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曼：川普贸易政策该批 但批评者也搞错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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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6 18:48经济日报 记者汤淑君╱实时报导

数月休兵期过后，美中贸易冲突再度升高，华府与北京重启以牙还牙关税大战，引起学者专家热烈讨论可能造成的影响。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曼认为，当前的讨论普遍出现两大误解。

克鲁曼在纽约时报专栏撰文表示，美国总统川普在贸易政策方面没一件事弄对：川普不懂关税如何运作，不明白支付关税的是谁，不了解双边贸易失衡是何意，更不知背后成因为何。 川普看待贸易的零和观点，与过去两百年来的贸易常理相左。 川普在贸易方面若对中国有少许前后一贯的要求，那些要求却又是中国办不到的。 凡此种种，此处不再赘述。

克鲁曼要说的是，批评川普的人士也至少搞错两点：过度夸大贸易战短期代价，却低估长期后果。

短期来看，克鲁曼强调，关税就只是一种税。 因此，提高关税造成的总体经济后果，理应与加税的总经后果相提并论。 就目前而言，增税只不过影响零点几个百分点的国内生产毛额（GDP）罢了。 所谓「贸易战将导致全球衰退」的说法，就目前来看，实难自圆其说。

克鲁曼说，倘若贸易战不仅扩及所有中国进口货，还波及从欧洲和其他地区进口的产品，这将相当于某种收缩性财政政策，其影响相当于大约2个百分点的GDP。 这显然可能发生：川普自以为会打赢美中贸易战，大有可能乘胜追击，战线从中国延伸到欧洲车市，诸如此类。 只是尚未走到这一步。

像美国这样的大国加征关税，在没有面临外国报复的情况下，将导致美国出口货价格上涨，可能是因为美元升值，或因资源从出口产业吸走、转到进口竞争产业。 这种价格上涨，在其他条件不变下，对美国利大于弊（尽管不利出口导向型产业如农业）。 而这种「贸易条件」（terms of trade）效应，可以减轻或甚至逆转整体经济遭关税扭曲时的损失。

然而，若外国采取报复措施，这种贸易条件效应也就随之消失，一切又回到进口关税只是对国内消费者课的一种税。

克鲁曼指出，贸易政策因为具有全球性，且与比较优势理论沾上边，而备受重视。 他认为，贸易政策固然重要，但若纯粹就经济而论，重要性并不高于健保政策、财政政策或一般政策。

但这只是纯粹就贸易战的经济层面而论。 然而，贸易政策并不只是与经济有关，也与民主与和平有关。

克鲁曼举例说，欧洲联盟（EU）起源自1950年代初期的「欧洲煤钢共同体」（Coal and Steel Community） —这项协议固然带给缔约国经济利益，但也无意间促成真正的目的，即防止法国与德国发生战争。 而民主向来是欧盟会员国的资格条件之一，这正是为什么欧盟对匈牙利的民主名存实亡反应软弱，象征如此重大的道德挫败。

美国的例子较不明显。 但若回顾美国历史，就显得相当明白。 克鲁曼说，战后贸易体系脱胎自科德尔·赫尔（Cordell Hull）的构想，赫尔是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国务卿，他认为国与国之间若建立商业联系，将有助促进和平。 这种贸易体系订有多边协议和规则，可限制片面行动，打从一开始就是所谓「美利坚治世」（Pax Americana）重要的一环，与国际货币基金（IMF）、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一样，都是奠定战后世界秩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克鲁曼指出，川普发动贸易战，应可视为他拥抱外国独裁者、对美国盟友缺乏尊重、藐视国内外民主诸多举动当中的一例。

可能有人会问：中国既非美国盟国，亦非民主国家，许多贸易行径又很恶劣，美国基于中国经济行为发动美中贸易战，理由难道还不充分？

克鲁曼认为，美国若把中国当孤立个案处理，只对中国产品加征关税，或联合盟国共同反制中国可议的贸易行径，那么就合情合理。 但川普却是把贸易战炮口对准几乎每个人。 例如，川普基于荒谬的「危及国安」借口，对加拿大进口钢品也祭出关税，还威胁要对德国进口车比照办理，这根本不是在建立策略联盟来对付贸易行为不良的中国。

克鲁曼批评，川普这样打贸易战，将把「美利坚治世」残余部分也摧毁殆尽。

克鲁曼不认为贸易战无可避免。 他认为，美国经济支配地位日益式微，不是因为美国穷了，而是因为别国变富了。 但仍有理由指望相对和平的国际秩序得以维系，只要世界民主国家能协力支持。 数年前，世界贸易体系就出现良性发展的迹象，从原先大致由美国独霸，逐渐转变成由美国和欧盟共同管理。

但现在，欧盟对匈牙利总理奥班这类独裁者的姑息，令人失望。 若区内问题都处理不好，遑论成为世界领导者。

至于美国，克鲁曼说，若说欧盟「软弱无能」，川普就是「不怀好意」，「努力把世界变成更危险、更不民主的地方，而贸易战只是那种意图的一种展现」，对美国乃至全世界终会导致恶果，而这种恶果将远比用经济模型衡量出的关税影响严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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