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些害怕,京师已经收复,求仙如他,是否又要离开我?
那夜,我们同榻而眠,中间隔着一盏博山炉。半晌,他果然对我说,陛下,臣想要回到山中。我当然不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先生,何况,太子现在也很信任先生。他说,陛下,长源五不可留。
什么?
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奇,此其所以不可留也。
我和他之间,只隔着一盏博山炉,香烟袅袅,他的脸影影绰绰,忽然模糊起来。我故意背过身去,是不敢回头,也是不愿回头。
我说,朕若执意不肯呢?
他说,今夜,我和陛下之间不过隔一香炉,我的请求还不能得到满足。将来朝堂相见,我的请求,陛下更加不会同意了。
我仍旧没有回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泪。可我忽然想起那日下午,他眉宇之间的忧愁,他说,我的梦想是修道成仙,可是没有人愿意成全我。
我的梦想,这辈子已经无法实现了。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实现他的梦想?
至德二年十二月,我准许他在衡山隐居,我给他造了房子,给他三品俸禄。
这一次,我没有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