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计划｜她靠讲故事，救了一个打胎的女孩

源济

她靠讲故事，救了一个打胎的女孩

欧阳十三 全民故事计划 2020-01-07

“

在电台上班没多久，小默就让台里所有的人都记住了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太爱哭了。

一

 

200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结束一档阅读类的节目后，小默走出武穴电台的小院子。她收到一条短信，只扫了一眼，整个人就被钉住了。

那是一条告别短信：

“小默，你好。收听你的节目很久了，每晚都要听着你的声音入睡，谢谢有你陪伴的每一个长夜。我想，这次我可能真的要睡很久很久了。晚安。”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立马给对方回消息，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几个小时过去，这位留言的听众再没有动静。小默安慰自己，大概是睡着了，没什么大事的。但这一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小默终于联系上那个留言的听众，赶过去找她。女孩才十八九岁，小默见到她时，脸色煞白的她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床单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桌上搁着冷却的白粥。

小默一进屋就闻到那股血腥气，她丢下手里的牛奶和水果，立马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等姑娘醒来，医生说，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是私自药流不当导致的大出血。

小默亲自煲了汤，看着她喝下去，女孩的脸上才有了血色。

喝完，女孩搂住小默大哭起来。小默却哭得比她更厉害。

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爱情故事：女孩爱上了一个浪子，甜蜜过后，意外怀孕，男人就彻底消失了。女孩不敢告诉家人，也不懂怎么处理，偷偷跑到药店买了药想自行解决，结果差点丢了命。

眼前的情况对小默来说也是全然陌生的。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关于术后的注意事项、修复身体的饮食等等。在搜资料的时候她才发现，女孩意外怀孕后，私自处理导致的伤害甚至死亡，那些案例太多了。

临走时，小默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留给了女孩。她想，她得做点什么，别再让更多的女孩重复这个悲剧。

几天后，小默在电台策划了一期节目，叫“绝不打胎”。

那期节目中，她教女孩们如何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节目的反响异常热烈，很多听众打电话、发短信过来，分享自己的故事，或者向她寻求帮助。

出了直播间，小默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原来讲故事这件事能够给人带来如此大的力量，甚至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改变某个人的一生。

 

二

而故事，也在不经意的时刻，改变了小默的人生。

童年时期，小默就一直喜欢听故事。夏天的夜晚，小默躺在竹榻上，爸爸有时会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在那些故事中，玛雅古城正在祭祀中跳起百兽围猎之舞；都铎王室在战争的废墟中走向没落；大唐天朝正在接受万国朝贺；亚马逊的丛林刚刚诞生一个全新的部落......这让她对故事中的世界产生无限遐想。

有一天，她无意中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出身贫寒的男孩，为了出人头地，放弃了很多东西。他学会在商海中尔虞我诈，对对手毫不留情。很多年过去，他成了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但是那份成功背后，躺着一份孤独——他始终孑然一身。

当时小默刚上初一，对“孤独”这个词并不理解。但是在那一瞬，她似乎被某种东西击中，隐约有点明白，原来财富名利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人活在这世界上，真正支撑自己的，是爱和被爱，以及陪伴。

后来，因为某次深夜打开收音机，小默被收音机里一个正在讲故事的温柔而磁性的声音吸引，她记得那个主持人是湖南交通频道的宁静，节目叫《天际传情》，还常常会读一些听众的来信。就是这档节目，让小默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要做一名电台主持人，做一个讲故事的人。

为此，小默一直在做准备：大量地阅读书籍、做摘抄笔录；试着自己讲一个故事。后来，她如愿在学校的广播站当了主持人，开始正式对着话筒。

当家乡电台发出招聘实习生的消息时，小默感到：机会终于来了。

然而到了面试那天，小默感冒了，嗓音一直不在状态。

万分纠结下，小默把提前录好的录音带递给对方，一个劲地表示，“受条件限制，这个可能效果没那么好，但我实际的发挥其实是可以更好的。”

接待她的人只淡淡地说了句：“就这样吧。”

小默心里咯噔一下，回去的路上，反复想着：这事儿应该是黄了。

那时候，学生去电台实习是需要倒贴钱的，而且多半都是托关系才能进去。实习生的大部分工作无非就是端茶倒水搞卫生，偶尔去导播间接电话。而且实习期间没有任何经济补贴。怎么看，这都不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小默铁了心，她一定要进电台。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小默接到电话，台里通知她去上班。

小默控制不住地欢叫起来。去了她才意识到，那是因为台里实在是缺人。

在电台上班没多久，小默就让台里所有的人都记住了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太爱哭了。

当时，她所在的电台刚创立一年，有大量的广告指标任务要完成，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都会接。开会时，小默对着一帮老员工说：“没有好内容哪来的广告，这么做下去，电台都会被做死的！”

她一边说，一边簌簌地掉眼泪。

所有人当场目瞪口呆，却在这个小姑娘的哭诉下哑口无言。有同事以为小默是被吓到了，所以才哭得这么厉害。

后来大家发现不是这样。她的眼泪真的是说来就来。被听众留言感动了，看到一篇好稿子了，甚至是看一条广告，她都会被触动，眼睛里时常含着泪。

刚来电台的头几个月，小默能做的事其实很有限，就是给前辈打打下手、看他们怎么做节目、打扫办公室卫生，或者接听一下电话。这样的实习工作，非常枯燥，加上又没钱，很多人熬不下去，很快都选择了离开，但是小默坚持了下来。

有一天，台里的一位主持人要去深造学习，原先由她主持的节目空了出来。

台长问小默：“要不你去试试？”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坐在电台的直播间。等节目结束后，带她的主持人格外诧异，小默在话筒前侃侃而谈和放松的状态，已然是一个成熟的主持人。

如今小默在家录节目的工作台

时隔多年，小默对那一天的记忆依然特别清晰， “当时放了一首刘德华的《今天》，有一种终于等到了今天，可以在电台上主持节目的感觉。存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讲了。”

在家乡电台实习了八个月。小默从一名打杂的实习生，转正成为晚间档情感谈话节目的主持人。最后拿到了晚间黄金时间段的节目主持。

后来，电台的很多主持人因为待遇不佳，纷纷选择了离职。台里的人手变得短缺，小默就成了顶梁柱。

“我最高纪录的时候，一个人主持了十八个小时的节目，整整十八个小时都在直播间。”小默不无怀念地说。

 

三

 

从学校正式毕业后，小默做过很多工作：咖啡厅服务员、10086话务员、地产公司策划、卖包包和小饰品。不管是在公司上班，还是开店创业，为了谋生，工作换来换去，可她一直没放下的，就是做电台。

2013年成了小默人生中的另一个转折点。她被人推荐到了喜马拉雅。

让小默意外的是，在众多精品专辑中，她的节目上传不到一个月，就被推荐到喜马拉雅的首页。同类节目中，小默的听众量远高出别人许多。

到了2014年5月，小默创办了自己的电台栏目——《默默道来》。

《默默道来》在喜马拉雅已经持续更新6年

在这个栏目中，小默真正实现了自己讲故事的愿望。她就像一个温暖而亲切的朋友，跟听众讲述自己的生活、工作以及遇到和听到各色各样的人和事。

在她讲述的故事里，有独自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打拼的小青年，有在肉摊徘徊犹豫十多分钟却舍不得买一块猪肉的清洁工，也有默默喜欢一个姑娘甘愿做备胎的男孩，以及相互扶持十几年的爱人。

他们都是些再平凡不过的人，每个人都是故事的叙述者和亲历者。

自此，《默默道来》成了小默跟听众们一个无形的约定。不管是出门旅行还是出差，或者是逢年过节，她都背着一套录音设备到处跑。

甚至连生孩子的时候，已经临近预产期了，小默都挺着大肚子在为录的节目做后期。丈夫心疼她：“不过就一两次不更新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偶尔停更并不是多大的事，但小默明白，总有听众在等着她讲的故事。

小默开的民宿，门前是她的女儿甜豆

如今，《默默道来》已经陪伴听众们六年了。

在这六年里，听小默电台的那些人，有的已大学毕业迈入职场，有的结婚生子，有的顺利考上大学。常常会在后台收到听众的感慨：这些年好多事情都在变，但小默一直在用讲故事的方式陪伴着我。

截止目前，《默默道来》的累积播放量已经突破11亿。这个数据背后，是一个个听故事的人。

 

四

 

如今，小默常常会收到一些听众来信。

在中国边疆地区，一群结束训练后的军人搬着马扎凳坐在礼堂里，一起收听小默的电台节目。驻所外是辽阔的荒野，狂风呼啸，而小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有一对大学情侣，第一次开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男孩关了灯，把手机放在两人中间，跟女孩手拉着手，听了一晚上小默的节目，什么也没做，当然谁也没睡着。现在他们已经结婚，小默还专门为他们做了一期节目。

有跟癌症斗争三年的患者，生理上的痛苦让他恨不得每次都在手术室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用忍受癌痛。

他说，那天晚上他坐在阳台上，看到底下来来去去的人，可以喝饮料，可以吃东西，可以追赶笑闹，心里一阵绝望。这些最普通的幸福，他都没法拥有。他想放弃了。朋友给他发了一个链接，是小默的一期节目：《别死了，我爱你》。

听完后他哭了很久，把准备告别的短信改成在节目底下的留言：“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有因为母亲再嫁一直耿耿于怀的中年男人，跟家里关系近乎淡漠。有一次，小默讲了一个儿子和出轨父亲之间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儿子在心里默默跟父亲和解，决定不再恨他。听完那个故事，男人说他将车停在车库，坐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小默喜欢傍晚的时候在海边吹风

每一期节目，都有几十上百条的留言，都是听众们分享的他们自己的真实故事。

在这些听众里，有凌晨三点还在奔波的司机，有靠着小默的节目抵抗毒瘾的瘾君子，有每晚靠着她的“晚安”入眠的城市青年。他们把小默的电台当成一个港湾，被小默讲述的故事打动时，又默默留下他们自己的故事。

这十多年来，小默一直在坚持做一件事，就是讲述普通人身上的故事，正如她一开始做电台说的：默默道来，故事如你。

后记

在全民故事计划，每个普通人的故事，都适合用电台的形式讲述出来。

现在，随着网络电台的复兴，我们决定让全民故事计划不仅仅以文字的方式，而是回到它原本最合适的状态——电台讲述的方式。

 

这次，我们将全民故事计划上的300多个故事，交由小默录制，制成电台专辑：「默默道来：全民故事计划的300种人生」。

这些故事最大的特点，在于它们都是真的，它们来自每一个与你我一样普通的人，它们关乎一个普通人生活里最惊心动魄的部分，它们打动了我们数十万的用户。

现在，它们将通过声音的方式，来打动你。

 

希望你也可以来全民故事计划讲述你的故事，有一天，你的故事也可以被录制成一期电台，用电台的形式，将它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夜晚，全民故事计划电台陪你度过。

作者欧阳十三，自由职业

编辑|蒲末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