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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宅总有理|疫情结束后,这两件我们没做好的事,希望这次可以把它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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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2 08:1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疫情结束后,这两件我们没做好的事,希望这次可以把它做好

宅总有理 2020-04-06

以下文章来源于白昼之深 ,作者宅少

白昼之深
白昼之深

人间喜剧回忆场,斑驳世相收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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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无尊严,

有一个简单的判据,

是看他被当作一个人,

还是一个东西来对待。”

——作家·王小波

「逝于1997年4月11日」

出自杂文:《个人尊严》


……




01.



 

17年前的非典,出现过两个超级传播者。一个是黄厨子,一个是周老板。

 

2002年底,黄厨子入院时,“非典”还未被明确提出。为救治他,先后有9名医护人员感染。康复出院后,黄去医院复诊。


主治医生告诉他:

 

“你这个病,就是非典。”

 

黄痊愈时,“非典”正肆虐全国。他是早期发病者,媒体很快望风而来,但一直找不到他人。原来被确诊“非典”后,黄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他一直在躲避媒体的追踪。

 

黄回酒楼上班后,酒楼每天几万元的生意,突然掉到了几千块。为了不给老板添麻烦,黄主动离开。这期间,他接受过一次采访,表示自己想回归正常生活,不要因为患病而影响接下来的工作。然而事与愿违,公开露面后,他的个人信息被曝光,周围人避之不及。


酒楼生意,因此一落千丈。

 

为此,黄厨子曾找过主治医生,希望能开个证明,表明他身体健康,完全没有传染性。他多次向医生诉说遭遇歧视的处境,医生听了很愤怒,但又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只能对记者强调:“他已经健康了,全社会应给予他公平待遇,让他得到应有的生存空间。”

 

“我把他救好,是希望他能幸福活着,要不然我救他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多家媒体前往黄家采访,根本找不到黄厨子。其中有一些媒体乱写,说他欠下巨额医疗费,所以隐姓埋名跑了。实际上,由于早期“非典”未纳入免费医疗,黄厨子自掏腰包十几万,欠下几万外债,才把病治好。


听了媒体们的胡编乱造,黄的爷爷非常难过,一见记者来,就气得直哭。

 

黄厨子一家,上面4个老人,下面3个孩子,全靠他一个人养活。出门打工遭歧视,身为厨子,已无法在饭店工作。他只有小学文化,10年间,从餐馆小工一路干到厨师,收入从一两千到一万多,事业刚起步,人就病了。

 

酒店老板讲义气,开了新店让去帮忙。

 

但黄厨子拒绝了。

 

为了躲人,黄五六张电话卡换着用,买了顶帽子戴头上。一次他妹夫在路上遇到他说:“你又不是杀人放火,有啥见不得人的?”

 

那年5月,为澄清自己“并未拖欠医疗费”。黄厨子选择站出来,一方面呼吁大家不要歧视治愈患者,一方面配合院方做病毒溯源工作,还捐了血。当时记者问他,是治病时痛苦还是出院后痛苦。黄厨子说:

 

“生病痛苦,但我这几个月来心理上的煎熬和压力也痛苦。两种痛不一样。”

 

现身之后,黄的遭遇,并未得到改变。在陈述了歧视之痛后,他最终还是选择逃离公众视线。后来记者再去黄家,发现新盖的房子已大门紧闭,院子空荡荡,很久无人居住。村里人告诉他们,黄家几年前就已经搬走。

 

据说黄厨子自己想办法开了家餐馆。

 

为了不被人找到,他已经改名换姓。

 



02.

 



脑袋灵光的周老板,早已看穿这一切。

 

周是海鲜市场的老板,也是非典期间最厉害的毒王。他一个人,前后传染了130多人。从家人到医护,无一幸免。辗转三家医院,才将其治愈。他在中山医院停留一天,就感染了30多人。一名送他转院的司机殉职。他的主治医生,最终也不治身亡。当时有人说,周咳嗽一声,就能把人吓死。

 

周老板第一次从医院醒来后,他的妻子、岳父母和儿子等十几个亲属均被传染,陆续住院。那之后,他的情绪跌入了低谷。护士查房时,发现周老板哭湿了枕巾。没几天,隔壁病房岳母去世的消息传来。

 

从此,周开始躲避所有来探访的人。

 

历经艰难救治,周老板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出院后,他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随后便开始东躲西藏的生活。媒体找他,根本找不到人。这期间,周只请医院那位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吃过感谢饭。护士透露,当时周已遭到歧视。

 

无论下馆子吃饭,还是去娱乐场所消费,一旦被认出,就会被客气地劝走。


所以周不愿公开露面:


“要是接受采访,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以后无论出门打车,还是去哪儿买东西,人家都会给我脸色看。”

 

那顿感谢饭,周老板吃得很不舒服。

 

敬完护士一杯酒后,就再也没出现。

 

那年4月,世卫组织得知周老板这个病例,想从他身上探寻SARS的传播方式。几经辗转、说服,做了一大通思想工作,终于联系到周,并和他相约在广州一家酒店见面。然而,世卫组织的人在酒店里等了几个小时,周老板却未现身。当联系人打电话给周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此号已作废”。

 

后来,央视《面对面》的王志,也希望采访周。对此,周家提出巨额采访费。

 

实际上,周并不缺钱,还经常捐钱。

 

周家提此要求,是想让王知难而退。

 

放了世卫组织鸽子后,周老板就过起了“人间蒸发”一样的生活。他家的房子再没有人住过,租也租不出去。由于“毒王”的名声在外,十几年里,大家一提起他,都会想起他一个人感染了130人这件事。周边村民,都只记得他的“毒性”有多厉害。当地人再也不愿去他待过的海鲜市场买东西。

 

照顾周的那位护士说,周老板只是做海鲜生意,不吃野味,挺善良的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毒王”,但老天爷选中了他,他只能躲。十多年里,或许他也和黄厨子一样,改名换姓,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旧日的痕迹,只剩下他送的那面锦旗。

 

上面写着:起死回生 再世华佗。

 



03.

 



非典和非典过后那段时间,的的确确存在对患者的歧视。不但有对患者的歧视,甚至有对医护的歧视。据报道,广州荔湾区华林街一居民康复出院后,回到小区,遭邻居指指点点,为免给家人带来麻烦,只能去酒店居住。

 

后来,街道工作人员上门慰问,他一看到记者的镜头,撒腿就跑。

 

广州军区总医院有一位护士,为避免与家人、好友接触,在抗击非典时一个月没有回家。从战线上下来后,实施自我隔离,每天勤消毒、勤洗手,几乎不与外界打交道。可一出门,大家还像躲“瘟神”一样躲她。

 

广州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位专家组的医生,由于奋战在抗战一线,居然有单位提出要让她女儿单独上课。为了不让女儿心理受伤害,医生只好让她在家玩儿。女儿重新入园后,他去接孩子,校方又不让进。

 

每次妻子接女儿,都要看看别的孩子是否孤立她,不带她一起玩。

 

“搞得跟做贼一样,叫人哭笑不得。”

 

当年,黄厨子的主治医师就在采访时多次呼吁:“人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患病的人注定要受到歧视?现在不仅是病人受歧视,连不少战斗在一线上的医护人员及其家属,都受歧视,这种现象应该改变了。”

 

面对对患者和医护家属的“歧视”,省人大代表曾提出紧急建议,要求出台地方法规,保护康复者权益和一线医护及其家属的权益。但由于许多人和单位的“无知”与“恐惧”,总有些康复患者,没能被公正对待。

 

而这只是一方面的、心理上的伤害。

 

更严重的,还有身体上的二次痛苦。

 

非典康复患者郭先生,后来为个人权益奔走,提及“歧视”问题,说歧视肯定是有的:


“每次去哪个单位办事,一听说我是非典患者,他们就赶紧开窗户通风。我明明都康复了,这不叫歧视叫什么?”

 

比歧视更痛苦的,是他患上了后遗症。出院后不久,便感到行动困难。2003年底,浑身骨头酸痛,在复查过程中,被确诊为“股骨头坏死”。从此,郭先生开始漫长的治疗,先在广州中医院大学做了手术,双腿腓骨上取骨进行了股骨头关节置换,又到北京骨科治疗。

 

北京的大夫告诉他说:

 

“你已经不错了,还能走路。”

 

言下之意,有人比他更惨。

 

此后5年,医院对其病情追踪,发现他全身骨骼都有坏死。此外,郭先生肺功能受损,走路喘气,说话冒汗,经常感冒。

 

当年为了治病,郭花费了约40万治疗费。后来做手术,又是10万元,吃药还有20多万。可以说是倾家荡产。由于原单位效益不好,医保早就停了。为了活下去,他卖了房子,跟妹妹挤在一起住。虽然去很多地方找过补助,但最终都没能有效地解决问题。

 

郭先生的痛苦,并非个案。

 

非典治疗期间,为挽救危情病人,院方选择“皮质激素治疗法”。其恶果便是留下后遗症,导致股骨头坏死。激素使用适量,确实能保命,对控制病情起到关键作用。但激素剂量一旦使用过高,就会对患者身体造成重创。

 

非典结束后,到底有多少后遗症患者,生存境遇如何,并没有一份完整、清晰的追踪报告。而随着时间推移,此事慢慢被人遗忘。

 

要知道,这些后遗症患者里,不光有病人,还有当初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

 



04.

 



2009年,第三届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摄影师张立洁拍摄的名为《SARS背影——被遗忘的非典后遗症人群》的作品触动了很多人。其中包括还在读大二的凌艺婷、王思婧等学生。随后两年,他们展开调查,写出报告《北京市非典后遗症患者生活现状调查报告——以非因公病患为主》。

 

扉页上写着:为了忘却的纪念。

 

据2009年数据,北京“非典”后遗症患者约300人。经历那场灾难后,大多数人情绪不稳定,经常出现焦躁、恐惧和自毁倾向。

 

由于病痛折磨、亲属离世等生理和心理上的创伤,生活境况堪忧。轻则抑郁,重则尝试自杀。在追踪他们时,凌、王发现当一场疫情结束全社会慢慢回归到正常轨道上后,时间的推移,会让大家转走视线,选择遗忘。

 

久而久之,没人再记得他们。

 

张立洁的作品,关注的就是那些人。

 

那些生活在灾难阴影里的人。

 

作品里,有一位手捧妻子遗像的方先生。非典时,亲戚从哈尔滨赴京探亲,导致方氏夫妇及其女儿、女婿感染。妻子、妻姐不幸病逝。非典结束,两个女儿先后离婚。小女儿远嫁东北,再也不回北京。此后,方先生被诊断为骨坏死,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几年之后,双肩、双膝也陷入骨坏死。

 

“全身骨头会和石膏一样脆弱,骨头不断塌陷,直至瘫痪或死亡。”

 

由于补偿机制不够完善,方先生生活境况堪忧。每次聊起那场灾难,想起自己失去的一切,想起这个家遭受的创伤,都会放声痛哭。

 

幸存的人,失去劳动力,生活会更难。

 

同样痛苦的刘女士,疫情期间,家中共9人患病。丈夫死了,她活下来。由于精神上遭受重击,刘女生一度和女儿的关系很糟,常常将愤怒发泄在女儿身上。她丈夫的姐姐杨女士,由于激素治疗,身体也很差。

 

当初丈夫死时,只收到一句通知:

 

“杨XX!给你爱人火化了!”

 

杨女士当场如遭雷击。

 

此后,整日以泪洗面。

 

同样是全家遭受重创的王女士,母亲瘫痪在床,弟弟夫妻两人被病毒带走,只留下12岁的女儿。此后十年,王和姐妹们被后遗症折磨。谁也没想到,由于父母双亡,12岁的女儿竟一心学医,并在2012年,与同样是学医的丈夫结婚。看到孙女结婚证书时,早已失声的老人,痛哭流涕。

 

失去亲人之痛,像乌云盘踞在头顶。

 

时间会走,他们却走不出来。

 

被激素救了一命的张女士,视力永远受损。她瘫痪三年,无数次想到过自杀。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女儿偏瘫,为享受410元的津贴,她只好与丈夫离婚。

 

前夫有良心,没有抛妻弃女,依然在隔壁住。张女士习惯性保留100片安眠药,她说:“有一天我瞎了,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死者给生者心理造成伤害,生者也会给生者造成创伤。李先生一家人患病后,姐姐再没让他进过家门。每年过春节,塞了钱就走人。荆先生和太太熬过重重难关,适应后遗症后,迎来孙女降生,从此人生得到一些温暖。

 

可他们无法抱孙女。

 

身体使不上劲,弄不好还会骨折。

 

北京某高级工程师张先生,疫情期间,在哥哥、姐姐都被隔离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料理父亲后事。以前他喜欢运动,爱打羽毛球。如今出门拄拐,身上有各种并发症,连基本家务做起来都很困难,全靠妻子帮忙。

 

“退休金都拿来看病了,要不是因为花这个钱,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原北京朝阳医院医务处处长毕维杰,参与救治感染。康复后,股骨头塌陷,接受人工关节移植手术。这种人工关节,最多维持15年,此后无法二次更换。双肩骨头塌陷后,毕说不能再换了,再换身上就没有原装的了。

 

原北大医院护士廖颖也一样,感染时,她正在急诊当班。非典后,做过骨头填充手术,腿上有疤。为防止肌肉萎缩,经常去泡温泉。她的病友武震,当年在人民医院实习,痊愈后,除了肘关节,其余股骨头全部坏死。在人生最痛苦的时候,她想过转行,去做心理咨询。

 

北京宣武医院骨科沈主任说:

 

“这种病,你活多久,受多久痛苦。治这儿那儿坏了,治那儿这儿坏了,没完没了。病情发作时,骨头里像长刺,床都不敢沾。”

 

跟非工伤患者比起来,医护人员唯一的优势,就是补助。但在一篇追踪广东医护的报道中,也有医护人员在关怀没有下文后,慢慢选择了沉默。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战士,他们觉得在那场战斗中,好几名医护殉职,自己的伤不算什么。一些肺部受创、运动机能损伤的年轻人,更不好说什么。

 

他们嘱咐同行,不要向外透露病情。

 

要不是记者上门,都绝口不提。

 

还有很多参加过“生死考验”的医护,没有被评为“先进个人”的他们,在疫情结束后,离开一线,回到岗位上,又变成了和以往一样的普通医生、护士。他们虽然也付出了很多,但从没期待有什么特殊奖励。

 

“毕竟抢救病人,是我们的天职。”

 



05.

 



历经两个多月的奋战,我们终于嗅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能够重回轨道,离不开武汉的付出,离不开武汉人的硬扛,更离不开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的舍生忘死。无论何种赞美,都不足以表其万一。

 

随着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我们回归正常生活的时间越来越近。当我们回看一下17年前的某些境况,我想,我们必须抱有一颗严肃的心,不能因为疫情结束了,就忽略了对某些生命的关注,对个体尊严的卫护。

 

阳光普照之时,一定还有许多受创的生命,处在阴影之中。那些阴影,并不会因为疫情结束就此消失。而我们每一个人,也不能因为时间推移了、病毒消失了,就忽略了阴影之下的个体,忽略他们的处境。


更不该草率地遗忘。

 

当然,首先,从根本上,我们应该一百二十分地期待,期待康复患者回到生活中后,并不会遭歧视。就算有歧视,歧视者也该被谴责。

 

还要期待历经治疗后,那些重症患者,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期待不会出现任何遗留症,期待他们的身体和心灵,不再遭创伤。

 

更要期待那些为我们流过汗水的医护人员,从此能得到更多尊重和理解,不能抗疫时是天使,平时就成了医患矛盾的受害者。

 

上次疫情结束后,在有些方面,我们做得还不够到位。17年过去了,我想我们都成长了,所处的环境也更好了,经济也更繁荣了。我想这一次,社会上每个人每个组织,对停留在阴影下的患者的关注,理应比上次做得更好。

 

真正的春暖花开,是驱散心灵的阴霾。

 

为此,无论组织还是个人,都该尽一份力。

 

毕竟某作家说过:“秉持人道精神,是我们最基本、最重要的常识。”

 

因为我们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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