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烧往事｜别再问我什么是老铁：快手东北往事

源济

别再问我什么是老铁：快手东北往事

叉烧往事 2020-01-20

2020跨年晚会，四大卫视撞了同一个节目：《野狼disco》。那个夜晚，全国观众跟着动感的节拍，再次重温了一遍“左边画龙，右边画彩虹”的节奏。

 

这件事用东北话只需要四个字就能总结：安排上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被“安排上”的东北文艺工作者不只董宝石aka老舅。还有写出畅销小说《冬泳》并被李健、易烊千玺等明星推荐的班宇，以及通过在快手拍短视频而出圈的佳木斯老四，网友们索性把三个人直接称作“东北文艺复兴三杰”。

 

“东北文艺复兴”这个概念最初被提出来时，网友们其实多少是带着一丝善意的戏谑成分，到现在，显然它成了一个越发显得正式而宏大的话题，就像老舅们的人生一样，终于有了排面。

 

1

老舅的排面

 

2017年，董宝石在成都给老板开车。这是他离开长春的第三年。

 

在成都这几年，董宝石干过手机批发，卖过水龙头。后来去做网约车司机，老是拉错地方。人在异乡，生活的主旋律是闹心，唯一的小插曲就是老家来人，抓去火锅店里一通唠，心里才得劲点。

 

在这样疲于奔命的生活里，最让他痛苦的，是与音乐的隔绝。

 

离开长春前，宝石有他的“吾人族”。2004年，18岁的老舅还是重点高中的学生，那年参加了一个拼盘演出，在演出上，他和四个一起汇演的哥们对上眼了，没多久，组成了吾人族，东北的OG说唱团体之一。

 

2005年，董宝石考上大学，去西安读书。平时他们在QQ连线，寒暑假回到长春，几个人一起录歌。

 

吾人族的第一张专辑做了两年，2007年，《出师表》问世。第二年，吾人族就和北京的龙井说唱，长沙的c-block一起上了当时全国最火的综艺，天天向上。那年，董宝石22岁。

 

< 2008年，董宝石在天天向上 >

 

大学毕业后，董宝石在西安呆了大半年，最终没考上公务员。这一年，吾人族的高煜燃牵头，把组合升级成了独立厂牌“吾人文化”。宝石决定回到长春，和兄弟们一起搞音乐。

 

不是没风光过，也不是没做出过声响。2011年，他们筹备一年多的《吾人归来》发行，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唱片卖不出去，演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不是歌不行，不是人不行，这个行业突然就不行了。

 

这期间，吾人文化又办了“问鼎关东”说唱比赛。PGONE拿了两届冠军，但合约没谈下来，办了三年后，比赛也停掉了。

 

2013年，董宝石结婚了。妻子和他回到长春，做珠宝销售，生意不太行。他自己在商场做楼层经理，挺有排面，但收入不太行。父母做服装批发，也不太行。

 

不太行，就得走。

 

和高煜燃分别那天很冷，两个人窝在录音棚的沙发上，董宝石还是张了嘴。

 

“我要走了。”

 “上哪去？”

“去成都，不回来了。”

“操。”

 

几年后，把董宝石从成都的琐碎生活中捞起来的，还是说唱。

 

大学时期网上冲浪的时候，宝石认识了西安本地的Mai和夜楠，他们经常一起去鼓楼广场battle。2017年，夜楠要去《中国有嘻哈》的决赛之夜，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感受一下。

 

那个晚上，看着选手们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唱自己的作品，深夜回到旅馆，兄弟俩一夜无眠。夜楠对他说了四个字：你得出来。

 

董宝石心动了，辞职了，准备了一年出来了。2018年，他决定大干一场。召回“吾人族”的四个成员一起去参加中国新说唱，结果海选就全军覆没。

 

董宝石彻底懵了。

 

在这段至暗时刻里，Mai给宝石发信息，问他有个写歌的活干不干，这首歌就是他写给凤凰传奇的《山河图》。夜楠找他去“地下8英里”，多少也能赚点。

 

这段疗伤的时间里，宝石迷上了蒸汽波，再后来，他出了一张东北蒸汽波说唱专辑《你的老舅》，收获了一批粉丝。2019年参加中国新说唱，在节目里唱完《野狼DISCO》后，一发不可收拾，董宝石成了全国嘻哈男孩女孩的老舅。

 

“一首歌成了爆款，呼啦涌来那么多人，说喜欢我、爱戴我。可能得了一点机会，又怎么样呢？”成名后，董宝石觉得这一切恍惚而滑稽。

 

在东北的语境里，“老舅”是一个重要的存在。作为父母一代最小的男性，通常从小被哥哥姐姐宠爱，长大后往往又是和晚辈中最亲近的一个角色。

 

董宝石第一次蹦迪，发生在高一那年。穿着黑貂，戴着大金链子的体校朋友来学校门口接他，老有面子了。

 

那个冬天，老舅还是个外甥。进入舞池前，他们把外套存在迪厅前台。多年后，歌里的老舅“不管多热都不能脱下我的皮大衣”。

 

这件脱不掉的皮大衣，就是东北老舅曾经丢掉的排面。

 

 

2

 老四的冷暖

 

在东北，有些人可以没有排面，但是人情世故这一块，必须到位。

 

就在董宝石读高三的2004年，佳木斯的老四也迎来了他的18岁。和老舅不同的是，老四已经辍学，也没什么特长，只能去饭店当个服务员。那年，朋友介绍了一个日本劳务的工作。回过头看，这样充满变数的选择，对当时的老四来说，是个机会。

 

到了日本的老四语言不通，只能在工厂上班，老四的工作是做面包，夜班，负责把面包盘子往烤炉里推。烤炉前面的温度是60到70度，他经常感觉自己快要熟了。

 

他知道日本特别看重守时，所以上班从来不敢迟到。每天晚上7点起床，早晨10点到家，昼夜颠倒。几个月下来，老四从180斤瘦到了120斤。

 

< 老四在日本 >

 

在日本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孤独。即使买了电脑，但由于长年不见面，和老家的朋友心也远了。业余时间，老四只能在家看电视剧，马大帅一到三部，他看了一百多遍。

 

支撑老四留在日本的唯一动力就是攒钱。攒够钱回老家买房，就能结婚。坚持了两年后，老四换了份白天的工作，语言也基本通了。

 

老四学习能力强，也肯吃苦。为了多赚钱，加班的活都抢着干。有一个月，他每天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10点，赚了3万多。老板觉得这小伙子太能干了，直接给转成了正式社员。在日本，正式社员就是地位的象征和生活的保障。老四在日本又支棱起来了。

 

成为正式社员后，老四又面临了新的问题：人际关系。

 

部长冷落他，不让他干活，他就问部长能干点啥，部长给他出算术题，让他算圆周率。老四一看题，咋整，不会啊。他能明白，这就是故意羞辱他。

 

辛苦，窘迫，孤独都没有击垮他，但人情世故这些事，让老四的情绪爆发了。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日本的生活，最终决定回国。

 

回到佳木斯以后，老四干起了快递，很快结婚生子，虽然日子过得挺平淡，但不用再提心吊胆，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2017年，老四开始接触快手。那年冬天，老四突然冒出拍一条视频的想法，内容只有一分钟，模仿韩国人喝汤。当晚去机场送货的路上，他发现自己涨了800多个粉丝，有点激动。

 

那之后，老四陆续开始拍起了模仿日本、韩国人吃饭的视频。这样断断续续拍了两年，粉丝涨到了20多万。

 

2019年三月的一个晚上，老四在烤肉店吃饭，听到旁边一桌男女的对话，他用两个人的对话还原出了一个视频，评论数一下达到了七八百。老四最看重评论，他觉得有评论，才是真正触动到了人心里。

 

因为这个视频，老四的快乐生活系列诞生了。老四开始还原他身边人的日常场景，还原酒桌上怎么说话，还原婆媳间怎么勾心斗角。三个月的时间，老四涨了一百万粉丝。

 

老四在视频里扮演的角色，多到俨然能组成一个“老四宇宙”。因为需要戴各种假发，老四说，别的没有太大成就，但是他成就了一家假发厂。

 

< 老四宇宙的一小部分 >

马大帅第二部的主题曲，叫一个情字活一生。老四，东北文艺复兴一杰，把东北的人情世故这块琢磨透了。

 

 

3

 老铁的快乐生活

老四和老舅同岁，去年老舅给自己的《野狼disco》拍MV，找老四去做了男一号。在东北，这样的关系就可以叫老铁。

 

快手上，老铁几乎成了你好的替代词，甚至经常都能看到南方口音的视频制作者，在屏幕前喊着老铁双击666。

 

快手曾经是东北之窗，现在，老铁们打开了东北之门。吉林的老舅、黑龙江的老四，和辽宁的”炮哥“胡海泉最近在快手直播周碰上了。

 

黑吉辽一聚首，直播间便成了东北KTV，大家唠的都是最走心的嗑——东北人唠嗑，永远不用担心冷场接不上话。

 

老四说自己是听羽泉的歌长大的，来快手直播之前，他还差点带来了小时候的盗版磁带。老舅说，去年五月份自己给炮哥寄了一首demo，没被选中，

 

但老铁之间永远没毛病，大家还是当场就表态，新的一年还是要多多合作，老舅一如既往盛邀老四到自己的MV里演男主角，老四赶紧接：“咋的都行，演灯都行”。

 

聊到东北的特色节目搓澡，老四再次展露了自己过人的观察力，“两个几乎是全裸的老爷们，一会儿往你身上倒点牛奶，一会倒点红酒，是不是挺微妙的？”

 

< 老舅x炮哥x老四 >

 

就在当晚的直播里，快手发了好几个大红包，虽然我一个也没抢到，但听他们聊完，过年内味有了。

 

虽然这次我没抢到，但还有机会。今年除夕当晚，快手会给各位老铁送出10亿现金红包。春晚期间进入快手，找到快手春晚发十亿活动入口，给视频点赞就能分红包。听老舅的，双击就是点赞。不会双击666，你就破功了，老弟。

 

直播里，老舅唱了那首写老铁们写的歌，名字简单粗暴，就叫《老铁情歌》，献给过去一年，支棱起来奋斗着的老铁。

 

老铁情歌宝石Gem;黑猫警长Giao哥;灵寒子;老四的快乐生活 - 老铁情歌

 我喜欢在你的直播间

定时定点来碰个面

互相关心像在家里面

我为你刷一支穿云箭

不管你在天南或地北多遥远

我们都叫一声老铁

感谢你 陪伴我 教会我

要勇敢为生活尽情的表演

 

家常理短是老四对东北生活的再现，闪耀的灯球是老舅对20年前东北的凝视。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正在快手重新发现东北。

 

主要参考资料：

[1]《<野狼Disco>与“东北老舅”的大时代》，南方周末

[2] 《董宝石对话班宇》，GQ报道

[3] 《老四：拍一人分饰多角，我成就了一个假发厂》，虎嗅网

[4] 《东北文艺复兴一杰：拍视频的老四》，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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