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有一群中国姑娘，敢去美国叫板

源济

20年前，有一群中国姑娘，敢去美国叫板

原创： 令孤  8字路口  2019-07-05

马云又上热搜了。

就在2019年7月5号，也就是今天早上，他宣布要搞一件大事情：

未来10年，支付宝将投入10亿元人民币，赞助中国女足。

并且，不要任何回报，比如在赛场上立个广告牌，在衣服上印个logo之类的。

也不和成绩挂钩。不管女足踢出什么名堂，都会坚持出资，不会中途退出。

堪称史上最佛系也最长情的资助。

正如马云所说：这十个亿，就做一件事，帮助中国女足发展。

说起来也是缘分。

二十年前的1999年，他带领十八罗汉，在杭州创立阿里巴巴，正是铿锵玫瑰盛开之时。

在那年夏天的第三届女足世界杯上，女足获得世界亚军。

那是截至目前，中国足球在世界上的最好成绩。

这个成绩，还会在肉眼可见的时间内，持续很久。

01

20年前的中国女足，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女子第一天团。

因为，她们代表了中国的面子。

中国女足一出生就风华正茂。1986年，成立才三年，第一次参加女足亚洲杯，就以全胜的成绩夺冠。之后连续6届，都站到了冠军的领奖台上，成为世界级强队。

最高一场的比分是，21：0。被虐者，菲律宾。

多年后，菲律宾才从中国男足身上，找回了自信。

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中国女足就闯进了决赛，可惜最后以1：2败给了美国。

那时的美国并没有自信能战胜中国。

赛前，美国门将斯库里和朋友打赌，胜了她会裸奔。赛后，她实践了诺言，奔了一个街区。

此时的中美关系，正微妙。中国想加入WTO，融进世界，美国却百般阻挠。

两国之间最大的危机，发生在1999年5月8日。

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美国轰炸，三名记者当场牺牲。一时间，整个中国群情激愤，对美国的仇恨达到顶点。

却又毫无办法。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一个月后，当女足队员前往美国踢世界杯时，心里还带有祖国遭到羞辱的沉重。

在世界范围内，女足都不是主流运动。就连主办方美国，也没多看重。赛事举办地波特兰，大街上没挂女足世界杯的会旗，反而到处都是支持同性恋的彩虹旗。

有个中国记者在日记中写道：

我深吸了几口气，压住了胃里翻的东西，心道：美国人怎么会喜欢这东西？

临行前，足协官员特意给记者交代，不要把中国队炒得太热，要多讲些中国队遇到的困难，比如伤病多。

也就是说，不要让人有太大的期待，免得压力大。这也与当时中国韬光养晦的风格一致。

还是球队之间知根知底。美国队员在接受采访时，纷纷表示中国队才是她们的头号对手。

结果，在美国博彩公司开出的夺冠赔率上，中国队名列第二，仅次于美国，超过了上一届的冠军挪威队。

到底是专业的，算得挺准。5场比赛中，中国女足狂进19个球，接近场均4个，可以用“所向披靡”来形容。

报纸上，连篇累牍，都是女足的内容。她们有了自己的名号，“铿锵玫瑰”。

《羊城晚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女足是老师》，里面写道：

我总以为，中国的足球之所以踢不出国门去，是因为体能不行。洋人是牛肉牛奶，咱们是粗茶淡饭。

这次女足远在他乡，也没有几个球迷临场助威，却踢败了人高马大的强敌......这就使我顿开茅塞：原来体育行当里也有比吃喝更重要的东西。

决赛之前，女足世界杯评选了这一届的全明星阵容，中国队有7人入选，人数最多。接下来才是美国队的5名。至于欧洲足球强国德国，不过两人入选。

女足的头号球星是孙雯。在比赛中，她独中七球，包揽了金球奖和金靴奖，被评为世界杯最佳球员。

美国《芝加哥公民报》说：“她的技术代表了世界女足的方向。”

而决赛的对手，恰好就是美国队。有点冤家路窄的意思。

可以说，每一个中国人，都希望这一次女足能战胜美国，灭掉霸主的气焰，报一下炸馆之仇。

那一双双注视着电视机的目光里，有无限的期待。

02

决赛的地点位于洛杉矶的玫瑰碗体育场。

大夏天的，安排在下午一点举行。正是阳光最炽烈的时候，也是中国人习惯睡午睡的时候。

这是东道主的优势，也是美国人的策（yin）略（zhao）。

之前的比赛，美国还刻意让各国球队在不同城市间来回奔波。中国队就在东西部来回往返了4次，需要不断倒时差。

住到洛杉矶的酒店后，有天夜里还突然响起了火警警报。等队员们全都跑出去后，保安又告诉他们，没啥事。

终于，时间来到7月11日。

12点45分，身穿红色球衣的中国女足和身穿白色球衣的美国女足，列队走进了玫瑰碗。

在大洋的此岸，是北京时间凌晨四点钟。无数的人在闹铃声里起床，打开电视机。还有的人，彻夜没睡。

看台上，有90185名观众前来观赛，创造了女子足球观众的历史记录。大多是美国人，一片白色的海洋。

总统克林顿也来了，坐在包厢里，一张帅脸，志得意满。

相比之下，中国观众就要少很多，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白海洋中依然耀眼。

有人举着条幅，上面写着：“姐妹你可劲造”。不用猜，肯定是东北人。

还有的条幅写着：“姐，甭客气”。想必就是北京人了。

比赛前，是唱国歌仪式。美国国歌奏响的时候，4架F-18战斗机，成菱形编队，从低空掠过玫瑰碗。既是助威，又是震慑。

看台上，九万观众的声浪，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砸向球场。

当天气温达39摄氏度，央视记者张斌觉得大腿有些刺痛，手一摸，发现裤兜里两节5号电池被晒爆了。

比赛即将打响。11名队员手臂搭着肩膀，围成一个圈，孙雯带领大家一起高喊：中国队，加油!加油!加油！

转播比赛，按常规做法，当中国队员射门时，摄像机应该把特写镜头给射门的人，但现场摄像师却给了美国的守门员。

有人评论说：这场比赛在转播中体现了沙文主义倾向。

双方势均力敌，攻守交错，90分钟常规比赛时间内，都颗粒无收。

现场观众里，有8人被送进了医院，7个中暑、1个突发心脏病。

进入加时赛了，女足队员们再围成一个圈激励自己。这一次口号变了，只有一个字——拼。

惊险的一刻发生在101分钟。中国队员范运杰高高跃起，头球冲顶成功，眼看着皮球越过守门员，飞进球门了。

但，就在一瞬间，又被美国队员给顶了出来。

现场裁判示意，没有进球，比赛继续。

这个球到底有没有越过球门线，争议很大。后来，CNN通过电脑三维技术还原，显示它的确过了门线。但当时比赛还没用到高科技手段，裁判没法用肉眼判断，只能靠临时的决断意识。

可以选择站在美国，也可以选择中国。只是，裁判选择了美国。

就这样，120分钟过去，双方又交了白卷，不得不靠更为残酷的点球来决胜了。

5年前，也是脚下这个球场，男足世界杯决赛，巴西和意大利也进入了点球大战。

意大利巨星巴乔罚失点球，留给历史一个落寞的背影。

同样的剧情又要再次上演。只不过，主角变成了中国和美国，男人变成了女人。

03

大战开始前，门将高红走过去，拍了下主教练马元安的肩膀说：

马指，等着吧！你就是世界冠军的教练。

马元安心中一阵窃喜，看来胜利就在眼前。

但，生活没有现成的剧本。第三个出场的罚球队员刘英，一脚推射，被门将给扑出来了。

还是斯库里，那个曾裸奔庆祝的黑人女性，挡住了中国。

胜利者的欢呼，衬托出失败者的格外悲凉。赛后，刘英悔恨地说：

罪人啊，罪人！我愿意砍断双脚来换取再一次的射门机会。

然而，这个被扑出的球同样存有巨大争议。慢镜头显示，就在刘英射门前，斯库里提前移动身体，向门外跨了两大步。

就是这两大步，意味着更小的扑救距离，更大的破门难度。

这是犯规动作，但裁判没吹。

一个记者痛心地写道：

被扑出的那粒岂止是点球，那是剜走了的姑娘们的心，那是死神叩门的真实感受。

轮到最后一个罚球了。此时，中国队五罚四中，美国队四罚四中。如果美国队打进，就会取得胜利。

出场的是美国队员查斯顿，她亲吻了一下足球，退后几步，准备起脚。

此刻，现场9万多观众，和电视机前的数亿球迷，都在注视着这决定生死的时刻。

守门员高红在门前机敏地跳动，判断敌人可能的射球方向。当时，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足门将，这一年还被亚洲体育协会评为“亚洲最出色的女足运动员”。

比赛中，她曾无数次用高难度的扑救，挽救了中国队的命运。

但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球进了网。

体育馆沸腾了，美国队员欢喜跳跃。看台上的克林顿，也在挥拳欢呼。

进了决胜球的查斯顿兴奋至极，一把撕碎自己的球衣，跪在地上，露出了黑色的胸罩。

随后，这张照片同时登上了美国三大杂志的封面——《时代》《新闻周刊》《体育画报》。

一个男孩对母亲说：

全场比赛，我没看到和男足有啥不同，直到有人脱去衣服，我才发现真的很不一样。

中国队员颓然坐在地上，很多人哭了。记者群里，也都在抹眼泪。但在失落之后，她们重新整理好衣装，昂扬走上了领奖台。

哪怕是亚军，也是中国足球在世界上的最好成绩。她们创造了历史。

和平时代，体育场是彰显国威的重要阵地。显然，此时的中国还没法超越大国，走向巅峰。

一个记者感叹：

难道啼尽最后一滴血也实现不了以整个青春为代价的兑换？幸运女神，你为何如此的残酷！

04

回到中国后，女足队员依然获得了热烈欢迎。

7月13日，在人民大会堂，最高领导人特意对罚失点球的刘英说：

没关系，再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有大将风度。

庆功会上，不少明星前来捧场，比如姜昆、蔡国庆。少不了要合唱一首当时正火的《常回家看看》。

球员的家人也参加了，高红的父亲对体协领导人：

是党为我们培养了一个好女儿。

上海电影厂，76岁的老导演谢晋，开始筹拍电影《女足9号》。9，正是孙雯的球衣号码。

40年前，谢晋曾拍过一部体育片《女篮五号》，体委主任贺龙元帅让他再拍一部女足的电影。

但当时中国没有女足，直到这次女足冲进世界杯，他才有了创作冲动。

几个月后，女足队员受邀参加了央视春晚。不少节目也蹭女足的热，郭冬临就现场说了一段京东大鼓：

火红的太阳刚出山，球场上走来了半边天，中国队出场是人两个，啊不，十一个呀，一个老汉那是教练啊啊啊......

2003年的春晚，田震的一首《风雨彩虹 铿锵玫瑰》更是传唱中国，成为女足的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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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首歌，本来是广东电视台一档闯关节目的主题曲，并不是为女足写的。

原名是“温柔美眉，铿锵玫瑰”。因为歌曲的基调与女足精神贴切，被选用，歌词也改成了“风雨彩虹”。

总之，那是中国女足最高光的时刻。

但光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1999年世界杯之后，第二年的悉尼奥运会上，女足就掉到了第五名。

2003年的第四届世界杯，本来是在中国举办，因为非典，只好改为美国代办。这一次，姑娘们没有机会复仇，最后取得第六名，连四强都没进。

从那之后，女足和男足一样，进入一个漫长的低落期。

尤其是随着黄金一代球员的退役，人才出现饥荒，新的队伍跟不上，比赛就更难了。

比如，孙雯去了复旦大学读书，年轻时的文艺气质发挥了作用，还做了《新民晚报》的兼职记者。

还有更多管理上、体制上的问题，是钱没法解决的。

生活的确是个大事。2014年，几位前国脚女足队员，在上海开了一家火锅店，孙雯还帮忙去站台宣传。

今年的法国女足世界杯，中国队获得资格，但小组赛未出线，是在世界杯上的最差成绩。

媒体的报道标题，是这样写的：

《中国女足兵败世界杯  低谷已是长期状态  和男足一样萎靡》

五年前，参加过99年世界杯决赛的最后一位女足队员浦玮退役。

而在去年的12月2日，另一位当年的女足队员张鸥影，因肺癌离世。

辞世前，她特意告诉家人，给自己穿上了国家队的队服。红白配色，依然耀眼。

那个辉煌的时代，就此消亡。

也许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中国足坛后来掀起打黑风暴，许多官员和足球运动员应声落马，锒铛入狱。

其中，没有一个女足队员。

05

2014年，网上出现了一组关于广东清远女足训练基地的照片：

伙食是大锅菜，唯一荤菜是红烧鸡腿，主食为米饭、馒头，和建筑工地差不多。

还有一头猪，在基地悠闲地溜达。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还要举办全国女足锦标赛。北京女足乘坐21个小时的火车才能抵达，四川女足要坐28个小时。

一位前国脚，感叹说：

不要再奇怪近年来女足水平的大幅下滑，不要再责怪很多正值当打之年的姑娘早早地离开了球场。

吃苦真不怕，怕就怕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却无人问津，惨淡收场。

现代化的足球，是一个系统工程，从人才的培养、技术的训练、战法的研究，到营养的补充、伤病的治疗，都需要专业和投入。

换句话说，需要整个社会的关注。

而马云，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两年前，他就资助了海南的琼中女足，一支连续夺得三届哥德杯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的球队。想从源头上，帮助女足建设和完善人才梯队。

去年的雅加达亚运会，中国女足杀进了决赛。但现场，中国观众寥寥。

经历过北京奥运的国人，对亚运会已经没多少兴奋劲儿了。何况是对女足。

马云，就坐在这为数不多的中国观众中间。

他是特意从国内飞来，给姑娘们加油的。

当女足遭日本队绝杀、无缘金牌后，他跑去对姑娘们说：

我相信冠军只是时间问题，从今日起，我决定专一地做中国女足一辈子的粉丝！

人生如一个8字，兜兜转转，循环往复，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历史上，女足凭借中国特有的体制优势曾经强大过，但就是因为无力扩大社会的参与程度，最终陷入低谷。

当年，女足给这个国家挣了面子。现在，该轮到它获得回报了。

一个国家足球运动的强大，不是球员个人的事，也并非马云个人的事。

它是所有人的事。

现场见证过女足99年世界杯的央视记者张斌，在谈及女足如何振兴时说：

答案就在每个人心中。

社会整体的运动参与度不高，我们就永远不是所谓“体育强国”。

这些年，张斌一直没有离开过足球。

他在央视体育频道参与创办的每一档节目，几乎都与足球有关，比如《天下足球》《足球之夜》《豪门盛宴》。

2015年的女足世界杯，《天下足球》以女足为主角，做了一首歌的MV。

这首歌，叫《追梦赤子心》。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继续跑 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