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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地球青年图鉴》第21期:住进五道口乌托邦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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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16 02: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地球青年 | 住进五道口乌托邦的青年人
凤凰图片  2019-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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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东邪西毒》里有一句台词:“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她却觉得很重要。”毕业那年,余渺(化名)做了一个“浪费时间”的决定。在别人看来,是勇敢。在他眼里,是懦弱。因为害怕面对一些东西,所以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能做多久。他放弃媒体转正的机会,成为一个自由写作者。那一天,领导要他写离职原因,他只写了三个字:“写小说。”图为706青年空间本部的咖啡馆。【凤凰新闻客户端 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出品】 作者 |  宗城   编辑 | 图拉   除特殊标注外,图片由706团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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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后,他住进北京五道口的一家青年空间。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刚拍完人生中第一部电影长片的梅林(化名)、拒绝成为当代“社畜”的阿宥(化名)。毕业那年,他们都没有按部就班,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而是成为脱轨的年轻人,居住在706这个五道口的青年空间——一个格林威治嬉皮公社的中国版本。图为706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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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打造这样一个氛围,让无数有意思的、怀抱理想和梦想的全国各地的年轻人,可以聚到一起,通过彼此,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多年以前,当有人问起方荣成立706的初衷,他这样回答。图为2012年的706早期住客,右二为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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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个人让这个理想落地,他们中有北大清华的学生,韩国的留学者,也有肄业的社会青年。五湖四海的人给他们捐书,全国各地的青年人慕名而来,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度成为中国青年人的朝圣地。图为2015年706的活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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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在706咖啡馆前台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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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青年空间位置隐蔽,在华清嘉园一栋大楼顶部。它的主要收入是房租和捐赠,在2018年被收回一半空间前,本部的复式结构空间总面积约600平方米,涵盖有住宿区、办公区、小剧场、图书馆和咖啡厅,成为五道口青年公共交流的据点。鼎盛时期,706曾被《中国青年报》《博客天下》等杂志报道,被视作中国青年探索生活方式的一个实验场所,但至今仍未找到可持续的盈利模式。为了缓解财政危机,706早在创立初期就面临路线分歧:是要走公益路线,还是要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最终,大部分成员主张走第二条道路,方荣就是其中一员。日常生活里,他常常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没钱了,没钱了,我们要搞钱......”“做什么公益?我们要盈利的!”图为706青年空间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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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持续亏损,又面临租金上涨,706在2018年曾遭遇过一次关停危机,依靠二次众筹(第一次在2012年)才活了下来。2019年后,706在北京的望京、双井等地开辟生活实验室,在上海、广州开设了分部,情况好转,但仍没有还清债务。在中国,这样的青年空间十分罕见。706依靠住宿和资助撑到现在,而其他的青年空间多数关门。图为脚踩独木的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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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惊奇的是,706一直活到了现在,虽然有种种问题,但它仍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青年空间,吸引了很多年轻人的注意,尤其是反思传统生活方式的人们,纷纷住进了这座五道口的“乌托邦”。图为706举办的“48小时生活实验室”活动,每期活动邀请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在实体空间生活48小时,期间共同完成一次生活的实验或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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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高三学生子墨,她那时在一个高中国际部上学,一边在中介那里写美国大学的申请文书,一边利用空闲,走访北京好玩的地方。通过一个公众号,她知道了706,“和国内普通青旅不太一样”,这里有各式各样探讨公共话题的活动,程序员、嬉皮士、诗人、歌手,平等地聚在一起,这种志趣相投的氛围令她欣喜,也使得706成为她在国内待得最久的青年空间。图为子墨在2017年底到2018年暂住706时。她如今在美国上学,在课余时间在洛杉矶采访一系列有趣的人,她想通过相机和眼睛去理解洛杉矶这个城市和城市里的过客,所以摄影项目取名为“I See 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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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青年教师杨树(化名)也来到了706。他在706成为一个教育课程的组织者,认识了天南地北的朋友,但他并没有把留在706的决定告诉家人。图为706团队成员杨树。图片来源:杨树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6 02: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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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媒体用“乌托邦”来形容706时,方荣有不同看法。他觉得706并非虚无缥缈的乌托邦,而是一个现实的、可复制的案例,它的创新和困境都是现实的,在这里的生活并不梦幻,因此可能让期望过高的人失望。图为706书屋举办的文学沙龙。图片来源:余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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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706有这般那般的问题,青年学者张熙每次来北京都会在706暂住,莫邪(化名)也久居于此。她之前在北京一家新媒体公司工作,因为疲倦而离职,计划做自由职业者。刚换工作到北京时,张熙就给她介绍了706,通过朋友搭线,她住了下来。706吸引她的是公共交流的氛围和那股青年的朝气,莫邪觉得,这在一般的合租房里很难找到。在706,像余渺、莫邪这样的自由职业者并不少。人们聊起自由职业,有时会以为很闲散、舒服,因为不用上班打卡,可以随意支配时间,但余渺觉得:“自由职业后,生活压力更大了,因为每个月不会有固定收入,必须努力写作、投稿,维持基本的收入。”图为莫邪,曾做过新媒体公司的知识付费,2019年离开了原来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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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朋友聊天时说:“毕业后不找工作,全靠写作谋生,这可能是我出生以来最冒险的决定。朋友说很羡慕我,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像监狱,逐渐变得机械,我却羡慕他,有社保,有基本收入,朋友笑了,这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自由职业风险巨大,很多朋友都惊讶于他这个决定,他甚至没敢告诉爸妈,谎称自己还在媒体工作。因为“二十多年相处的日子,让我对消除代沟不抱信心。”图为余渺在706写作。图片来源: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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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渺也曾多次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做自由职业?他首先想到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年都在和媒体打交道,自我消耗过多,他迫切需要沉浸自己,专心阅读,写完他的长篇小说。他还记得在媒体,每天最害怕的事,就是刚刚坐上回家的地铁,便看到某个名人去世了、离婚了……但是生活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渐渐的,他对追热点产生了生理性厌恶。但如果在媒体,这就是他的职责。余渺不想成为写作机器,暂时离开,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脱。图为余渺住在706的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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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渺第一次知道706是在大一的时候。当时他在天津念书,高中同学在706担任志愿者,约他来五道口玩,不久后,他成为706的专栏作者,依靠写作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巧合的是,当他升到大二,706新媒体出现断档,余渺临时救火,成为了706的新媒体主编。就这样,余渺和706慢慢熟起来,当他毕业后要在北京找合租时,706就成了他的第一选择。在706,余渺认识了北大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的毕业生梅林,当时,他在做独立电影的一年处处碰壁花光了积蓄,自己在这条路上感到孤独,希望在706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互相勉励继续走下去。图为余渺在北京天桥上的背影。图片来源:余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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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的电影之路开始于2017年。2017年4月,他为北大剧星风采大赛拍摄了开场视频《相逢》,在拍摄过程中认识了硕士毕业于北大经济系的小东,二人一拍即合,约定一起拍片。因为休学过间隔年,他比自己最熟悉的同学要晚毕业一年。2017年夏天,看到好友各自奔天涯,自己仍在燕园湖畔,离愁别绪上心头,梅林想:可不可以拍一部片子,和青春做郑重的道别?他把想法告诉好友:“借助六月去美国洛杉矶南加大参加暑期项目的契机,去拍摄一个发生在洛杉矶和北京,有关毕业季的故事。”于是,电影《时光慢递》应运而生。图为青年导演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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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拍片的难度远超他想象。尽管拿到北大教育基金会的资金扶持,拍片费用仍超过预算。梅林陆陆续续砸了十几万元,这还不包括发行和后期宣发的费用。他去拉投资,大公司看都不看一眼,小公司看了一眼,也没有回音。为了维持进度,他不得不疯狂接活,给甲方改一稿又一稿的片子——为了有钱,他不得不低头。电影开工,他的朋友从五湖四海赶来帮助。朋友小海对他说:“老铁我肯定帮。”于是从美国飞回北京。小东知道后,也立刻从成都坐火车赶到北京。还有小梁、老钱和他的女友,都不问报酬帮他拍摄。图为电影《时光慢递》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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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说:“我不觉得人生里还会再遇到这样一次,有这么多朋友不计代价不求任何回报地来跟着你干一个多月,一起拍一部电影。也是因为有这样一帮人的倾力相助,我们才能用不到十万的预算拍摄了一部两个小时片长的电影。因为预算非常紧张,大家的机票和火车票至今都没有报销。”图为《时光慢递》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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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7日,毕业典礼。学院安排了一个走红毯的环节,每个人走红毯时,主持人会念到他的毕业去向和所获奖项、头衔。那天走红毯的时候,前面的同学走过,主持人念出种种获奖履历,还有不计其数的令人艳羡的毕业去向,到梅林的时候,他看见副院长宣读毕业去向时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念出了:梅林,毕业去向——北漂。图为梅林当时在拍摄自己的第一部独立长片《时光慢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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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余渺一样,阿宥也对媒体的“流量为王”感到厌倦,他本是媒体实习生,但不久后就离开了这个行业,专注于阅读左翼批判理论,发起一系列反思资本主义工作制度的活动。因为对青年空间这种模式的好奇,他住进了706。2019年4月,阿宥联合朋友发起了“社畜保健所”。他联合8个志同道合的90后(包括学者、律师、设计师、自由撰稿人),办起了一系列反思996、批判资本主义、探索新的生活方式的线下活动,统称为“社畜博物馆”。在一场行为艺术里,阿宥扮演一位过劳的程序员。四周都是规训他的声音,他赤脚行走,神色恍惚,用十个脚趾急促地踩着键盘,压抑、愤怒、窒息,无人问津,直到键盘声止,程序员当场倒地,阿宥用一场行为艺术,表达对剥削的抗议。有趣的是,“去世”的程序员依旧紧抱键盘。图为“社畜保健所”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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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6 02: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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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渺也参与了“社畜博物馆”,他是一个观察者。余渺注意到,虽然当时互联网兴起了批判996的舆论热潮,但“社畜博物馆”参与的人数并不如预期,这个活动的矛盾是——它的针对人群都在加班,有空来的人,并不是典型的社畜。在北京,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忍受尘垢垃圾的工人可能是最过劳的一批人,但他们很少参与706的活动,在706的主要还是学生、文艺工作者和闲散青年。办完“社畜博物馆”后,阿宥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在2019年5到7月,他和朋友沿着中国东部沿海一路向南,背着帐篷背包,以徒步和搭顺风车的方式,从天津出发抵达广州,拜访一些合作社及相关机构。“这些机构包括六家较典型的农民专业合作社,两家类合作社城市青年组织,以及两所合作社相关研究机构。”图为社畜博物馆活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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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中国青年来说,合作社是一个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它曾是社会主义的象征,又在市场化大潮中旁落,阿宥所做的是让更多人了解合作社,不只是钩沉历史,也是在探索新的工作形式。从媒体离开后,他致力于批判资本主义的生产与剥夺方式,706给他提供平台,研究左翼电影,举办反思996的活动。图为阿宥拜访合作社途中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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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悖论是:阿宥离开了媒体,现在为了生存,又不得不给706做新媒体,同时积极写一些媒体约稿,赚取稿费。阿宥的矛盾也是很多脱轨青年的困扰,他们疲倦于传统的工作方式,但为了自给自足,他们有时候仍不得不继续忍受所谓的“剥削”。图为阿宥在706图书馆,这是一场行为艺术活动,他扮演过劳死的互联网员工,在精疲力尽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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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子墨就要离开706了。她很想用一个词形容在706的生活,但发现自己做不到。她说:“这不是一个纯粹的乌托邦。在讨论哲学诗歌历史的同时,我会因申学的事焦虑,有人想着找工作,有人想着谈恋爱,有人想着一夜暴富,有人在思考706的资金运转问题。我们还是会被世俗的问题纠缠着,没人能从现实生活里真正抽离。”五道口人来人往,聚散离合,什么都很快,但不变的是一群热情的年轻人,而706似乎永远是年轻的,以至于当离开的人归来,在706故地重游,他们觉得既亲切,又有些陌生。烟花寂灭,烟花又起。图为子墨离开706,去美国读书。照片来源: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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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余渺仍在灯下漫笔,阿宥经受不住方荣的怂恿,接过了新媒体的担子,而梅林已结束自由岁月,独自奔赴大洋彼岸的美国学习电影。梅林不后悔拍片这个决定:“我想,如果再来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去这样选。每个人都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但是为那片天空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十天之后,余渺送别了梅林,又回到平常的生活。秋天,他在706发起了一个文学沙龙,解读经典小说。他走在路上,仍会遇到706的老朋友。方荣最近很惆怅,说他要去补牙了。阿宥在继续左翼理论批判,他终于写完了合作社的稿子。在706本部,有人又唱起了朴树的《送别》,一群人哭成泪人,方荣皱着眉头:“小声点,邻居要投诉。”图为706文学沙龙照片。图片来源: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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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余渺继续踱步,走到了五道口的一处平常之地。很少有人知道,在那个如今已和周遭一样的地方,曾埋藏着许多不平静的过往。那时候,五道口有很多酒吧,也有很多嬉皮士,一个叫作D22的酒吧就在这里,曾见证数百个激情和空虚的夜晚,看那些模仿鲍勃·迪伦、窦唯的青年们,在灯球下尽情摇摆。多年前的那一天,刺猬乐队的主唱子健曾在D22冷清地歌唱。后来,他在一档名叫《乐队的夏天》的节目里唱道:“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图为深夜的五道口。图片来源: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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