车就停在门口。”我对格子衫说。

情况大概清楚了,格子衫知道王兆有一个朋友,而且还认识这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很可能就是凶手。想找到凶手,靠格子衫帮忙是最快的途径,我已经决定对格子衫直接摊牌,不过不能在酒吧里,得换个地方。

格子衫跟着我走出酒吧,兴趣相同的人之间确实少了一份戒备,可能也是因为我说车停在门口,他才没多想。

走出酒吧后我来到他身边,抬手做了个招呼他过来的手势。格子衫走到车旁边后,被车里的黄哥和车外的我一拉一推,没来得及挣扎,“嗖”地一下拱进了车里。

在我们亮明身份说明情况后,格子衫表示愿意配合,他说:“他叫王兆,是这里的老客,一年多前我就在这里见过他。这才几天没见啊,就出了这样的事,唉。”

“你刚才说王兆有朋友了,你认识吗?”我问格子衫。

“认识哇,刚认识没多久,叫小玉。”格子衫说。

“这个小玉是什么人?”我问。

“他也刚来不久,也就两三次吧,很快就和王兆混熟了。其实他俩到底是不是处朋友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老在一块,而且有天晚上我看见王兆和小玉一起喝了不少酒,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酒吧,应该是在一起了吧。”格子衫说。

“你说的有天具体是哪一天?”我急忙问。

“好像就是前天晚上。”

前天?我脑子一下炸了。王兆的尸体是昨天早上被发现的,要是前天晚上和小玉一起离开,那么最后和王兆在一起的人就是小玉了。而且根据工地流浪汉的说法,最早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工地,其中一个是王兆,那另一个就应该是小玉了。

杀害王兆的凶手就是小玉,我几乎敢肯定。

“我们现在怀疑小玉是杀死王兆的凶手,你能不能协助我们找到小玉?”我一脸严肃地对格子衫说。

“行,我愿意帮忙,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格子衫回答得出乎意料的干脆,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可能是把这当成了什么卧底行动。

我们现在判断小玉可能是凶手,但我们没有小玉的任何信息,这个人究竟是谁、住在哪儿、做什么的,我们一概不知。

格子衫说他愿意在酒吧帮我们盯着,一旦小玉出现就告诉我们。

★★★

小玉会不会在杀人后继续露面,这点我不敢确信,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所以我和黄哥合计了下,白天正常侦查摸排,晚上就到酒吧门口守着,看看能不能截住小玉。

不得不说,格子衫为了帮我们抓小玉也是费尽了心思,每天早早就来到酒吧,还想尽办法从别人那里打听,不过都没有效果,小玉就像个幽灵一般消失了,无影无踪。除了死者王兆外,其他人只是见过他,但对他都不了解。

案发第三天晚上十点多,我和黄哥正在酒吧外的车里守着,手机响了,是格子衫发来的短信:小玉来了。

我差点从车上直接跳下来,总算是等到他了!

我和黄哥还有其他人前后分散进了酒吧,我看到格子衫坐在圆桌旁,轻轻抬手用拇指对着身后一个人比划了一下。我们立刻意会到这就是小玉,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到这份儿上了,哪里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我快步来到小玉身后,直接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使劲往下一拽,把小玉从椅子上直接拖到地上,坐在他对面的人也被我们按到地上,三下五除二,不到二十秒钟,小玉就被我们双手背铐,从酒吧里拖走了。

从被我按到地上再到被戴上手铐,到最后押进车里,小玉全程一句话也没说,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反倒踏实了,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凶手,要是换作普通人,早开始大喊大叫了,只有真正的罪犯在被抓之后才能有这种表现。

不过小玉保持沉默的时间出乎我的意料,在到了大队被带进审讯室之后,他还是一声不吱,无论我们和他说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像哑巴似的,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回答。

这下麻烦了,我们只是怀疑小玉是罪犯,但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罪犯。小玉只要一直什么话都不说,我们就毫无办法。

我们转过头去审那个和他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他告诉我小玉想和他交朋友,两个人正在相互接触阶段,他和小玉也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

现在怎么办?看着从小玉身上搜出的一堆物品,我把他的手机拿来打开,看到一条收房租的短信,我又在小玉的包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应该就是出租屋的。

“走,去他家看看。”我想着,拿着钥匙和黄哥一起前往小玉租住的房子,我和黄哥现在要把所有可能找到犯罪线索的地方都尝试一遍,不放弃一丝希望。

小玉租的是一间公寓,根据短信上面的内容,我知道他一下交了半年的房租,拿着钥匙进了屋子后,我把房间的灯打开,发现是一室的开间格局。进门就是一整间大屋子,做饭的地方就在进门的一侧,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一道帘子在中间隔开,里面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我看着挡在屋中间的帘子,觉得不太正常,如果是要挡光,那也应该挂在窗上,挡在屋中间算什么?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走过去把帘子一下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靠着窗边摆放的床,窗户上的窗帘也是拉上的。我又看了下其他地方,床头有一块平板,上面有四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好像还装满了水。

这是什么玩意?花瓶么?帘子把屋灯挡住了一些,我看不太清,于是转身把这道帘子完全拉开,回头再一看玻璃瓶,顿时被里面的东西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玻璃罐子里泡着两个黑呼呼的圆圆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死者那对遗失的睾丸。

C6B0DFB7-B61F-4722-A2C2-115D596BA789.jpeg

器官标本

我觉得嗓子眼一股酸水涌上来,好不容易被我压了下去,然而还是干咳了一下。他在干什么?保存标本吗?

我把瓶子搬回了队里,看到确凿的证据,小玉终于承认了罪行,不过他不承认将王兆杀死,他说是在和王兆做窒息游戏的时候,王兆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但小玉承认是自己用刀将王兆的睾丸割下来,因为小玉并不是一个同性恋,相反,他是一个极度痛恨和厌恶同性恋的人,甚至到了扭曲的地步。他故意伪装成同性恋是为了找机会接触他们,将他们杀死,然后割下睾丸泡到罐子里。

小玉一共买了四个罐子,还有三个里面装满了水,还都编了号。

小玉从被抓获到接受审判一共历时六个月,在临上法庭前,我又看了一遍他的供述材料,上面写清楚了当时的犯案过程:

小玉把王兆骗到工地,先以窒息游戏的名义用绳子想直接勒死王兆,结果王兆只是晕了过去,在小玉用刀割下王兆的睾丸时他醒了过来。看到王兆醒了,小玉开始用石头使劲砸他的脑袋,活活将他砸死,然后把睾丸割掉拿走。

FB810FD5-70FF-4B8D-8AE6-47D6AC20C481.jpeg

想起了《水果硬糖》里的这一幕

我实在无法想象要对一个人痛恨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事,我也问过小玉这个问题,不过他没回答。他对除了案件以外的所有问题全都保持沉默,我们也无从得知他的犯罪意图和动机。

直到几年之后,在另一起窒息游戏的案件中,我才知道小玉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其实这些资料都在他家中的电脑里,只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想到,也没有将他的电脑资料提取出来。

具体的无法详说,但小玉并不是一个人。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25 PM 编辑

清明节当天死了个小孩,祭品是他自己的心脏 | 重案实录003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4-11

48652BBF-9448-41D6-9D4F-8A57CCB5708C.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上周的清明小假期大家都怎么过的呢?不管你们怎么过,有个人肯定是在值班中过的,那就是我们的人民警察刘Sir。这么些年,他说他都习惯了,一到假期,自觉推掉其他安排。

今天这个故事,正好就发生在清明假期,叔看完非常难过,清明本是祭祀和纪念已故亲人的日子,有人却选择在这时候犯案作恶,而且还是你们根本想不到的人……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3号 案件

本期案件:墓地祭祀案

时间:2008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狐狸

全文11370字,阅读约需13分钟

★★★

作为警察,被临时抽调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假期的时候,人流量大是一方面,一些和假期相关的庆典活动也特别需要留意。

就拿清明节来说,因为扫墓祭祀的人太多,发生山火的隐患很大,我们常常会被抽调去墓园巡逻执勤。

7B1CEC46-CC09-4FFE-BA66-44AF1D97EC8D.jpeg

预防山火,人人有责

今天要说的这起案子就发生在我工作后的一个清明假期。

那是清明节后的第二天,在那之前,我已经在墓园连续执勤了两天,人比较疲惫,好在头一天下了场细细的春雨,因此第二天早上空气清新,芳草清香,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还没走出家门,我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时间,距执勤上岗还有一个多小时,能有什么急事呢?

电话是值班室打来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今天不用去墓园执勤了;坏消息是有人在闵罗山后面发现一具尸体,让我迅速去现场。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闵罗山正面就是一个公墓,我去的还是墓地。我赶紧出发,到的时候,不少人正陆续往里面走。

我知道这种时候黄哥一般都会第一个到现场,于是给他打电话,果不其然他已经在里面了。他告诉我案发现场在山后,让我从半山坡的一个小路转过去。

闵罗山后有一个纸板厂,早已荒废多时,这片地已经卖出去了,但还没有开发。我转到后山,看到有一排红砖瓦房,早些年有人在这里养蜂放牧,后来城市扩建过来,这些房子就废弃了。不远处的瓦房门口站着几个人,黄哥就在其中。

“你来啦,过来看看。”黄哥朝我招手。

除了黄哥,还有派出所的人,但大家都站在瓦房门口,里面是案发现场,很可能留有罪犯留下的证据,在技术中队没来之前不能随便进,以免现场遭到破坏。

我从门口往里探了探,死者是个小孩,他四肢张开平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十字形的豁口,像是刀割的,从外面看伤口很深,豁口两边的皮肤朝侧面翻卷开,翻开的肉已经变成浅红发白的颜色。地面上全是干了的血迹。

“尸体怎么被残害成这样?”我问黄哥。

“你再看看屋里那是什么?”黄哥没有回答我,而是指着屋内对我说。

房子在山的背阴面,里面有些昏暗,到了之后我的注意力全在靠近门口的尸体身上,屋里深处的情况我还真没注意。

我顺着黄哥指的方向看去,尸体头朝向的地方有一个土堆,上面摆着一只碗,周围还有散落的香灰。

“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有人在这里祭祀上坟?

“你觉得凶手会在杀了人之后再顺便祭拜一下吗?”黄哥反问我。

我一下无言。

“这孩子是谁?身份确认了吗?”我问。

黄哥摇摇头,我俩是最早一批到现场的,看来确定死者身份又得靠我和黄哥了。我四周张望了一下,除了我和黄哥,还有三名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和一个穿便装的大叔,一看就不是我们的人。

他就是报警人,是这片园林的护林员,今天在林区巡逻的时候,在红砖房里发现了这具尸体,急忙报了警。

★★★

我们正询问着具体的情况,技术队的人来了,又是喜子值班。喜子看到我皱了皱眉,说我怎么老赶他值班的时候出案子。我调侃着说了句缘分,让他赶紧进去看现场。

喜子戴上鞋套和手套钻进屋子,另外有个人在外面用大灯朝里面照,技术队开始干活了。

经过询问,我和黄哥发现这个报警人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比我们早一点发现尸体而已,不过小孩应该好找,毕竟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有人监护,大人发现孩子不见了肯定会报警。我问派出所的同事有没有接到孩子丢失的报案,他们告诉我还没有。

我们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喜子在里面大叫了一声,我们怕破坏现场也不敢进屋,只能扒在门边往里面看,问喜子出什么事了。

只见喜子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身子抖了抖,两只手抬着慢慢站起来,接着缓缓地转过身。我看到他手上捧着一个脏兮兮的东西,像是块石头,细看又好像是一坨肉。

“你们看这是什么?”喜子捧着这个东西走出来,轻轻把盖在上面的土和灰抹掉。

我们这才看清,这哪是什么石头,这是个内脏,而且是人最重要的器官——心脏!

23BB661D-6B22-4B5B-8878-57158C81CFD6.jpeg

大家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还是挺吓人的

我和黄哥大惊失色,齐声问他:“你从哪儿找到的?

“埋在土堆里,我本来想看看碗上面有没有指纹,结果把碗拿起来后,发现这玩意在碗下面露出一半。

我看了看尸体胸前的豁口,一下明白了,那个口子周围之所以有翻开的皮肉,是因为有人从那儿把死者的心脏掏了出来。

想到这儿我头皮不由得发麻,作案的到底是什么人?不但对一个孩子下手,而且手段这么残忍。

胸口的十字口子,埋在土里的心脏,扣着的碗,燃灭的香灰……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似乎预示着眼前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

“这个小孩还被捆过。”喜子在里面一边检查一边说。

“全身被捆住?”我在屋外问。

“差不多,身上的勒痕挺明显的,脖子上也有,痕迹更重,所以死者也可能是被勒死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技术中队把现场勘验做完了,碗上有一小半指纹,而且有擦痕,说明被人刻意擦过。死者身上有被捆绑的痕迹,但是现场没找到绳子,也没发现其他凶器,正常来说一个人的心脏外面有胸骨保护,一般工具根本割不开,我曾经帮法医做过尸体解剖,当时切割胸骨用的是电锯。小孩的骨头松软,也许不至于用电锯,但凶手一定借用了其他工具。

尸体被拉上车带走了,细致的分析由法医来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对尸源进行查证。这时候队里其他人也到了,宋队的意见和大家一致,小孩正常来说走不远,即使是被拐骗来的,沿途也会留下痕迹,先从周围找起。

★★★

闵罗山前面是一片居民区,我拿着照片开始挨家挨户地询问,照片是在案发现场照的,小孩的面部有些浮肿,但也能看出本来面貌,只要是认识的人肯定能识别出来。

居民楼的一楼都是店铺,我们走了十几家店铺,没人对这个遇害的孩子有印象。我想想也对,店铺每天接待的人那么多,估计不会特别注意一个孩子。

又问了些路人,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过这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孩子根本不在附近住?是被人掳到这里来的?

我对黄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黄哥思考了一下,分析道:“不太可能,小孩爱闹,要掳走一个孩子还不被发现是很难的,除非先把小孩弄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带走孩子的是孩子认识的人,所以小孩没有哭闹,也没人注意到。

“把小孩弄晕带到后山的可能性也不大。”我说着看了下闵罗山下面这条马路,“这条街虽然不繁华但周围都是居民区,一层又都是商铺,行人往来不断,想去后山只能从这条路走,罪犯要是带着个昏迷的孩子,不可能不被发现,除非他把孩子装进什么器物里。

“如果真是熟人作案,那就麻烦了,他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把孩子带过来,这样的话咱们就没法查了,根本无从下手。

“孩子是今早发现的,正常来说差不多是昨天遇害的,他的家人应该报警了,咱们查一查全市的报警记录?

“如果孩子是熟人带走的,而且家里人知道孩子和谁一起走,他们不会以为孩子失踪了,也根本不会报警。这个人有充足的时间逃跑,咱们在这附近找那就是白费功夫了。”黄哥说。

“小孩死状那么惨,这要是熟人,得对这一家有多大的怨恨啊,这家人怎么会让孩子和他一起走?

“知人知面不知心,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两句话可不是白传这么多年的。咱们先去吃口饭吧,下午再查,要是还没有什么进展,晚上开案情研讨会的时候我会提议把搜查范围扩大一下。”黄哥说。

听完黄哥的分析,我也觉得应该扩大侦查范围,不能因为尸体出现在这里就把搜索范围局限在这里,但眼下还是把周围排查一下比较好。

★★★

我和黄哥匆忙吃了口饭,继续走门访户,但问了一下午,把整个居民区都走遍了,得到的回应都是根本没见过这个孩子。

眼看太阳西沉,天边泛出了红色的霞光,我却无心欣赏美景,手里的照片也好像沉重了起来。 

我正准备和黄哥一起离开的时候,看到马路转角的一块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在玩,我突然心里一动,不如去问问这些孩子,成人对陌生的小孩可能没有印象,但孩子不一样,孩子对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说不定他们会知道。

想到这儿,我拿着照片径直朝那几个小孩走去,黄哥急忙拦住我:

“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这些孩子见没见过照片上的人。

“直接给小孩看死人照片?你还真不怕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黄哥批评我。

还是黄哥细致,让小孩看死人照片确实不妥,容易吓到他们。我拿着照片看了看,发现要是把胸口的伤口遮住,只看脖子以上的面部的话,照片里的小孩就和睡着了一样。于是我把照片折了一下,只留下头部,拿着走了过去。

“小朋友,叔叔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你们认不认识这个睡觉的小孩?”我拿着照片对几个正在做游戏的小孩问道。

几个小孩走过来看了看,其中一个摇头晃脑半天,突然说:“我见过他,他叫小超。

“什么!你见过?在哪儿见的?”我像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发现宝藏的寻宝猎人一样,兴奋地问道。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毕竟小孩的辨识力有限,他说看过不一定真的见过。

“他就住在那栋楼后面的旅社,我们还一起玩过。”小孩用手指了指我身后的一栋高楼。

“旅社?在哪儿?”我回头看了看,今天下午我把周围转了个遍,完全没发现有什么旅社,这小孩不会是信口开河吧?

“在楼里面,是一个地下室。”小孩说。

“你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玩是什么时候……”

我还想继续问,这个小孩就一把被他旁边的同伴拉开了:“快,我们快回到秘密基地,抵御妖怪的进攻。

三个孩子挥舞着手臂跑开了,看样子是在模仿什么动画片。

★★★

我把情况跟黄哥说了,我们决定还是进去找找,便根据小孩的描述走进楼里,转了半天才发现在电梯口旁边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惠民旅社”,箭头往下指向步行楼梯,往下延伸正是一个隐蔽的地下室。

64601635-D797-4B76-867E-D4897551048D.jpeg

这种位于地下室里旅馆条件都很差

我和黄哥走下去,地下室门口有张简陋的桌子,上面写着惠民旅社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个床铺和电视,后面的柜子里摆放着矿泉水和方便面,一个男人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住店啊?”看到我和黄哥,男人问道。

“警察,有点事情问问你。”我拿出警官证亮了一下说。

看到我的警官证,这个男的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旅社”,就是直接把地下室分割成了一间间屋子,一看就知道没有营业手续,难怪这个男的害怕。

不过我们来也不是为了查这个,现在要紧的是找到照片上的孩子。

“你看看这张照片,认不认识这个孩子?”我把照片递过去。

这个男的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小超吗!

我和黄哥眼睛一下亮了,看来刚才那个小孩没瞎说。

我上前一步,直接说:“这个小孩遇害了,今天被人在闵罗山后面发现的。你既然认识,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和他有关的信息,他叫什么名字?家人在哪里?

“什么?遇害了?怎么遇害的?”男人刚平复的神色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这个你就先别问了,先说说孩子的情况。”查了一天我都急了,不想再跟他扯。

男人叹了口气说:“小超是长住在我这里的,我昨天还看到他了,他和他父亲在一起住。

“他父亲人呢?他们为什么长住在你这里?他们在哪个屋?”我连番问道。

“他们是外地人,在我这里住了几个月了,小超父亲一直在外面打工。昨天他出去了,说有个活儿,要过两天才回来,如果小超饿了,就让我帮忙泡碗面给他。他们就住那边第二个屋。”男人一边说一边带我们过去,打开屋门。

屋子里很简陋,一张床占了一半空间,还有一个老式电视机和一个木头柜子,柜子下面放着一个行李箱,地面上铺的是廉价的地板革。屋子里有几件衣服,还有几样孩子的玩具。

566F7F0E-D7AB-4ADD-9207-0CD4F5B4548B.jpeg

室内的条件也非常简陋

“你说小超一直在这里住,那你昨天看见他了吗?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这个……孩子有时候会出去玩,我也没注意,他进进出出我也不一定都在,不太清楚。

“你这儿有监控吗?

“你看这地方,就是一个地下室,住一天才二十块钱,比网吧都便宜,来这里住的人身上根本没什么可偷的,哪用得着安什么监控。”男人回答道。

“你把他父亲的联系方式告诉我。”看老板也提供不出什么消息,我想无论如何先联系孩子的父亲,他可能还不知道孩子遇害的消息呢。

根据老板提供的信息,我们知道小超的父亲叫何胜,在这里住了四个月了,孩子今年七岁,正常来说应该上学,何胜正在想办法让孩子在附近的学校借读。

“把一个七岁的孩子留在旅社里,而且一去好几天,这父亲心也够大的。”我一边对黄哥说,一边拿起电话准备给何胜打电话,地下室里信号不好,我拿着手机往外走,这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是个编织袋,我的脚正好被它的带子绊住了,我把脚抽出来,连带着把编织袋从床底拖了出来,我蹲下去把编织袋打开,发现里面装了些蜡烛,有几根散开的,还有一把成捆的,蜡烛上带着雕纹,看着挺精致。

0EB06F7D-7C73-4F7F-B77A-CF04FC5CFEDF.jpeg

类似这种编织袋

“你们这儿经常停电吗?”我问老板。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停电,从来没有过的事。

“那这蜡烛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不知道,不过何胜没什么正经工作,除了打零工,平时也捡些破烂来卖,什么玩意儿都有,有时候卖不出去就偷偷带进来,我看他挺可怜的也不怎么管,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老板说。

我到外面给何胜打电话,何胜得知孩子被害后情绪很激动,当下就在电话里大哭起来,说怪自己,不该把孩子一个人留下,最后说自己马上回来。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29 PM 编辑

★★★

当天晚上,我和黄哥见到了匆匆赶回来的何胜,他双眼红肿,神色憔悴,人都有些站不稳,等我带着他去理化试验室看了孩子的遗体,他才失心般哭了出来。

他不同意解剖,说老家有习俗,人必须全尸下葬。我告诉他火葬都实行几十年了,尸体肯定运不回去,必须按照政策进行火葬,但何胜依旧不同意将尸体解剖。

“如果不进行解剖,就很难确定死因和死亡时间,我们的侦查会很难推进下去。”我劝何胜。

“我只是不想孩子活着的时候跟着我受罪,死了还要受罪……”何胜说到这儿又开始哭。

“活着受罪?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看着挺难受的,有点不忍心问,但现在没有比案子更重要的了。

“我和老婆离婚了,孩子归我,可我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靠打零工赚钱,孩子只能和我挤在小旅社里,别的孩子上幼儿园,我的孩子只能每天在地下室待着,现在孩子要上学了,我连学费都拿不出来……”何胜说着说着开始抱头痛哭。

我又问了何胜一些问题,大概了解了下他的情况,他平时白天出去打工,孩子就在旅社待着,偶尔会出去和周围的小孩一起玩,但是天黑前肯定会回来。

他在这里没什么熟人,一起打工的人都知道他和孩子一起生活,没人会对这样一对父子动什么歪心思。他一无所有,对他的孩子下手肯定不是为了图财,难道是寻仇?但何胜说自己一个外地人,到这里打工,谨小慎微,哪里敢招惹什么人。

送走何胜后,我们召开案情研讨会,大家都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案件毫无进展。

第二天黄哥家里有急事,换成我和狐狸来闵罗山继续追查线索,有孩子被杀的事情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已经尽人皆知,传播得比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还快。

我们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现在不是我们向周围的人打听,而是我们一开口问话,周围的人便向我们打听案件情况,弄得我们很是无奈。在连续问询无果后,狐狸干脆撂挑子不干了,拉着我钻进一间茶社,说要去喝茶。

狐狸这人就是这样,机灵是真机灵,懒也是真懒,又畏难,抓着空子就磨洋工,我进队才一年,就已经听宋队批评他好几次了。

9A56C2BC-AC59-4483-A203-65776AA4400A.jpeg

路边的茶社,也能吃饭打牌

狐狸悠然自得,可我心急如焚啊,案子陷入僵局,我哪里还喝得下去茶。狐狸劝我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而且案子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罪犯肯定也知道了,他现在百分之百躲起来了,不如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

其实狐狸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没他那份心态,只要案子一天没结果,我的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坐了半小时,我实在忍不住了,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茶社,打算再去一趟旅店,看看能不能从孩子平时的用具里发现什么线索。

旅店老板再次将屋门打开,里面和昨天几乎没有变化,衣服还堆在床上,几个玩具还摆在桌上。

“何胜就这点东西?”我问。

“是啊,他这样的人,也就是弄点必需品,能有多少东西。”老板这地方招待的估计多半是何胜这样的人,已经很习惯了。

“他人呢?”我问。

“一大早出去了。

“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他刚没了孩子,我也不好多问。

我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但总感觉少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出了旅社,我又给何胜打了个电话,但他手机关机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什么。

★★★

快到中午了,我往茶社走,打算和狐狸一起吃个午饭。刚走进茶社,赶上一个小孩背着书包进来,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朝屋里喊他要出去玩。

这是茶社老板的孩子,等老板拎着炒勺冲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跑得没影了,茶社老板只能在后面大喊:“别去山上。

“他们怎么还去山上玩?那不是公墓么?”我有点好奇,顺嘴问了句。

“嗨,几个小兔崽子说在那里建了一个秘密基地,平时放学太晚他们也不敢去,今天只上半天课,他们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肯定要去玩的。”茶社老板说。

秘密基地?我突然想起来,昨天问路上那几个小孩的时候,他们也提到了什么秘密基地。孩子们平时都是一起玩的,小超会不会也去过那个什么秘密基地?

想到这儿,我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大街上满是刚放学的孩子,茶社老板的孩子早没影了,倒是看到另一个眼熟的小孩,正是昨天告诉我小超住在地下室旅社那个,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急吼吼地正要往山上跑。

“小朋友,叔叔想问你点事,你看,叔叔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呀?”我喊住他,把警官证掏出来给他看,不管这个孩子认不认字,警察的制服总是认识的。

“你是昨天拿着小超照片的叔叔,我见过你,我叫郑泽宇。”小孩记性还挺好。

“小宇真聪明,叔叔想问你,你和小超经常在一起玩吗?

“不经常,他比我们小,我们不爱带他玩,但他老跟着我们。

“他都跟着你们去哪里?前天你们也在一起玩了吗?

“他想跟我们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呗,我们不让他进他偏要进。前天我们没在一起,前天放学晚,天黑得早,家长不让我们上山。

秘密基地?上山?看来,小超平时确实和他们一起玩,也应该跟着他们去过这个秘密基地,但这些人不让小超进去,小孩的好奇心强,你不让他进他总会找机会进去。小超遇害那天没有和这些孩子一起,而小宇他们也没去那个秘密基地,难道那天小超自己跑到秘密基地去了?然后在那里被人拐走?

“小宇,你能带叔叔去看看你们的秘密基地吗?”我问。

“那可不行,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大人不能去,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

“叔叔是警察,你要是告诉警察叔叔基地在哪儿,叔叔可以帮你们保护秘密基地。

“那好吧,你跟我来。”小宇想了想同意了。

小宇带着我往山上去,刚开始走的是条石砖路,走到头就是公墓,走了一半的时候,小孩走下石砖路迂回到土路上,那是条很隐蔽的、人为踩出来的路,地面上都是草,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转上小路走了一小会儿就来到山的另一侧半腰,闵罗山是一个凸起的粗腰山,短短几步路走过来就看不到上山的大路了,再走两步我看到前面有一个木头房子,房前还有块长满草的空地,看样子以前有人在这儿住过。

D9C5EFBB-0E0B-43DD-8331-E20471B3BE3E.jpeg

大致是这样,手残党尽力了

“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小孩兴奋地和我说道。

“你怎么领外人来了?”一个小孩从屋里出来,我一看正是茶社老板的孩子。

“叔叔是警察,可以过来。”我说着走过来。

探身进木屋看了看,里面没什么物件,地上摆放着气球、跳绳、纸飞机一类的东西,一看就是孩子带来的。我又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是一个普通的被遗弃在山半腰的小木屋,不像是行凶的地点,但小超很有可能是在这儿被掳走的。

我站在木屋门口往周围看,最近能看到山下的楼房,差不多与最高层平行,但你大声喊叫的话,不一定会有人听见,尤其是傍晚,基本没人会来公墓。如果小超是傍晚一个人跑到这里,被凶手盯上杀害,大概率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我在周围查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几个孩子在秘密基地玩得不亦乐乎,我走的时候问他们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谁都没理睬我。我问了两遍也就无奈放弃了,叮嘱他们玩一会儿赶紧回家,然后就自己下了山。

★★★

回到茶社,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狐狸还在悠哉地喝着茶。

“咱们不再继续走访走访?”我问狐狸。

“在这儿待着吧,还走访什么?来,喝杯茶,到五点咱们再回单位。”狐狸说。虽然在磨洋工,但他时间观念还挺强,知道卡着时间回单位。

下午四点,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接到了宋队的电话。

“刘哥,你和狐狸现在在哪儿?”宋队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们就在闵罗山,在附近转着呢。”我有些心虚,没敢跟宋队说我们在茶社。

“快,你们去附近找一找,刚才派出所来电话说有人报警,说孩子不见了,今天下午学校放假,家长说孩子从放学到现在还没回家,加上这地方刚有小孩出事,心里害怕就报警了,你们赶快在附近找一找!

我一听全身打了个激灵,真是漏屋又逢连夜雨,怎么又丢一个小孩?这事听着就凶多吉少,我急忙告诉狐狸,狐狸一听也吓一大跳,一下紧张起来,跟着我从茶社冲了出来。

我拿起电话和丢孩子的家长联系:“喂?我是警察,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对,就在找丢失的孩子,你能说下你丢失的孩子多大?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吗?

“我孩子上二年级……马上八岁了……是男孩,个子不高……叫郑泽宇。”电话那头的家长声音不停地发颤。

郑泽宇!我脑子轰的一下炸了,那不就是中午带我去秘密基地的小孩吗?

糟了!

我“啪”地挂了电话,撒开腿就往山上跑,心里有些懊悔,刚才就该强制把孩子们都带下山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只丢了郑泽宇一个孩子,还是其他几个也丢了。下午在茶社,好像也没见着茶社老板的孩子回来,我越想越揪心,脚下的脚步愈发加快了。

狐狸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追上来,边追边在后面喊,我也顾不上他。

很快就爬上了砖石路,说来奇怪,这条路我中午刚走了一遍,当时感觉不长,爬起来也不累,可是这会儿往上跑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不仅脚步沉重,移动得也好像特别慢。

到了砖石路和土路分叉口的时候,我一脚跨了过去,奔上小路,终于不忘招呼后面的狐狸:“从这儿走。

“你怎么发现这条小道的?”狐狸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边跑边问。

“喝茶喝出来的。”我心情有些烦躁,怼了他一句。

我和狐狸终于来到小木屋,我才刚来过,知道木屋的门是虚掩的,所以我直接就上前拉门往外一拽,门“哗啦”一声就开了,眼前的情景把我吓了一大跳。

屋里挂着一个孩子,正是小宇,准确来说,小宇是被绳子吊在了半空中,身上被捆得紧紧的,嘴上封了一块胶布,呜呜的说不出话,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块布条。

B230763A-8E03-4CCE-9BA7-E52F8800AF73.jpeg

小孩被吊在空中,还好刘Sir来得及时

我赶紧过去将小宇抱住,狐狸在一旁把绳子弄断,将孩子放了下来。我轻轻撕开小宇嘴上的胶布,他立刻大哭了起来。

“小宇,其他人呢?”我赶紧问。

小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概是怕懵了,只一个劲哭着。

“别哭,别哭,我是警察叔叔,没事了,没事了。”我安慰道。

“是谁把你绑起来的?你认不认识他?看清他的脸了吗?”狐狸在一旁追问。孩子一样没有回答,仍旧哭着。

我示意狐狸先别急,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是什么?怎么还有磨刀石?”狐狸在屋里看了看说。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个屋子和我下午见到的不一样,玩具早不见了,地上放着一个香炉,上面插着几根蜡烛,旁边有一些画着咒符的纸,用一块光滑的石头压着,狐狸说的磨刀石应该就是这块石头。

9AB31FB9-1DBA-4E0D-85B9-4135F51A7CD9.jpeg

插着蜡烛的香炉

这场景跟昨天小超被害的场景如此相似,绝对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看来凶手很嚣张,明知道我们就在周围查案,还敢明目张胆地再动手,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准备把孩子先抱下去,不管怎么样,先把孩子安顿好,等他情绪平复了,再看看能问出什么来。

在走到小路和砖石路岔口的时候,我看到砖石路上方有个人正行色匆匆一脸惊慌地下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何胜。

我跑上前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看到他了。”何胜喘着大气说道。

“说清楚点,你看到谁了?”我急了。

“我听说又丢孩子了,想着是不是和小超一样,心里着急就跟着上来了,没想到和他撞了个对面,我刚从山顶公墓那儿下来,他正往上走。这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还拿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我抓了他一把,被他挣脱了,我就先喊人了。”何胜说。

“什么时候?往哪儿跑了?”我一听急忙问。

“就刚刚,往山上的墓地去了。”何胜说。

“狐狸哥,你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去追。”我把孩子放到地上,准备追上去。

“你等会儿,他有凶器,你一个人危险,我和你一起去。”狐狸说。

“我帮你们照顾孩子,这个孩子我认识,是小超的好朋友,叫小宇,我送他回家。”何胜把孩子接过来说。

我两步并作一步,一下子跨两阶台阶往上跑,闷头跑了一阵,我突然感觉脑子里一下闪过了什么,就像是在做一道难题时突然灵光乍现,找到了方法一样。

蜡烛!

第二次检查何胜的房间时,我总觉得比第一次少了些什么,就是那个袋子里蜡烛。我一直没想起来,渐渐的也就忘了,可是刚才在木屋里,看到插在香炉上的三根蜡烛时,我好像被唤起了什么,但也模模糊糊的。直到现在,我才把一切对上了,小屋香炉里的蜡烛和之前出现在何胜出租屋里的蜡烛一模一样,上面都带着雕纹!

何胜有问题!

我站住脚回头往下看,砖石路一路往下蔓延,根本没有何胜的影子,他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只有一个解释,他根本就没带孩子下山!

“不好!”我大喊一声,飞快地大步往下,一个趔趄,身体差点失去重心。我飞快跑到刚才遇见何胜的岔道口,一个转身往小路飞奔而去。

狐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我跑了起来。我俩转上小路没多久,就看到前面何胜正扛着孩子往木屋的方向去。

“何胜!你给我站住!”我大喊一声,这时候狐狸也反应过来了,何胜本来说要把孩子送下山,现在却扛着孩子往山里走,这肯定不对劲。

何胜大概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听到我的喊声他瞬间停住了,回头看见我们朝他冲过去,他把孩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开始跑。

他往山的另一侧跑,是后山的方向,但是根本没有路,他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我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追,不过他个子矮,腿也短,跑得比我慢,而且因为着急,有些慌不择路。山里的树长得七扭八歪的,横在中间,他几乎是不停地撞着树枝在跑。

跑了一段,他一脚下去好像踩空了,整个人倒在地上,山半腰的土地凹凸不平,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他摔倒的地方正好是一个下坡,站了两下才站起身子,这时我已经追上了。

我在后面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他后背上,他刚站起来又被我这一脚给踢倒,整个人朝前扑过去往坡下滚了两下。他背对着我,我紧跟着又是一跃直接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没法起身。

这时狐狸冲过来,一脚踢在何胜的脸上,我们两个人把他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戴上手铐后,狐狸擦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看着我,莫名其妙地问:“抓他干吗?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抓他干吗?

狐狸说:“我看你拼命追,也没多想,就一起追了。

我简单给狐狸讲了讲原委,接着就开始对何胜进行搜身,从他裤子后面搜出一把尖刀,是用布包着的。

“你刚才说的用布包着刀的人就是指自己吧?”我对被压在身下的何胜说道。

何胜没说话,我继续把他身上翻了个遍,又从他的衣服里搜出一叠画着奇怪符号的纸,还有一包硝石和白磷。

过了不久,重案队的同事和技术中队的人都赶到了。在将木屋和旅店的房间仔细检查之后,又发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某个邪教教派的名字,里面除了记录了各种荒唐的、被称之为“教义”的谬论,还有部分和杀人有关的内容,宣扬将人捆绑着吊起来,挖出心脏,在胸口割出十字图案是一种神秘的法术,只要用这种方法杀死三个人就会得到荣华富贵,而且这三个人中必须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人。

这本册子是何胜的,而死去的小超正是何胜的儿子,与书里说的吻合,再加上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情形,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何胜,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第二个小孩也要被害了。

252697CD-288F-4EB8-BEDD-3BA628024AFE.jpeg

邪教书籍和宣传册,绝对不要碰

★★★

我在审讯的时候问何胜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儿子,何胜突然掩面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我过得太苦了,太苦了,没有一点盼头,连猪狗都不如,杀了他我能过得好点,我就想过得好点……”

我说:“谁跟你说杀了他能过得好?

“会里的人,他们说,只要按照书里的方法实施法术,以后就能富贵青云,再也不用受苦了……”

“什么方法?

“选三个人杀掉,而且必须连续三天,第一个必须是自己的亲人,因为在得到之前要先奉献。

“所以你明明知道我们在追查这个案子,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不能断,断了法术就失效了。

“你知道你杀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何胜茫然地点了点头:“我没得选,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问到这里,我突然不知道该往下问什么,心里生出阵阵悚然的寒意,何胜的心智已经完全被蛊惑和荼毒了,邪教已经完全消泯了他正常的思维和情感,太可怕了。

案子审完后,我们把何胜所信的邪教信息提供给了宗教理事会,后续的情况我没有再追踪,只是每每想起这个案件,想起无辜惨死在亲生父亲手里的小超,都不禁惋惜叹气。

作为警察,最后我必须跟大家严正说明一下,目前在我国,依法明确认定的邪教组织共有14个,包括臭名昭著的呼喊派、门徒会、灵灵派、新约教会等。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邪教,用各种捏造自创的教义蛊惑人心,煽动民众。大家务必擦亮眼睛,认清邪教组织的面目,远离邪教,洁身自好。如果知道邪教组织的非法活动线索,一定要及时上报公安机关。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30 PM 编辑

我被锁在案发现场,背靠尸体睡了一夜 | 重案实录004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4-22
5DF6DAB8-A38A-4E76-B593-ABA351E00859.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之前和刘Sir聊天,我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对他们破案应该有不少助力。刘Sir说,科技能辅助查到一些线索,但最重要的还是传统的三板斧,侦查,追踪,抓捕。这是一个胆大心细的活。

之前狐狸查案吃了人肉包子(点击蓝字前情回顾:他请警察吃了顿人肉包子,还问味道如何 | 重案实录001),这次刘Sir隔着床板和尸体睡了一夜。

看完叔由衷地说一句:致敬人民警察!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4号 案件

本期案件:冬夜双尸案

时间:2008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狐狸

全文10914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暖气大概是南方人羡慕不来的存在,任凭窗外北风吹去,雪花飘过,屋内依旧温暖如夏。要是愿意,还可以买两个大棚西瓜,穿着背心裤衩惬意过冬。

今天休息,我正在家躺着,打算陪着冬眠的加里一起好好过个周末。加里是黄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这玩意儿长寿,保平安。

766CC95B-EB2A-425A-B33A-5F3CF88D69CC.jpeg

乌龟长寿,保平安

电话突然响了,正是黄哥:“发案子了!在民兴小区3号楼。”

我赶到的时候楼下已经有不少人,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有派出所维持秩序的警察。案发现场是三楼,我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就看见黄哥和宋队在过道里抽烟。

“情况怎么样?人已经死了?”我问道。案子是发生在居民楼里,周围都是邻居,要是报警及时的话也许能抢救过来。

“确认死亡了,是一个老头,在家里被人杀了。”黄哥朝楼上指了指,三楼第一户门开着,门口拉着一条警戒带。

我走上去,从门外往里面看,技术中队的人正在勘察现场。我没敢进屋,怕踩上脚印干扰他们勘查。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进屋就是客厅,里面分成南北两个屋。在客厅中间的地上趴着一个人,后脑凹下去一大块,血将头顶左侧白发染红,顺着脸淌下来,在脸上凝成一道道血痕。

真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才发现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北风从外面吹进来,直接贯穿客厅吹到走廊,站在门口的感觉正站在风口上,难怪宋队和黄哥都跑到楼下站着去了。

我走下楼,他俩的烟还没抽完,又多了一个人,是狐狸,他总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现在是什么情况?”狐狸问道。

“死者是住在这里的老人,发现死者的是他的儿子,今天下午儿子来看老人,结果发现房门打不开,打电话也没人接,担心老人出什么意外,就找开锁公司的人来把门打开,一进门就发现他爸趴在客厅,已经被杀了。”

我问:“怎么被杀的?是被击打头部吗?”刚才在现场我看到死者后脑有一大块凹陷。

“死者的脑袋塌下去了,感觉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直接击打头部造成的,至于具体的死因还是等法医的解剖结果吧。”宋队说。

“门锁的情况怎么样?”我问。

“技术中队的检查过了,门锁没问题,当时门是直接扣上的,从外面打不开。”黄哥说。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死者自己把门打开让凶手进屋的。”宋队补充道。

“也可能是把门骗开。”狐狸说。

“六十多岁的老人独自在家,不会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的,我觉得罪犯有可能是老人认识的人,应该先从死者身边的人开始排查。”我说。

“先等等吧,目前还有点特殊情况。”黄哥把剩下的烟掐灭扔掉。

“死者儿子说,最近半年都没来看他的父亲,只是偶尔打电话回来。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没法确定,有可能死了很长时间了。”黄哥说。

“法医可以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推测嘛。”狐狸说。

“你自己上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尸体根本没腐败。”宋队表情很严肃。

我一听就明白了,刚才上去的时候感觉很冷,屋子里窗户是开着的。如果窗户一直开着,那么室内室外的温度差不多,现在外面零下十多度,到了晚上能到零下二十度,与冰箱冷冻室的温度一样,尸体很难腐败。

“那死亡时间……?”我问。

宋队和黄哥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我心一沉,知道麻烦了,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法确定死亡时间,接下来的工作根本不知从何查起。

时间线越长涉及的人就越多,侦查的质量会下降,甚至可能出现让罪犯在眼皮子底下溜掉的情况。

★★★

案发时间不确定,技术中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屋子很大,而且一直开窗导致地上桌上落了层厚厚的灰,把基础现场几乎全遮蔽了。为了能找到犯罪线索,技术中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上石膏模。

石膏模是在做痕迹时候用的,一般都有明确的使用目标范围,做足迹用得比较多,可以将痕迹拓印下来。但现在我们连这个死者是在这两室一厅哪个屋被害的都不知道,卧室和客厅都有血迹。技术中队心一横,准备用石膏模把整个屋子有可能出现痕迹的地方都涂上。

D8EE0397-692A-4363-A9F0-00ED67D57609.jpeg

类似这样的石膏模

我们在对案件进行侦查工作前都需要技术中队和法医提供线索,客观的线索比主观的推测真实性更强。但这次恐怕不行了,技术中队需要很长时间来等石膏模硬化。

“黄哥,你和狐狸先回去吧,死者的儿子已经去咱们单位了,你们好好问问他,了解下死者的情况,刘哥你在这儿陪技术中队的人等会儿。”宋队看所有人一直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我站在门口,看着技术中队在里面忙活。

他们把石膏粉倒进桶里,往里面倒水,石膏粉变得像浆糊一样。在浆糊刚好能凝在一起的时候,立刻从桶里拿出来抹在需要检查的位置。

白白的浆糊贴到地面和墙角,表皮立刻就硬化了。这个过程需要掌握好时间,一旦外表变硬就没法进行拓印了,技术队的人一起动手,把屋子里需要取样的位置全部涂满,大伙儿累得腰酸背疼。

等到技术中队把这个工作干完,外面的天黑了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这东西多长时间能好?”我问喜子。

“不一定,按照现在的情况恐怕得几个小时。”

“什么?几个小时?”

“别看外面硬得快,里面就不一样了,必须等整个板面硬化才行。”

我看了下时间,几个小时后就是晚上九十点钟。

“等会儿尸体运走,把门锁上,明早再来就全都干了,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喜子说。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总不能在这为了几块石膏板子等一宿吧。

不一会儿,运尸车来把尸体运走了,我准备把门关上离开,可这时突然发现这个门没法上锁了。

我才想起来,门锁被技术中队卸下来进行检查,根本没装回去。

我退出来试着把门关上,但这个门有点偏,关上后门会随惯性打开。

这可怎么办?不关门屋子就这么敞着,一旦进来个人把现场破坏了不就麻烦了吗?

没办法我只好给宋队打电话,告诉他现在的状况。

“那今晚你就辛苦点,在现场守着吧,总不能把现场扔了不管。”宋队说。

听完后我半晌没回话,在现场守一晚上?!

我看了下屋子,地板和墙面都有石膏模,一块块的。南屋有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都被掀掉了,只有一把椅子可以坐着。窗还开着,北风呼呼地往里面灌,我急忙把窗户都关上,留存点热乎气。

★★★

晚上八点,我一个人在卧室坐着,窗户都关上了,还是冷得够呛。

我起身走到暖气边摸了一下,发现暖气是凉的。心里想这老爷子大冬天的不通暖气,能抗得住吗?转念又一想,我们这边上暖气的时候都需要试气,家里必须要有人,暖气公司会挨家挨户检查,所以老爷子应该是在上暖气之后被害。

晚上十点,前后楼的灯陆续熄灭了。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身体只要一动,椅子就“嘎吱嘎吱”地响,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格外刺耳。

我很困,但坐在椅子上没法睡觉,我看了眼床铺,床单被卷起来,床垫上满满的都是灰,虽然有些脏,但我还是决定去躺着睡一会儿。

躺了一会儿,屋顶的白炽灯晃动了几下,我一惊,屋子里好像有人!

我朝四周看了看,白炽灯发出“嘶嘶”的电流声,没有异常情况。

我重新躺下,鼻子微微一酸,“阿嚏”。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味道,好像是铁锈,又好像是发霉的被子。我深吸一口气,觉得空气有点发酸。

我从床上坐起来,那股味道就不见了。

我顺着床垫慢慢地闻,越往下味道越清晰。我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当头凑近床与地面的空隙时,酸味变得更明显了。

床垫四周是床帘,直接垂在了地上,我掀开床帘,发现床下面是空的!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伸头往床下看。

“我X!”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床下躺着一个人!

C1F3924A-27D3-48FE-9270-07D2CCC456D6.jpeg

没事不要往床下看

我感觉心脏直接蹦到了嗓子眼,踉跄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门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远远地俯下身子再一次往床底看,床下确实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死者儿子报警的时候可没说家里还有别人。

我没敢把尸体从床底拽出来,怕用力不当,拉动尸体造成破坏。我推了下床,发现床不太重,我直接用力将床掀了起来,下面的尸体露了出来。

死者是一个老太太,身体已经僵化。在我掀开床的一瞬间,酸味弥漫到整个房间,我忍不住干呕了好几下。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半,我和尸体在床上床下待了一夜。

我急忙打电话报告情况,不到二十分钟,技术中队就赶了过来,黄哥和狐狸也先后赶到。

石膏模已经干了,技术中队一边拆石膏模一边处理现场。等到现场处理完已经快五点了,前后楼房稀稀疏疏地亮起灯光,一夜无眠。

★★★

我们把死者的儿子叫到现场,问他床底下的这个人是谁,死者的儿子一看说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父亲后来找的老伴。

“你父亲找了一个老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报案的时候不说?我们都以为你父亲是独居老人,结果活生生漏掉了一个人!”我冲着他吼。

一想起自己昨晚和尸体隔着一层床板睡在一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没想到他们还住在一起……”

死者儿子开始和我们讲述他父亲的事情。他母亲去年去世,留下父亲一个人,可是他父亲在他母亲去世后,立刻找了一个老伴,这一点就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接触后他发现,这个老太太对他父亲并不好,他觉得这个老太太是冲着他父亲的退休金来的。他一直让两人分开,可是老头子很倔,就要和这个老太太过日子。

37401738-F18E-47A2-BBE4-90EF16EAA04E.jpeg

想起了前段时间特别火的电视剧

为这件事他和父亲吵了几次,最后一次就在半年前,吵完之后他半年都没回父亲家。

这半年,他也给父亲打过电话,俩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老太太的事儿,他就默认这人已经走了。

“你和你父亲的矛盾很严重吗?”我问。半年不回家一趟,这得是多大的怨气。

“不算严重吧,只是刚开始我想不通,我妈刚走他就找人,太过分了。”

我看着这个男的,他的表情很平静。难道是他依旧对父亲心怀芥蒂?还是另有隐情?我打算好好问问他,尤其是死者家里没上暖气的事。

“半年不回家,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不担心吗?”

“我爸身体很好,这栋楼邻居也都熟,谁能想到他会出事啊。”

“家里暖气是凉的,冬天这么冷你不给你爸交暖气费?”我又问。

“怎么可能!暖气费我早交了,这栋楼是老楼,保暖不好,要是没暖气冬天根本扛不住!”

我突然想到,现场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屋子里温度极低,我是关上窗子过了几个小时后才闻到尸体的味道的。难道暖气不热是为了让尸体不腐?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可能凶手杀人之后将暖气关掉,又打开了窗户,减缓了尸体腐烂的速度。现场被发现得越晚,破案的难度越大。

“暖气费你已经交过了?暖气也开了?”黄哥又向他确认道。

“对,肯定交了。”

我和黄哥对视一眼,这个情况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黄哥,这暖气……”

“嗯,我知道,咱们再回去看看。”

临近中午的时候,技术中队把现场勘验报告做出来了。整个屋内没发现任何鞋印,一个可能是罪犯提前做了准备,另一个可能就是距离案发时间太长,屋里落满了灰尘,已经把印痕覆盖了。

死者家里有一个带锁的抽屉被撬开,根据老人儿子的描述,老人平时都把钱放在这个抽屉里,连同存折一起。

抽屉上撬压的痕迹,推测凶手是图财,而且这个痕迹在左侧,凶手可能是左撇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31 PM 编辑

★★★

我和黄哥决定再回到现场看一看。技术中队对现场的勘验是从取证的角度,对他们来说物证大于一切;而我们刑侦是从侦查的角度,有时从碗筷摆放的位置就能获得破案的灵感。

我和黄哥回到案发现场,屋里的温度比昨天高,我摸了下暖气管道还是凉的。

978F00B5-8463-4751-BEA3-8686960ECAFC.jpeg

暖气管

走出屋子来到走廊,我看到走廊有包着棉絮的管子,管子通到墙上的一个箱子里,然后分出一个细管子穿过门垛到死者家里。

这应该就是暖气管了。我拉了下箱子上的挂钩,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分水阀。我摸了下粗管子,是热的,而分水阀后面通进屋子的管子是凉的,这个阀门是被关上了。

“暖气阀没开。”我对黄哥说。

这个阀门很独特,是一个圆盘里面有一块凹下去,凹下去位置有一圈齿轮形状。

“如果死者儿子交过暖气费的话,供暖公司肯定会派人来开阀的,你看这个阀门是特制的,市场上根本买不到能打开这种阀门的工具。”黄哥说。

我和黄哥又返回屋里,北屋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像是一个仓库,南屋是两个老人睡觉的屋子,也是我发现尸体的屋子。

“抽屉上落灰很少,怎么没提取到指纹?”我问。

“指纹提取主要是靠手指上的汗液,时间一长汗液便风干了,提取不到也正常。”黄哥说。

“一个老人能有什么财?”

“老人一个月退休金将近一万块,平时又没什么消费,应该攒了不少钱。”

我和黄哥把死者家里检查了一遍,我们返回现场主要关注家中不合理的地方,由此来推断罪犯的行为,找出线索。

我知道暖气阀没开,但还是把每个屋的暖气摸了一遍确认,确实都是冰凉的。在摸到老人所住的南屋暖气时,我发现上面没有暖气罩。

老人家中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北屋的暖气上都有一个白色的布罩盖在上面,可是南屋的暖气上没有。

“暖气罩哪去了?”我说。

黄哥来到阳台,上面有一根晾衣绳挂着几件已经冻得硬邦邦的衣服,并没有暖气罩。

我贴近暖气片仔细看了看,在两条散热片之间隐约有一些暗红色斑点,是血迹!我打开手机电筒,散热片其他地方也有暗红色的痕迹。

我急忙喊黄哥来看。虽然时间很长,血迹早已凝固,但这块斑点在散热片上展现出的滴散痕迹说明它是滴上去的。

“老人头部受创,就是在南屋被打的,血沾到暖气罩上了,所以罪犯才会把暖气罩扔掉。但是有血渗到里面的散热片上,罪犯没注意。”我把脑海中分析的结论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行凶的地点在南屋,我们在客厅发现的老人尸体,是罪犯故意拖过去的?”黄哥问。

“对!凶手怕我们在南屋调查发现痕迹,故意把老人的尸体拖到客厅。”我继续说。

我来到暖气边,模仿老人当时的姿势,然后蹲在地上四处查看。老人要是头被击打出血,那么沿着他头部活动的轨迹肯定还能发现线索。

果然,在暖气和床尾的连接处,我又发现了一个血斑点,这个斑点的一侧有明显擦拭的痕迹,只是它在床板拐角里面,没被擦到而已。

“黄哥你看,罪犯把这里处理过了,但这里还留下了痕迹。”我指着床尾板里面的血斑点说。

“当时周围肯定有很多血,都被他擦掉了。”黄哥站在我身后一边检查周围的物件一边说。

“不过他没擦干净,留下了痕迹,只是咱们当时没注意到。”

“这么大一个屋子,现场勘验肯定是从发现死者的位置开始检查,没注意到这里的几个斑点很正常,不过罪犯他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尸体从这里拖到客厅呢?”黄哥问。

“他怕什么呢?难道是怕咱们凭暖气片上这一点血迹找到他?”我自言自语地说。

我站在屋里陷入冥思,罪犯这么做肯定是怕警察发现,那么警察为什么能通过血迹发现他?只能说明这里有什么东西会暴露他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我们联想到罪犯的身份?我思考着,可是这个东西就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在我面前游来游去,我不停地伸手去抓它,可每次它都能从我的指缝间溜走。

★★★

“人是在南屋暖气旁被害的,老人被攻击的时候就站在这里。”我又继续站在暖气旁,做了一个模仿的动作,将自己想象成死者,希望借此发现蛛丝马迹。

“老人为什么站在这里?家里来人他怎么会背对着屋子站在窗边的暖气旁呢?”黄哥也在思考。

“家里暖气没温度,老人当时应该在检查暖气!”我突然把之前的疑惑与现在的发现串到了一起。

“他在检查暖气!罪犯当时就站在他的身后,从后面击打了他的头部。”黄哥狠狠地拍了下大腿。

家人来了外人,老人在低头检查暖气,那么罪犯的身份就只有一个。

我和黄哥异口同声地说:“暖气维修工!”

“咱们接下来应该从暖气维修工这类人中开始查找。”我提议道。

“嗯,我们先查一下这片地区的供热公司。一般公司只对自己负责的地区进行维修,然后再去对应的公司找维修工。”黄哥制定了下一步工作计划。

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发现眉目了,黄哥这时尿急,打算直接在这里上个厕所。黄哥刚进厕所,我就听见他喊我。

来到厕所一看,马桶里浮着一个烟头。

“死者抽烟吗?”我问。

“不抽,死者儿子说过,老头子肺不好,早戒了。”黄哥说。

我回到厨房找了双筷子,将马桶里的烟头夹出来,用塑料袋装好,不过烟头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快烂掉了,想靠它提取罪犯的信息是没可能了。

D8CD2EBA-59BC-47F9-BFED-A7092E9549A9.jpeg

被泡烂的烟头,很难取证

看到我把烟头夹出来,黄哥按了下马桶的冲水按钮,可是马桶没有水出来。

“看来他们不用这个冲水。”黄哥用手指了指马桶旁边放着的一个水桶,水桶上面还有一个水瓢,大概老人比较节省,自己舀水来冲。

“现在又找到一个罪犯的特征,他抽烟。”我说。

“对,他把烟扔进马桶之后按了下水就离开了,并没注意到马桶不好用。”黄哥说。

这一趟真不虚此行,靠着一点一滴的线索发现了罪犯可能的身份,我们决定按照此推断展开工作。

★★★

第二天我和黄哥来到了供热公司。公司说他们一共只有两个暖气维修人员,因为暖气的损坏率并不高,这两名维修人员主要的工作就是开阀和关阀。

现在暖气进行了分户,只有交了暖气费的人供暖公司才会将他家的暖气阀打开。

供暖公司的负责人找出开暖气阀的工具给我们,一根长条铁棍,一侧有凸出的不规则形状,正好能卡在暖气阀中。

我和黄哥见到了两位暖气维修工,两个人都不抽烟,而且也不是左撇子,与我们推断的犯罪嫌疑人特征毫无联系。

在我们的要求下,供暖公司派出一个人陪我们再一次回到现场,到了死者的家后维修人员看到走廊上供暖箱是被打开的,告诉我们说这个箱子本来应该是锁上的,钥匙都在供暖公司里。

我问他们这箱子用的是什么锁,供暖公司的人说是普通的挂锁,但一般没人会破坏这种锁。因为即使打开供暖箱也没法打开暖气阀门,这个阀门的扭动工具是特制的,只有供暖公司有。

B0AFB4FF-1AC2-47F7-9F71-88CA17570AF4.jpeg

类似这样的阀门

现在情况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这片区域的供暖公司与案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罪犯是怎么回事?伪装成供暖公司的人进入家中?这也不对,如果暖气正常的话老人也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入家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暖气确实有问题,而这个人也确实能取得老人的信任。

至少老人知道他能修暖气!

“你们供暖公司开阀设备一共几个?”黄哥问道。

他问的正是我想的问题,死者家的暖气有问题,很可能是人为制造的问题,因为供暖公司的人斩钉截铁地说这户的暖气阀打开过。

“公司里有两个,都在仓库放着。”

黄哥看到这个人没法给出准确的答案,直接打电话与供暖公司的负责人联系,负责人在电话里告诉黄哥这个工具以前有六个,后来丢了几个,现在只剩三个,仓库里有两个,还有一个备用放在阀室。

“怎么丢的?”黄哥问。

“不知道,这玩意也不能卖钱,谁没事偷这个东西,而且每层楼暖气阀有三个,一般人也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家的,没人会偷这玩意儿来给自己家开暖气。”负责人在电话里说。

虽然没从供暖公司问出罪犯的线索,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可能性,就是开暖气阀的设备一般人不会用,这更加让我和黄哥确信罪犯一定就是一个暖气工,而且罪犯是先用工具将死者家的暖气关掉,然后以修暖气为名进入死者家。

“咱们把全市曾经做过暖气工的人都排查一遍,我觉得罪犯肯定就在其中。”黄哥说。

虽然这个职业比较冷门,但算上流动的人员,全市的暖气维修工起码也得有上百人吧,而且需要把辞职转行的都找到,工作量非常大。

我又仔细想了想,死者儿子说老人平时与邻居关系很好,那么在遇到暖气不热的问题时,首先想到的可能就是邻居。

我顺着这思路继续想,将当时的情况做了一种假设,老人去找邻居,说自己家的暖气不热,这时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邻居帮他联系暖气公司,这个可能我们已经查过了,负责这一片区域暖气的公司没收到报修电话。而另一种可能就是邻居直接找人来修,或者邻居自己亲自帮忙修。

我决定和黄哥先从邻居开始查,看看老人和谁比较熟悉。

我和黄哥来到社区找工作人员打听,工作人员拿出一个本子,上面有住在这栋楼里的所有人的信息。

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说这栋楼有楼长,楼里人际关系的情况他最清楚,热心地帮我们联系了楼长,在等楼长来的间歇,我拿着本子开始翻看。

社区登记得很仔细,每一户家里住了几口人,每一口人的工作单位都做了记录。

我一户户地翻看,在翻到死者的那个单元时,我看到一户人家登记的信息是在供热公司工作。

这时楼长来了,我拿着本子指着这个人问楼长,楼长告诉我这个人以前在供热公司上班,后来不干了,现在没什么工作整天到处晃。

“他在供热公司做什么工作?”黄哥问。

“好像是修暖气的,有次他自己不交暖气费,私自将供暖阀打开导致水压不够,被人发现举报,为这件事还闹了好几天。”

会修暖气,能将供热阀打开,这个人的条件很符合我们怀疑的对象,本子上这个人登记的名字叫王福志。

★★★

我决定立刻把王福志找来,但被黄哥拦着了,黄哥说现在距离案件发生过了那么长时间,证据基本上都缺失了,直接贸然去找王福志,如果他咬死不承认,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怎么办?”现在发现可疑的罪犯却没有办法,我不由得心急如焚。

“现在最好先掌握证据,有了证据之后再抓人。”黄哥说。

证据?能有什么证据?死者的血迹证明不了什么,我们掌握的线索只有罪犯抽烟和可能是左撇子,就算王福志抽的烟与现场发现的烟头是一个牌子,他也是一个左撇子,但这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要不我诈他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诈他?”

“对,现在王福志最可疑,但是咱们还不能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来调查,干脆我打电话吓唬他,就说看到他杀人了,向他要封口费,看看他什么反应。”我说。

“你都不知道人是哪天死的,怎么诈?”黄哥问我。

“这个不重要,我就是想看看王福志的反应,如果他的反应不正常,那咱们就把工作重点放在寻找他犯罪的证据上;如果他反应正常,那么咱们也不用再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嗨,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反正这个案子周围人都知道了,也不怕打草惊蛇。”我说。

“行,你试试吧,不过你打算怎么做?”黄哥问。

“现在打手机电话有一个变声器,就说话听不出本音的新奇玩意儿,我用变声器给他打电话。”我说。

75A56CE9-C471-418E-AA90-95875BBECF31.jpeg

各种特效,壮汉一秒变萌妹

“手机号码可不能用你自己的。”黄哥帮忙出主意。

“那当然,我去买电话卡,然后给他打电话。”

我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卡,然后从网上下载了一个变声器,打开扬声器,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是王福志吗?”经过处理的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别扭。

“是我,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给你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你杀人的事我都知道,想让我闭嘴,就拿三万块钱来,不然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什么杀人?你脑子有病吧?”

“我不是吓唬你,我就在对面楼住,事情我全看见了,如果你不拿钱,我就去举报你,三万块钱也不多,花钱买平安,很合适。”

“滚,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要是二十四小时之内你没回应,我就去举报你。”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

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留给他一天的时间正好,足够让他考虑清楚了。

“听他的语气,嫌疑很大。正常人接到这种电话直接就挂了,他却上来先反驳。”在一旁听着电话的黄哥说。

“对,如果他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勒索他,那就说明他不是凶手。咱们可以去派出所等着,看有没有指挥中心转来的报警电话。”我说。

我现在对王福志的怀疑是五五开,我原以为王福志会置之不理,不会回电话,或者直接打电话报警,可是不到一个小时王福志把电话打回来了。

我急忙打开变声器接起电话,王福志在电话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约我晚上九点在后山凉亭,见面再谈。

现在我们可以确认王福志有重大嫌疑,正常人怎么会同意与一个不认识的诬陷他杀人的人见面,而且还是选在晚上的山上,听着就很可疑。

可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没有证据,想要让王福志认罪伏法,今晚就得在凉亭和他见面,到时候看他的表现,争取找到犯罪证据。

★★★

后山凉亭是夏天避暑的地方,但现在是冬天,整个山上也没人。我们觉得王福志没安好心,他能对两个老人下手,也就能对我下手。对杀过人的罪犯来说,杀人就是一条红线,突破了之后也就再没了底线,杀人和杀猪没什么区别。

我做了万全的准备,戴了一个头盔,外面加一个帽子挡住,身上套了好几层衣服,袖子里藏了一个把甩棍。

22DC93D2-A47E-4A1B-8E6D-2A228CD30653.jpeg

甩棍

我没带枪,因为凉亭只有三四平米见方,两人见面相距不到一米,王福志真要是对我不利,掏枪根本来不及。冷兵器搏击是我们的必修课,短兵相接比拼的是一股劲,敌人面对面扑过来的时候,你扛着火箭筒可没一把匕首好用。

我的同事早早就来到后山藏起来,他们比我更遭罪,得在寒冬腊月的户外待上三个小时。

时间过了九点,我在凉亭看到有人走上来,正是王福志。

“你怎么知道我杀人了?”王福志来了之后开口就问我。

“我看见了。”

“那你说我杀人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王福志反问。

正常来说杀人都是月黑风高夜,可是老人家的暖气不热的话,可能一整天都没发现,到了晚上才把王福志喊来吗?

“白天。”我回答。

“行,钱我给你,你也得说话算话。”王福志说着扔出一个布包,布包落在我脚下。

就在我低头的这一瞬间,王福志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铁棍似的东西朝我头上砸过来。他肯定是以为我要低头捡钱,可是我一直防着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布包,他冲过来的时候我把手一抬,甩棍从袖子里甩出来打在他的铁棍上。

王福志的劲可真不小,我虽然挡住了他打过来的铁棍,可是被他往前一冲退了半步,占了先机,双手握住铁棍就朝我砸过来。

他一共砸了三下,被我挡住了两下,另一下打在我的头盔上。不过他也被我用甩棍砸到了脸上,击退回去。

就在王福志还要继续往前冲的时候,埋伏在周围的同事扑了过来,把他擒获。

★★★

抓获王福志后,我们对他家进行了搜查,发现了开暖气阀的工具,鞋套和手套。

通过审讯我们得知,王福志在进屋的时候戴了手套鞋套,拎着开暖气阀的棍子。

事发时老太太在厨房,这让王福志始料不及,他一直以为老人是独居。于是他没立刻动手,先和老人聊天,得知他们只是搭伙过日子,老太太是个外地人,在本地没什么亲戚。王福志做出了决定,把两个人一起杀掉。

王福志先趁着老头给他指暖气的时候,直接用棍子把老头砸死,接着去厨房,把老太太也砸死。随后王福志将老人抽屉翻了个遍,找到了三万块钱。

怕被人发现南屋暖气片上的血迹联想到他的职业,他把老头拖去了客厅。慌乱之中,又把身材较为瘦小的老太太藏在了床下。

为了防止尸体腐败,王福志故意把窗户都打开,这样两具尸体在冬天的严寒下一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腐败。

在杀人后,王福志很紧张,在屋里抽了根烟,把烟头随手扔到马桶里。只不过他当时太紧张了,按了冲水键,没注意到没水出来。

王福志的犯罪动机很简单,就是图财,他已经失去经济来源很久了。三年前,他开始赌博,家里被他输得倾家荡产,现在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房子是王福志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催债公司的逼迫下,王福志要是还不起利息,他的房子就会被收走,他就彻底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当时王福志满脑子想的都是,还上利息,还上利息……以至于用他自己的话说,已经被逼疯了,决定豁出去了。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王福志的心理已经快要崩溃了,自从知道警察发现老头死了之后,他天天寝食难安,总觉得自己会被抓。

而我那通电话则是终于将他的心理击溃。

他决定铤而走险,无论我是否真的知道他杀人,他都要杀了我,也算是长期以来压抑心情的发泄。

如果我们没将他找出来,在他心理崩溃彻底变态之后,不知道还会去杀多少人。

王福志从老人家中拿到的三万块钱只是暂时支付了抵押房子贷款的利息,在他被关进看守所后不久,他的房子就被拍卖了。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32 PM 编辑

从警十年,这是我第一次痛恨无辜的受害人 | 重案实录005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5-06

09DD6137-6067-426A-A531-DB8A2F381B33.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我一直关注的“江歌案”,凶手陈世锋已经在日本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但江歌的室友,事发当晚疑似把江歌关在门外的刘鑫,至今还坚持说“歌子的死与我有关没错,但不代表我做错什么了”。

冷漠的看客真的就无罪吗?去年10月,江歌妈妈已经正式对刘鑫提起诉讼。

今天刘Sir讲的案件就与“江歌案”有些相似。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5号 案件

本期案件:父子双尸案

时间:2008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高良栋

全文897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表,还差一刻钟到凌晨十二点。

黄哥说发案子了,就在闵山福利院对面。我套上衣服,直接打车过去。

下了出租车,马路对面是老式的楼房,路边的道口被临时建筑的铁皮围墙堵死了,我绕了一大圈才走到案发现场。

过了转角,我就看到两条长长的警戒带,从小区单元门开始延伸出去几十米,一直拉到一堵墙下面。黄哥正站在旁边。

 “怎么拉这么长的警戒带?”我问。

“现场从楼道里一直延到了前面墙角。”

“是什么案子?被害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死了两个人,一个在楼道里,一个在墙角下,救护车还没到俩人就没气了,身上都是血,像是被人用刀捅了。”

我接过黄哥的手电筒走到楼道,里面感应灯不亮,我打开手电查看现场。

灰色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很老旧,低洼处积了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没有完全凝固。在最里面有一大块长条形被擦蹭的痕迹,之前死者就是倒在这里。

墙面贴着各种小广告,在靠近电表箱的位置有摩擦过的干涸的血痕,血痕顶端有三个手指头的印记,与地上的长条形血痕在同一个位置。

8272E93C-E737-4C26-891D-707632C9F5F6.jpeg

墙上的血迹

我在脑海中模拟当时的情况,死者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扶着墙,顺着墙边一点点倒下去,在墙上留下了这片血痕。

楼道门洞外面的地面上有两个血脚印。

“这是罪犯留下的?”我问黄哥。

“没法确定,还有另一个人死在那边。”黄哥摇了摇头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

这栋楼建在马路边,沿着楼前的小路能直接走到马路上,但现在临时搭建的一排板房把这条小路堵死了。

板房下面堆着很多木板和空纸盒。 

“这是第二个被害者的位置。”黄哥指给我看。

这里的视线比楼道里好很多,路灯能照过来。我拿手电照了照,在墙角处有一滩血,血迹散开面积很大,还有喷溅的迹象。

“这两个人是怎么被害的?怎么一个在楼道口,一个在这里?”我问黄哥。

 “报警的是这栋楼里的邻居,他说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出来一看,发现一个人躺在楼道里,于是就报警了。警察来了才发现这儿墙角还躺着一个人,确认了身份,是住在三楼的父子俩。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被害,报警的人也不知道。”黄哥说。

“我们先去见见报警人吧。”我说。

报警人住在四楼。

 “你说你听见吵闹声了?是有人吵架吗?”我问。

“我没听清,等我套了件衣服出门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动静了,下楼才发现楼道里有个人躺着。”

我暗自琢磨,父亲被杀死在楼道,然后儿子往外跑,被人追上杀害,倒在墙角,难道是仇杀?

 “你出来的时候看到别人了吗?”我问。

“没有,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夜已深,一案两命,我们必须立刻展开调查。

★★★

我们敲开了楼长家的门,他向我们介绍了死者的情况。

这是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在工厂上班,儿子今年刚考上一个重点高中。

父子俩热心助人在邻里中是出了名的,谁家有个不方便,他们都乐意去搭把手。儿子聪明又懂事,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楼长得知父子俩被害,非常难过,“这楼里真没比他们父子俩更和善的人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我们拍了拍他的肩膀,答应下来,职责所在,一定尽快破案。

我和黄哥从楼上下来,重案队的其他人都到了。

宋队说,法医对两个死者做了初步检查,在他们胸前找到了几处创口,应该是被利器捅伤,怀疑凶器是匕首或者军刺一类的。

我心里疑惑,父子俩肯定熟悉地形,如果被人追杀的话,儿子怎么会跑到死胡同来了?

“他怎么会往这边跑呢?”我又走回到墙边。

黄哥指着墙边的一堆杂物,“难道他是想从这儿爬墙跑?你看,这个地方可以踩着上去。”

我仔细一看,一侧的纸箱塌下去一片,明显被人踩过。

1283477C-B0DE-4F62-9DA0-0166EAA1877D.jpeg

违建板房

黄哥皱了皱眉,“这个人死在墙下面,说明还没爬上去就被人杀害了。但宋队说死者伤口都在胸口,他要是被追杀的话,伤口应该在背后才对啊?”

“我先上去看看。”我说。

墙的另一侧是临建板房,爬上墙到了板房的房顶,板房屋顶不宽,翻过去就是马路,我用手一撑翻上墙头。

我踩上屋顶,脚底的铝合金“吱拉吱拉”响个不停。屋顶到处是垃圾,脏兮兮的看不出有人来过。前面就是马路,两边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

“没什么发现的话快回来吧,我觉得这屋顶不太结实。”黄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房顶大约有两米高,我朝四周看了下,正好前面有一个水泥电线杆。

 “我从这边下去。”

这个水泥杆本来在人行道中间,这排临时建筑占了半个人行道,水泥杆正好靠在房顶,我可以扶着它滑下去。

担心水泥杆会有铁丝之类的东西划手,我拿手电照了一下。

突然,我看见水泥杆上有一个血手印!

有线索了!报警人下楼后没看见人,因为凶手根本就没走常规路线,而是从房顶翻到了马路上。

我大喜过望,从屋顶上跳下来。电线杆上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这条马路又是主干道,两侧的路口都有监控,凶手肯定会留下身影!

我感觉自己找到了破案的关键,急忙跑回案发现场汇报情况。

宋队立刻安排技术中队去提取水泥杆上血印的DNA,随后把工作重心放到查监控上。

我们先去查了电线杆上的监控录像。晚上这边的人不多,根据案发时间,很快就锁定了凶手。

凶手在监控里一晃而过,时间大约只有两秒。录像帧数有限制,画面定格后只能看出他个子不高,但看不清五官。连续播放后发现他脚有点坡,不知道本来就瘸,还是从房顶跳下来后受伤了。

虽然凶手的身份还没确定,但发现凶手身影后大家就放心了,有监控就能找到人。

宋队把队里人分成两组,接着去查主道路口的监控。

任何案件都难在第一步,只要有了明确的方向,那么破案只是时间问题。

★★★

没想到,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血手印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只有被害父子俩的DNA,没有第三个人。

而且主干道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凶手的身影。

 “不可能啊,这条路一边是临时建筑,一边是福利院。从血手印的位置起,无论哪个方向都会经过监控摄像头。可是人呢?”黄哥皱紧了眉头。

从案发时间开始,我们看了八个小时的监控,一秒秒地过,直到发案后两个小时,才看到一个环卫工人出现在监控里,完全没有凶手的身影。

 “难道他躲进了那排违建的板房?”我顿时也没了主意。

“现在监控没什么用了,咱们再回去看看现场吧。”

正是中午,原来那排临时建筑都是店铺,没有一个房子是空着的,大半夜人肯定不能躲在里面。

“这人还能飞上天了?”黄哥问。水泥杆和马路的监控距离只有几百米,凶手的身影就消失在这几百米中。

04FB3F07-5FA8-4625-82B9-34BB821E4934.jpeg

马路边的摄像头,警方的破案利器

 “黄哥,他不会是跑福利院里去了吧?”这时我注意到,马路对面福利院的墙不是连续的,有一段是用花坛和松树围起来的,人可以穿过去。 

“走,去看看。”黄哥说。

我们在福利院里面转了一圈,除了花坛这边,其余三侧都有围墙,没发现有其他出口。

保险起见,我们找到了院长,问他这边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院长说:“有,但挺复杂的。”

院长带着我们来到福利院的地下一层。这是一个地下车库,可以通往外面的小路,但出口用水泥袋子挡住了,车进不来,人能出去。

院长说:“车库没有使用,外人不知道院里的车库能通外面。晚上我们这边都有人值班,没听说有动静。”

院长想了想,补充说:“我们之前被偷过,但没报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线索。”

“你们丢了什么?”

“一个投影仪,放电影的。”院长说。

“什么时候丢的?”黄哥问。

“上周丢的。早两天还丢过一个影碟机。领导说先让我们自查,就没报警。”

一台投影仪,一台影碟机,两个东西在同一个地方丢失,从价钱来说也只是普通的盗窃案,但从发案的频率来说,短短一个星期连续发案这就有点严重了。

不过我们现在有命案在身,顾不上这起盗窃案,让院长去报案,准备继续追查这边的线索。

“这个出口是通往哪儿的?”

“顺着小路走,有一个废品收购站。”

我和黄哥对视了一下,前面主干道都没查到凶手,这个出口就很值得关注了。不过按院长的说法,外人并不知道这条路的。难道凶手是福利院的?

“你们福利院一共有多少人?”

“员工一共二十二人,住在这里的有十四个人,加上平时来吃福利饭的,一共五十多个,都有登记。”

 “五十多人范围并不大,咱们先从后面的小路那里继续找监控,没有其他发现,回来再查福利院也不迟。”黄哥建议说。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6 07: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5-6 07:33 PM 编辑


★★★

我们告别院长,从车库走出去,小路旁有几栋建筑,其中一个咨询公司的门外有监控。

我们来到公司,提出想看看监控,公司的人很快将视频调了出来。

不过这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不太好,主要是拍公司门口的情况,连小路的一半都没拍上。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打开了昨晚的录像。这边人迹罕至,我用两倍快速播放视频,画面基本没有变化。看着一成不变的屏幕,没一会儿,我觉得眼睛又酸又疼。忽然,画面闪了一下,我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黄哥也看到了。

我急忙调回去,点慢放。

屏幕的右上角出现了一双脚,一晃而过。

“你仔细看他走路姿势!再放一遍!”黄哥说。

这双脚出现了三秒,一共走了三步,其中两步走的时候脚有拖地的感觉,有点瘸!

 “就是他!”我和黄哥同时说道。

“追!”

我们有些兴奋,终于发现了凶手的踪迹,没想到是从福利院穿出来的。我们沿着凶手的行动方向走了大概五分钟,到了一个T型路口,一边是大马路,另一边是一个院子,院墙上挂着收废品的牌子。

6FF3F3DC-D073-48F1-B091-274FA7454965.jpeg

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的院墙两头都有监控,我心下一喜。

我们走进去,里面有一个负责人叫张平。

 “你们这里收的废品都有登记吗?”黄哥问。

“有,有,都有登记的。”张平急忙回答。

“福利院被盗了,我来看看记录。”黄哥说。

“没问题,欢迎领导检查。”张平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账本来。

我接过账本,上面的字跟甲骨文一样,根本看不懂。

黄哥皱着眉看了一眼,“还是先带我们去仓库看看吧。”

张平领我们到仓库。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个搭着棚子的空地,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电器。

我一眼就看到在这堆电器中有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我走过去将这个盒子抽出来,盒子侧面有一个被撕了一半的标签,一个手写的“福”在上面。

“这不是福利院丢失影碟机吗?”我指着标签上的字问。

张平愣愣地说:“我不知道呀。”

 “这个东西从哪收来的?”

 “等下我找找。”张平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账本。

鬼画符一样的记录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过了会儿,他找到了影碟机的收购记录,上面标注的收购员叫高良栋。

“你把这个人找来,我问问他是从哪儿收的。”

 “这个人不干了,辞职了。”

“辞职?什么时候?”

“上周。”

“你念下账本,这个人都收了些什么东西?”我说。

张平开始念,高良栋收的东西不多,一共十几件,最后一件是投影仪。

“什么,投影仪?这个投影仪在哪里?”我急忙问。

“应该就在仓库里,怎么了,这也是赃物?”张平也慌了,带我们去仓库开始翻东西。

一番倒腾,我们在杂物中找到了投影仪,上面有标签被撕掉的痕迹。

“你们是专门雇人收赃物的?”黄哥说。

“怎么可能!这和我们收购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领导,要知道是赃物打死我也不敢收啊!”张平急得跳脚,满头是汗,掏出手机就要给高良栋打电话,被黄哥拦下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能打草惊蛇。

影碟机过时了,卖给废品收购站还算正常,但投影仪价格比较高,一般不会卖到收购站。可能高良栋跟小偷很熟悉,专门收他偷来的赃物。

“高良栋长什么样?”

 “他个子不高,长得挺黑的。对了,他腿不大好,走路有点瘸。”

“什么?腿怎么瘸?什么样的姿势?”我和黄哥几乎是同时问。现在我们对“瘸”这个特征非常敏感。

“我也说不好,就是一扭一扭的,像崴到脚了一样。”

个子不高,走路瘸,这两点都符合监控里凶手的体貌特征。

我们立刻把张平带回大队,张平以为要处理他收赃物的事,吓得不停地求饶,黄哥板着脸说:“你积极配合我们查案,这个事情就可以不追究了。”

“好,好,我一定配合。”张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我看了黄哥一眼,姜还是老的辣。

★★★

我们把水泥杆上的监控录到的凶手片段给张平看,他反复看了十几遍,长嘘一口气,“画面太模糊了,但是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高良栋,走路姿势非常像。”

重点怀疑对象出现了,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我们必须按照百分之百的要求去追查。

如果是高良栋就是凶手的话,他是怎么避开马路上的监控的?是不是从福利院的车库跑出去的?那他又怎么知道车库能通向外面?

我和黄哥返回到福利院,问院长有没有人来收过废品。结果院长告诉我们福利院从不往外面卖废品。

我们又问院长什么人能进出福利院?

院长说,这里一部分是常住的,残疾人或者无人赡养的老人;另一部分是流动的,来吃饭的贫困人员,一般是低保户。但是人员都比较固定,因为需要去民政局登记备案,都有完整的个人信息。

我和黄哥正在询问院长,赶上了饭点,大家排队打饭,还有工作人员做登记。

8B4F4AF9-8160-432B-88FE-8DD6224602FE.jpeg

福利院的老人

“能让我看看登记本吗?”我问道。

“没问题。”院长将登记本来递给我。

我翻看了下,上面的记录很简单。每页一个日期,下面是一排排名字。我从后往前翻,翻着翻着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高良栋。

“这个高良栋你们有印象吗?”黄哥也看到了这个名字,便向一旁的工作人员问道。

“有点印象,他走路有点瘸,矮矮的黑黑的。不过,他没在这里住,只是来吃过几次饭。”

“他知道福利院的车库能通到另一条小路吗?”我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我忽然想起院长说,福利院不卖废品,也不让外人进。难道福利院丢失的东西根本不是高良栋收的,而是他偷的?在作出这个假设后,我突然觉得有种打开谜团的感觉。

现在我们怀疑高良栋是凶手,而且他还可能是一个惯偷。

小偷偷东西会反复踩点,那么高良栋多次来福利院吃饭,可能就是为了踩点观察情况。

那小偷和凶手如何产生联系?最大的可能就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后,持刀行凶!

我又联想到两个死者被发现时的位置,一个在楼道,一个在外面墙角,而且两人伤口位置在前胸而不是后背。这样看来,他们非常可能是在抓小偷的时候被刺死的。

案件变得清晰起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高良栋。

我们查到了高良栋的电话,打不通;去了他登记的住址,也没有人。

我们回到队里,再次问询张平。

 “你们收废品有范围吗?”我问张平。

“有,每个收购员都有一个大概的范围,这样可以避免相互重叠浪费人力。”

“你把高良栋曾经负责的范围画给我看一下。”

张平看着地图大概比划了一下。

“咱们把他收废品范围内的盗窃案件都查一查吧。”黄哥说,“一个盗窃惯犯,我可不认为他只偷过福利院。”

“嗯,我明白了。”我回答。

第二天,我俩的工作从追查一起凶杀案变成了追查系列盗窃案件。

盗窃案件的延续性非常强,罪犯一般都是连续作案。我将目标区一周内发生的盗窃案件都找了出来,一共九起案件。除去扒窃案件和店铺盗窃案之后还剩下三起,其中一个是车内物品被盗,另外两起是家中被盗,一个丢了金项链,一个丢了手机。

我找出全区的地图,按照案发地址将案件标记出来,地图上出现了连续的作案轨迹。根据作案的手段和时间判断,这些案件有很明显的共同性——都在晚上,且家中无人。

我根据报案材料,打电话给丢了金项链的女失主。我问她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收废品,她说,她前段时间卖了些旧报纸,报纸挺沉的,还是收废品的师傅上门帮她搬下去的。

我问她能不能记住收废品的师傅长什么,女人说个子不高,皮肤挺黑的,搬东西的时候脚有点瘸。

我又继续查另外一起手机盗窃案件丢失的是一部三星翻盖手机,当时新机市价五千多。

F15C9730-58B9-4D95-969A-607EAC38F46F.jpeg

当时的时尚街机

通过被盗人提供的手机串码信息,我去移动公司对入网电话号码的手机串码进行检索,发现这部手机还在使用。

会不会是高良栋在用?我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通了,是个女人,我没敢贸然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怕这女人和高良栋认识,接到我们的电话会通知高良栋,让我们错失抓捕机会。

想来想去,我们决定用电话中奖的方式将这个女人骗出来。

★★★

中奖的诈骗电话很多,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真的中奖了,我们联系了当地的广播电台,假戏真做。

正巧电台下午有一档美食节目,主持人就在中间增加了一个抽奖环节,随机选取本地的一个电话号码送出现金购物券。

选中的这个号码当然就是那个女人使用的。

我和黄哥在录音棚,看着电台主持人在节目里拨打了这个号码,正是女人接的电话,主持人恭喜她中奖了,奖品是电台提供的3000元现金购物券。

女人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主持人使出了杀手锏,让她打开收音机调到某某频率听广播。女人打开广播后,发现电台里正在直播自己中奖的电话连线,喜出望外。

主持人说要在今天内到电台领取购物券,女人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不到半个小时女人就来到了广播电视台,被我们在电视购物中心将她堵住。

这个女人叫宋琳,四十多岁,整个人浓妆艳抹的,离着十米都能闻到她的香水味。得知我们是警察后,她立刻就交代了手机的来历。手机是她男朋友送她的,她男朋友叫高良,两人刚处了一个月。

高良?我们猜测她的男朋友就是高良栋,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黄哥问。

“服务员……”宋琳回答得吞吞吐吐的。

“哪儿的服务员?”黄哥又问。

“金卡罗舞厅。” 宋琳越说声儿越小。

金卡罗舞厅里面有专门陪别人跳舞的人,看着女人这副打扮,我们心知肚明她十有八九就是在里面陪舞的。

黄哥继续问,果然不出所料,宋琳在得知我们其实是要找她男朋友后立即改口,说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只是跳舞认识的。这部手机也不是高良送的,是她跟他买的。

宋琳告诉我们,高良租了一个房子,他白天总是在家睡觉,晚上才出去活动。

根据宋琳所说的位置,我们找到了高良租住的房屋,正当我们琢磨该如何把门弄开进去抓人时,宋琳从包里掏出了钥匙。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锁,推门冲进去。

高良正躺在床上,毫无准备,没等起身就被我们死死地摁在床上。

高良正是高良栋,他没告诉宋琳真名。被抓后,他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说话。

审讯的时候,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多一句话都没有。

我问偷手机、金项链的事,他点头承认。我又问偷福利院的东西的事,他也都承认。但我问具体的偷盗过程,他就不说话了,斜眼看我,一副挑衅的样子。

高良栋有前科,上一次进监狱也是盗窃,那时候正赶上严打,他被判了十年。可能他心里有估量,怕说错话给自己增加刑期。

审讯室是完全封闭的,几平米的空间,不见天日,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盏日光灯把高良栋的脸照得惨白。

76D95C6D-E946-423D-B7FD-87619EF884D9.jpeg

审讯室

我们和他陷入对峙。

我绕着圈子把话题转到案发当天,他反复强调自己一直在家没出门。一场拉锯战持续了五个小时,都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我们现在对高良栋有点束手无策,手头没有证据,他只能被定为盗窃犯罪,与杀人案没有一点关系。

★★★

高良栋这边久攻不下,我们决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我们找到宋琳,告诉她高良栋涉及一起凶杀案,我们怀疑她也是帮凶。

没等我说完,宋琳一下瘫倒在地上,把我吓一跳,赶紧掐住她人中,几分钟才缓过来。

“高良杀人了?” 宋琳醒来第一句便问我。

“很有可能。现在……”

“高良杀人了?” 宋琳又问。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我又解释了一遍。

“我说高良杀人了!” 宋琳又说了一遍。我这才听出来她不是疑问语气,而是陈述语气。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忙问。

“三天前,我去找高良,看见他家水槽下面泡着一盆衣服,我就去帮他洗衣服。里面有一件白衬衣,上面的红印子怎么都搓不掉。高良回来,看到我在洗那件衣服,一下就火了,把我推到在地上,不让我动。”

 “衣服上是血迹吗?”

“感觉像,但红色印记染的面积太大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血,人要流那么多血哪儿还能活啊。而且我也没发现高良身上有伤口,就没多问了。”

“那衣服现在在哪?”

“高良让我把衣服扔掉,我气他推了我,没听他的,把衣服塞在水槽下面了。”

我们带着宋琳又来到高良栋的家,把衣服找了出来。衣服经过水洗,又被泡了很久,上面的血迹已经很淡了。

不过技术中队的人告诉我,这种痕迹还是能鉴定出DNA。

技术队的人加班加点,在第二天中午就做出了鉴定结果。衣服上沾的正是被害父子俩的血。

我把衣服照片和DNA鉴定报告摊在高良栋面前,他脸色几经变换,还是嘴硬说:“我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不承认也没用了,铁证如山。

我不想与他做无谓的纠缠,问:“刀呢?”

他紧闭着嘴。

黄哥把我推出去,“我来,没有我撬不开的嘴。”

我不知道黄哥用了什么手段,三个小时后,高良栋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

和我们推测的一样,高良栋是个惯偷。他去废品收购站工作,就是为了方便踩点。

他用了一个月时间选定了十多个地方,准备实施盗窃,结果才偷到第四家就被发现了。

当天,高良栋钻进了二楼的一户人家,正在翻东西,没想到女主人突然回来了,大喊救命。

住在楼上的中年男子闻声赶来,女人让他帮忙抓小偷,中年人奋不顾身追了出去。

高良栋被中年人堵在楼道里,中年人身材高大,直接过来抓高良栋的胳膊。高良栋趁乱偷偷掏出刀就往中年人身上捅。中年人全无防备,被刀捅在胸口,倒在地上。

高良栋趁机逃脱,跑出来想翻墙走,结果这时从楼道里又奔出来一个年轻人,开始追他。他踩着纸壳上墙的时候被拽住,跳下来就捅了年轻人一刀。

年轻人被捅后还拉着他不放,他一狠心,又捅了好几刀,终于把人放倒,爬上墙逃走了。

高良栋说他也没想过杀人,只是想逃跑。是那两个人不依不饶,追着他不放,他才下手的。

★★★

在高良栋将自己犯罪行为全盘托出后,我和黄哥回到了居民楼,想找二楼被偷东西的那个女人录一份口供。

事情因她呼救而起,她完全没找警方提供过任何线索,非常奇怪。如果有她的指证,破案应该要更容易一些。

我和黄哥在二楼敲了半天门,隔着门我都能听到家里有声音,但就是没人应门,很明显,这个女人不愿意见我们。

我心底一股无名怒火窜了起来,“哐哐”砸了几下她的家门,黄哥又把我拦下来。

最后黄哥隔着门劝了半天,好说歹说,过了一个小时这个女人才开门。

她倚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我说想做一份笔录,女人忙不迭地一边拒绝一边就要把门关上。

这下我可来气了,一脚抵住门缝不让她关门。

女人开始大喊大叫:“我报警了,你们私闯民宅。”

“我们就是警察,我看你要叫到什么时候!”我横了她一眼。

女人终于停止了哭闹,但依旧不让我们进屋,我们只能站在门口做笔录。

刚问第一句话,我就差点气到吐血。

这个女人说自己家没有被盗,她没有叫过救命,更没见过楼上的邻居父子!

 “人家见义勇为出来救你,你不感谢他们也就算了,现在他们人都死了,两条人命啊!难道你连证人都不愿意做吗?你还是人吗?”我忍无可忍对女人吼道。

女人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坚持不承认小偷来过自己家,说是楼上的邻居自己抓小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哐——”

我狠狠地砸了一下门框。

到最后我也没给这个女人做笔录材料,高良栋已经交代了犯罪事实,证物链也能对上,总不能由着这女人信口胡说,录一份与事实不符的笔录。

我和黄哥走访了一遍这栋楼里的其他邻居,有两个人听到吵闹声的邻居愿意作证。而且他们说,父子二人平时就很热心助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真的很惋惜。

之后,我们一共找了这个女人三次,每次都是同一个结果,说被害父子自己追小偷被害,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气得面色铁青,黄哥拍拍我肩膀,“两条人命,她大概是怕自己担责,咬死不肯说。”

我第一次知道人心能冷漠成这样。如果父子俩知道拼掉性命去帮助的是这样一个人,他们还会在听到呼救的第一时间就挺身而出吗?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20 09: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16 10:02 AM 编辑

海上大逃杀:他们被枪指着脑袋,一个个跳下海 | 重案实录006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5-16
0B3FB286-31D5-4591-8D3D-1B4DBD1A55A2.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这个故事,我真为刘Sir捏了一把汗。在大海上,他只身潜入罪犯船上,只为取证。没想到行动暴露,命悬一线。

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他来北京喝酒,连干三杯,致敬人民警察。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6号 案件

本期案件:海上沉船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罗英

全文9073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夏日炎炎,人心躁动,我们手头的案子多了不少。正在办公室里忙得脚不沾地,突然接到了指挥中心的电话,有人报警称在海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和狐狸急忙赶往现场。

驱车一个小时候后,我们来到了海边,案发地在山崖下,我们沿着碎石路往下走,正遇上涨潮,海水逐渐漫上海滩的礁石。

尸体就夹在礁石中间。现场的同事在完成取证工作后,赶在海水将礁石淹没前把尸体拖了上来。

泡胀的尸体被衣服紧紧箍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胀裂开来。脚踝并不粗,可以看出这人生前比较瘦,只是由于长时间海水浸泡,才变得肿胀不堪。尸体脸上有一块皮掉了下来,露出已经被泡成白色的肉纤维。

“看样子像是跳海自杀。”狐狸说。

我点头。

海里发现尸体大多是两种可能,一种是游泳溺亡,另一种是自杀,目前的情况更像后者。为了进一步确定信息,我们联系了海警大队。

海警大队主要负责海上发生的案件,管理船只,对周围人员比较了解。

过了一会儿,海警大队的人来了,是个女人,叫佳慧,扎着利落的马尾,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一身军装,英姿飒爽。

佳慧经验丰富,分析说死者应该不是意外溺亡的渔民。因为渔民惯常穿一身“海靠子”,一种胶皮的背带裤似的防水服。

EEFC6C95-CC01-4871-AC53-37D8F84FEAAB.jpeg

海靠子

佳慧又查了下近期的渔船报警记录,也没有人落水失踪。

正当我们排除一个个可能性时,法医告诉我们,在死者后背发现了伤痕——四道长长的条痕,是生前外伤。肩膀部位皮肤有大面积的磨损,好像是重物压出的印痕。

接着法医开始解剖尸体,发现死者肺部内容物并没有太多海水,也就是说死者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死后被扔进了海里。

法医的结论让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是被害了,我们必须要查清楚。

首先得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他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能进行DNA比对。

这个过程耗时很长,我们等了二十多天,才终于比对出结果。

死者在医院做过体检,留下了DNA信息。他叫罗英,男,三十三岁,外地人,公安网上有他登记的租住信息。

我和狐狸兵分两路,我去罗英租住的房屋,狐狸联系他的家人。由于死者是在海里发现的,海警佳慧也来协助我调查。

★★★

罗英登记的出租屋是一个小型公寓,我们找到房东,他说罗英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后就没信了,房子到期他已经收回来租给别人了。不过房子里还有罗英的东西,他给收了起来。他回去翻出一个皮箱递给我们。

我把皮箱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在一个单肩包里发现了一本海员培训手册和培训费的收据,还有一张没贴照片的船员证,上面写了罗英的名字。

“罗英是船员?难道他是从船上坠海的?”我问。

 “不对,船员证上的信息没填全,也没有印章,这里必须要贴照片盖钢印才行,不然没法出海的。”佳慧指着船员证贴照片的地方说。

8D0C5488-1893-4CF6-9C09-DEB6E311E005.jpeg

正规的船员证

我又继续翻东西,找出了一个防水包,里面有一份用工合同,受雇方是罗英,雇佣方是鹿林岛渔业有限公司。

 “签字时间是一个月前,从时间上看,他死的时候应该正是出海的时候。”我说。

佳慧打电话查了下这个鹿林岛渔业有限公司,发现根本没有登记。她说这种用工合同本身就不规范,很多公司名字都是船老大自己编的。

 “那这个培训公司呢?”我问。

 “这种针对海员的培训公司也是挂一个名,只凭发票根本没法查出来罗英是在哪儿参加培训的。”佳慧说。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我本来以为海上船只管理和陆上车辆管理差不多,没想到不确定的信息这么多。

佳慧想了想,说:“可以从他的紧急联系人入手,登船出海必须要有一个紧急联系人。”

我俩正说着,狐狸来电话了,他已经找到罗英的家属了。罗英最后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是一个月前,说他要当船员出海了,有什么事家里可以和王浩联系。”

“王浩是谁?”我问。

“他家里人也不清楚,好像是他的一个朋友吧。”狐狸说。

“看来这个王浩就是罗英的紧急联系人,我们找到他,就能搞清楚罗英的情况了。”佳慧说。

“等等,你刚才说罗英的船员证并没办下来,连照片都没贴,他怎么能跟着船出海?”我问。

“这帮船老大想尽办法,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带人上船……”

佳慧给我讲了很多船员被船老大欺压的案件,为了省一点手续钱,船老大经常把人藏在船上出海。

我心一沉,想起罗英后背的外伤和肩膀上的压痕,不由猜测他是不是被欺骗上船,像奴隶一样做黑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在海上。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着手联系王浩。

等找到王浩的家属,他们告诉我王浩在一个月前就出海了。更令我不安的是,王浩上船前留的紧急联系人就是罗英。

如今,罗英已经死亡,王浩渺无音讯,恐怕是凶多吉少。

★★★

正当我们毫无头绪的时候,王浩的家属打来电话,说他们想起来王浩上个月给他们发过一条信息——“我在浙渔A311船上”。

得知收到信息的准确时间后,佳慧说:“那个时间王浩应该已经在船上了,船离开码头就没有信号,他是怎么发的信息啊?”

我也没办法解释,先让佳慧查下那条船。

结果查到那条船已经报废很久了,船号是空的。

从报废船的资料里我们找到了浙渔A311。那是一艘二十多米长的二层舢板拖网渔船,准载十五人,可以进行远洋捕捞,已于一年前报废。也就是说,现在出现的浙渔A311是一艘黑船。

8B1A0852-8632-4819-A059-9C68D4664D4F.jpeg

类似这样的拖网渔船

佳慧说:“王浩与罗英可能在同一条船上,只有黑船才会让两个一起出海的船员将对方设成紧急联系人。”

“能找到这艘黑船吗?”

“嗯,我试试。海上和陆上不一样,陆上黑车怕被同行发现,但渔船不同,在海上经常遇到意外的风浪,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必须与其他船有联系。我可以试试通过其他的船找它。”

佳慧通过边防海警的电台,将浙渔A311的消息发了出去,过了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回复。

有渔船在一个月前看到过浙渔A311,在某海域与另一艘船并排抛锚。

浙渔A311是一艘拖网渔船,一般都是两艘船一起行动,回复的信息里也提到了搭档的船只信息,是浙渔A320。

佳慧将浙渔A320输入电脑一查,又是一艘黑船!

佳慧皱紧了眉头:“如果一个人意外落水,有些狠心的船长可能还想瞒一瞒,但这次两个人都杳无音信,正常来说船长可不敢瞒着了。但到现在我们没接到过任何一个船员落水失踪的报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整艘船都出事了。”

我大吃一惊,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佳慧带我回到海事搜救局,查船只事故信息。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条可疑的呼救信息。这条呼救信息没有求救内容,也没有船只信息,但连续发了好几遍。

由于没有具体的呼救信息,搜救局的回复也无人应答,就当做无效信息处理了。

“能确定求救信号发出的海域位置吗?”我问。

“可以,现在渔船都配有北斗导航,在发射信号的同时位置也会同步上传。”工作人员说。

“之前渔船回复你,浙渔A311是在哪儿发现的?”我问佳慧。

佳慧一查,浙渔A311的位置正是求救信号发出的位置!

我们立刻向大队汇报,这可能是一起沉船事故,涉及十几条人命。上面决定让大队与海警组成联合调查组,一起行动。

★★★

第二天,我和狐狸来到码头准备出海。狐狸穿了一身花衬衣配花短裤,没点儿正形,看得我嘴角直抽抽。

出海的一共八个人,除了我和狐狸之外,其余六人都是海警大队的。这是我第一次登上巡逻艇,艇非常小,我一脚踩上去,整个艇都朝我这边倾斜,吓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栽海里去。

DE8ED304-8764-452D-BBE9-BBD15C25BCB4.jpeg

巡逻艇,刘Sir他们坐的要小些

海警战士赶紧拉了我一把,让我坐里面去。我们离开码头往海里走,巡逻艇吃水浅,坐在窗边感觉海浪都要打进来了似的。

“这船怎么颠得……呕……”狐狸一句话没说完,开始干呕。

海警班长给他递了颗晕船药过去。

船开了一会儿,已经看不到岸边了,海面波光粼粼的,非常美。可惜狐狸是欣赏不到了,他面色惨白,紧闭着双眼靠在船舱边,呕吐袋挂在脖子上,随着船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下午两点,船速渐渐降低,轮值告诉我们这就是发出信号的海域了。

我们在事发海域开始寻找,一直到四点半,一名战士在海上发现了一艘渔船。我们一边开过去一边用电台呼叫,可是渔船始终没有回应。我拿着望远镜看清楚了船号,浙渔A312,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两艘。

班长也看到了,准备让驾驶员调整方向离开。

“等等,我怎么感觉这艘船有点不对劲,上面的人呢?”我问。

“有些拖网渔船是晚上用灯光围捕,白天船员可能都在睡觉吧。”班长说。

“不对,这艘船怎么一动也不动?”

听我这么一说,班长重新拿起望远镜看过去。这艘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任海浪起伏,它一动不动。

 “慢慢靠过去看看,这艘船可能是搁浅了。小心点,附近可能有礁石!”班长立刻做出了决断。

“我们会搁浅吗?”狐狸虚弱地问。

“没事,巡逻艇比渔船吃水浅多了。”

随着离浙渔A312越来越近,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这艘船吃水很深,船舷几乎与水面齐平,船尾翘起,船头下沉,看样子是出事了。

我们靠近浙渔A312,班长一跃,跳到船上,我也模仿着他的样子跳过去。

“船上没人?!”我看到舱室的门是打开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先等会儿。”看到我往舱室里面走,班长一把将我拉住。“这船倾斜了挺危险的,咱们先检查一下。”

 “你检查下机械臂。”班长对一个小战士说,“我去船头看看进水多严重,刘警官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

甲板大约有十多平米,两侧堆着各种杂物,船尾的机械臂上锈迹斑斑,一条链锁穿过机械臂连到前面的二层舱室里。

小战士开始鼓捣那个机械臂,他告诉我这是打渔拖网用的,链锁连着船的发动机,拖网的时候就靠链锁将网拉回来。这链锁很危险,拉网的力量大速度快,船员不小心碰上了,轻则胳膊绞出一道口子,重则直接绞断。

3FEAE704-8407-46D4-AE46-8A09AE6B23D0.jpeg

机械臂

“船头进水了,不过不严重,估计只淹到下面的发动机。”班长从船头走回来。

“班长,这个拖网臂不对呀,像是没用过,没有网扣,连电线都没接上。”

“我看看。”班长检查了一下,“是不像使用的样子,难道这是走私船?“

 “走,进舱室看看。”班长说。

舱室里黑乎乎的,我们用手电照了一下,里面有四个上下铺的床位,中间是一个桌子。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吃剩的罐头,其中一个罐头里还插着两根筷子,旁边塑料袋里的馒头已经变硬了,上面长着一层绿色的绒毛。

门口的地上有两个扳手和铁棍,舱门的把手已经弯成了弧形,门缝还有被撬过的豁口。

我往里走了两步,碰倒了一个酒瓶子,里面没喝完的酒洒了出来。

舱室左侧墙上有一个铁制的柜子,上面用油漆涂写着“救生用具”四个字,但里面空荡荡的。

 “里面的人好像是撬开舱门,匆忙逃生的。”我说。

“正常来说,船在航行的时候是不会把舱门锁上的,而且从船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触礁了,但我们没接到报警和呼救。很奇怪,咱们再去驾驶舱看看。”班长说。

一层舱室有一个梯子可以到二层驾驶舱,里面也满是罐头和酒瓶子。

班长想检查下船只航行信息,可是船已经没电了,他索性把驾驶台的导航拆了下来。

我们回到甲板上的时候,潜水员浮了上来,“船下面有个大洞!口子朝外开,应该是里面炸了。”

我们来到一层舱室,最前面有两个隔间,分别是厨房和厕所。班长先检查了厨房,发现煤气罐完好,又掀开前面的轮机箱,里面的发动机裂开一个大口子,到处是碎片。

22C16658-A075-40F4-9A40-29BB439C7956.jpeg

海警查看船舱

“这玩意儿爆炸了?”我问。

“不是它爆炸了,是别的东西。你看上面都是凹进去的痕迹,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把这里炸了,船才沉的。”班长回答道。

我们又回到甲板尾部,这里是船的底仓。我和班长将底仓打开,里面没发现制冷机,这很不符合常理。渔船远洋捕捞必须配有制冷机,用冰块保持鱼的新鲜。

底仓里有三个大方桶,班长说通常是存放柴油的。但把方桶打开后,里面是两套橘黄色的潜水服。潜水服是厚重的胶皮外衣,上下身分开,中间用束带连起来,头盔比篮球还大。

“这种潜水服是最老式的,没有氧气瓶,全靠一根管子连接呼吸,本身又很笨重,作业时稍不注意就被会氧气管缠住,逃生很困难。现在都看不到这种衣服了,没想到这儿还有。”跟着我们下仓的潜水员说。

我们把这些东西往外搬,船突然“轰隆”一声开始倾斜,我们急忙从底仓里跑了出来,我拉住巡逻艇扔过来的缆绳往下跳,湿着半边身子才回到艇上。

回头一看,班长刚从舱室里出来,身手敏捷地接过缆绳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的时候,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过来。我接住一看,是一个册子。他脚蹬在船舷上,被大家拉了上来,连鞋都没湿。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5-20 09: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16 10:03 AM 编辑

★★★

不一会儿,渔船的船舷已经没入水中,只有最上面的两层舱室还在水面上。

“这是船员登记表。”班长指着我手里的册子说,怪不得他晚出来了一会儿,原来是去拿这个东西了。

我们连夜返回到岸上,靠岸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我哈欠连天地赶回单位打开电脑,按照船员名单进行查询。

名单上共有八个人,区域信息轨迹全部终止在上个月。我又把查询范围扩大,终于发现了其中一个人在上周有一个医院的登记信息,地点是湛江,距离事发海域足有近一百海里。

天已经大亮,我把睡眼朦胧的狐狸叫起来,赶往湛江。

在湛江医院,我们找到了这个人,看着只有二十多岁,瘦瘦的,头上缠着绷带,正躺在床上挂吊瓶,旁边陪着的是他的家人。

这人断断续续给我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叫贾洪涛,大学刚毕业,找工作屡屡碰壁,听中介说当海员能挣不少钱,就过来试试。辗转了好几家公司,又是培训又是学习,还要参加考试,几个月下来,工作没落实,钱反而花了不少。

这时有个叫猴子的人跟他说,有一艘船急招海员出海,报酬丰厚。果然,那艘船上的人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准备让他们出海了。出海前,给他们一人发了个船员证让他们把照片贴上。船上一共十四个人,八个新招的船员,四个老船员,一个厨师,一个船长。

直到船开出港之后,贾洪涛才知道,这船根本不是要去打渔,而是要去水下捞东西。船长告诉他们,水下有沉船,下去找些瓷器之类的东西捞上来,完整物件一个按五百块算,一个人一天至少能捞十个八个的,捞得多的一天能赚一万多块。

41D5C912-8858-4CC6-B5BC-D76816C4C948.jpeg

海底打捞上来的文物

到达目标海域后,船长就让他们下去捞东西。没想到一开始就出事,第一个人下潜的时间很长,什么也没捞到,被拽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贾洪涛有点文化,知道这种简陋的潜水服不抗压,下潜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所以不打算干了。

可这时候船长翻脸了,拿出一把土枪威胁他们必须干,不然就把他们扔海里。贾洪涛没办法,只好下水,刚开始他只是糊弄糊弄,连续两次都没捞上来东西,船长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他。

接着又出事了,一个人上来后,摘下潜水头盔满脸都是血。

贾洪涛心里发怵,觉得这群人根本不把新船员当人看。趁着船长不注意,他跑到驾驶舱发求救信号,但不会操作,发了几次都没有发出船只的具体信息。

后来,他被船长发现了,先是被暴打了一顿,然后船长把所有新船员关在舱室内。

他们在里面听到了爆炸声,紧接着船就开始下沉。八个人拼死撬开舱室的大门,放下船侧的救生筏开始逃生。

救生筏飘了很远后开始漏气,最后沉了。贾洪涛被路过的渔船救了起来,其他人的下落他不知道。

说到这,贾洪涛哭了起来。我想,如果他不是恰巧被渔船搭救,肯定也凶多吉少了。

贾洪涛说,他们上救生筏的时候都没穿救生衣,因为船上根本就没有救生衣,那个放救生衣的柜子是空的。

我握紧了拳头,七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我把罗英的船员证拿给贾洪涛看,他并不认识罗英,但这个证和船长发给他们的是一样的。而之前佳慧核实过,根本没有这种船员证。

★★★

现在我想,罗英和王浩会不会与贾洪涛一样,上了黑船?他们根本不是出海捕鱼,而是想打捞沉船文物。

这一带海域古时候曾发生过海战,沉船里的东西都是明清时候的物件,价值不菲。

私自打捞文物是犯法的,判刑很重,他们为了不让船员走漏消息,直接把整艘船炸沉。

回到大队后,我进行了汇报。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推算沉船事故死亡人数是八人,加上之前发现的尸体和失踪的人,死亡人数已经到达了十人。随着侦查的进行,发现的死亡人数可能还会增加。我们刑侦大队和海警大队准备不惜一切也要将这伙人抓住。

经过分析研究,我们决定从两个方向入手:一是调查黑船的市场,查出这三艘船的信息;二是从船员招募入手,这帮人如果还要打捞文物就会继续招船员。

海警找到了几个关系网广的船老大,暗地里调查这件事,没过几天我们就得到情报,有一伙人在招募船员,而且特别要求不通过正规渠道,专找没有经验又想上船赚钱的人。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只有贾洪涛一个人的口供,而对方至少有五个人,从口供数量上来说我们占了劣势。

最后领导拍板决定,安排一个人上船,在确定他们的犯罪事实后再进行抓捕。

海警大队的人是不可能上船的,任何一个跑船的人都认识他们,人只能从我们大队出。从始至终跟这个案子的只有我和狐狸两个人,狐狸晕船晕得天昏地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

上船之前,海警大队对我做了一番培训,讲解了一些船上的术语和黑话,比如黑船找船员叫“上货”,一个人就是一份货,说有几份货就是招到了几个人。

班长更是手把手教我如何发送信号,告诉我只要发出信号,他们二十分钟内肯定会出现。

船员对于身高有要求,我个子高反而成了缺点。他们让我扮成瘸子,这样既不显身高,又能伪装自己。最终我顺利混上了船。

我上的船是浙渔A320,正是之前得知的与浙渔A311停靠在一起的那艘。

加上我,这艘船共招募了八个新船员。登船那天,我在身上藏了一把甩棍和一个电击枪,又带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B645918E-4908-4927-878E-75AFBDFB1F83.jpeg

电击枪,刘Sir的秘密武器

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被监控了,只要我这边发现他们的犯罪证据,海警就会立刻对他们进行抓捕。

上了船,开出一段时间后,船老大来舱里开会。这个人的长相和贾洪涛描述的一样,前半个脑袋是光头,后面还留了一撮小辫子,胳膊上有一个蝎子纹身。

船老大直截了当把这次出海的目的说了出来,是捞东西而不是捕鱼。和我一起上船的七个人神色各异,有的听说一天能赚一万块很兴奋,有的则因为与之前说的情况不符而有些顾虑。

这次船开得很远,下午出发,第二天才到。

船老大让一个人先给大家示范,穿着潜水服下水,不一会儿便捞着一个碗上来。船老大说一个碗就是五百块钱,当场结账,大伙儿兴奋得跃跃欲试。

我藏在怀里的摄像头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该船员下水了,我借口肚子疼要去厕所,趁着船老大和其他几个人在帮着船员穿设备时,我打开厕所门做掩护,来到船头,越过一楼舱室的值班员,猫着身子上了二层驾驶舱。

“滴——滴滴——滴滴滴——”

导航仪传出声音,信号发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海警的船以最大马力赶过来,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谁在里面?把门给我打开!”

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急忙拿了一根铁棍抵在门后。

★★★

“谁在里面!TMD是想死吗?把门打开!”船老大粗犷的声音传来。

“是那个瘸子在里面,你想干什么!”

我本来还想沉默着多拖一会儿时间,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看你们才是活够了吧?打捞文物!那是犯法的啊!我不干!”

“妈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有钱拿不就行了,你有病啊。”

外面七嘴八舌地骂了会儿,安静下来,有人说:“哥们儿,有话好好商量,别弄得这么僵,对谁都不好。我们只不过捞个海底的物件,这些东西泡在海底本来也没人要,捞起来还能卖点钱。你要想多分点也行,我们不让你吃亏就是。”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个分法?”

 “这样吧,这一趟不让你白来,分你五万!”

他们打捞文物一次下来,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用五万块来打发我,估计也是抱着拖延时间进来制服我的目的。

“不行,太少了,我要二十万。”

“价格好谈,兄弟你先出来,我们偏航了。”

我一边和他对话,一边四处张望。忽然,我看到驾驶舱前面的玻璃上出现一个人的手,正拿着榔头,有人从外面爬上来了!

我急忙跑过去,可是已经晚了,“咣”的一声,玻璃被砸碎了一半。这个人奋力往里钻,大半个身子都进来了,正是船老大。

我二话不说掏出电击枪,冲着他勾在舱内的胳膊上顶过去。

“啊!”

船老大发出一声惨叫,全身都在抖,手还死死扣在舱室上。我拿着电击枪又朝他头上顶过去,这次他没在坚持住,松了手,直接摔到外面船板上。

“咣咣咣——”

整个驾驶舱在响,有人从下面顶盖子,有人从外面砸门,还有人想从破碎的玻璃处冲进来。

一层的盖子有床压着,门我已经锁上了还用铁棍顶住,现在最可能被攻破的就是正面的玻璃窗。

F0776447-C4B1-4F14-BC9E-2A0A17FF0C9E.jpeg

渔船驾驶舱

我拿着甩棍和电击枪躲在玻璃窗侧面,悄悄探头往外看。

就在我探头的瞬间,“嘭——”,剩下的半块玻璃全碎了。

枪声?!我心里大惊!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块玻璃被打碎了。驾驶舱一共三块玻璃,之前最左侧被打碎了半块,现在剩下的半块和中间的一块全碎了,整个驾驶舱快变成露天敞篷船了。

“接着打,打死他!”船老大在底下叫嚣。

“嘭!”又一声,这下三块玻璃全碎了。

我心里有点慌了,不敢露头。土枪的威力足够把人打残,他们端着枪在下面,离我可以说近在咫尺。

“上!”一个人的喊声传来,正好给我信号。我看见一只手扣住船舱,想都没想就用电击枪顶过去,那人身子还没探进来就“哇”地掉了回去。

我就这样在舱室里坚持着,打退了他们两波进攻。

船老大急了:“把枪给我,我上去干死他!”

我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电击枪,准备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船上的人立即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海警船终于赶到了!

海警一共出动了三艘船,把渔船团团围住。船上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举着冲锋枪对着船上的人。

力量悬殊,高下立见,这群人没再做无谓的反抗,乖乖抱着头蹲在地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汗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

我们一共抓获五名罪犯,解救了连带我在内的八名船员。

事后经过反复审讯,加上在维修厂得到的黑船信息,相互印证后我们还原了案件的全部过程。

案件的主要罪犯就是船老大,其余四个是帮凶。一开始他们是打算用黑船来雇人潜水打捞文物。他们准备了两艘黑船,浙渔A311和浙渔A320。

罗英和王浩都是浙渔A311的海员,当时船老大特意挑选了没有出海经验的人,还让他们相互之间将对方设置为紧急联系人。

出海后船老大说出真实目的,有人反对不干了,要求回家。船老大凶相毕露,联合同伙将反对的人一顿毒打。罗英就是为了维护这个人后背挨了几棒子,留下了伤痕。

把船员都吓唬住以后,船老大让他们下水捞文物。刚开始大家都还配合,可船老大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捞不到文物不拉人上来。他们穿的老式潜水服,没法自己上浮,只能靠船上的人拉。这一逼迫就出了事。

罗英在下水后,不小心被氧气管缠死,活活憋死在海底。船老大发现后将罗英的尸体放到了浙渔A320船上,声称会赔钱来稳住其他人。

这时候王浩就感觉不妙,用随身带的手机发了信息。

船其实离岸边并不远,他们绕路只是为了隐藏沉船位置。手机虽然打不通,但时不时还能收到一点点信号。

王浩一共发了两条信息,一条是船号,另一条是“快来救我”,海上信号不好,只发送成功了一条。

当天晚上海上起了风浪,浙渔A311船只破旧,被一个浪打过来直接将船板打碎,出现漏水并沉没。

船老大本来想叫浙渔A320救其他人的,可是罗英死后船老大的心态就发生变化,他觉得还不如让这群人死了闭嘴的好,于是眼睁睁看着这一船人沉到海底,七名船员无一生还。

03647327-BE39-4B0E-927B-93366FE246C1.jpeg

沉没的船

这次事故不但没让船老大收敛,反而让他发现了更丧心病狂的做法。制造沉船事故,不仅不用分给船员钱,还能保证他们不泄露自己的犯罪事实。

于是又有了第二次的惨案,就是只有贾洪涛生还的浙渔A312事故。这次是他们提前计划好要将船炸沉,为了以防万一还故意将救生筏破坏,只不过没想到是船没沉,卡在了礁石上,被我们发现。船上的八名船员,只有一个贾洪涛被路过的渔船救了,其余也没有生还。

而我上船这一次,他们还想再制造一次海难,拿着捞起来的文物跑路,将所有船员沉入大海。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谁也不知海底藏着多少罪恶。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10: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0 PM 编辑

为了治头疼,他在铁轨上放了个炸药包 | 重案实录007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6-06
845B78AA-4C57-4405-8FA3-12AE5B684ADF.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苍衣社我最不敢催稿的就是刘Sir,经常发一个消息,一两天才回我。一问,有任务,不能带手机。这篇文也是,刘Sir抓人抓到凌晨,回家熬了个通宵才写完。

文末点个「在看」,支持一下长腿警察叔叔吧。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7号 案件

本期案件:铁轨炸药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李哲

全文9504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刚上班,宋队冲进办公室:“哥几个跟我出去一趟,来了个麻烦事。”

在车上,我问:“怎么回事?”

宋队皱紧了眉头,“有人要炸火车!”

我们来到刑侦支队,铁路公安侦查处的人正在进行案件汇报。

一份刑侦报告投影在大屏幕上,三天前,列车号为 H265的火车在晋宁铁路徽州段318km+276m处遇到障碍物发生碰撞,起初列车员并没有当回事,只是照常规将情况返回列车段,列车段第二天安排人对这段铁路进行巡检,结果在碰撞处发现了一包未爆炸的雷管。

铁路公安局对此展开了调查,但由于铁路公安人员不足,所管理的辖区仅限于铁路沿线段,所以要求当地公安机关帮忙协助调查。

昨天市局经过研究决定组成一个专案组,由我们分局刑侦大队出人协助铁路公安部门一起侦破这个案件。

我看了看周围,除了我们大队的四个人之外还有五六个刑侦支队的,另外四个人不认识,估计是铁路公安局的,这都是专案组的成员。

听完报告后我们就赶赴现场,由于不是命案现场,周围并没有布置警戒带,看起来只是一段普通的铁路。

★★★

铁路的沿线都是路基石,两边种着灌木,再远一点是农田。远处能看到个村子,一条蜿蜒的土路穿过不远处的铁路涵洞延伸到这里。

DD15A76A-19EC-4D3D-9EDB-8BB7F34C5DCC.jpeg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铁路公安同事告诉我们:“为了保障火车运行,在发现状况之后维护员就将雷管清理掉了。”他指着铁轨边的红色标记,“这里有一块石头,放在左侧主轨与护轮轨之间,火车将这块石头撞碎成三块,总重量在28.6公斤左右。

沿着撞击点向北2.7米的地方,我们在铁轨左侧和枕木的连接处发现一个灰色布包,里面是用白色塑料绳捆在一起的四根雷管,雷管长13.5厘米。其中四根雷管引线缠在一起,最长的一根引线端只剩下一个拉火管,地上有一些黄色粉末。”

“现场发现的东西在哪?”我问。

铁路公安的同事搬来一个纸箱子,里面有三块石头,四根雷管和一堆散落的物件。雷管已经被拆掉了,里面是空的,只剩下引线。

“这也是在现场发现的?”我拿起一个被撕开的火腿肠肠衣问道。

“这些东西是我们在事发现场前后延伸四百米收集到的,但不确定和嫌疑人有没有关系。这条铁路上十几分钟就有一趟车,车里的人经常随手往外扔垃圾,维护员沿着铁轨走,一天能捡好几车垃圾。”

我仔细看了下箱子里的垃圾,除了火腿肠包装之外,还有方便面的包装袋、纸杯、和苹果核之类的。

“这个爆炸物原本是什么样的?”黄哥蹲在地上摆弄空心雷管。

“我们也不清楚,当时是排爆的人来把雷管直接拆掉了,里面的火药都被倒了出来。”

我和黄哥带着零碎的雷管找到排爆大队的人,让他还原下现场的情况。

排爆大队的人说:“这个炸药包制作的很粗糙,四根雷管捆在一起却连基本的串并火线原理都不对。雷管筒有些锈迹,上面沾着黄色的火药粉,四条引线露在外面,其中三条引线附在一条引线上。

B7CA635B-451C-4CFB-AA9B-C252615845D9.jpeg

类似这样的雷管

嘿,这个制作雷管的人估计是把雷管当做鞭炮了,以为把线串在一起就能一起引爆。而且当时我们发现的时候,雷管上只剩引火线,没有导火索,也就是说这个雷管根本没法点燃。总的来说,做这个的人没什么经验。”

“雷管是列管爆炸物,一般人能弄到吗?”我转头问黄哥。

黄哥想了想,“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有载着石头的货车开出去,那边好像有一个矿场。采矿常用雷管爆破,我们可以去看看。”

我点点头。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就是雷管,国家对于雷管的管制特别严格,只要找到雷管的来路就能找到罪犯。

宋队立刻安排我和黄哥去矿场调查,其他人以案发现场为中心扩大面积进行摸排。摸排可以说是最费时费力的工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选择,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让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事发地点在铁轨边,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农田,距离最近的村子有四五百米,别说监控了,连盏路灯都没有。

摸排的目标很明确,一部分去周围的村子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外来人出现,排查的范围是方圆三公里,共涉及八个村庄。而我和黄哥则去寻找雷管来源。

★★★

我和黄哥来到矿场,这个矿场是开山建成的,看上去很简陋,几个板房就是办公室。我们走到半山腰,穿过一片空地看到一个矿洞,一根长长的电线拉了进去,地面上还有生锈的铁轨。

我们找到矿场的负责人,一问心就凉了半截。

这个矿场是一个镁矿,只有一个矿井,大约一百多米深。为了安全,早就不使用雷管了,现在使用的都是小型定向爆破。而且这个矿已快枯竭了,估计年底就要关闭。

我和黄哥无奈,只能回到村子里。专案组的同事已经来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找到了村长,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大腹便便,穿得倒很整齐,脚上铮亮的皮鞋与泥泞的村中小路完全是两个画风。

见了我们,村长倒是很热情,笑得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几颗大金牙。

村长介绍了下村子的状况:村里一共二十几户,不到一百人,一半人务农,一半人在矿厂打工。白天进了村子只有老人和小孩,种地和打工的青壮年得晚上才能回来。

这个村长东家长西家短的讲得滔滔不绝,黄哥在认真做笔记,我听得有点头晕,起身出去透透气。

其实比起能侃的村长,我更希望找到村里的村民了解情况,也许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正想着,我看见一个年轻人从村口的小卖店走出来。他看到我之后特意将头转过来盯着我,往我这边走来。

330083D6-6343-4814-9F4A-85C298DA01CE.jpeg

村里的小卖部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我问。刚才村长还说村子白天几乎看不到年轻人了,这突然就蹦出来一个。

“你是警察吗?”他没回答我的话,还反问了我一句。

我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并没有穿制服,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村里就这几个人,谁还不认识谁啊。这几天好多警察来这里,我也被问过话,你们是不是在查铁轨被放炸药的事情?”

“嗯。”

这年轻人挺机灵的,我正愁找不到合适打听消息的人,他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你叫什么名?多大了?在村子里住吗?”

“我叫李哲,今年19岁。”

“你上大学了?”我又问。

“我明年上高四。”李哲回答。

原来是个准备复读的孩子,我重新打量他,他穿一条卡其色休闲裤配白衬衫,脚上的白胶鞋已经泛黄,但是洗擦得干干净净,和村子里大多数人的打扮格格不入。

“好好加油复读,争取考个好大学。”

“我已经考了我们村的第一名了,但是也没什么用,只能上个三本,学费太贵,家里给不起。我自己打工再复读一年,我要考一本!”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很坚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两百块钱,“这个,算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吧。你好好加油,以后会有出息的。”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小声地说:“谢谢……”

我准备再去别处查看一下,他又叫住我:“我……我有线索想举报……”

他这话让我又惊又喜,惊的是我以为他在学校读书与村子脱节,已经放弃了从他这里得到消息的可能;喜的是我们正愁找不到案件的突破口,他却说能提供线索。

“你能提供什么线索?”

“我举报村子里的采矿厂污染环境。这个厂除了镁矿还采煤,煤中有大量的硫元素,在开采的过程中会渗到地表酸化土壤,影响地下水。我们村子里喝的水都是取自地下水,现在根本没法喝,水里一股怪味!”李哲说得很严肃。

我有些失落,没想到他说的线索是这样。我想了想,环境问题需要先做鉴定,确定有犯罪事实后公安机关才能立案。

“这种事情需要先找环境监测局来做鉴定,公安机关没法直接立案。”我对李哲解释了下专业流程。

“这个还用检测吗?你现在来我家,我家的自来水其实就是地下井水,我接点给你尝尝,你一喝就知道了,都是酸的!酸的!”李哲越说越激动,用手过来拉我。

“你等下,这种事情的确不归我们公安机关管辖,要是你家的井水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去找村委会,让他们联系环保局来调查。”

“哼,矿厂和村委会都是一伙的,他们只顾着采矿赚钱,哪里还管井水好坏,村长家在镇上,人家天天喝的是水库的自来水。”李哲忿忿不平。

“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环保局,看看他们能不能来取样检测。”我安慰他说。

356B9AD2-D99E-44AD-ABC2-D2E7AE2C1C59.jpeg

水源污染检测

李哲面色稍缓,“你们过几天就走吗?”

“我们还在查案,暂时不会走。”

“其实……我还有个线索,我经常看到村里有个人在铁轨附近转悠,他叫马伟勇。”

“你之前没和警察说吗?”李哲说他被问过话,专案组每天晚上都要对所有获得的信息进行汇总,怎么这么重要的信息我没听说过?

“没有,之前我向他们举报水被污染的事,结果都说管不着,我也故意没告诉他们。”

这个情况很重要,我急忙找到黄哥说这件事,带着村长和他一起去马伟勇家。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10: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2 PM 编辑


★★★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院子中间有个竹藤摇椅,一个男人坐在上面摇来摇去,冲我们“嘿嘿”直笑,嘴边还挂着口水。

“咋滴啦?咋来这么多人?都是干啥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村长说这是马伟勇的母亲。

“你是不是叫马伟勇?”黄哥上前问他。

“咋滴啦?别吓唬他,他有点彪。”马伟勇的母亲说。

“什么?彪?”

“她说马伟勇的脑子有点问题。”村长在一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这病多长时间了?”我问马伟勇的母亲。

“自小就这样。”

我看了看黄哥,我俩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把他当做嫌疑对象,带了两副手铐准备来抓捕,结果却是这样。

“马伟勇,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轻声试探马伟勇的反应。

“警察同志,你想问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们问,他一般不和外人说话。”马伟勇的母亲说。

“你问问他四天前是不是去村西边的铁路那儿溜达了?”我说。

“大勇子,你前几天是不是去火车道了?”

马伟勇没回答,点了点头,继续摇椅子。

“你问问他去干什么了?”我说。

“大勇子,你跑火车道去干啥?”

“玩。”马伟勇只说了一个字。

这下麻烦了,以马伟勇这个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这么问下去可不行呀。”黄哥说。

“排爆队的人说了,爆炸物很业余,连导火索都没有,根本没法爆炸,会不会是他胡乱放在火车铁轨上的呢?咱们把东西拿过来让他认一认。”我说。

“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弄。”黄哥点头。

我把现场发现的东西取回来,当着马伟勇的面依次摆开四根已经去掉火药的雷管,四根引线,一个灰色包,还有白色的麻绳。

“让他把这些东西弄到一起。”我说。

“大勇子,你把这些玩意儿鼓弄一下,快点。”

马伟勇听母亲的话,蹲下来开始鼓弄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在他的眼里就是玩具,他一会儿拿起一根雷管翻看一番,一会儿把书包倒过来放着,一会又把麻绳缠在手上。

67915BD9-DCCC-4102-8D88-4511613CCD33.jpeg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他捣鼓了半天,也没把四根雷管捆到一起,更别提把引线接好了。我和黄哥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估计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

案件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专案组的压力越来越大,可是我们连嫌疑人的影儿都没见着。

不过我们调查马伟勇的事给专案组提了个醒,宋队让我和黄哥一定要把这个村子的每一个人摸透。现在专案组已经查了距离事发地点两公里外的村子,毫无所获,我们可能还需要跟随着他们的步伐再查一遍。

我们又找到了村长,村长深度挖掘了脑细胞,事无巨细给我们讲了讲村里的人。

 我突然想起李哲,“听说李哲没考好要复读?”

“咱们村子里没有大学生,这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村里都定好了,只要他考上大学就给三千块钱奖励,结果李哲高考的时候没发挥好,只上了一个三本,三本贵啊,一年学费一万多,他家交不起。他想复读,可是家里不让,说没钱供他,非得让他回来务农。”

“复读一年能花多少钱?他家条件很困难?”我说。

“他父亲整天喝酒不干活,母亲还有点残疾,让他读高中就已经很勉强了,还是全村人帮着凑的钱,再想复读可就难喽。”

第六天,我和黄哥依旧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询问,问的问题就那几个,不光是村民应付得很敷衍,连我都感觉有些枯燥。

趁着黄哥在村民家谈话,我从村民的院子里溜了出来,迎面又碰上了李哲。

“你们要挨家挨户的查吗?”李哲问。

“嗯,必须把放炸药的人找出来。”我说。

“水质监测的事,你帮我联系环保局了吗?”

“联系了,联系了,他们说过几天给答复。”这两天查案焦头烂额,我把这件事忘了,急忙编了个借口。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他了那么我肯定会做到,我暗暗提醒自己,记得打电话问一下。

“我有个情况要举报,我听说放的炸药是雷管制成的,我知道哪里有雷管。”李哲一板一眼地说。

这小子,真鬼!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小卖铺,他家有雷管,我在他家买东西的时候看到的,大概这么长的一个圆筒形状的管子。”李哲用手比量了一个长度,大约十几厘米的样子。

“小卖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昨天我去的时候还有,他们把雷管藏在货架最下面。”

李哲说的是村子里唯一的小卖铺,村里人需要的日用品都是去那里买,也是村子里人员聚集的地方,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却没人发现有雷管?我和黄哥在村子里待了三天,从来没听人说过小卖铺有雷管的事情,难道是村民故意隐瞒?

★★★

我和黄哥来到小卖店,这时候正值中午,店里没什么人。卖的东西有一半摆在前面的玻璃柜,另一半放在后面的货柜上,卖货的人就在玻璃柜后面站着算账。

平时村里的人相互之间很熟,可以自己直接去后面的货柜把要买的东西拿出来算账,而卖货的人也不会一直在玻璃柜后面站着,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屋外坐着。

按照李哲的说法,我来到后面的货柜,俯下身子往下面看,我能看到最里面有一个草绿色的编织袋,我一使劲把编织袋拉出来,撕开一个口子往里一掏,摸出一根雷管。

“这是什么东西?”黄哥语气很严肃。

“啊!啊?什么东西?这是……这是……是……雷管啊。”店主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根雷管和之前在铁轨上发现的一样,灰色的铁皮上下两端有黑色胶布,胶布旁边粘着黄色的粉末,顶部泛出粉红的颜色。顶端打火口伸出一根大约有五厘米长的引线,引线连着一个导火索,我把雷管拿上来,从下面撒出了一些黄色粉末。

“这个……这个……这是……是……别人,别人放在我这儿的。”店主磕磕巴巴地说。

我俯下身子把货柜下面的绿色编织袋拿上来,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到玻璃柜上,一共十一根雷管。

“谁放在这的?快说!”我冲着店主吼道。

“老六,马老六放的。”店主回答。

这个村子里一共两个姓,一个姓李一个姓马,全村上下都沾亲带故。

“马老六是干什么的?他从哪弄到这么多雷管?他现在人在哪呢?”黄哥将店主按到玻璃柜上。

“马老六没干什么呀,就是在家里待着,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弄那么多雷管,他说他家在背阴面,怕雷管受潮,所以才放在我这儿……哦,对了,他还说这个雷管漏火药,怕家里的猫碰着,所以才放在这里的。”

我和黄哥一边喊人一边往马老六家里赶,到地方发现他人不在,马老六的媳妇说他去地里干活了。

听到这,我稍舒了一口气。

★★★

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我们在追查有人用雷管炸铁轨的事,如果是马老六干的,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去地里干活。

我们带着马老六的媳妇在地里找到了马老六,果然不出所料,马老六说自己是用雷管来炸鱼。

在村子不远处有一个水库,马老六爱去水库炸鱼,一根雷管扔下去,能炸起来好几条。

炸鱼是违法行为,马老六都是晚上偷着去,他怕别人知道所以才把雷管藏在小卖店,每次回来都和小卖店分鱼。

48F16978-530B-4CB6-9839-2566CB9CEBCA.jpeg

炸鱼违法哦

“那这些雷管你是从哪弄来的?”我问。

“这些都是我从矿上偷的,以前我在矿上干活,现在矿越来越少,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就没再去。”马老六越说声音越小。

根据刑法规定,炸鱼必须性质很严重才能够犯罪,马老六这种行为只能是治安处罚,但他偷雷管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盗窃罪,够刑拘的。

“从矿上偷的?矿上怎么会有雷管?现在那里不都已经是定向爆破了吗?”我奇怪地问。

“以前确实用过定向爆破,后来听他们说太贵了,不如雷管开凿来得便宜,所以矿上偷着买了不少雷管,都藏在仓库里。”

“矿上有看门的,仓库也锁着,你怎么能偷出来这么多雷管?”

“看门的是我们村的人,我去的时候他都不管,有时候晚上矿上晚上有车拉货的话仓库门就不会锁,我就趁机摸进去拿几根雷管。”马老六回答。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矿场,雷管的来源总算是找到了。按照从物到人的侦查方向,炸火车的人使用的雷管十之八九就是从矿场偷出来的,也就是说罪犯很可能就是在矿场工作的人。

马老六告诉我们矿厂仓库里面还有一个地下库,就在磅秤的旁边,用手一拉就能把门掀开,雷管藏在下面。

我和黄哥返回矿场,和我们一起去的还有其他十几个警察。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去,负责人没来得及搭腔,我们就将磅秤旁边的木头板拉起来,露出了地下室入口。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有不少箱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爆字,应该都是雷管。

ED175684-14DB-49C6-8FA5-1F4EA6CE704E.jpeg

地下仓库

我起身冷冷地看了眼矿场的负责人,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手抖得厉害。

我们把马老六,小卖店的店主,矿场的负责人带回到公安局开始进行审讯。

“你们一共偷着买了多少雷管?”。

“我们一直在用雷管开山,最早买了一箱,后来一直是五箱五箱地买,到现在买了多少也没统计。我连仓库里剩多少都不知道,平时需要开凿的时候,直接让人下去拿就是。”

“那一共用了多少雷管?”

“不知道,没有统计,这玩意儿便宜,比定向爆破便宜多了。”

“你们这一天连雷管的使用量都不统计,出了事怎么办?别人从你这把雷管偷走怎么办?”

“这是老式雷管,威力大,不安全,而且质量不好经常漏火药,应该……应该没有人会偷吧……”矿场负责人满头都是汗。

“没人偷?那在铁轨那里发现的雷管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有人要用雷管炸火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炸火车?这是爆炸罪!够枪毙的了!我们现在判断炸火车的雷管就是从你们这里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我来问你,你还撒谎!”我提高了嗓音。

“我也是知道有人炸火车后很后怕,这几天都没敢让他们用雷管了……只要在矿上干过活的人都知道仓库里面有雷管,但藏在哪儿就没多少人知道了,能下井使用雷管的只有五六个人,他们知道仓库木板下面还有一个储藏间。”负责人的脸都白了。

“这五六个都是谁,你把他们名字都说出来!”

负责人开始老老实实地配合交代,把能接触到雷管的六个工人全交代出来。

我们开始对六个人挨个进行询问,但发现他们都是很本分的人,没有作案时间,连作案的动机也没有。

这下奇怪了,找到雷管却不知道是谁偷走的。

“对了,有几个工人现在不干了,他们中还有人知道雷管放在哪儿。”

负责人把之前员工的登记本拿出来,一直翻到最后,上面有两排名字,其中一个名字画了一个圈,后面登记的工作时间是一个月。

“这个人也下过井,但是在这干活时间不长,只干了一个多月。”

名字是两个字的,我很熟悉——李哲。

★★★

我和黄哥赶到李哲家,李哲不在家,是他妈妈打开院门,我看到她戴着胶皮手套,身上的围裙还沾着血迹。

院子里有一个红色的盆,里面都是血水,旁边放着两只没了脑袋的鹅。

我们走过去,院墙旁边的缸里泡着几个白色的蛋,比鸡蛋大好几圈。

黄哥一看,“哟,这是下蛋鹅啊,怎么给杀了呢?”

李哲的母亲抹了抹眼睛,“鹅死了……造孽啊……家里就指着这两只鹅下蛋的,突然就死了……造孽啊……”

院子侧面有一个空空的草棚子,外面有食槽和水盆。我随意瞄了一眼,里面铺着的草已经被挪出来了,在空荡荡的泥地上有一撮撮分散的黄色的粉末,是火药粉!

难道鹅是吃了火药粉被毒死的?我想起矿场的负责人说,他们卖的雷管比较简陋,经常漏火药。难道这里也藏过雷管?

“黄哥,黄哥!”我急忙跑进屋,将情况给黄哥说了一遍。李哲母亲也跟了进来。

黄哥一把将还在床上打呼噜的李哲父亲揪了起来,他半睁开眼,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浓重的酒气和食物腐败的气味让我差点吐出来。

“你家里有没有藏过雷管?”

“雷管?什么雷管?我家哪有那种东西?”李哲的父亲又打了个酒嗝。

“那你们家的鹅是怎么死的?”

“鹅怎么死的?”李哲的父亲转过头问李哲的母亲。

“早上他说鹅死了,让我把鹅收拾了,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

“李哲人哪去了?”我又问。

 “不知道,一大早就走了。”

我发现李哲家里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他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酒鬼。而他母亲则感觉有些木讷,问什么回答什么,不是很关心李哲的样子

我开始打量屋内陈设,这家很清贫,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物件,最新潮的东西恐怕就是液晶电视机了,上面还贴了一个下乡扶贫的标签,看来是村里送的。

“你们家怎么还有方便面?”黄哥问。农村平时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很少有人吃这种东西。

“李哲就爱吃这个。”李哲的母亲说。

“我说多少次这玩意儿浪费钱,在家吃什么方便面,自己做的饭不能吃吗?我让你把这箱方便面送回到小卖部怎么你还没去送?”李哲的父亲开始朝他母亲吼。

“这面你看着眼熟吗?”黄哥拿出一包方便面来。

我一看,前几天在现场收集到的物件就有这款方便面的包装袋。

“李哲喜欢吃这个方便面?”我又对他母亲问道。

“对,他喜欢直接撕开吃,这是我们镇上的面。”

我拿起一袋方便面一看,龙华方便面,生产地址就是镇上。

本地产品?我脑子好像被人敲了一下似的。

“黄哥,这款方便面是本地生产的,产量应该不大,我也没在超市看到过,可能就这几个村的人会买。”

黄哥眼睛一瞪,我知道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们把现场发现的纸杯、方便面包装还有火腿肠肠衣都当作是火车上扔下的垃圾,没想过是罪犯留下的。

因为我们压根就没考虑一个想炸火车的罪犯怎么会在现场有心情吃东西,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个罪犯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也只有一个不成熟的人才会做出用雷管炸火车这种事,还天真地以为把雷管的引线绑在一起,就会像放烟花一样全部炸开。

必须立刻找到李哲!

★★★

我和黄哥扔下屋子里一脸茫然的李哲父母冲了出去。我拿出电话开始向专案组汇报,而黄哥则在村子里一路打听李哲的去向,有人说看到李哲往矿场那边走,我们急忙赶过去。

到了矿场一问看门的人,他说李哲刚进去,直接往矿洞那边走,我和黄哥追了上去,在矿洞口看到李哲正在往下井电梯里面钻。

“李哲,你站住!”我大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李哲也看到了我,转过身我看到他一只手捂在衣服里,另只手里拿着一袋方便面,嘴还在不停地动。

“你别过来。”李哲说着把捂在衣服里的手拿了出来,我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根雷管,和之前炸火车的雷管一模一样,灰色的外皮。

我还没追上去,李哲按下了电梯开关,一阵“咔嚓”声响,电梯猛地颤了一下,又停住了。

李哲急忙用手使劲拍按钮,我一步冲上去,用手抓住他握着雷管的手,把他往电梯边上推。

下井的电梯很简陋,周围都是铁丝网拦着的。我将李哲怼到电梯边上,抓着他的右手使劲往铁丝网上砸,李哲吃不住疼,手里的雷管落到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俯下身子抱住他的腰将他摔在电梯上。

这种下井电梯只是靠几根缆绳拴着,我们一番动作,电梯晃个不停。幸好黄哥及时赶来,帮我一起将他制住。

C2D62490-256F-48B4-8538-3ED919312140.jpeg

矿井电梯 

“放开我,让我死吧。”李哲开始大声嘶喊。

“你这是在干什么!炸完火车还想炸矿场?”我死死地将李哲按住。

最终,给他戴上手铐押上车。

“辰哥,环保局的人什么时候才来检查水啊?”李哲上车后,这样问我。

“放心,明天就来,我带他们去矿厂检测。”

李哲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在审讯室理,李哲交代了预备炸火车的过程。

他从矿场里偷出来四根雷管,做成了一个简易炸药包。他没用过雷管,在网上看到是使用导火索引爆,以为使劲撞击导火索就行了,于是晚上把装有雷管的包放在铁轨下面,用一个石头把导火索压在铁轨上。

结果火车开过去把石头撞碎,导火索也不知飞到哪去了。

后来李哲看事情越闹越大,便自作聪明主动出来提供线索,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我们开始对矿场进行调查。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李哲几近崩溃,最后竟然想用雷管把矿洞炸了寻死。

李哲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可是他的父亲酗酒,对他不闻不问,母亲智力有点缺陷,对他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村子里的人每次见到他都喊他大学生,让他压力越来越大,他甚至觉得村里的人是在故意嘲弄他。

晚上李哲总会被火车声吵醒,睡不好觉,头疼。他高考失利,心态崩溃,把火车干扰当成了影响他发挥的重要原因。

随后他回到村子去矿场打工,看到了矿场挖煤,发现煤有硫化物污染环境,便感觉村里的水都被污染了,自己头疼就是因为喝了被污染的水。至此李哲产生了报复火车和矿场的想法,他的计划就是先炸火车再炸矿场。

事后我联系了环保局,提出对村子附近的矿厂进行环境检测,也算是完成了对李哲的承诺。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10: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4 PM 编辑

冰激淋杀人事件: 别贪吃,会死!| 重案实录008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6-17

39C2A2BE-EA73-42AE-BB61-A946C3782339.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段时间有个轰动的新闻,一个三年级的学生被同桌家长连砍13刀,当场死亡。起因就是家长觉得自己孩子被欺负,解决无果,走了极端。

刘Sir说几年前他也办过类似的案子。看完叔只想说,为人父母,可长点心吧。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8号 案件

本期案件:伪造绑架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狐狸,任宇

全文8910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一大早我就接到消息,有一个小孩失踪了!

到了派出所一问,小孩家属昨晚就来报失踪了,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帮着找了一晚上,结果毫无头绪。

今早大家都觉得情况不妙,一个二年级的孩子失踪,到现在毫无动静,只怕是出事了,于是通知了刑侦大队。

失踪的小孩叫任宇,放学后他和同班其他几个学生被托管班老师接到托管学校。

这个托管学校不大,是一个居民楼一层改建的,一共五个班级,加起来四十多个孩子。

托管班四点开始组织孩子写作业,五点后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托管班建在一个封闭的小区内部,托管老师经常让小孩一起到门前的空地玩。昨天任宇在空地玩,下午5:40左右,任宇的母亲来接孩子,托管班才发现任宇不见了。

“托管班有监控吗?”我问派出所同事。

“班级里面有,但是门外空地没有,小区比较老,也没监控。”

“托管班的人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当时托管班的老师在屋里,没注意外面的情况,能看到小孩走失的只有当时和他一起玩的孩子,我们接到报警的时候很晚了,没法联系到托管班其他的孩子。”

“我还是先向关系人了解下情况吧,谁在所里?”

“询问室里坐着的是托管班的老师,调解室里坐着的是失踪孩子的家长。”值班同事指着走廊左右两间屋子说道。

我走进询问室,看到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瘫在椅子上,她两眼乌黑,头发蓬乱,精神状态很差。

“我是刑侦大队重案队的,来问问走丢孩子的事情,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屋子里……这也不能怨我,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也没丢过孩子,呜呜呜……谁知道能出这种事情?呜呜呜……”

46BEBF36-D621-408D-9759-2BAA54E8AABC.jpeg

托管学校

我刚问了一句话,托管班的老师就情绪崩溃,抱头痛哭。我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我只好转向调解室去问问孩子家长。

“你好,我是刑侦大队的,你能详细说下走失孩子的情况吗?”

“情况?你是警察你来问我孩子的情况?我孩子丢了!我要是知道孩子的情况还来这里找你们干什么?一晚上你们在这问来问去的,还不赶紧去找孩子!问能把孩子问出来呀!”孩子母亲冲着我吼道。

我本想详细了解情况,被她一怼,后面的话全憋嘴里了。不过我没和她计较,自己孩子走丢了,她的焦急我能理解。

正巧孩子的父亲买早饭回来了,他情绪比较冷静,给我说了孩子的大致情况。

昨天任宇穿的是校服,里面有一件蓝色短袖,鞋是墨绿色的运动鞋,书包是浅蓝色的,后面有一个奥特曼头像。

小孩的父亲拿出手机给我看照片,胖乎乎的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看着挺可爱。

★★★

我把小孩的照片打印了几份,和狐狸一起沿着托管班开始一户户走访。别看狐狸平时懒洋洋的,总喜欢偷懒耍聪明,可是听说孩子走丢了,他干起活来毫不含糊。

我们沿着马路边的商铺一户户出示照片,很快警察找丢失小孩的事情便传播开了,不少热心市民都向我们打听情况。

人多力量大,很快我们就收到了好消息。有一个环卫工人在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儿童水壶,看水壶很新,就留了下来。我立刻拍了水壶照片发回所里,经家长辨认,正是任宇用的水壶。

“这个水壶是在哪儿找到的?”我急忙问环卫工人。

“前面路的拐角,一个小店旁边。”

我和狐狸来到拐角的小店,那是一个卖零食的小商铺。

“你好,我们是刑侦大队的,环卫工人说昨天在你店门前发现了这个水壶,你还有印象吗?”我举起水壶问。

“水壶?噢,噢,有印象,这个水壶是我让环卫工人拿走的。”店主说。

“什么意思?你说详细点!水壶是你发现的?在哪儿发现的?”狐狸急忙追问。

“昨天有辆车路过这里的时候,从车里扔出来一个书包,有人下车把书包捡回去,但水壶落下了,应该是从书包里掉出来的。我看水壶挺好的,应该还能用,就让环卫工人拿走了。”店主回答。

24C8D865-4114-4105-BE50-7A49CC853FBA.jpeg

类似这样的儿童水壶

“车?什么车?”

“应该是一辆灰色的轿车,车牌我没注意。”

“你这儿有监控吗?”我问。

水壶是任宇的,那么书包应该也是他的,他很可能就在那辆车里。如果他不是自己走丢而是被人开车带走,事情恐怕就严重了,很可能是拐骗小孩,甚至是……我不由地想到前不久破获的案子,舅舅为了钱将自己七岁的侄子活活勒死,案件初期的情况和现在如出一辙。

“嗨,我这么小的店还要什么监控呀……”

我和狐狸从店里出来。我站在人行道上张望,路边一个监控都没有,附近几条路的路灯都还是老式的弧光灯。

“事情麻烦了,小孩不是走丢,而是被拐走了,你快打电话向大队汇报一下,需要增加人手。”狐狸皱着眉说。

在发现小孩很有可能是被拐跑后,我们整个中队全上了。以小店为田字中心,将周边分成四个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我和狐狸一队,对沿途的每间店铺进行询问。这里情况比较特殊,居民区的道路四通八达,呈放射状辐散,每一条路都能通到不同地方,排查工作量很大。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抬不起头,我的衬衫早已被汗浸透。一上午我们走访了十几家商铺,都没有收获。

这时候,派出所来电话了,他们说任宇家长收到了勒索短信。

我脑袋“嗡”的一声,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

我们立刻赶回去局里开紧急会议。

勒索短信只有一句话,“你们的孩子在我这,明天准备五十万,不要报警”。

发信号码是未实名的手机卡,我们拨打了这个号码,和预料的一样,手机关机了,想来在下一次联系之前这个手机是不会开机的。

“你们好好想一想!什么人会绑架你们的孩子。”宋队问任宇家长。

孩子父亲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回想,孩子母亲在一旁嚎啕大哭。

绑架这种案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十之八九都是熟人作案。只有熟悉的人才会了解家庭经济状况,提出合适的金钱要求。这一类案件侦破的主要工作方向是家属,我们现在能做的有限。

“我想不出来……”小孩父亲痛苦地说。

“你们警察不是能定位手机吗?你们定位刚才发短信的手机啊!抓他啊!”小孩母亲忽然站起来说。

“手机发完短信就关机了。”我说。

“关机了也能定位呀!你们赶快定位,定位就能找到孩子了!快呀!”小孩母亲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手机关机没法定位!”宋队严肃地说。

小孩母亲终于不再哭闹,坐到了一旁。从我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她就没对小孩失踪提供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一直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咱们现在也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只等绑匪联系我们,得主动出击。星辰,你说有个店主看到书包是从灰色车上扔出来的是吧?是什么车?”宋队问我。

“没看清是什么车,只知道是辆轿车。”

“好,时间差不多了,学校也快放学了,你和狐狸去托管班,从班里的小孩入手,看看能不能问出任宇是被谁带走的,昨天在外面一起玩的小孩肯定有人看见。其余的人去查车,把这一片区域内所有的灰色小轿车全找出来。”

我和狐狸来到托管班,时间刚好三点半,托管班距离小学只有几百米,陆陆续续有老师带着五六个孩子返回托管班。

对于未满16岁的小孩,警方不能单独进行询问,我们只能等他们父母过来。直到下午五点多,我们才遇到任宇班里第一个来接孩子的母亲。

我亮明身份说出来意后,这位母亲很爽快地同意了,她把孩子接了出来。

“小朋友,叔叔是警察,想问你件事。”我没穿警服,只能拿出警官证,心里想二年级的小孩应该认识警察这两字吧。

“小朋友,你认识任宇吗?他是你的同学吧?”

“认识。”小男孩依偎在妈妈身边,用手捂着脸有些害羞。

“你们昨天下午在一起玩对不对?他是被谁接走的,你能想起来吗?”

“我不和他玩,不知道。”小孩有点不高兴。

 “诺诺,这是警察叔叔,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警察吗?现在警察叔叔问你的问题要好好回答,你们班的任宇小朋友走丢了,今天都没来上学,你快想想昨晚他是和谁一起走的?”小孩母亲蹲下来对他说。

“任宇最讨厌了,我才不和他一起玩。”小孩嘟了嘟嘴。

“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我也蹲下来问孩子。

“他老是打我,上次都把我头打破了,好痛好痛的。”小孩一边说一边捂住自己的头。

“那个……警察同志,要不你们先等等,我来问问他。我孩子以前和任宇打过架,小孩子嘛,今天打架明天就和好了,可能他现在还有气,我先劝劝他。”

F1D05D77-5E56-4A02-A748-9FF7998DA53A.jpeg

小孩子打架也很凶的!

我点了点头。

“你在这陪着这家孩子,我去问问另一家试试。”狐狸对我说,看到又有家长来接孩子,他准备和我分头行动。

过了一会儿,这位母亲站起身,对我摇了摇头,告诉我小孩也不知道任宇是被谁接走的,只看到他上了一辆轿车。

“是什么车?不对,是什么颜色的车?”我觉得一个二年级的小孩恐怕根本弄不清车的型号。

“银色的车。”小孩怯生生地回答。

之前店主看到书包是从灰色的车里扔出来的,这个小孩却说任宇上的是一台银色的车。我正想继续问问小孩能不能搞清灰色和银色的区别,听见狐狸那边好像快吵起来了,急忙走过去。

“这位家长,你冷静点,我们只是想问问孩子有没有看见任宇跟谁一起走的。”狐狸在对一个家长解释。

“我孩子说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也不能逼着孩子想吧?再说了,如果是别的孩子的事情,我家小孩还能记起来,任宇他打过我孩子好几次,现在我家孩子一看到他都到处躲,你还让我家孩子去想任宇的事,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家长很生气。

“你家孩子也被任宇打过?”我走过去问。

“对,这个班的哪个孩子没被他打过?好在我孩子和他在学校不是一个班的,你可以去学校打听打听,任宇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都想集体提出申请让他转学。”家长说。

狐狸挠了挠头没吱声。

从这些家长的态度我们能发现,任宇可能比较调皮,爱欺负人,这些小孩不太爱和他玩。

我和狐狸一直待到托管班的孩子全被接走,也没问出谁接走了任宇。他在这个班里不太受欢迎,没有什么朋友。

从托管班出来,我看到一辆车从前面的路口开过去,夕阳有些刺眼,恍惚间这辆车颜色像是灰色,又像是银色。我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眼花了。

六点钟的太阳刚落下去,斜射过来的阳光带着微微的淡粉色,照在金属上反射出不同的光。我又看了许久,确定刚才那辆车是银色的。

我突然意识到,傍晚的阳光照在车上,车颜色会发生变化!

我拉着狐狸站在路口观察一辆辆开过去的车,银色的车子在日落阳光的照射下会让人感觉是灰色,只有进入阴影处才能看到本来颜色。

任宇是五点多被人接走,那时候托管班的楼正好挡住太阳光,可以看清车本来的颜色。小孩说得对,那是辆银色的车。

6ED2953B-FD5B-4D3B-B745-E74166AA79B4.jpeg

银色or灰色?阳光下傻傻分不清

我和狐狸赶回队里,虽然没什么突破性的发现,但是确定了车的颜色,还是能缩小侦查范围。

重新查询结果又让我们傻眼了,银色车要比灰色车多一倍,工作量直线上涨。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17 10: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5 PM 编辑


★★★

我们一直在排查车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任宇家长又收到了绑匪发来的短信。

“准备五十万,明天放到家乐福超市储物柜。”

这条短信并没有让我们停下手中的工作。绑匪的信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把找回孩子的希望寄托在绑匪的仁慈上,结果往往会很残酷。我们现在只能加班熬夜,希望能从银色车辆上找到蛛丝马迹,救出孩子。

宋队当晚联系银行,任宇的父亲把房产证拿出来做的抵押,约定好明早取五十万。

第二天早上,我感觉眼睛很花,盯着电脑看了一整晚,前前后后查了近百台银色轿车,但都没有发现符合作案条件的。

宋队将队里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追查车辆,另一部分参与交付赎金,伺机抓捕。

家乐福地处闹市区,在商场的地下一层,进门之后需要坐扶梯,超市入口两侧有储物柜。

“这里的环境很封闭,绑匪怎么会选这个地方?”狐狸奇怪地问。

我们观察了下周边情况,超市只有两个出口,一前一后,只要我们守住出口,绑匪拿完钱之后就会被瓮中捉鳖。

“先别管那么多,按照既定的方案,把前后两个口守住,在附近安排两个人盯着储物柜,戴上耳机,随时报告信息。”宋队说。

我被安排在超市的入口,为此我特意找超市要了套工作服,伪装成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正好盯着两侧的储物柜。

过了会儿,狐狸走过来,他捧着黑塑料袋,找了个储物柜将袋子放进去,拿走了取件密码条。

我看了下时间,刚刚八点,耳机里传来宋队的声音:“我已经让家属把开柜密码发给绑匪了,现在各个位置的人都盯紧点。”

大概过了半小时,有一个人朝储物柜方向走来,眼睛一直在看手里的手机,走到储物柜的机器前停下了。

37FC0BFE-07AE-4E94-B634-3F64E5147FE4.jpeg

超市储物柜

不对!我立刻警觉起来,如果是存包,会直接按键;如果是取包,会拿着纸条。而这个人却对着手机输入密码。

超市的储物柜不是寄存箱,使用的人都是来超市买东西的,这种从外面进来取东西的人几乎没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绑匪!

“我这儿有个可疑的,穿着黄衣服,正在取货。”我用手捂着耳机对着麦克风说。

“我也看见这个人了,他是一个人,周围没有其他的可疑的人。”商场外面的同事说道。

“是一个人,骑摩托车从马路对面直接过来的,就他自己。”另一个点位的人说。

“怎么办?宋队,动不动手?”有人问。

“不能动手,跟着他,看他去哪,必须要找到孩子,让他把钱拿走。”宋队说。

我就站在距离这个人五米远的地方,看着他输入密码后,“砰”的一声,柜门开了。他把黑色塑料袋取出来夹在腋下,转身离开。

“小伙儿,我这个包用不用存?”一个老奶奶过来问我。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是超市员工了。”说着,我脱下家乐福员工外套,追了出去。

★★★

“各组注意,分开跟,对方骑的是摩托车,必要时下车,不能让他跑了!”宋队在电台里指挥。

黄衣服的人上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把塑料袋放在前面,开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我们急忙开车追了上去。好在现在接近中午,道路比较通畅,不然我们根本追不上摩托车,只见他在前面左拐右绕,骑得飞快。

眼见前面小路众多,一旦他拐进小路了只怕我们车跟不上。耳机里传来宋队的声音:“可以抓捕!重复,可以抓捕!”

前面信号灯正好变红,我直接跳下车直奔前面的摩托车而去。摩托车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从后面一把搂住脖子,从摩托车上拽了下来,压在身下。后面的同事也赶了上来。

“老实点,警察!”

“你们……要……干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跑腿公司的。”

“什么跑腿公司的,你给我老实点,谁让你来拿东西的?”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他身子翻过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绑匪选了一个地下超市储物箱来收钱,怎么可能亲自来拿?眼前这个人一脸惊恐,不像是装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人打电话去公司,让我去帮忙把东西拿回去。”

“拿到的东西要送哪?”

“没说要送哪,只是说先拿回公司。”

我站起身朝周围看了看,不少人正好奇地往这边看,路口的人越聚越多。我把这个人拉起来按到车上,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工牌,上面有照片和联系电话,还写着跑腿公司的名字。

F0F38B60-E1E0-4387-A513-DE030614C4B5.jpeg

跑腿小哥是无辜的

“宋队,宋队,人抓住了,但不是绑匪,是对方雇的一个跑腿的。”我低声对着麦克说。

“你让狐狸把他带回局里。你和其他人去南沟湿地找孩子,绑匪来短信说孩子在南沟湿地。”

★★★

等我赶到南沟湿地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找到了。准确地说,是孩子的尸体被找到了。

孩子在湿地湖边的一簇灌木丛里,身上被麻绳捆了三段,有一截绳子勒在脖子上,深深地嵌进肉里。他身上脏兮兮的,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身体早已冰凉。不知是死后被扔到这里,还是在这里被勒死的。

绑匪撕票了!我侧过脸去,握紧了拳头。宋队在旁边也一言不发。

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谁都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宋队说,他是得知任宇的父母接到绑匪短信,说小孩在南沟湿地之后才决定抓捕的。但他现在非常自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决定激怒了绑匪,害了孩子。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了,法医通过胃内物判断小孩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决定抓捕的时候,孩子已经遇害了。

法医提出,小孩胸口的肋骨全断,内脏受损出血。胸腔肋骨是受创断裂,应该是受到正面撞击或者摔在硬物上。而小孩的死因是脏器受损,脖子上的勒痕只有印记没有血痕,说明是在死后被人再次勒住脖子。

这让我们陷入了困惑。从绑匪的行为和他选择交易的地点来看,他根本没有强烈的拿钱的欲望,而且小孩死亡时间是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而受害人家属收到绑匪短信的时候是在昨天中午,那么绑匪发短信的时间与小孩死亡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

也就是说,绑匪一开始就没想让孩子活着。

熟人作案!我立刻做出判断。被害的小孩肯定认识绑匪,这是绑匪不留活口的主要原因。绑架案件中,被害者被蒙住眼睛其实是最安全的,看不见绑匪才有可能被释放;看见了绑匪,可能就被撕票。

7CD9884A-8651-4D2E-B071-AD48C5120A1A.jpeg

太残忍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从小孩家长的熟人入手去查。”我对宋队说。

“嗯,把银色车辆的所有人范围缩小到小孩家长身边的人。现场交给技术中队处理,你们赶紧回去继续追查车的下落。”宋队说。

我开车往队里走,半路狐狸来电话,他说被抓的跑腿公司的那个人身份属实,而且联系他们公司帮忙取货的号码与绑匪发短信的号码一致,应该是同一个人发的。

我拐去移动营业厅,查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得到的反馈是,这个号码是昨天中午开卡,只打了一个电话,就是给跑腿公司打的。一共发了三条短信,分别是昨天中午,今天早上和今天上午。

这三个短信我们都查到了,一个是勒索短信,一个是给跑腿公司发的开柜密码,最后一个是发给被害家属小孩位置的。

我觉得这个陌生的电话卡有些不对劲,它是昨天中午才开卡,而法医推断的小孩死亡时间最早也就是昨天中午。

之前我办了一起绑架案,绑匪在实施犯罪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踩点、定计划和准备工具。

而现在的情况是,绑匪在人质死后去买电话卡,然后发短信进行勒索。正常来说,不希望家属报案应该早发短信通知,而不是等到警察介入后再进行勒索。

一切的行为都不符合犯罪逻辑。整个绑架案件中,包括小孩的死,都不在情理之中。如果真的想害死小孩,也应该在拿到钱之后再动手,不然一旦家属提出与孩子通话,不就露馅了?

“你能查到这张卡是在哪开的吗?”我问移动营业员。

“能,在北京路上的手机市场。”

我没回单位,而是直接去了北京路的手机市场。

在这里,我很快找到了卖手机卡的摊位。摊主告诉我,他对这个买卡的人有印象,因为正常买手机卡后都会拨打电话确定开卡是否成功,但这个人没打电话,而是直接离开了。而且他还买了一个手机,很简陋的破手机。

B33DC032-EA06-4A26-B196-7357B05783F8.jpeg

以前的sim卡是不记名的

在这里我发现,罪犯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在小孩死之后才开始进行的。

★★★

我回到单位,大家正在开案情研讨会,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决定从被害人家属入手调查。

“你想想能不能提供一些和你关系不好的人的情况,我们挨个查一查。”我对任宇母亲说。

“他们都是王八蛋!没一个好人!我跟他们不共戴天!呜呜呜……”

死者的母亲情绪太激动了,我几乎没法和她进行交流。

她先从自己的工作单位开始骂起,然后骂到自己的亲戚,最后开始骂儿子的同学,此前我知道她儿子经常欺负别人,可在她嘴里都是别的小孩故意找事,让她的儿子请家长,别的家长蛮不讲理,诬陷她儿子打人。

“小孩之间打架有什么分过的,有些家长都闹到老师那里去了,还说要写什么联名信让我孩子转校,我看这帮家长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卓成浩他妈,还给我发短信要说法,我直接把她拉黑了!”

我听得直皱眉头,自己孩子打人不管,对别人家长提出的交流完全不回应,这么做只能让矛盾不断激化。

等等,我突然想到任宇班级的家长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如果任宇的母亲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保不准会不会有家长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虽然我对自己的猜测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我还是打算去学校查一下,之前可能我们把小孩之间的矛盾想得太简单了。

任宇失踪后第四天,我和狐狸来到学校。和我们想的一样,任宇非常调皮,老师都拿他没办法。有几次,任宇把别的小孩打伤了,结果家长连一点歉意都没有,让老师很被动。

我们把整个年级的家长信息全拿了回来,然后将照片打印出来。我和狐狸赶到手机广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摊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没想到摊主记忆力惊人,一下就从一百多张照片中找到了买手机卡的男人,卓成浩的父亲卓跃军。

我们费尽心思,追查三天没有一点下落,结果却在不经意之间找到了最有犯罪嫌疑的人,情况变化之快让我都有点震惊。

我立刻给老师打电话询问卓成浩的情况,老师说卓成浩的母亲前不久还因为孩子受欺负的事来学校想找任宇的家长,结果任宇的家长拒不见面,闹得不欢而散。

我查了下卓成浩父亲的个人信息,他名下有一台银色的丰田卡罗拉轿车,这辆车的行车轨迹显示,在两天前去过南沟湿地的卡口。

卓成浩父亲的上班地点和家庭住址与南沟湿地搭不上一点关系,而卡口显示的时间是中午,正常来说他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我在向宋队汇报之后,他毫不含糊做出决定,立刻抓人!

★★★

我们在卓成浩的家中将卓跃军抓获。

我参与了卓跃军的审讯,他对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隐瞒,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BFF06530-E3E2-40BC-99DD-2D5530F0E6DB.jpeg

审讯中

关于儿子在学校老被欺负这件事已经成了卓跃军的心病,尤其是当他妻子在学校给他电话说任宇的家人根本没出现的时候,直接导致卓跃军怒火中烧,决定要自己代替任宇的家人对他进行管教。

出事那天,卓跃军来到学校,他知道任宇所在托管班,赶在任宇家人接他之前到托管班,拿出了准备好的冰淇淋给任宇,告诉任宇,自己是卓成浩的父亲,卓成浩邀请任宇去玩,还说上车再给任宇父母打电话,于是任宇就同意了,跟着卓跃军上车。

卓跃军只是想开车把任宇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吓唬一下,但是任宇上车后要求卓跃军给自己父母打电话,卓跃军拒绝后任宇就要下车,还把书包从车窗上扔了出去。卓跃军只得继续骗任宇说立刻就给他父母打电话,然后把书包捡上车。

卓跃军将任宇拉到一处拆迁工地,然后质问他为什么欺负自己的孩子。结果任宇破口大骂,没有一点悔意。

任宇的态度让卓跃军非常生气,一时没忍住,和任宇推攘了两下。任宇还抬脚就踢卓跃军。

卓跃军气上心头,冲着任宇胸口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得很用力,直接将任宇踢了一个跟头,向后栽倒在地上不动了。

卓跃军看到任宇不动了,心里害怕,赶紧把他抱上车送去医院。卓跃军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回头发现任宇还是一动不动。伸手一探,任宇已经没有呼吸了。

卓跃军脑袋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地把车开到了了南沟湿地,然后把任宇扔进了一处灌木丛。

卓跃军回来后一晚上没睡着觉,他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发现,于是想伪装成绑匪,混淆视听。

他买了电话卡向任宇的父母勒索五十万,又雇了一个跑腿公司的人去拿钱。

联系完这一切后,卓跃军回到南沟湿地,用绳子将任宇的尸体捆起来,让他看起来更像被绑架。

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任宇的胸部至少被重击了三下,身上还有多处擦伤,绝对不是像卓跃军说的只踢了一脚。

但任宇究竟是怎么死的,受过什么样的虐待,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我们将卓跃军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调出来,根据他行车的路线,在拆迁工地找到了孩子的书包。也看到卓跃军确实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前,停顿了一下,又开走了。

卓跃军拉着任宇到达医院的时候,孩子究竟死没死谁也不知道。卓跃军的一念之差,使得他的犯罪性质发生了改变,从过失杀人变成了故意杀人,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27 04: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7 PM 编辑

最戏剧的杀人案:她被牙医亲了一下,死了 | 重案实录009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6-24

9C52E2AC-4DF6-45D3-BC66-42A809A25D1D.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苍衣社成立这么久,奇奇怪怪的案子我看过不少。很多时候,看到一半就可以猜出案情。但这一次死者的被害方式,我实在没想到……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09号 案件

本期案件:酒店窒息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陈冠廷

全文9486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银都酒店1604套房卧室内,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吊带睡裙,长发散开,四肢舒展。枕头卷起来塞在她的脖子下,头被垫高没有触及床铺。

她化着妆,粉底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眼线和睫毛膏晕成黑色的一团,腮红在蜡黄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嘴唇上的口红深一块浅一块的。

我们在一个小时之前接到银都酒店的报案电话,一名住客死在了客房内。

银都酒店是一家高级酒店,各种设施都比较好。

我和黄哥赶到酒店十六层的时候,两个急救中心的医生正站在走廊等我们。

“情况怎么样?你们检查死因了吗?”黄哥问。

“本地人,没有病史,感觉好像是心肌梗塞之类的急性发作病状,可是她岁数不大,得这种的病的概率比较低。这边还是由你们再来排查一下。”

急救中心医生言外之意就是,眼前这个人已经确定死亡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酒店经理。

“这名客人是昨天下午来登记的房间,正常是中午退房,可是到了中午她没下楼办理手续,我们服务员敲门也没人应,于是服务员开门进来,看到她以后以为她在睡觉,推了几下发现她一动不动,吓得急忙通知我,我这才打电话报警。”

我看了看周围,沙发上有一个红色的手提包,地面上有一双黑色高跟鞋,桌前有一双一次性拖鞋,还有一个塑料袋。我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是裙子和女式短袖衣服。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女子裸露的身体部分,没发现任何伤痕。她只穿了一条睡裙,薄薄的真丝遮盖着身体。我怕破坏现场,没有继续查看,退到一边等法医过来,先向经理询问现场的情况。

FDB26CA1-B877-4DAC-B979-9829ED868C64.jpeg

酒店设施不错

“她是自己来这儿住的吗?”

“是的,我们这里只登记了她自己的身份证。”

“入住后有没有其他人来到这个房间?”

“电梯需要刷房卡才能使用,走廊和楼道里都有监控,我们的监控录像都是按照规定保存三个月。”

酒店经理办事很利落,一边和我们介绍情况,一边安排人把这层楼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趁着调取监控的时间,我和黄哥在屋子里查看了一下,希望能找到一些端倪。

房间被中间的电视墙隔成了一室一厅,进门是一个酒吧台,往前走有沙发和茶几,侧边有一个侧拉门,拉开门里面是卧室,卧室中间床的一侧是窗户,另一侧是洗手间和浴室。

我来到洗手间,看见台面上有干涸的水渍,镜子下面的酒店备品袋里有一包打开的卸妆棉湿巾和一坨卷在一起的毛巾。

难道死者卸过妆了?可刚看她脸上的妆还很明显。

“黄哥,洗手间里卸妆湿巾有用过的痕迹,而且死者也穿的是睡衣,一般女生都不会带妆睡觉吧。”我说。

“我这儿也发现点问题,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没了,经理说保洁还没有清理过房间,垃圾袋应该是被人拿走了。”黄哥说。

没过多久法医来了,技术中队也来了,我们从屋子里退出来,把现场让给他们。

★★★

为了防止出现指纹混淆,技术中队采集了服务员和经理的指纹样本,然后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

宋队也来了,“情况怎么样?人是归医院还是归咱们?”

他问的是一句俗话,在大多数死亡没定性之前都需要分析,最后确定死因。如果是意外死亡那么尸体就由医院带走,如果是案件那么尸体就由我们收下。

“情况不太好,现场很不符合正常入住的特征,我们现在打算去看看录像,我感觉这个人恐怕是要归咱们了。”黄哥回答。

“没事,这个酒店到处都有录像,真是有人蓄意作案,除非他直接跳楼,否则跑不了!”

我和黄哥来到酒店监控室,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把监控录像准备好了。

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半,在录像中我们看到死者穿着高跟鞋、碎花短裙和短袖衬衫,身上背着红色的包,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走进酒店。这些东西都在房间里找到了,死者穿的衣服都在袋子里,而她来时袋子里装的应该就是她现在穿的睡衣。

死者来到前台后把纸袋放在台子上,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做登记,然后拿到房卡上了电梯坐到十六层,刷卡进入房间。

一直到下午四点,死者走出房间离开酒店,大约过了两个半小时后她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男的。这个男的背着一个双肩包,俩人看起来不算很亲密,相互之间保持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B2749F04-9473-4DB3-A4A2-FF5B69D075F8.jpeg

酒店监控

我和黄哥对视一眼,这个男的恐怕和女子的死有莫大关系。

录像继续播放,大约晚上七点,也就是死者和男人回到房间半小时之后,男人走出来离开酒店。又过了半小时,男人拎着一个塑料袋返回酒店,然后直到凌晨四点,也就是今天死者被发现前的8个小时,男人从房间快步走出来,背着黑色双肩包,在酒店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酒店的监控帮了大忙,高清摄像头拍到了各种细节,包括这个男人乘坐的出租车的车牌号。

我们立刻就通过出租车管理处联系上了司机,事情发生不久,司机记得很清楚,他告诉我们,在酒店门前打车的男人去了机场。

现在的情况很明朗,男人坐飞机跑了。如果女人的死是意外的话,那么他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往机场跑。现在我们要等待法医的检查结果,只要女人的死亡时间超过八小时,那么这个男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监控里男人的脸拍得很清楚,把人找出来应该不难。我和黄哥返回大队向宋队汇报情况,正好法医和技术中队的工作也完成了。

李法医告诉我们,女人死亡时间应该在八小时以上,也就是说女人在男子离开之前就死了。

听完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抓到这个男人,这案子应该就可以结了。

★★★

我们案件告破的前提条件是确认犯罪嫌疑人,现在男人作案嫌疑很充足,至少从女子死亡时间上看就是他干的,即便是意外,他不报警也不打120,自己匆忙离开,他的行为属于放任女子死亡,至少也算是过失杀人罪。

“只要把男人身份确认了,案子就可以告破了。”我信心满满地说。

“不对,死者的死因很奇怪。她是窒息而死的,但我没发现任何导致她窒息的因素。脖子上没有勒痕,器官也没有衰竭,唯一的可能是她被人捂住口鼻活活憋死,但又没有挣扎的迹象。”李法医表情很严肃。

李法医的话给我们泼了一盆冷水,死者的死因查不清楚的话,就失去了指证男人犯罪的最主要证据。

“在死者身上没发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也没发现周围有搏斗的痕迹,整个屋子里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但是在茶几和电视遥控器上发现有被擦拭的痕迹。”技术中队的人说。

“人怎么才能被憋死?只能靠捂住鼻子和嘴?”宋队问。

“气管被堵住就能被憋死,但是死者气管里没有任何异物,胃里也没有反流的东西,气管很通畅。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勒住脖子和捂住口鼻这两个可能了。”李法医回答。

“人正常被捂住鼻子肯定会挣扎吧?不可能现场一点痕迹也没有吧?”

“要是趁人睡着了呢?会不会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憋死?”

“不可能,无论人睡得多沉,只要呼吸被堵住了肯定会醒过来,也一定会挣扎的。我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四肢,没发现被捆绑的痕迹。”李法医回答。

366B2D68-9ED0-4B42-A32D-816C7C1551FF.jpeg

窒息死亡

“现场没发现那个男人的指纹,就凭这一点就很可疑。他俩在房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一点指纹都没留下?很明显那个男人做了手脚,想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技术中队的人说。

“先把这个男的抓回来!他不是去机场了吗?我去查下看看他到底去哪儿了?把身份落实出来后,直接抓人,抓回来一问不就清楚了吗?”我跃跃欲试。

“凭什么抓人家?”黄哥瞥了我一眼。

“凭什么?这还用问吗?他的嫌疑最大,监控录像里看得明明白白,他进了女子的房间,然后自己出来,女子死在了屋里。”我忿忿不平。

“他确实有嫌疑,但是咱们现在没证据。”黄哥不慌不忙。

“证据?监控录像不就是证据吗?女的都死在屋子里了,这还不是证据?”我越说越着急。

“现在这个男的只能是算有嫌疑,但不能算是罪犯。首先,咱们连死者的死因都不清楚,她是窒息死的,可她是怎么窒息死的?弄不清楚她的死因就没法解释这个男的行为。其次,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凡事都有前因后果,如果这女人是被这个男的害死的,那么这个男的为什么要杀她?”黄哥说。

“都杀人了,还追查什么动机?”我握紧了拳头。

“就算是走在大街上随机用刀去捅人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查不出一个人的犯罪原因,那么他肯定不是真正的罪犯。”黄哥认真地看着我。

我顿时哑口无言,黄哥说得在理。虽然我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男的有最大的嫌疑,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如果把他抓回来,他不承认,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咱们从头开始查吧。”宋队布置下了任务。

一切重新开始。

★★★

我联系上了死者的家人,他们是本地人,得知消息后死者年过半百的父母悲痛欲绝。在家属情绪缓和一些之后,我和黄哥才开始询问情况。

根据父母提供的信息,我们知道死者叫王颖,昨天她说要去见一个朋友,晚上不回家了。直到我们联系上他们,他们才知道王颖出事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王颖是去见谁。王颖之前是做汽车销售的,社交比较广。

我问他们王颖有没有对象,老两口说有。

我急忙按照他们提供的姓名从公安网查了一下那个人的信息,打印出照片一看,和酒店监控里的男人根本不一样。

和王颖一起回到酒店房间的人不是她男朋友!

我们一开始以为这个男的是王颖对象,本来想直接拿照片让她父母进行辨认,可是现在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做了。酒店男子的信息我们一定会查出来,还是不要往死者家属伤口上撒盐了。

没过多久,王颖对象也赶到了刑侦大队。

一个大男人来了之后哭得死去活来,我感觉一阵莫名的心酸。王颖对象很健谈,在情绪稍微平复后向我们详细介绍了王颖的情况。不过从他的口中,我们并没有得到关于酒店出现的男子的信息。

我们知道了王颖自己买了一套房子,并且准备把这套房子作为婚房。王颖的父母称房子是王颖自己贷款买的,但王颖的对象却说是全款买的,办产权证的时候他陪着王颖去的。

6D68B7CB-BDCE-4F55-AC11-58182A3395F0.jpeg

真实炫富

王颖的对象问过她房款的问题,王颖告诉他,是自己父母拿的钱,而王颖的父母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又继续追问了和钱有关的事情,又有了新的发现。王颖订了一台马自达轿车,王颖对象说她这台车办的是无息贷款,家里拿了几万块做首付。但王颖的父母说,王颖告诉他们的是自己全款买了辆车,并没有让家里掏钱。

一套房子一辆车,都是大笔开支,而王颖的对象和她父母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么,王颖为什么要隐瞒这两件事情呢?我和黄哥觉得这可能和她的死亡有直接联系。

案发第二天,我们来到银行查王颖名下房产的购买交易记录。流水显示,购房付款银行卡的卡主是一个叫陈冠廷的人。

我们又去马自达的4S店查订车的记录,发现定金刷卡的卡主也是陈冠廷。

我和黄哥立刻将陈冠廷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委托机场查询他的乘机信息。果然,陈冠廷前天下午从武汉乘机到达这里,昨天早上乘坐八点半的飞机又飞回武汉。几乎不用再查下去,这个陈冠廷肯定就是酒店里出现的男子。

陈冠廷常住在武汉,经常来我们这个城市出差。

根据得到的信息,我们几乎能猜到他俩的关系。陈冠廷给王颖买了一套房子,又订了一台车,但王颖却有个今年要结婚的男朋友……

我们差不多能猜到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但现在还是没有证据对他进行拘捕。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6-27 04: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6-27 04:28 PM 编辑

★★★

我们重新梳理思路,我忽然想起陈冠廷在监控录像中曾经离开过酒店半小时,现在只有这半小时的动向我们没有掌握。

陈冠廷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塑料袋。我们把酒店监控录像放大,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塑料袋上面有一个红色花纹。

“他应该是出去买东西了。”我说。

“一来一去半个小时,他活动的范围只能是在附近。如果加上买东西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的距离。”黄哥说。

我把地图拿出来,以酒店为中心,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为半径画了一个大圈,圈定了陈冠廷这半小时的活动范围。

我和黄哥开始找周围的商店,将商店提供的塑料袋都拿了回来。为了保证真实度,我和黄哥拎着袋子从酒店大堂走过,然后再通过监控看这个袋子是否和陈冠廷当时拿的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和黄哥一共找到了六家商店,终于在一家进口超市里发现了塑料袋上同样的红色花纹。

我们来到超市,把三天前晚上7:10到7:20的录像和销售记录都调了出来。

陈冠廷就是在这里买了一瓶杰克丹尼的威士忌。

9EC093E4-4105-4210-8A2D-72313F1DDAAC.jpeg

有线索了!

酒可能是他和王颖一起喝掉了,但酒瓶哪去了?

350ml的杰克丹尼是方形酒瓶,我和黄哥询问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没人看到过这个酒瓶。

我又看了遍监控录像,发现了一个问题,陈冠廷进酒店的时候就背着一个双肩包,离开的时候也背着,而房间里的垃圾袋不见了,很可能是被他放在双肩包里带走了。

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陈冠廷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技术中队在房间里连一个指纹都没找到,说明他把房间各个角落都处理过了。那么,带走垃圾也就说得通了。

我们拿到了机场和酒店的监控一起看。陈冠廷从酒店上车后就直接去了机场,进候机楼,换登机牌,安检后进入候机室,全程没有打开过双肩背包。

 “这就奇怪了,酒店垃圾去哪了?过安检的时候,背包里的酒瓶肯定会被查出来啊。”我问。

黄哥想了想说:“他会不会在半路把东西扔了?”

我急忙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你好,我是公安局的,上次曾经问你关于拉一个去机场的乘客的事,就是三天前的事,你有印象吧,我还有点问题想问问你。”

“对对对,我有印象,什么问题你问吧?”

“你在拉着这个乘客去机场的时候,半路有没有停下来过,比如他下车扔垃圾什么的?”

“有呀,在机场高速路的时候停了一次,他说包里有垃圾要扔,我看到路边有垃圾箱就停下了。”

“我靠,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跳起来。

“你、你们也没、也没问过我呀。”司机被我吼了一声吓着了,说话有点结巴。

“那个垃圾箱在哪?你现在立刻来市局,带我们去找,快点!”

出租车司机很配合工作,不到半个小时就赶来了。

他带着我们开车上了机场高速路。机场高速路是封闭的,最早有一个收费站,后来改成了一个小型服务区。司机说,垃圾箱就在服务区入口的地方。

在服务区入口匝道我看到了垃圾箱。这个垃圾箱使用频率很低,服务区一周才清理一次,我们到的时候箱子里已经存了好几天的垃圾。

我把垃圾箱掀开,将里面的垃圾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顿时一股馊臭味弥漫在我周围。我只好憋着气开始翻垃圾。

黄哥刚靠近垃圾堆就被熏得踉跄几步,捏着鼻子和我一块儿翻。终于,我们在垃圾堆里找到了红色花纹的塑料袋,袋子里有杰克丹尼的威士忌瓶和装着垃圾的白色塑料袋。

带着一身酸味和满身臭汗,我拎着袋子走到快速路旁的风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这边不是天天清理垃圾,我们才找到了证据。

★★★

回到单位,我们和技术中队一起把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在酒店的垃圾袋里发现用过的避孕套和卸妆湿巾,还有两瓶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杰克丹尼威士忌酒瓶了。

BAFADA2C-4D22-47C9-82E2-A9C730C3F5E4.jpeg

杰克丹尼

“能不能测一测酒瓶里的残留物,看看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药物?”宋队问。

“测倒是可以测,但是测酒瓶里残留物的方式有点特殊,必须把试剂倒进去摇晃后再倒出来。测试的试剂有很多种,如果不知道测试目标的话,我们只能一种种试,可是这么做的话酒瓶内部就会被污染,测试不准确。所以想测酒瓶里的残留物的话,最好是知道要测的物质是什么,然后再把对应的试剂倒进去。”

“不能把残留的东西倒出来分成份,一点点试吗?”

“不行。酒瓶已经快干了,只能把试剂倒进去试试。”

听到这儿,我们都沉默了,只能测一次,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必须一击命中。

陈冠廷到底使用了什么东西导致死者窒息死亡呢?如果用药物的话,麻醉类药品倒是有这种功效,但是种类太多没法确定。

现在还得从陈冠廷这个人入手,继续对他进行调查,找出线索。

我和黄哥奔赴武汉,开始对陈冠廷进行调查。

在武汉,我和黄哥查到陈冠廷自己开了一间牙科诊所。陈冠廷有医师资格证,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牙医。他的职业让我们更怀疑他使用了某种药物导致王颖死亡。

大队决定直接进行抓捕,然后搜查陈冠廷的诊所,确定麻醉类药物去向。

对于抓捕陈冠廷,我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大早我们就守在他的诊所门口,看到他出现就直接实施了抓捕。

陈冠廷从被我们扑倒到戴上手铐带上警车,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沉默让我更加坚信,他就是凶手。

我们把诊所的药物清单拿出来,发现诊所的病人不少,有很多麻醉剂的使用登记。为了确定这些药物的流向,我和黄哥把三个月来所有使用过麻醉剂的人的信息都罗列出来,一个个打电话核实。

令我没想到的是,查访的所有患者都确认自己曾使用过麻醉剂。我们又找到了武汉医院的大夫协助,经过他们确认,根据患者描述的缓痛情况,麻醉剂的用量应该是没问题。也就是说,他诊所的麻醉剂都用在了患者身上。

这下我傻眼了,一开始我以为陈冠廷会借着工作便利,偷留出一部分麻醉剂。没想到他诊所有专业的麻醉师,所有麻醉剂都去向明确。

陈冠廷被抓后一言不发,拒绝交代情况。再查不出证据,过了拘留时间我们只能放人。

时间很紧迫,案件陷入僵局,没办法我们只好开始扩大搜索面,将陈冠廷的所有信息都调出来。这时,一条信息引起我的注意——陈冠廷有一个就诊记录。

★★★

他本身是位医生,且是一名高级药剂师,可得了病还是得去医院。让我感觉奇怪的是,他住在洪山区,为什么要去青山区的医院看病?

我和黄哥来到医院,将陈冠廷的就医记录调取出来,发现陈冠廷患有有严重的神经性头痛,为了改善睡眠状况,医生给他开了三唑仑。

三唑仑是一种安眠药,服用多了会抑制呼吸,这和王颖窒息死亡的情况很相似。

53C47C3A-AECD-48F3-B46F-14976B3DC872.jpeg

防不胜防

我们立刻对陈冠廷进行抽血检查,不过并没有在他体内发现三唑仑代谢物。由此我们断定他去医院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获取这种药。

但是陈冠廷获取的三唑仑并不多,只有两盒,这些药就算一次性服用,也不至于让人出现呼吸被抑制的情况。

我们又对王颖的血液进行检查,发现三唑仑代谢物含量也不高,那她是怎么窒息的呢?是不是陈冠廷给王颖服用了三唑仑?这个只能靠对酒瓶里的残留物检测来确定了。

我们商量了许久,只有一次检测机会,如果没发现三唑仑,这份重要的证据就丢失了。

大家在会议室围坐着盯着证物袋里的酒瓶,过了很久,大队长一拍桌子:“测!”

“测不出来怎么办?”宋队小声问。

“测不出来就放人!”大队长回答得毫不含糊,他这种背水一战的气势反而增强了我们的信心。

最终结果不负众望,我们在酒瓶中检测出了三唑仑,证明那天晚上确实有人在酒里放了药,很显然这个人就是陈冠廷。

现在证据链中只差死因了。

★★★

我们开始加大对陈冠廷的审讯力度,但是他对于我们的问话一直保持不理不睬的态度,神情冷漠,情绪平稳。为此我们决定来一次攻坚审讯,将现场所有的物证都准备好,一件件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对他产生一些影响。

我们一边将现场的东西拿出来,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当拿出酒瓶时,陈冠廷脸色就变了。当我们出示检测报告,证明酒瓶中有三唑仑时,我看到陈冠廷嘴角抽动。这表示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在我们拿出枕头的时候,他不敢直视证物,眼睛看着其他方向,这与他从被抓进来后的表现明显不同。

接着,我们拿出卫生间洗手台上的毛巾,陈冠廷再一次眼神闪躲,不敢面对证物。

枕头和毛巾,陈冠廷对这两个东西反应最敏感,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想了下现场的情况,当时枕头是枕在王颖头下面的,不过很靠下,全被压在王颖的脖子上。

毛巾上有口红印,我当时以为是王颖曾经用毛巾擦过嘴,因为她嘴上的口红印很淡,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我怀疑是陈冠廷用毛巾捂住王颖的口鼻,可是毛巾上的口红印明显有胡乱擦蹭的印迹,也就是毛巾被人拿着在嘴上抹了一下,如果陈冠廷用毛巾捂住王颖的口鼻没法弄出这种印迹。

难道这个毛巾不是王颖用过的,而是陈冠廷用过的?

一个男人怎么会用口红?除非……他嘴上的口红肯定是从王颖嘴上沾到的!

EEDD6530-D392-42FF-B4FA-407F9AAA911A.jpeg

口红印

他是在和王颖接吻?不对,他根本不是和王颖接吻,而是用自己的嘴堵住王颖的嘴,用这个方法来将王颖憋死。

我一点点想到了这种看似不太可能的方法,但我对自己的推断并没有信心。现在案件到了僵局,为了弄清案件的来龙去脉,我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陈冠廷问道:

“这个毛巾上的口红印是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什么口红印?”陈冠廷眼睛瞄着其他地方。

“你自己用毛巾蹭上去的口红印,事到如今还装傻?”

“开玩笑,我怎么能蹭出口红印,我又不抹口红。”

“你嘴上的口红哪来的你不知道吗?毛巾上有你的DNA,但口红印是王颖的,你是和王颖亲嘴沾上的口红,对不对?”

“毛巾上有DNA?你开什么玩笑?”陈冠廷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以为现在还是十多年前的技术水平呀?你摸过的东西只要没被污染就能检测出DNA,你也是学医的,现在有这种检测方法还不知道吗?那你也够落后的了。作案之后光想着用毛巾擦嘴,没想着把毛巾一起洗了,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其实毛巾上根本没检测出DNA,我们也没这个技术,不过当时电视上的警匪剧都这么演,拍得像科幻片似的,估计老百姓都把这些编的故事当真事了,所以我便信口开河忽悠起陈冠廷来。

果然,我说完之后他脸色开始变了,面部表情不断扭曲。

“王颖是窒息死亡的,脖子上没有勒痕,气管也畅通,死因就是你用嘴做的,所以你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我趁热打铁对陈冠廷步步紧逼。

“行,你们挺厉害,我承认,王颖是我杀的。”

陈冠廷这句话如同平天炸雷,把在场的包括黄哥和宋队在内的人吓了一跳,大家对他坦荡的承认杀人毫无准备,在与陈冠廷进行了一个多星期的拉锯战之后,谁也没想过我这一顿忽悠,把陈冠廷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了。

看到陈冠廷认罪,我立刻开始做笔录材料,让他自己把犯罪行为供述一遍。

★★★

听完陈冠廷的供述后我心里暗自侥幸,我以为他是用嘴将王颖堵住才导致王颖窒息死亡。其实并不是,是陈冠廷发现自己留下的毛巾上的证据后,误以为我们了解了他的杀人手段,扛不住压力才认罪的。

陈冠廷向我们供述了他杀人的详细过程。

他趁着王颖洗澡把药融进酒里,然后让王颖服下。王颖睡过去之后,陈冠廷用枕头将王颖的头垫起来,使得王颖的头往后仰,气管呈反向并且高于舌根。

接着,陈冠廷用嘴贴上王颖的嘴,自己的舌头勾住王颖的舌头往后面推,让王颖的舌头回卷,由于舌根高于气管,加上王颖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舌头无法弹回来,并且呼吸缓慢,回卷的舌头正好将气管盖上。

气管被舌头盖上后王颖并没有立刻窒息,只是呼吸越来越缓慢,而且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降低,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王颖逐渐窒息,最后活活憋死。

我问陈冠廷为什么要杀王颖,他说的理由和我猜的一样。

陈冠廷是在来我们市里参加一个医学会议时,晚上去酒吧与王颖认识的,认识之后不久他就和王颖确立了恋爱关系,但其实这只是陈冠廷自己这么认为的。

此后陈冠廷对王颖越发割舍不离,后来王颖得知陈冠廷已经结婚,便对他提出分手,但陈冠廷舍不得王颖,他一横心与自己的妻子离了婚,准备与王颖结婚。

根据陈冠廷所说,他一直以为王颖对自己已婚的事情不满,后来才想明白,王颖只是拿自己结婚当分手的借口而已。等到陈冠廷真的离了婚,王颖反而对结婚不太积极。

陈冠廷一直想着要和王颖结婚,在付款买房又计划买车之后王颖突然提出分手,并且称不想再见面。这时陈冠廷发现王颖还有一个男友,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陈冠廷愤怒异常,最终决定对王颖实施报复。他以给她付车辆尾款为由将王颖约出来,这时他已经计划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陈冠廷以头疼为由从医院开出了一些三唑仑安眠药,为了能保证用药量,陈冠廷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这种杀人方法要达到悄无声息,最重要的就是药物剂量的使用,必须让人体放松,失去反抗。不过也不能过于放松,不然受害者体内三唑仑含量超标,一下子就能被检查出来。

在这三个月里,陈冠廷利用自己有牙科诊所的优势,晚上在诊所将心电图和血压等一系列测试仪器放到自己身上,然后服用定量的三唑仑,第二天早上醒来再观察自己的身体指标变化。

陈冠廷用了三个月时间,详细地分析了药品剂量对身体的影响,再通过换算自己的体重来推断王颖应该服用多少。

我对于陈冠廷这个杀人方法很好奇,便问他从哪里学来的。

陈冠廷告诉我,这个杀人的方法是他在读医学研究生时学到的。老师上课时举了一个医疗事故案例,一个人在做手术时脖子后仰结果出现窒息症状,当时手术室的医生没找出原因,后来发现是头后仰导致舌头回卷堵住气管。

老师讲这个案例是为了让自己的学生在实践中提高警惕,注意不要让病人因为这个原因死亡,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学生会用把这个方法杀人。

陈冠廷的所做完全违背了老师的初衷,他把老师所讲授的知识变成了杀人的技术。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刘星辰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9-7-11 09: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7-20 08:16 PM 编辑

居民楼里藏了个断头台,警察看一眼就吐了 | 重案实录010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7-11
4358C21A-91A9-4D73-B085-2E7D153EF860.png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重案实录】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重案队十年期间参与和破获的各种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之前跟刘Sir闲聊,问他经手的最血腥的案子是什么?刘Sir说,就在刑侦大队的时候办的这起案子。

看过现场以后,他连着好几天做梦都泡在血泊里。案情峰回路转,结案后,他和心理医生聊了很久。


这是 重案实录 的 公刑重字010号 案件

本期案件:血腥灭门案

时间:2009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黄哥、张宇轩

全文9619字,阅读约需11分钟

★★★

在重案组工作七年,我见过各种各样惨烈的现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起。

那天下午,我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辖区的一栋居民楼三楼发生了命案。我和黄哥从单位直接赶赴现场。

夏季持续高温,闷热得喘不过气来。刚上二楼,我就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熏得差点背过气去。

来到三楼,很多民警站在走廊,开着大门的屋子就是案发现场。几个年轻的派出所同事站在门口,面色惨白,不停干呕,有一个更是直接吐了出来。我刚到门口我就被屋子里的景象惊呆了。

大门正对着客厅,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血迹,桌椅东倒西歪,花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沙发上有好几道被割开的口子,里面白色的棉絮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我套上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尽量不碰到地上的物件。黄哥跟在我身后,拿着一个物证袋,把所有沾着血迹的东西捡起来放进去。

“这现场是怎么回事?死了几个人?”我问巡警。

“报案人说死了两个,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两人的尸体都在里面。”巡警指着里面两间屋子说。

我往里走,在走廊地上看见一个碎成两半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夫妻俩郎才女貌是一对璧人,中间抱着个两三岁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很可爱。

在北屋,我见到了照片上的孩子,他大概十来岁,五官长开了,有种少年的清隽,面部轮廓还看得出小时候的影子。

而现在,他的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耷拉在肩上。我仔细一看,原来头被拧了180度翻到后背,跟脖子只剩一块皮肉连接。这块皮肉维持着头将断未断的状态,血液喷了一地,看起来分外可怖。

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眼角和鼻子都有流出来的半干的血液,像七窍流血一样。我别过头,不忍再看。

这个孩子看起来是被割喉了,但把头从脖子上割断,这可不是匕首这类凶器能做到的。我看了下伤口,皮肉外翻,唯一连着头和身体的肉片在脖子前面,也就是说他是从背后被袭击的。

孩子还穿着睡衣睡裤,遇袭的时候可能是毫无防备的。

地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凝固,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南屋。

南屋地上趴着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衣,但衣服上撕开了好几条口子,整件睡衣几乎变成了布条裹在身上,衣不蔽体。

卧室的状况比客厅更夸张,视线范围内没有见不到血迹的地方,连天花板都有一连串的小血滴。

衣柜是木制的,外面刷着乳白色的油漆,现在露出了好几道里面的黄色木头。床前的液晶电视机屏幕碎了,机顶有一道裂缝,液晶屏像纸片被折叠一样留下了折痕。

卧室应该也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斗,那么凶手在和被害者撕扯时应该会留下痕迹。想到这儿,我上前查看尸体。

她的身上有很多刀伤,粗略一数约有十几道。伤口乍一看很细,皮肉贴在一起就像是割破了一个口,但按住伤口往两边拨了一下,细微的伤口缝就像被剥开的橘子瓣一样,一下子张开到里面,清楚的看到惨白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伤口将近三四厘米深,十厘米长,如果凶器是匕首的话,需要先捅进去,再沿着皮肤使劲划下来,才会达到这种又深又长的伤口效果,但这么做费时费力,要造成这么多相似的伤口几乎不可能。

476068E0-56A0-4C8E-93D6-20C2BC50D1EE.jpeg

犯罪现场

我戴上手套,轻轻拨开女人的手。从她手指肌肉僵死的形状来看,她手里没握过东西,而且手心连一点皮屑和其它碎渣都没有。

我环顾周围,也没发现附近有能当作凶器的物件。

没有发现更多线索,我们将现场留给技术中队进行勘验,我和黄哥赶回派出所,报案人还在所里,我们打算找他了解下基本情况。

★★★

报案人叫张宇轩,身材干瘦,我进屋的时候他正依着墙坐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我到他面前喊了三声他才反应过来。

“你好,我们是刑侦大队重案队的,你能把你家发生的事情详细和我们说一下吗?

“啊!啊!啊!”张宇轩大叫着扑到桌子上嚎哭起来。

他把头埋进胳膊里面,一只手不停地拍打桌子。看他这副模样,我没再打扰他。等他大约哭嚎了十来分钟,才自己慢慢抬起头,桌子上全是他的鼻涕和眼泪,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牵出长长的透明黏液线,我急忙递给他几张纸巾,让他擦一下脸。

“你想好了再和我们说。”黄哥在一旁说。

“……今天是周日,早上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我妻子丽丽和儿子小伟在家,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我回家刚打开门,就发现小伟和丽丽都死在家里了,呜呜呜……”张宇轩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登记本,你是两点半来到派出所报的案,你说你是一点到家的,那这一个半小时期间你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好像是抱着小伟哭了一会儿,然后又抱着丽丽哭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报警。我只记得这个派出所,甚至忘记打110报警电话,所以一路跑过来的。

“你喷香水了吗?”黄哥忽然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张宇轩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刚才在现场血腥味太重熏得我鼻子都不太好使了。

 “啊?没呀?我哪还有心思喷香水呀?

“你家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确实有东西丢了!钱不见了!前天我刚从银行取了十万块,打算买车用。我儿子马上升初中了,学校离家远,我打算买台车接送他上学。我把钱放在电视机柜子里面,现在钱不见了。十万块是整齐的十捆,其中两捆还是新钱,比较薄,其他的比较厚,用工商银行给的纸袋子装的,外面还套了层黑塑料袋。

我急忙给技术中队打电话,告诉他们电视机柜子里丢东西了,让他们多注意些,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你取钱这事有其他人知道吗?”黄哥继续问。

“没其他人知道,这是我和丽丽决定的。

“你刚才说你回家开门发现家人被害了,你是直接把门打开的吗?”我又问。

张宇轩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由于他情绪激动,很多细节可能记不住,我希望通过不断问询,让他回忆起完整情节。

“我回到家是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的。”张宇轩想了想回答。

张宇轩能用钥匙把门打开,说明门锁完好,罪犯很可能是想办法让受害者自己把门打开进来的。能把门骗开且准确找到财物,这样看来很符合熟人作案的条件。

我又继续问张宇轩进屋之后的情况,可是他对于自己进屋之后都干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好像失忆了一样。

人在受到强烈的刺激之后,会发生应激反应,把亲眼所见的刺激性场景选择性遗忘,我觉得张宇轩可能就是这样,和黄哥合计了一下,决定先不问张宇轩了,开始侦查其他线索。

★★★

我们把张宇轩的妻子陈雅丽的手机通话记录调取出来,发现案发当天上午她接了两个电话。我们找到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女性朋友,打算周末约她出来逛逛。另一个是她同事,通知她周一早上开会,再无其他。

陈雅丽在一家保险公司做办公室文秘,平时接触的人不多。我和黄哥专门来到她的公司做了调查,没发现她有什么仇人,而她公司里的人大多数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

我们又把侦查方向放在张宇轩的儿子小伟身上,他的儿子今年小学毕业,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初中,现在正在放暑假。

我想起曾经侦办过的因为学校孩子霸凌而发生的杀人事件(点击蓝字回顾:冰激淋杀人事件:别贪吃,会死!| 重案实录008),便猜测会不会是小伟在学校与什么人结仇导致的惨剧?

于是,我和黄哥来到学校。班主任说小伟成绩很好,听话又懂事,与同学相处很好,从来没和别人打过架。看样子并不是小伟引来的杀身之祸。

我和黄哥用了两天时间,对两名死者周围的关系人都做了调查,没发现有可疑的人。

这时法医尸检初报也出来了,陈雅丽前后一共有三十三道伤口,其中六道伤口导致动脉被割断。小伟只是脖子被砍断,从伤口切面和深浅程度来看,应该使用的是同一种凶器。

E83EC38B-FC34-400A-A57D-E21FF6A41C10.jpeg

尸检报告

能对着一个人砍三十多刀,肯定不是单纯的图财,而是在报复。但是什么人能对陈雅丽有这么大的仇怨呢?

陈雅丽和小伟都没有什么仇家,难道是张宇轩的仇家来报复他的家人?

我们再一次把张宇轩找来询问。

现在距离案发经过了两天,张宇轩情绪平复了很多。我让张宇轩想一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张宇轩仔细想了一会儿,告诉我们,他还真有一个仇人,而且是不共戴天那种。

他的话给了我们新的侦查方向,但我又觉得有些奇怪,问他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们。他说当时情绪太激动,没想起来这件事。他的仇人叫林东。

“林东和我认识很多年了,本来关系不错,后来因为做生意的事情闹了点别扭。最近林东找我借钱,我没同意,我告诉他我要买车。”张宇轩说。

根据张宇轩提供的信息,我在公安内网上查到了这个人。他在汽贸城的一家公司上班。我和黄哥赶到了汽贸城。

★★★

林东剃了个光头,一米九几的身高,特别壮,胳膊上还有刺青,乍一看蛮唬人的。

“林东,我们是公安局的,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注视着他面部细微的变化,期望能找到一些不寻常的表现。不过林东表现得很平静,把我们带到了办公室。

“7月24日,也就是上周日,你说下你都干什么了?”我并没有说出找他的原因,而是直接问案发时他的动向,看看他的反应。

“上周日?我什么也没干,一直是在家休息,中间出去了一趟,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半夜回家睡觉了。

“你中间出去那一趟是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

“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周日我在家没什么事,待着闷,就开车出去转了一圈。

“你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对,就我自己,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去哪儿转了一圈?

“我也说不清,就是开车出去随便走一走,对了!在儿童公园附近,我当时想去公园走走,但是没找到停车的地方,就开车走了。

“你详细说下是几点出门,几点回来的?

“我出门具体时间没记住,在外面转了有两个小时吧,我是上午出的门,中午回来的。怎么了?警察同志?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和我有关系?”林东问道。

“怎么这么说。”黄哥皮笑肉不笑地问。

“唉,我以前和别人打过架,把人打坏了就跑了,后来警察抓我的时候就问过我事发的时候人在哪。我那时候小,不承认,还瞎编自己当时在别的地方,最后开庭了人家把监控证据调出来了。

“你进过局子?”我是故意这么问的,查资料的时候就查到了林东有前科。

“因为故意伤害被判了一年半,所以你刚才一问我就觉得肯定有事。

“那我们也不和你绕圈子了,现在确实有件事与你有关,你得把你那天的行踪说明白。

“我……我……我说不明白,我那天是自己开车出去溜达的,没有证人。不过你们调查吧,我敢保证没做过违法的事。我以前犯过错,不代表我之后还会犯错,我尝过蹲监狱的滋味,不好受,所以我肯定不会再去做违法的事情。”林东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张宇轩的家就在儿童公园附近,林东说他是上午去的,而张宇轩家的惨案也是上午发生的,难道这是巧合吗?还有丢失的十万块钱。

 “张宇轩说他准备买车,还取了十万块钱,这事你知道吗?

“他和我说过这事,我知道他要买车,但是取了多少钱我不知道。

“你和张宇轩经常联系吗?

“偶尔打个电话,我俩认识很长时间了。

林东看似对答如流,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的每个信息都能与张宇轩提供的情况对上,但总是差那么一点,案发的时候林东就在张宇轩的家附近出现,但他这几个小时干什么了却说不清。这时我决定亮出最后一张底牌,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张宇轩家里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

“张宇轩的妻子和儿子在家被人杀害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上周天吗?那张宇轩呢?他有没有事?

“他没事,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这个案件,所以来找你,经过刚才的询问,我们觉得你比较可疑。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况且我和张宇轩关系还不错,我俩从小就认识,像亲哥们一样,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林东的反应很奇怪,他在听到张宇轩家里出事之后,先是问张宇轩有没有事,接着对张宇轩的家人遇害表现得很冷淡,不像是他说的和张宇轩关系很好。

“你和张宇轩关系很好?”我问。

林东有些迟疑,“我俩以前关系是不错,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他的不提了,到现在还算是朋友,但也仅仅是朋友而已。早些年我可能为他难过,为他着急,但现在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你现在说不清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点就很可疑。在我们没查清楚之前,你都是重点怀疑对象,从现在开始,你被限制出境,也不能离开这个城市。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要是这种态度,那我们就得天天来找你问一遍了。”我说。

林东现在在上班,如果警察天天来找他问话,那对他会产生什么影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本来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没什么可说的呀?”林东一听有些着急。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别怪我们。”我说。

林东用手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唉,我也不想惹麻烦,好不容易找了这份工作,你们要是天天来我可不用干活了,我和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那天去儿童公园是张宇轩让我去的。

“他让你去的?让你去干什么?

“张宇轩和我说,他妻子有外遇,让我帮忙捉奸。我其实不想管,但是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可能他现在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朋友,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我早上开车到了他家附近之后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到了中午也没打通,我就没上楼,直接开车回家了。”林东回答。

“他妻子的外遇对象是谁?”我问。我直觉这是一个破案的关键点。

“这个他没说,不过他和我说过很多次他妻子有外遇的事情了。

“你说张宇轩没什么朋友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小就认识,他读书好,考了大学,而我没考上,早早就出来工作了。不过他从来没嫌弃过我。他毕业后,自己创业挣了不少钱,老婆漂亮,儿子懂事,我挺羡慕他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人都没几句好话,工作室也关了,和很多朋友都断了联系。我们多年情分还在,但是关系也变淡了。

原来林东一直不说自己干什么去了是为了张宇轩着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林东这个人对朋友也算是够意思了。

回复 鲜花 鸡蛋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www.hutong9.net

GMT-5, 2024-3-28 03:32 AM , Processed in 0.202981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