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747期：武汉不打烊过早店：收留失业厨师、接单到手软｜正常营业

源济

武汉不打烊过早店：收留失业厨师、接单到手软、涨价2元被投诉| 正常营业

中国人的一天  2020-05-09

“民以食为天”，对餐饮小店的老板来说亦是如此：受疫情影响，他们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个春天。客源锐减、成本上涨、房租开支、员工工资……每一项都可能成为压垮老板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常营业，成为疫后老板们最大的心愿。《中国人的一天》近期推出“小店正常营业”系列，讲述餐饮老板们绝地求生的故事，分享他们的生意经。今天是第四期：不打烊的过早店。

第3747期

摄影/徐楚云 王忠军 剪辑/汪瑾琪 导演/汪瑾琪

承制/篝火故事 设计/杨倩楠 编辑/匡匡 夏天

出品/腾讯新闻

中国银联 特约

严成辉和他的店。

4月底的武汉，气温已逼近30℃。

严成辉（化名）站在自家小店门口，往街头打望，许多行人已是夏装打扮。

严成辉一边感慨夏天的提前到来，一边为店里的人手问题发愁——前几天，厨师夏师傅走了，回到了他原来工作的饭店。

夏师傅把后厨打扫干净，冰箱整理了，离开了这家“收留”了他两个多月的小店。

夏师傅在一家大饭店当厨师，因为封城滞留武汉，工作的饭店也关门了，走投无路的他，偶遇严成辉后，

在小店暂时安顿下来。萍水相逢，缘尽人散，是该到告别的时候了。

4月7日，还在小店工作的夏师傅。

开在医院附近的过早店

严成辉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早年做过批发生意，因行业不景气，改行在江岸区开了家过早店。店子离武汉中心医院步行十来分钟，主打重油烧麦、牛肉粉面、热干面。

“过早”是武汉人的传统，是早上街头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疫情前，严成辉生意还不错，店里的桌子一早就坐满了，店外铺几张板凳，也常满员。来迟的人，点碗面，站马路边、蹲地上，也能吃得酣畅淋漓。

4月21日上午，坐在小板凳上过早的武汉人 。

小店开业一年多，严成辉渐入佳境，小店也有了一些口碑——但顺风顺水的生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小店离武汉中心医院不远，疫情暴发前，严成辉对“不明肺炎”的传言略有耳闻，一位在医院工作的老顾客，曾告诫他，要做好防护和清洁。

直到1月23日，武汉突然封城，严成辉对“肺炎”的隐隐担忧，才迅速变成了无尽的慌乱。

小店成了“收容所”

“本来我是准备关店的”，严成辉说，店重要还是命重要？这问题不用想。

因为交通停摆，家住外地的店员周文林没走成，留在了武汉。严成辉也不敢回家，母亲70多岁了，“别人说，老年人更容易染上这个病，我怕传染了我妈”。

“店开着，至少能解决我们自己的伙食”，严成辉说，这就是他不关店最初的动机。虽然后来他也给医疗队、志愿者、值守人员送餐，但那是后话。

小店楼上有一张小床，严成辉在店里住下了，这一住就是3个月。

4月8日早上5点，迎来解封时刻的严成辉。

严成辉没想到，疫情期间，小店规模反而壮大了——几位滞留江岸区的厨师，找上门来，请严成辉“收留”，33岁的詹明亮，就是其中之一。

詹明亮在附近一家酒店当厨师，封城后被困武汉。四处找活干的他，见到严成辉的店还在营业，便来这里临时帮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在小店帮工的詹明亮。

除此之外，严成辉的店里还收留了一只小白猫，“朋友家刚生的猫，买不到猫粮，就送给我养，正好和我家的黑猫作伴”。

“特殊时期，人和猫都不容易”。

严成辉收养的猫。

“订单像下雨一样来了”

大年三十晚上10点，严成辉正准备打烊，突然收到一份来自杭州的订单，订单金额高达800多元。

备注上写着：“多备点筷子，杭州人为武汉加油！送给武汉一线工作人员，新年快乐！”

严成辉联系了外卖平台的站长，请他多派几个骑手过来。本已关门的小店也重新开工，在11点前，把饭菜送到了附近值守的民警、保安和环卫工人手上。

这件事给严成辉留下深刻印象，“人家一个异地的，都在关心武汉，我也应该坚持下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坚定了“不关店”的决心。

“封城之后，早上一开手机，来了300多个外卖订单”，严成辉说，“之后每天的单子就像下雨一样”。

“好生意”带给严成辉的压力，远大于喜悦，一是店里人手和食材不够，二是小店通往外界的路，被隔断墙拦住了，有骑手取餐，严成辉就把餐盒送到隔断点，一天跑上百趟，累得严成辉脚直打闪。

“不光我们，骑手也累，同时来几十个订单，去几十个地点取餐，再送到几十个不同的人手上，现在想来简直不可思议”。

4月7日，严成辉店门口等待取餐的外卖小哥。

“来我这里吃饭的，多半是没时间、没条件自己做饭的人”，严成辉说，有医院工作的医护，每天早上6点多，都会来这里买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有去医院做透析的病人，有骑手、环卫工人、值守的警察、小区保安……

随着外地援鄂医疗队的进驻，严成辉更忙了，“比如湖南医疗队的一批医护，晚上9点后才下班，需要吃饭，找到了我，我就帮他们做”，严成辉说，“那段时间想关门都关不了，因为没法关”。

严成辉说，疫情期间小店卖得最好的是热干面，“很多武汉人走很远，甚至从隔壁区找过来，就是想吃一碗热干面”。

“热干面，是武汉人的精神支柱”。

插曲：涨价2元，我被投诉了

“疫情期间，很多进货渠道都断了”，严成辉说，比如小葱，以前两三元一斤，突然涨到十几元，原本5毛一个的包装盒，价格翻了一倍多。

进货成本增高，加上春节期间，员工开支也增加了，严成辉决定把热干面价格，从6元一碗涨到8元一碗，“成本涨了这么多，我认为这个提价是合理的”。

3月底，小店被人投诉了，“有人说我投机倒把，疫情发横财”，店里也来了人调查。

严成辉说，这件事让他很生气，但他还是把价格调回了6元一碗，“不是我屈服于压力，是因为之后进货渠道慢慢恢复了”。

4月7日，严成辉在店内算账。

武汉解封后，小店的外卖订单急剧减少，从每天300多单，掉到50单左右。

此消彼长的是，来店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街边“过早”的场景，在疫情之后再次出现。

周边的店陆续开门了，“但也有很多没挺过去的”，严成辉说，正常营业后，竞争压力也大了，除开过早，他决定加做夜市，把打烊时间推迟到凌晨。

店里临时帮工的人，因为复工陆续离开了，严成辉想把母亲接到店里，帮他打打下手。

4月8日，武汉解封当天，严成辉的小店。

空下来时，严成辉也和取餐的骑手聊会儿天，他们之中，有很多是封城期间认识的老面孔。“跑了一天，只跑了30多单”，骑手说，生意比前段时间淡了，“但这样也好，没那么累了”。

“还有没有热干面？”一位顾客打断了严成辉和骑手的聊天。

“有，有！”严成辉一边应道，一边回到厨房，“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请转告全国网友，要是来武汉了，欢迎到我店里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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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之后，这家武汉小店成了“收容所” | 正常营业